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終於下雨了!」
銀月站在窗前已經有些時間了,她幽幽歎道。原本散發著星辰般光芒的瞳孔裡,此刻卻是灰濛濛的一片,就好似窗外被烏雲壓住的天穹,只是潛藏在眼波之下奸詐的笑意,卻沒有人注意到。
艾莉爾望著銀月纖細的背影,她知道銀月在想什麼,一卵雙生的金銀龍,彼此的心靈間的有著一種好似靈魂相通的共鳴,此刻,銀月的心有些亂,她並沒有設下心靈的阻隔。
艾莉爾來到銀月面前,悠長的生命中,她第一次有機會像一個安慰失落妹妹的姐姐般,用輕緩的手撫慰著銀月:「你越來越像人類了!他的心境也開始影響著你!」
「契約已經完成了,這是遲早的事情,概念契約並不像你想像的那麼簡單!」銀月出奇的對艾莉爾放在自己肩頭的玉手,沒有產生絲毫的反感,她依舊望著窗外,平淡的回答道。
艾莉爾靜靜的站在銀月身邊,她不知想起了什麼,細緻的臉龐現出些許猶豫之色,過了一會才輕聲說道:「所謂概念契約——從本源直接將兩個存在的命運流向連接在一起嗎?這我很清楚!只是我很好奇?」
「有什麼好奇的?」銀月微微愣了一下,接著補充道:「你在好奇哪些?」
「有兩點,你為什麼困惑。我突然想到了;至於第二點,是關於哈特的。」艾莉爾凝視著銀月的眼睛,低聲說道:「他剛才和艾法的交談,我聽到了,恐怕他不肯幫戴麗爾的原因,是因為他害怕,自己的不堅決而導致戴麗爾受到傷害吧!」
見銀月好似贊同的點了下頭,艾莉爾繼續說道:「灰血者能掌控自己,以及與自己有牽扯者的命運。但那完全是深層意識的舉動,表層意識的好厭並不能改變那種力量的運行,但表層意識卻是本識的一種體現。因為他在戴麗爾成為女皇這點有所掙扎,他無法分清,自己的真正願望是什麼。這對於戴麗爾是極為危險地,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麼,因為他清楚這一點∼∼所以想避開,他不想作傷害戴麗爾的兇手。」
銀月嘴角牽出一絲不容被常人察覺的弧度,她沉默了一陣,突然說道:「過於繁雜的表識同樣會影響本識,悲劇因此產生。而悲劇產生後,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詳見第九集第四章,聯繫例子,應該容易理解了吧!)
「只是……」銀月說到這裡突然頓住了,細緻的俏臉上漸漸露出一絲笑容,她衝著艾莉爾很有深意的淡淡一笑,接著反問道:「你猜錯了,我並不是為此而困惑。難道你認為我的心眼會這麼好嗎?」
「哦?」艾莉爾的眉頭緊皺起來,她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銀月肯定會說出讓她感到難堪的話。
艾莉爾的預感應驗了,只見銀月捂著嘴,奸笑道:「我只是在想,你這傢伙是不是因為對我的小丈夫挑逗太多,結果讓他在潛意識中對你產生了佔有慾,才搞的你大了肚子。咯!∼咯!∼咯!∼咯!絕對是這樣,而我們幾個互換身體,只是附帶的效果罷了」
「你不虧被稱為——龍族中最優雅的鬃狗!」艾莉爾被激怒了,她咬牙切齒,每一個字眼幾乎都是從牙齒隙中擠出來:「那裡有財富,你的鼻子就嗅的出來;不允許無謂花費的守財奴,優雅的氣質,言語中顯出氣度的不凡,如同天鵝般的美貌,是個看上去完美無缺的傢伙,其實那是在裝可愛,有著好強的潔癖症,有銀髮情結,肚子裡面卻儘是壞心眼的……」
艾莉爾的一通漫罵,銀月卻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她笑道;」嗯嗯!除了對財富的價值觀,咱倆還真是很像啊!」那神情,彷彿艾莉爾在讚譽她一般。
「真不要臉!」艾莉爾又豈是易於之輩,一時不察吃了虧的她很快冷靜下來,她眼珠「咕嚕」一轉,突然從銀月剛才的話中,想到一個可能性。
心念至此,艾莉爾憋住笑意,看似很隨意的說道:「你高興的好像太早了!你可未必是附帶效果,說不定,你的小丈夫就是想讓你變的乖一點,才搞出了換身這樣的烏龍。哎!失去作為最大依憑的力量……我可等著看你的好戲哦!」
說完,艾莉爾丟下陷入沉思的銀月,在傳送魔法陣的光芒下消失了。
※※※※
哈特坐在空無一人的大廳中已經有些時間了,大廳並沒有點燈,漆黑的環境似乎能讓他的心稍稍平靜一些。
「或許!我真的犯了個大錯!」哈特站起身,摸了摸腰間的「初之誓約」,一股不甘與恥辱感漸漸瀰散在心頭。
隔著大門,街道上隱約傳來一陣抱怨的聲音,哈特聽的出,那是西貝的聲音,紛紛的雨點散落在其中,讓那聲音聽起來帶出一絲幽怨並飄忽不定的感覺。
「差點忘記外面在下大雨!」
哈特歎了口氣,陷入心境泥潭的他,幾乎忘記外面還等著一群打算面見,更準確說是來檢查女皇真假的老將軍們,就在他打算推門而出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輕細卻節奏平穩的腳步聲,伴隨著腳步的聲音,燈也被點燃了。
「在歎什麼氣呢?難道是在擔心我嗎?」笑盈盈的聲音,聽不出任何負面的情緒。
哈特轉過身,一名紫發的絕美少女在初燃的燈火下,瀰散出聖潔高貴的氣質,讓哈特甚至感到一絲不真切的眩暈。
那紫發少女,與悠妮一模一樣,她無論從氣質模樣,到身段根本沒有任何相異的地方,但哈特卻出奇的感到,眼前的少女更美,那讓人心驚動魄的魅力扯動著哈特的心跳越來越快。
兩人唯一的區別,眼前少女的脖頸上,那串無時無刻都佩帶著的項鏈,已經不見了。
恢復真實面貌的戴麗爾,與以前的嬌小柔弱判若兩人。細緻入微,夢幻般的精緻臉龐沒有掩去絲毫高貴中的英武,帝王般的霸氣充斥在週身,甚至讓哈特感到異樣的距離。
「戴麗爾!」哈特不由自主地輕聲低喃,隨後已經到嘴邊的話語,卻怎麼也說不出口。眼前的戴麗爾讓哈特感到陌生,雖然哈特早就預料到了一切。
戴麗爾優雅地移動著步子,來到哈特身前微笑道:「哈特大人!你似乎該擬化成巴羅克了,帝國統戰部大統領的身份,暫時的用處還不少哦!」
悅耳的聲音中,熟悉又陌生的稱謂讓哈特愣住了,哈特的身軀微微顫動了一下,但他立刻就用跨前一步的動作掩飾住心頭的跌宕。
「我不會讓你逃掉的,一定!」
戴麗爾心頭說道,她對哈特的反應感到非常滿意,這正是她所需耍的。
※※※※
當老將軍們被已經擬化成巴羅克的哈特請進屋,所有人都驚住了。
戴麗爾稍帶庸懶地斜依在大廳中央的一張椅子上,很平靜的看著走進大廳的軍官們,明明因為姿態的原因而在仰望,但在每個將軍眼裡,卻完全是不同的感覺。
「眾位請坐!」
眼前那毫不陌生的絕美少女,瞇縫著的眼睛隨著口中的話,迸發出奪目的精光。那纖長的身軀隨著眼睛的睜開瀰散著披靡天下的氣勢。
那是居至尊之位的皇者,俯視她的臣子們,沒有一絲做作,一切都是那麼自然。
「我知道∼∼眾位對我的身份有所懷疑,不過我並不想解釋,因為那根本沒有必要!你們的眼睛,你們的心會告訴你們一切!現在∼我需要你們的幫助!比任何時候都需要!」
戴麗爾海藍色的眼瞳中,流露出一絲傷感與懇求,那女孩子所獨有的柔弱,卻沒讓眾人產生絲毫的輕視。呆滯的眾人心中,甚至浮現出說不出的衝動。
世上並沒有所謂的皇者霸氣,那只是久居高位並充滿自信的人,因心境而升對旁人的蔑視。戴麗爾很清楚,能折服並屈從的人,因為他們的潛意識中,擁有與之對接的缺口。
他們懷疑、彷徨、而又恐懼,需要作的,只不過是讓他們從自己身上看到希望的曙光,他們一直在黑暗中摸索,而自己,不過是一個方向和目標罷了。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所羅門突然半跪半蹲,用南蒙斯傳統的下位者對上位者宣誓的姿態,凝重的說道:「陛下!所羅門向陛下宣誓,從今日起……」
「不必了!」戴麗爾打斷了所羅門的宣誓,在旁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下,她輕聲說道:「所羅門大人,在我登基的時候,你已經宣誓過了,你的忠誠,我從未懷疑過!」
戴麗爾的話,讓所羅門心頭一熱,一股久違的血性突然充斥在心間,他站起身,用銳利的目光掃視著神情複雜難言的眾人,大聲說道:「你們還在懷疑什麼!難道在質疑陛下嗎?你們仔細看清楚,陛下的脖項上並沒有永恆之納基爾的祝福,那是真正的陛下!」
所羅門轉過身,衝著戴麗爾跪倒在地上,頭再也不抬起來,只是充滿懺悔的說:「陛下!我的懦弱讓我羞愧!半年前,當那個冒牌貨帶著那串項鏈,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她是假的,只是,為了保住全家的性命,我卻不敢聲張!」
永恆之納基爾的祝福的功效,帝國每一個上流貴族都有耳聞,只是親眼見過實物的人卻甚少。將軍們聽完所羅門的話,不禁將目光投向戴麗爾的脖頸,全部陷入了沉思。
但坐在主位的戴麗爾,突然露出一絲恍然大悟的神情,她連忙來到所羅門的身邊將他扶起。
戴麗爾望著羞愧難當的所羅門,說道:「所羅門大人,你剛才欺騙了我!」在眾人未來的及有所反應前,戴麗爾已經搶先將眾人的疑惑揭開:「你並不是因為那串項鏈才看出她是冒牌貨的,是你救了我!我曾經以為那是迪南,但是我錯了!難道∼∼你還不願意承認嗎?」
「」陛下!我∼」
「我不會怪你的!那樣的形式下,你能作的也只有這些了!若是你公開表示支持,我們全部會死!」
站在角落中,一言不發的哈特猛然發現,自己似乎看輕了所羅門,他遠比自己想像中更聰明,從兩人好似打啞謎的對話中,哈特終於明白了一切。
戴麗爾曾提到過,在自己與修頓逃出佩因城的時候,曾經有人在最危機的關頭暗中幫助過他們,而這個人恐怕就是執掌佩因外城防衛的所羅門了。
而先前,所羅門對自己口中提到女皇時,所表現出的懷疑,不過是他的試探。原本哈特還為所羅門的突然折服而疑惑,現在他終於明白了,原來這外表忠厚的傢伙,早就心知肚明了。
「怪不得這傢伙能在多夏手底下,活到現在,還真會偽裝啊!又是一頭老狐狸,還好是一頭有奴性的老狐狸!」
哈特用自己的方式,在心頭讚許了幾聲,他猛然留意到,戴麗爾臉上一閃即逝的失落。
事實上,戴麗爾剛才的話也是在試探,因為所羅門見到自己的表現太過反常了,而他說的理由,實在有些牽強。
從所羅門口中得到證實後,戴麗爾心中沒有絲毫高興的意味,揪心的抽痛幾乎讓她冒出冷汗,她甚至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但就在這時,哈特已經來到了她的跟前,在她耳邊悄聲說道:「一個被眾神教洗腦的蠢貨,並不值得你期望!」
簡短的一句話,給予了戴麗爾支撐身體的力量,隱約潛藏在腦海中的,那個高大威武的男子影像,徹底的破滅了!
「謝謝!」戴麗爾幽幽說道,身體甚至不由自主的向哈特的方向靠去,他堅實的胸懷,讓她感一陣溫暖與安心。
戴麗爾下意識的親暱舉動,落在所羅門與眾位將軍眼中,心頭不禁升起一陣猜疑。在場的只要不是瞎子,恐怕都看的出來,「巴羅克」與女皇陛下的關係曖昧的很啊!
「怪不得巴羅克這奸賊會這麼反常,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所羅門和所有將軍們思索之後,不約而同的得出了相同的結論。
「哼!」偽裝成士兵的西貝,衝著哈特酸味十足的哼了一聲,就別過臉去,再不朝哈特的方向瞅一眼。
大廳中的氣氛,在此刻發生了大幅度的轉變,心存懷疑的眾位將軍,已經認同了戴麗爾身份,在官場摸爬滾打了一輩子的他們,若還看不出來,這些年真的白混了。
接著眾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本是感人肺腑的場景,讓已經退到一邊的哈特,微微皺起了眉頭。
哈特厭惡的避開一名,想用自己褲腿擦鼻涕的老將軍,暗中還在那撲倒在地的老將軍屁股上,不輕不重的踹了一腳。
哈特很清楚,這些人雖然看上去一個個忠心耿耿,滿是拋頭顱灑熱血的豪邁,其實根本狗血做作的很,他們都是一群磨**精的老東西,怎麼可能有這麼誇張的舉動,反倒是所羅門那顯得比較平靜的神情,才讓哈特感到信服。
哈特暗自罵道:「剛才還真高看他們了,這些傢伙的忠誠度有限!真是一群搖尾乞憐、虛偽做作、沒有尊嚴的廢物!」
戴麗爾何嘗不是心知肚明呢,她在心中長歎了一聲,除了所羅門,眼前的傢伙,根本就派不上多大用場。而自己所要走的路,遠不是解決掉多夏那麼簡單。
而這些肯對自己宣誓效忠的傢伙,他們的誓言又有幾分可信,戴麗爾已經懶的去想了——眼前這些毫無尊嚴的將軍們朝不保夕,處處被排擠,若不是看到有借自己崛起的機會,怕早就溜的不見人影了。
戴麗爾帶著熱切的期盼,朝哈特的方向望去,但哈特假裝沒有看到戴麗爾的懇求,別過臉裝出和西貝談論的樣子。
戴麗爾不禁有些落寞,用力揉了揉眼睛後,開始安撫起眾位「痛哭流涕」的將軍。
「你的女皇姘頭在看你呢!真是可憐啊!哎!一幫沒有尊嚴的廢物!要是我∼∼非拿劍把他們砍了不可,省的丟帝**人的顏面。莫非∼∼你剛才拒絕幫她嗎?」西貝一副惟恐天下不亂的神情,笑咪咪的沖哈特低聲說道。
聽到西貝的挖苦,哈特冷笑了幾聲,一把捏住西貝的小鼻子:「姘頭這個詞!女孩子說出來可是很失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