. 處刑長見哈特一副甩手掌櫃,不懷好意的模樣,不禁暗歎了口氣,曾幾何時,心高氣傲的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淪落到這般天地。
處刑長從寬大的衣袖中套出七根細長的銀針,先在格雷特的脖枕中央深深的插進一針,其餘六根銀針,按逆時針順序以第一根銀針六個均衡的頂角為方位,插進了格雷特的脖間。銀針插入脖間後,昏迷中的格雷特似乎也感到了異樣的痛苦,神智不醒間,皺起的眉頭滲出了一絲冷汗。
想封住一個聖階高手,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處刑長這幾針下去,頓時臉色煞白無比,那是精力嚴重消耗的症兆。
在一旁悠閒哼著小曲的哈特,對處刑長難看的臉色視而不見,看到處刑長大功告成,得了便宜的他並不打算賣乖:「輕點!要是把這傢伙插醒了,那就交給你對付了,先聲明,我可絕對不管!」
「閉嘴!你要是有辦法,自己動手!」
心力交瘁的處刑長,恨不得衝上前將哈特活活掐死,為了封住格雷特的力量,損耗嚴重又加上傷勢,他幾乎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了。
被處刑長狠狠瞪了一眼的哈特也知道,此刻不適宜再刺激處刑長,他假惺惺上前幾步,伸臂攙住搖搖欲墜的處刑長。
在哈特的攙扶下,處刑長緩緩的靠著一棵大樹坐了下來,他看了看滿地的昏厥者,轉過頭沖哈特道:「我能幫你做的已經全部完成了。解決掉這些人後,法恩那邊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了,你要剷除他,不過是分分鐘的事。」
「那可未必!」哈特不懷好意的盯著處刑長,笑道:「你那個死鬼手下不是說過,有頭暗龍在打拉爾的主意,你和暗龍使那老鬼貌似關係不錯!這個忙你看……呵呵!畢竟,我不希望拉爾死掉。」
處刑長憤憤道:「這個用不著你操心,有個躲在暗處不敢見人的傢伙,和拉爾交情匪淺,有他在,區區一頭暗龍還傷不到拉爾!」
哈特有些奇怪,一個能讓處刑長咬牙切齒的人,相信必定不是普通的角色,被好奇心驅使的哈特連忙追問道:「是誰?聽你的口氣,似乎是個挺厲害的傢伙,而且你還很討厭他?」
「我不想提他!」處刑長冷冷的說道:「我只能告訴你,那傢伙的行事風格,和你很像!」
※※※※
第二天一早,法恩聯軍整個大營都沸騰了。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除了昨夜進入樹林的士兵外,大部分人並不清楚,他們只知道,昨晚死了很多人——因為當他們從睡夢中醒來後,發現營地的圍欄上,幾乎掛滿了血淋淋的頭顱。
從消息靈通的人口中,士兵隱約得知,昨天夜裡總督大人的侍衛長(格雷特),集結了一幫親信,預謀發動兵變,只是被法恩提前察覺,先一步將其剿滅。
聯軍營地從早上起開始緊急戒嚴,從聯隊長到小隊長,很多軍官被督戰隊抓去盤問。整個軍營人心惶惶,生怕受到牽連。
「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
這是哈特的話。聽到這句話的處刑長,毫不客氣的衝他伸出中指,滿臉的鄙視。
今日注定是不平靜的一天,午後,大營中又傳出一個轟動全軍的消息——侍衛長的叛亂別有隱情,他是發現法恩與科頓王朝秘密勾結,才被法恩殺人滅口。
相對早晨的一幕,這個消息所帶來的震撼,遠遠超出前者。雖然它只是士兵在私下口口相傳,未經證實的流言。但人就是這麼奇怪,在特殊的時候,「真相」與謠言間,人們更願意相信那些看上去匪夷所思的謠言。
流言在士兵傳述中,很快就漫布全軍,再加上有心之人的推波助瀾,謠言從暗到明,只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傍晚時分,幾乎每個士兵都開始公開議論起這件事。
法恩頭疼欲裂,因為他賴以依靠的督戰隊內部,也開始流傳起這樣的傳言,他甚至感到,自己的親兵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異樣。
心急如焚的法恩,終於火了,他下達了一條,在哈特看來極為愚蠢的命令。
「殺!殺!殺!誰再提及這種無稽之談,全部給我抓起來殺掉。」
這個命令被督戰隊執行了下去,幾個頭顱落地之後,流言被暫時壓了下去,最起碼從表面看是這樣,至於真實情況,反而愈演愈烈。原本抱著懷疑態度的士兵,也開始漸漸動搖了……
看到此種情景,身為幕後黑手的哈特不禁心花怒放。一切都按照他設定的節奏發展著,哈特相信,最多三日後,他就能光明正大的亮出身份,將法恩「繩之以法」。
或許老天都在幫助哈特。
當天夜間,一隊巡邏兵抓獲了幾個從皇城溜出來的人,緊接著,這些人就被證實了身份——他們正是前日,攻打皇城時被俘的先鋒部隊。
從這些俘虜口中,負責審訊的督戰隊中隊長,得知了整個皇城乃至戴麗爾的真實消息,震驚之餘,中隊長果斷的封鎖了這個消息,並秘密通知了自己的上司。而那個獲得消息的大隊長,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又通知了他的上司,督戰隊的最高長官若梅卡。
得知這個消息後,若梅卡也嚇了一跳,身為土生土長的南蒙斯人,忠君愛國的信念,讓他最終壓住了將此消息第一時間報告給法恩的衝動,若梅卡打算等他親自傳訊那幾個逃回來的俘虜後,再作出決定。
決定整個聯軍命運的審訊,從開始到結束足足花了三個多小時,以若梅卡豐富的經驗,他最終判定,那幾個俘虜並沒有說謊。
聯繫先前流傳在軍中的謠言,若梅卡再也無法保持他一貫的冷靜。他相信,若自己的猜測就是真相,那法恩絕對是帝國的叛徒,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科頓王朝意圖顛覆整個南蒙斯帝國的驚天陰謀。
除了無利不快的奸商外,土生土長南蒙斯人在耳目渲染下,很少有人不仇視科頓王朝。至於帝國的軍人,這個比例更是驚人。
而若梅卡,正是其中之一。
※※※※
被驚醒的法恩,發現事態開始不妙。從十分鐘前開始,他的營帳前嘈雜一片,親兵在圍在帳篷外,與數百名手持兵器的督戰隊相互對恃。被吵醒的士兵聽聞這一難以置信的消息後,甚至來不及穿戴整齊,就徑直奔向法恩的營帳。
往日維持軍中秩序的督戰隊,竟然和統帥的親兵幹上了,這在南蒙斯立國的幾百年裡,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帳篷的圍觀者越聚越多,短短十幾分鐘就人滿為患。
得知這一消息的哈特,第一時間就趕到了現場。看到眼前劍拔弩張的緊張局面,他有些欣喜也有些疑惑,難道說:身在皇城的戴麗爾與自己心有靈犀,竟然想到一塊了?
躲在人群中,哈特冷靜的掃視著身邊的士兵,他心中很快就有了初步的判定。
這些圍攏過來的士兵中,肯定有科頓王朝的奸細,可是因為昨夜發生之事,他們完全蒙了。格雷特失蹤,讓這些奸細失去了指揮者,他們甚至懷疑。法恩意圖背叛王朝,或許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從早上開始,一直就沒有任何動靜。
想從十幾萬士兵中揪出奸細,這無疑不是短期可以完成的,意識到那些奸細不會影響到顛覆叛軍大計的哈特,也放下了懸著的心,他抱著看熱鬧的心態,饒有興趣的瞧著眼前的一幕。
「你們這些食古不化的傢伙還不明白嗎?這並非叛亂,我們只是想請總督閣下出來對質!」
在督戰隊的威懾下與勸導下,親兵開始一步步後退,部分人甚至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很明顯,親兵們也開始動搖了,剛才被督戰隊押解過來的那幾個俘虜,所說的一番話,確實勾起了他們的疑心。
圍觀在旁的普通士兵,在督戰隊最高長官若梅卡慷慨激昂條理清晰的演說下,漸漸傾向於督戰隊一方。「法恩出來對質!」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真的要讓督戰隊搶盡風頭嗎?」
這個念頭在哈特腦海中飛快閃過,轉瞬間他就作出了決定。
哈特心念微動,隱跡披風瞬間發動,他悄悄的潛進法恩躲藏的帳篷,那些圍觀者,因為過度激昂的情緒,自然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身邊突然少了一個人。
只隔著一張薄薄的牛皮,外面發生的一切,法恩都聽在耳中,隨著事態越發緊張,他已經瀕臨絕望了。就在絕望關頭,處刑長的身影突然浮現在法恩腦海中。
「對!他答應過我,不管發生任何事,他都會站在我這邊,他都會保護我!」法恩自言自語道,猶如在安慰自己,他一遍一遍的小聲重複著,彷彿這樣,能稍稍帶給他安全感。
只可惜,一個帶著冷酷頑劣的聲音,將他心中燃起的最後一絲希望毫不留情的掐滅了。
「哈!堂堂法曼行省副總督,竟然會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躲在床底下。咦,我說錯了,應該尊稱閣下為總督大人,幾個月未見,差點忘記大人已經陞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