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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卷 第一章 大閱禮(2) 文 / 金龍魚

    第一章大閱禮(2)

    「文房兄、介石兄雄心萬丈,小弟是遠不能及了。不過,任安生來愚鈍,與平虜侯,與孫家爭奪生絲、棉布買賣,恐怕沒那個能力,將來若是能夠在生絲、棉布生意上分一杯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兩位兄長吃肉,任安有一口湯喝就好了。小弟稍稍分潤一點,不會介意吧?瓷器、茶葉、鹽鐵,兄長們發達了記得提攜一下小弟就成了。咱丁家的正行還是糧食、木材生意。莫臥兒地土廣大,光是糧食、木材生意就管夠了,小弟怕貪多嚼不爛啊。」丁應楠呵呵笑道,擺出低姿態,不想與風、顧兩家正面爭奪,「再說了,莫臥兒也不是處女地,西洋的英吉利、和蘭、波圖加先後覬覦其境富饒,聽說和蘭、波圖加的武裝商船隊已經被英吉利的不列顛東印度公司幫著莫臥兒帝國打敗了,武裝立足點勢力已經衰弱下去。現在不列顛東印度公司與莫臥兒皇室關係密切,我們要插手莫臥兒,無疑是要與不列顛東印度公司與莫臥兒皇室同時為敵,風險很大啊。」

    顧長卿到西北的時間畢竟不長,有些東西還是不如風閒、丁應楠瞭解,「哎,這印度東,印度西的,那裡怎麼就叫作『印度』了?他的皇室不是自稱『莫臥兒』麼?」

    「呵呵,早就叫你多到咱家的『夜未央』坐一坐,喝茶聽書,長長見識。看看,『印度』也不知道了吧?據說原來是被當地的『婆羅多人』叫做『信度』還是『信德』來著,意思是『河流』,指的是當地一條大河。要是按照泉州高陽的說法,上古的波斯語中已經將『信度』變為『印督』了,再西傳到希瑞,『印督』就變成『印度伊』了,希羅多德的〈歷史〉中就稱作『印度斯』,羅馬大秦的西洋蠻夷們只是沿襲這個詞語的讀音而已。」

    風閒經常在『夜未央』聽書,對那些說書先生擺的龍門陣是門兒清,「我中土以前稱『莫臥兒』為『身毒』,後來又叫『天竺』、『析都』。三藏玄奘法師著〈大唐西域記〉,有言『譯夫天竺之稱,異議糾紛,或雲身毒,或曰賢豆,今從正音,宜雲印度。』就像我中土或稱『華夏』,或稱『中國』一樣,王朝不斷更迭,『華夏』『中國』總是不變的。」

    「哦,原來如此。那東印度公司又是怎麼回事?」

    顧長卿虛心請教道,誰讓他以往一心經商營謀,既不讀書也不聽書呢,在這時就見出『腹中空空』見識少的弊病來了,眼光受本身見識所限,未能窺破潛在商機,若非今日偶爾談及,風閒、丁應楠二人有意拉他入伙,隱約點破關竅,他豈非要就此與偌大商機失之交臂?顧長卿心中乖覺,這兩位世交,必定是搶先知曉了什麼風聲,察覺了某些動向,因而藉故洩露一點口風,誘他入彀。顧長卿臉上雖然是古井無波,心底下卻暗下決心要盡快彌補這一缺點,否則日後還會貽誤商機,這是他不能容忍的。

    「據說東印度公司是英吉利國王頒布了委任狀的皇商,不過不像我華夏中國的皇商是領取宮廷的內帑本錢專賣壟斷,獨佔貿易。英吉利國王在東印度公司佔了股份,他們的國王頒發委任狀,允許東印度公司獨佔東方貿易的特權,但是需要分一半利潤上交王室。英吉利國王真是好算計,不出一文錢,靠著一張紙坐地分贓,白得一半利潤,毫無風險。這生意才是天字第一號的大買賣。」丁應楠覬覦莫臥兒之心,其實一點也不比風閒差,對莫臥兒帝國各種情況的打探也是下了很多力氣的。

    「理該如此。」顧長卿、風閒聞言笑道,兩人家族中都有不少皇商、官商,宗族中既有人做官,亦有人經商,往往同氣連枝,守望相助。為商者得官宦庇護照顧,獲利巨萬;反過來在仕途上為官者也有銀錢周轉上下打點疏通關節,可謂是政商兩利,只要不腦袋發昏站錯隊伍,財勢自然不頹。

    丁應楠又順勢將印度地方的現況扼要介紹了一下。

    原本只注意到西域葉爾羌、烏茲別柯、薩非伊朗等地情勢的顧長卿,這時通過與風閒、丁應楠的偶然交流,瞭解到在葉爾羌,烏斯藏的南方,有著廣袤的天地、富饒的土地。這一塊大肥肉,顯然不是一家一姓之力可以獨吞下肚的,風閒、丁應楠在這時就透露了他們各自未來的意圖,無疑是想拉顧家入伙,聯手進軍印度。

    顧長卿瞭解到,英夷商人經常在南方大洋與和蘭、波圖加商船暴發武裝衝突。就在前幾年,英夷的不列顛東印度公司戰勝了盤踞印度沿海多年的波圖加人,獲得莫臥爾帝國皇帝的青睞。

    英夷認為海上作戰的勝敗只是暫時的,在印度建立受到兩國官方支持的立足點才是長久之計。他們在西印度的蘇特拉設立貿易商站,在東印度的馬德拉斯建立商館。他們還要求英吉利國王以邦國外交來達到建立商貿立足點的目的。

    英夷國王的使節為此遠涉重洋,專程拜訪了莫臥兒皇帝,東印度公司的商人之後得到可以在印度很多地方定居和建立工廠的許可。作為交換,東印度公司向莫臥兒皇帝提供歐羅巴諸國的貨物和珍品。

    莫臥兒皇帝承認英夷商人是皇室的朋友,允諾英夷商人們可以在任何他們願意的地方居住,享受無限制的自由。不論他們到達哪個海港,波圖加或其他人都不准打擾他們。不論他們在哪個城市定居,皇帝允諾,他會命令手下的總督和長官們給予英夷商人以任何可以給予的的自由。英夷商人可以任意買賣以及將任何貨物運回歐羅巴。

    對此,顧長卿在暗自驚訝於丁應楠對印度情勢相當熟悉的同時,說了句話:「莫臥兒皇帝是頭豬,不但愚蠢虛榮,還鼠目寸光。」

    他接著又說道:「也好,我們也可以要求得到與英夷商人同等的尊重和承認,英夷東印度公司能享有的,我們也要享有。如果莫臥兒皇帝反對,那我們——也許應該帶給他一場戰爭?那時候,你們說侯爺會不會讓郭大帥領兵?」

    對顧長卿砌詞試探,丁應楠故作不知,微微笑道,「莫臥兒帝國應該不會是世輔將軍(郭若弼)的戰場,侯爺該是另有算計。」

    顧長卿對莫臥兒帝國的地理方位沒有什麼明確概念,只知道在葉爾羌的南方,有克什米爾河谷,再往南,再往東就是古身毒古天竺的地界,現在的莫臥兒帝國統治的廣大疆域。若是以就近用兵的常理想來,當然是現在統領西征軍馬的郭若弼最有可能奉命南下,因此聽丁應楠斷然否定,不禁問道:「世輔將軍不動的話,那又會是誰?」

    「侯爺的打算,我等生意人哪裡知道那麼多?」丁應楠話音一轉,又道:「以目前的情形來看,也不一定非動兵不可。萬一,非要出兵征討的話,雲南方面明石羽、王金剛奴等統率的兵馬或者會擔當重任吧?南下進軍印度,以印度的山河形勢而言,或是從葉爾羌發兵南下,攻掠北印度;或是從雲南經身毒古道出兵,越過蠻荒叢林,突入莫臥兒帝國的東部。聽說,烏斯藏也有不少山口可以直達印度,但是烏斯藏地勢高峻險惡,雪峰林立,大軍輜重難以由此南下,最多派遣個幾千兵馬襲擾,佔據一二咽喉要衝,初期也只能作為偏師,濟不得什麼大事。呵呵,軍國大事,我等操心那麼多也沒什麼用,最終用不用兵,還得侯爺定奪。」

    「哈哈。任安完全可以想法從莫臥兒皇室手裡買下一大塊土地,以僕之見,孟加拉海灣河口的平原就很好。那裡盛產大米、黃麻等作物,河流縱橫交錯,是大有可為的風水寶地。」風閒覺得在六軍大閱的典禮上大肆談論要不要出兵征伐印度之事不甚妥當,以他們幾個人的身份,要是被別人聽在耳中以訛傳訛,怕是會平白惹出些麻煩,雖然以幾個人的背景和財勢並無所懼,但也沒必要為此多事,心下便有意岔開這個話題,因而笑道,「波圖加人早已在果阿和孟買立足。英夷則已經在蘇拉特、金萊建立大本營,除了城堡,還有二三十個工廠。聽說前年莫臥爾皇帝已經將皇室對英夷商人的優待擴大到孟加拉地區,甚至考慮完全赦免英夷商人在孟加拉的關稅。東印度公司的貿易貨物主要是棉花、糧食、絲綢、靛青、硝石、茶葉、香料等等,我們要是大舉進入印度,不可避免的會與英夷衝突,所以我們事先就要有所準備。」

    幾個人正說著話,便聽得山崩海嘯般的歡呼萬歲之聲如雷滾過,遠遠傳來,閒談的幾個人心裡明白,這是今日的正主兒終於到了,這世界上,尊貴而重要的人物似乎總是最後一個出場的。

    「平虜大軍,戰無不勝!蕩平敵虜,霸凌天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數萬將士,齊聲吶喊。

    「每陣必前,有進無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眾人同呼,山鳴谷應,聲如驚濤駭浪捲潮回,無數人在斯時斯刻熱淚盈眶。

    「嘗見〈太祖實錄〉上說,國初大閱禮,太祖每每親臨校閱,各營整搠人馬。台上吹號笛,麾黃旗,總協戎政及將佐等官各歸所部。兵部尚書請部陣,舉炮三。馬步官軍演陣如常法。軍士聞鼓而進,聞金而止,進退如一,容止中節,兵威雄壯,實可觀也。」如此雄壯聲勢,雖然只聞其聲,尚未一睹軍威真容,顧長卿已倏然動容,很是激動感慨,「今日大閱,堂堂之陣,赫赫之威,堪與國初大閱禮媲美了!」

    「呵呵,平虜軍威,文房兄到西北還是第一次見吧?」風閒呵呵一笑,就此打住話頭,因為歡呼吶喊的聲浪又迫近了許多,已經完全淹沒了大閱校場內的其他聲音,這時候就是貼在耳邊大聲說話,也別想聽得真切了。

    護衛親軍馬隊簇擁著平虜侯,緩緩走馬入場。

    一身黑色鎖子甲的雷瑾甩鐙下馬,步履從容,健步登上點將台,紅色的披風隨風而起,宛如烈烈火焰。

    目光如閃電一般掃過全場,剛剛還山呼海嘯一般的校場,便忽然在雷瑾的目光中安靜了下來,鴉雀無聲。

    西北在雷瑾治下,並無那許多繁文縟節,因此雷瑾一到,便直接進入『宣捷』儀式。

    宣捷儀式,大體上便是由典禮署的禮儀官當眾宣讀『節制西路諸軍事』『假黃鉞』『提督敦煌行營』『元帥』郭若弼的捷報。

    戰勝攻取,勢如破竹……

    所向披靡,望風歸附……

    西路軍馬的戰績,令眾多健兒按捺不住,胸中熱血沸騰,豪情激盪,一個將官戰刀出鞘,斜指蒼穹,以標準的拔刀禮振臂大呼:「平虜大軍,戰無不勝!每陣必前,有進無退!」

    有了第一個人的帶頭,所有等待檢閱的將官齊聲大吼,拔出佩刀,以軍中最為隆重的拔刀禮向自己的統帥,向自己的主君致敬效忠:「平虜大軍,戰無不勝!每陣必前,有進無退!」

    密集成陣的護衛親軍銳士騎兵,振臂高呼,漆槍如林,直指天際,密密麻麻,如山隆峙。

    刀光劍氣,威武雄壯,數萬人呼應相和,響徹雲霄:「平虜大軍,戰無不勝!每陣必前,有進無退!」

    長刀耀日光,浪捲千重雪。

    槍矛成山林,膽氣正從橫!

    聲如雷吼,戰馬長嘶,雷瑾在海嘯一般的歡呼聲中,歷數西路大軍將士之勳績功勞,謂是男兒奮發,豪傑用命;捨生忘死,一往無前;良家子弟,血染疆場;征討不服,龍驤虎奮;梟其元首,屠其窟棲;功在國家,惠及後世,誠乃國之干城,西北柱石。

    其間雷瑾勉勵之語有之,讚賞之語有之,表彰之語有之,將士中曾有幸參與西征諸役者自是心有慼慼,未能參戰者則熱血上湧躍躍欲試,也不消細表。

    雷瑾又宣佈凡西征有功將士,皆得勒石紀功,繪圖凌煙,俾使名著後世,百世流芳,千秋萬代,後人景仰!

    最後,雷瑾話鋒一轉,謂西征功業,小有建樹,平虜將士亦當惕厲自省,奮發有為,勿驕勿躁,善始善終!

    至此,宣捷禮成,卻是費時甚短,接下來便是六軍檢閱,這卻是意在耀武揚威的一節重頭戲。

    號炮聲響,鼓角轟鳴。

    旌旗舞動,早已經陣列於前的馬步官軍,頂盔帶甲,精神抖擻。

    旗手隊護著龍旗、大纛當先,其後一千騎護衛親軍,策騎入場。

    高大的西涼馬或者青海驄,棕黑色的牛皮札甲,罩著火紅的半臂錦袍,坐騎全身著皮製具裝鎧——這也只有大閱時才能看到,甲騎具裝現在僅僅作為軍禮而存在——護衛親軍騎士頭盔上的紅色盔纓,與他們手中獵獵飛舞的金刀牡丹戰旗一道,宣示著平虜軍的赫赫威儀。

    護衛親軍之後,是獨立近衛軍團的霹靂薔薇戰旗和近衛騎兵。

    再其後,火鳳軍團的火鳳戰旗與面具女騎士們。

    緊接著,六大黑旗軍團、蒼狼游騎軍團、白虎游騎軍團、西寧行營、鐵血營、長安僉兵守備軍團等關中河隴一帶的駐防軍隊,都陸續入場。

    高大的戰馬,挺立如林的槍矛,寒光迫人的戰刀,精良的強弓硬弩,犀利而沉靜的銃炮,猙獰華美的皮盾籐牌,整齊劃一的軍陣,一一展示在人前。

    最令人驚奇的是還有猙獰兇猛的戰獒兵在列,這是第一次在人前展示。兇猛高大的獒犬在控馭自如的馴犬戰兵指揮下,小小的展露了一點點令人戰慄的威懾力。

    這是掃蕩四方的利器,這是所向披靡的勁旅,可以確信,凡是敢於迎戰的敵人,都將遭到兇猛無情的痛擊。

    棕黑色的精良皮鎧,火紅的半臂戰袍,高高的盔纓,雪亮的刀槍,雄健的戰馬,展現出俾睨群雄縱橫天下的威凜霸氣。

    平虜侯的目光,從每一個戰士臉上掃過,不怒而自威。

    每一個被他注視的人,都會有一種熱血沸騰難以自遏的感覺,他們自然不知道這是某種神通法門的侵染攝動,是將精神修練臻至極境之後的外在具現,威懾力極強,感染力極大——說白了,與佛門大德那種天花亂墜頑石點頭的他心神通相比,實有異曲同工之妙。

    雷瑾常年身居高位馭下臨民養成的深沉威勢,修行天道有成而自具威烈的宏大氣機,在校場這種特殊場合中,在六軍大閱的熱烈氣氛下,彼此侵染,氣機呼應,相輔相成,無意中得到了無限的放大、增幅,雖然雷瑾無心於此,但合力加乘,匯成一股,再散發到整個校場,其威懾力之大,感染力之強,亦非平常時日可比。

    所有受閱馬步官軍,無一不在心底大聲吶喊,在這一刻,他們只想誓死效忠,至死不渝!

    也許在熱血激盪過後,他們奔騰的熱情會有所冷卻,但是這一刻的誓言與激動,勢必永遠銘刻在他們的心頭,千回百轉,亦是難以磨滅。

    蹄聲隆隆,鐵流奔湧;吼聲如雷,殺氣騰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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