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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卷 第一章 戰局.移民 (3) 文 / 金龍魚

    第一章戰局.移民(3)

    由於武寧侯割據遼東之勢已成,京師朝廷之命在遼東不再管用了。如今哪怕滿韃子能夠潛師迂迴進攻京畿一帶,甚至長驅山東,燒殺擄掠,遼東邊軍仍可不受朝廷詔命的掣肘,揮兵進攻建虜腹地,搗其老巢,以攻對攻。建虜若敢不回師救援,說不定連他們起家的根本之地都保不住,而雷頊最多就是在前期遭受一些罵名而已。

    當遼東主政者絲毫不在乎京師安危的時候,滿韃子的迂迴奔襲,自然無法達到最大的效果。他們如果再敢沿襲以前的勾當,入關擄掠人口財貨,偷雞不成蝕把米也是極有可能的,搞不好甚至比這更嚴重。只要是稍微聰明一點的韃子,都不敢在這種形勢下玩弄比較花巧的陰謀,老老實實與遼東邊軍對峙,才是最穩當的。

    敵我雙方,緊張對峙,尚未到真正決戰的時刻。

    大軍連營,塹壕營壘蜿蜒數十里,旗幟如林,矛戟森立,戰馬嘶鳴,戰車連環,士兵一望無際,鐵盔下只露出冷峻的眼睛。

    這是一座充滿武器和殺戮的森林,醞釀著血腥風暴。

    對峙期間,雙方不時會爆發大大小小的戰事。

    黑雲龍部,數日前既受命伏擊韃虜於瀋陽外圍,殲滅韃軍精銳萬餘,斬殺八旗牛錄若干。

    昨日,雷頊命麾下將領猛先捷以輕騎誘敵一部出戰於瀋陽城外三十里,以雷正泰領輕兵硬弩遮斷其後路,雷頊親率二千遼東鐵騎並土蠻北營騎兵出擊,韃軍潰退,掩殺無算。

    白骨盈野,火光處處,屍體堆積,血流滿窟,轉斗千里,同為枯骨。

    敵我戰士的屍體,崩破的盾牌、斷裂的長槍、燃燒的戰車,在廣袤的戰場上綿延鋪展,遠方群狼嗥叫,烏鴉聒噪。

    帝國龍旗,國號寶纛,高高飄揚,迎風獵獵。

    雷字大纛下,精騎巡邏往來,武寧侯旗下三千馬隊官軍戒備森嚴,他們是從邊軍鐵騎中抽調的直屬親衛,賞賚高於諸營,乃是戰功最著的親信精銳。

    大軍壓境,連番激戰,死傷枕藉,每戰之後,掩埋屍體便是大事。

    戰場屍體枕藉,不及時掩埋會削弱老兵新卒的士氣鬥志;屍臭影響士卒戰兵的食慾,有人甚至會頭暈,噁心;一旦屍體腐爛,蚊蠅孳生,就會傳染瘟疫疾病;水源如被屍體污染,戰場上可資利用的水源將會減少,不利後續作戰和重建家園,所以對戰地屍體必須及時處理,尤其是春夏時節。

    屍體如果掩埋合理,通常也要一年後**完全,五六年乃至十年左右完全化盡,只剩骸骨。屍體埋葬的環境,掩埋的深度,墳丘的高度均須考慮。自古以來,大軍在勝戰之後,高築京觀,阬殺敵兵,固然有震懾敵軍,張揚功勳的意圖,其實也是含有掩埋屍體,不為禍害的意義。

    戰地掩埋屍體,不外乎土埋、火葬同時進行,只看人手、柴薪、時間是否足夠而定,以能繼續駐紮作戰或者迅速轉移撤退為要。

    大軍逼近瀋陽,尋敵決戰,因此這戰地上的火葬條件就困難了,薪柴之物用作炊飯尚覺不足,所以除非必要,武寧侯麾下的遼東邊軍一般不選擇火葬,多以土葬為主。敵方、我方屍體的埋葬雖然不同,但埋葬之地盡量選擇鑿井不易(遠離地下水)的乾燥地段,並要遠離可見水源(地表)和營壘陣地,填土三尺以上埋葬。

    雖然軍政事務繁冗,但武寧侯歷來重視此事。此次兵發瀋陽,每戰之後,都要在百忙之中撥冗抽身,察看士兵、奴隸打掃戰場,過問清除敵軍屍體,收殮埋葬己方將士遺體的情況。

    應該說,武寧侯此次對於與敵決戰,攻克瀋陽,光復遼東的信心非常之足,當然他也做好了可能挫敗失利的準備,戰場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那些還沒有發生的事情,誰能預先知曉呢?

    武寧侯雷頊的信心,首先來自於他本身的軍事政治才能,當年他能夠下決心獨攬軍政大權,進而趁勢割據遼東,並且能夠將遼東這一個被前任以及前前任的督遼文官、監軍中官敗壞的爛攤子慢慢清理出一個模樣,又在事實上兼併控制了朝鮮藩屬,聯合海天盟的武裝船隊威逼挾制日本江戶幕府俯首稱臣,編練渤海水師,壟斷遼東貿易商船隊,進可攻退可守,成就其藩鎮割據之勢。換了任何人能夠做成他這些大事,也都會對遼東的未來深具信心。

    雷頊的信心,還來自於他近些年『分封』下去的一大批土地『勳貴』。

    對武寧侯雷頊來說,久經戰亂的遼東藩鎮長期與韃虜拉鋸爭戰,逃荒、逃難、死難者很多,土地荒蕪,人口又遠遜遼東的鼎盛時期,並不是一個肥得流油的地方,雖然遼東鎮轄區近幾十年既不像帝國北方大部以及中原那樣頻繁爆發大旱大蝗大疫,也不像帝國江南不是大澇就是大旱,如果沒有建州韃虜帶來的連年戰爭兵禍,『風調雨順』的遼東鎮甚至可以算得上帝國版圖上難得的一塊樂土。

    雷頊在遼東巡撫熊紳等謀臣幕僚的輔佐下主政遼東,重整鹽政、糧政、馬政、船政、鐵政、茶政等,並與朝鮮、日本、蒙古韃靼、南洋、西洋貿易,但遼東鎮百廢待興,募兵練兵、征戰討伐用度極大,雷頊手上並沒多少餘錢可以賞賜那些征戰有功的將士。但是他又深知,皇帝不差餓兵,沒有足夠的爵祿勳賞酬庸將士軍功,有功不賞或有功吝賞,將士豈會用命,謀臣豈會盡力?逼不得已之下,雷頊也沒別的法子,就是謀士幕僚們一個『分封』而已,將邊外打下的土地莊園、水草牧場以及奴隸當作戰功酬庸,陸續封給有功將士和謀士幕僚,加以『封號』『官銜』,允其子孫世襲其爵,永鎮其土,如同滿韃子允許其功臣跑馬圈地,如同西北幕府賜封臣僚部屬的采邑、食邑一般無二。

    再其後,武寧侯乾脆就從『分封』生發開去,頒布『殺虜令』,凡是願意招募伴當隨從出邊屯墾的軍民人等,皆可從官府領到一紙蓋有武寧侯、平遼大將軍、遼東督師、遼東巡撫等等數方大印的『官文憑』(又稱委任狀),委以『武寧侯親軍中護衛屯田群牧守禦千戶所』(乃是遼東武寧侯府私設的紙上空頭寄祿授銜官署之一,種種免稅、出身、抵罪、蔭官、世襲、誥命、散官、勳官等官身特權都可在此名頭下掛靠,不設官吏)名下的千戶、副千戶、百戶、副百戶、總旗等差遣職事,卻是暫時連告身、敕牘都沒有,必須在邊外築成屯堡,守而不失,方可向武寧侯府申請封號、爵位、官銜、告身等等,俾以永鎮其土,傳諸子孫。

    中土自古以來的宗法制度,便是只有家裡的長子才有資格繼承家業田產;推而廣之,家族世襲的封地和爵位也只有嫡長子才有資格列在第一位繼承,當然其他嫡庶兄弟雖然也能在分家析產的時候,從家族那裡得到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家產,但肯定不如長兄所繼承的家產豐厚,至於世襲的封地和爵位以及子弟『恩蔭』承襲先人的士大夫衣冠品階(官宦資歷特權),更是沒有他們的份。

    遼東屬於九邊之一,國初以來的軍戶一般也都是由長子承繼,除了逃亡、逃荒、逃難而亡逸的軍戶,還存在大量軍余子弟,都是不能承繼家業田產或者土地租佃權的次子ど子,因此『殺虜令』一下,許多未能獲得軍職的軍官子弟、軍戶子弟都領了差遣,出邊屯戍,以謀一個出身。

    漸漸的,在遼東就形成了一種不成文的規矩:一戶或者一家,只有長子才有資格繼承其家業和戶籍,而家中其他的兄弟,在其兄長繼承家業以後,就必須離家開創自己的事業。這些離家創業的子弟,必須尋找到無主的土地或是雖然有主但並非遼東鎮所管轄的土地,然後通過戰鬥掠奪、比鬥賭勝等方式取得土地,再然後依據《殺虜令》、《賞格》的相關條例,向武寧侯申請封號、爵位、官銜、告身等等,方能世襲佔有其取得的土地屯堡。幾年以來,這一類出邊屯墾的所謂『武勳長官』,日漸增多,已經慢慢形成了一個特殊的利益階層,也是遼東最具有侵略性的新貴地主群體。

    武寧侯及其謀士幕僚知道,這種狀況,在十幾年內還不會成為很大的問題,但是再經過若干年之後,人數不斷增長,恐怕遼東周邊就不會再有多餘的土地可供屯墾『分封』了,只能向更遠更蠻荒的地帶索要土地。而人之性好逸惡勞,那時新貴地主的次子們將又會成為一個安置難題,若不以強制命令逼迫那些新增加的次子離開其父母的封地,他們那時就會成為當政者的一個沉重負擔,所以需要通過一些方式加以預先應對。武寧侯為此頒布了《戶婚令》、《繼承令》、《封爵令》、《兵役令》等,將現行不成文的繼承規矩以法令形式明文承認,勒令多餘的勳貴子弟必須離開其父母的封地,然後去侵奪無主土地或者別人的土地,從而為遼東奪得更多的土地;同時,如果奪得領地的新貴地主不在一定時限之內向武寧侯申請封號、爵位、官銜、告身等,其周圍的『武勳長官』即可向其發起進攻,奪取並瓜分其領地(必須進攻,否則將以同謀叛逆之罪論處)。另外,遼東勳貴子弟也可以領受武寧侯授予的『爵位』,但必須服兵役才能關領兵餉祿米,又或者在官署任職才能得到俸祿津貼。

    雷頊的信心就來自於這些眼光狹隘、粗獷暴戾、一心盯著土地的『武勳長官』們,他們崇尚武力,擁護**,視武寧侯為自己的君主,武寧侯現階段最可信任的就是他們這一批土地勳貴。

    有這一批尚武好戰的土地勳貴竭力支持,武寧侯對遼東的掌握穩如泰山,他在內心覺得與韃虜決戰的時機已經慢慢成熟了,這才有步步為營,逼進瀋陽的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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