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用手弩偷襲艾法的矮小黑影微微一顫,接著他掀下頭套,肆意的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特大人果然聰明,竟然能猜出幕後主使是我,不過更讓我佩服的是,憑哈特大人的三腳貓功夫,竟能瞞過我的眼睛這麼久,若非你剛才救你美麗的夫人,恐怕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
被掀起的頭套露出梳理整齊的灰白頭髮,旁德爾向前走了兩步,臉上微微有些詫異。
哈特輕咳了幾聲,艱難的嘲諷道:
「主謀!哈∼哈!憑你也配嗎?你不過是條狗罷了。一條稍微有點頭腦的狗,狗永遠不要妄想成為主人,否則你的主人會第一個幹掉你。」
旁德爾似被說到痛處,他乾枯的額頭佈滿了暴起的青筋,讓那張原本就宛如骷髏的醜臉,顯出一猙獰的淒厲,如閃電一般銳利的雙眼中孕育著濃重的殺機,他憤聲說道:
「閉嘴!」
不過轉瞬之間,旁德爾就冷靜了下來,剛才那猙獰的臉色消失無影無蹤,就彷彿換了個人般,旁德爾輕蔑的瞟了哈特一眼,疑惑道:
「不過你是怎麼猜出來的,莫非就憑我剛才一時失言嗎?」
哈特正想回答,卻突然劇烈的喘息起來,一旁的艾法驚慌失措,晶瑩的眼淚瀰散在美麗深邃的眼眸中,幾欲滴落。
哈特凝神望著艾法隱現淚水的蒼白俏臉,一絲淺綠色的秀髮隨著林間的夜風輕舞飛揚著,哈特輕輕的伸出手指,梳理著艾法微微散亂的頭髮,但就是這簡單的動作幾乎耗光了他大半的力氣。
艾法靜靜地望著哈特,並沒有阻止,她低起頭,眼神迷離的幽幽說道:
「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
這是哈特第二次救下她的命。此刻正深深挑動著她潛藏在靈魂最深處的感激,一幅幅畫面宛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盤旋著,畫面中,哈特或是對著自己淫笑輕薄,或是滿面得意的調戲自己……
那一幅幅曾讓她感到厭煩怨恨的畫面,此刻卻悄悄脫掉了它表面的外衣,心靈的空虛讓她想找一個依偎的港灣,撫平心頭的創傷,他會是這個港灣嗎?
虛弱的聲音響起之後,堅實粗糙的寬厚大手悄無聲息的輕撫在她正在抖動中的盈弱肩膀上,艾法忽然感到冰冷的心逐漸泛起一股詳和的暖流,將所有的不安全部驅散。
「還記得我曾經說過的話嗎?」
「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永遠會!」
「若是有人妄想傷害你,必須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斷斷續續的語言從哈特口中傳出,哈特的眼中浸染著濃濃的深情。沒有攙雜一絲一毫的虛假。瞳孔之中,艾法靈秀相貌中還攙雜著淡淡的孩子氣。就是這樣一個女孩,卻即將成為人母。而自己所帶給她的卻是無盡的傷痛與噩夢。
艾法的聲音有些哽咽,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破裂了,身體不由自主的靠了過去依偎在哈特的懷中。一剎那,她感到久違的溫暖與安全,就彷彿置身於母親的懷抱。
「我∼不要你死!」
艾法的聲音輕猶如夢囈,哈特苦澀的笑了笑,或許這是老天對自己的懲罰吧,得償所願所付出的既是生命,哈特已經感到自己的額頭越來越燙,意識也漸漸開始模糊,若非心頭的執念強撐著,恐怕已經昏厥過去了吧!
那一箭雖然沒有直接命中心臟,卻穿透了哈特的肺——悠轉醒,他抱著紅腫的屁股,一臉茫然。但艾法卻等不急他清醒過來。她抓住磐石的領口,口中一通狂轟亂炸將昏頭昏腦的磐石搞的一頭霧水,過了好半天他才反應過來,趕忙跑到哈特的跟前,仔細的檢查著傷口。
磐石猶豫了一下,說道:
「現在血流到肺裡去了。如果不流出來會被自己的血嗆死的,哈特大人,你忍著點,我要在你傷口附近再劃一個小口子,把淤血放出來。」
艾法此刻一反常態,她冷哼一聲,將磐石手中的短刀奪下,衝著磐石大聲道:
「你到底會不會治,他的血都快流完了,你還要給他放血,想讓我作寡婦啊!走開,我來!」
哈特眼中突然爆出一絲精光,他呆呆的盯住艾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剛才他聽到了什麼?艾法說……
情緒激動下卻牽了到胸口的傷勢,哈特連連噴出幾口鮮血,嚇的艾法哇哇大叫起來。
磐石歎了口氣。將驚慌失措的艾法手中的短刀奪過……
過了一會,哈特肺裡的淤血終於放完了。磐石跑到雷根的屍體旁,上下翻了翻找出幾個小瓶子,磐石在打開瓶口在鼻間聞了聞,立刻一臉欣喜地跑了回來。
「哈特大人,你運氣真好,這可是上等的創傷藥膏,就這麼一小瓶就值20個金幣!」
說著將瓶中的藥膏倒在哈特的傷口上,處理完傷口後,磐石對背後的艾法說道:
「夫人,麻煩你給大人來一個治療魔法,這樣會好的快一些!」
艾法卻愣住了,猶豫半天才紅著臉說道:
「我不會啊!我只學過火系魔法。」
哈特痛苦的抽搐了一下,他終於明白艾法那莽撞的性格從何處而來了。
磐石驚訝的說道:
「可是,精靈的生命恢復術是大陸最出名的恢復魔法啊!聽說每個精靈在幼年就學過,那可是精靈的基本功課啊!」
艾法搓了搓手,扭捏地說:
「我∼我∼∼恢復類魔法太枯燥了,老師教的時候我一般都在睡覺!考試的時候,我送給老師20個大堅果,他就讓我通過了。」
小小的插曲讓哈特與磐石捧腹大笑起來,哈特一時笑的太過火,結果傷口又滲出血來。
危機過後,聊了幾句哈特才知道,磐石與艾法原本是打算按照哈特的計劃悄悄溜走,但不想卻被襲擊者發現,艾法與磐石消滅了襲擊者後,這才有了接下來哈特看到的一幕,而其餘人依舊藏在馬車裡。
當磐石背著哈特回到馬車,見所有人都安然無恙,他終於鬆了口氣。
失血過多的後遺症漸漸顯露出來,哈特倒在軟墊上不一會就睡著了。
被樹枝擋住而僥倖逃過一劫的旁德爾,背靠著一株大樹,小心地隱藏在樹下的陰影中,他用身上的衣服,仔細地將小腹的傷口清理乾淨,並扎上繃帶。
擦去傷口邊緣最後一絲血跡後,旁德爾遮掩身形的灰黑斗篷,微微露出了一個隙縫,他離開了樹下的陰影,警惕的血紅雙眼,再次仔細地觀察著週遭的蛛絲馬跡。
「傷勢太重∼∼必須趕緊離開……」
一陣輕細得幾不可聞的聲音,旁德爾喃喃自語道。
在確定了周圍的基本安全後,旁德爾邁著蹣跚的步伐,潛行到密林的邊緣。他小心地躲藏在樹下的陰暗處,透過樹木間的縫隙,仔細地觀察密林外圍較稀疏的地帶。
此刻他身受重傷,若是被哈特一行發現,恐怕凶多吉少,到現在他都有些疑惑。明明被射穿肺葉的哈特還能對自己作出反擊,不過他並不氣餒,這次僅僅是一時大意,已經探出了哈特幾人的底細,他相信自己傷勢好後,一定不會再有閃失。
比起森林的深處,邊緣地帶的林木,明顯稀疏了許多。這兒的視野無疑不算頂好,然而即便如此,比起森林深處的濃密漆黑,這裡的視線可是清楚多了。身為妖族,旁德爾原本就有一雙洞徹黑暗的眼睛,他又謹慎的觀察了一下,確信自己已經脫離了危險,這才憤聲怒道:
「哈特你這個混蛋!我絕不會放過你!」
說完旁德爾從地上揀起一根樹枝,準備架在肩頭當枴杖,但就在這時,清冷的女聲突然從背後傳來。
「你沒有機會了!」
旁德爾大驚失色,慌忙的扭過頭……
一雙冰綠色的眼睛成為他瞳孔中最後的影像。
(第六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