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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卷 第四章 風雨落幽燕(2) 文 / 金龍魚

    第四章風雨落幽燕(2)

    這個人的身份一定不尋常。

    武成、尉遲明心中凜凜,知道一個應付不當,很可能招致血濺五尺的後果。

    殺機因何而來?因何暫斂?

    他倆又因何無緣無故招來如此凶險?

    就在兩帳房心問口,口問心,猜度緣何惹來禍殃之際。

    「兩位先生大才,對弈棋戲,前所未見,一新天下人耳目。」雷瑾微微笑著,但在兩位帳房先生眼中,這無疑是笑裡藏刀,暗懷凌厲殺機了,「不知這種對弈之法,兩位先生是從何處學來?又或是兩位先生的革新創製之舉?」

    武成拱手一揖,「不敢。這對弈之法,乃小可族叔所授。」

    「然則,尉遲先生也是武先生的族叔傳授?」雷瑾問道。

    「這——」,武成頓了頓,說道:「尉遲老弟是小可同鄉,幼時也是小可族叔啟蒙,這種對弈之法是從小就會的。」

    眉尖微聳,雷瑾注意到武成回答的時候,用了一個『也』字:

    「也?這麼說還有其他人也會這種棋戲對弈?」

    「當年還有幾個一起在私塾中啟蒙的同學也會,不過現在都不在了,死了。」武成有一些傷感,「現在只有小可和尉遲會玩這種棋戲了。」

    雷瑾沉吟起來:「這樣麼?武先生的族叔又是何處學來這種棋戲?」

    武成這時已然有點醒悟,惹『禍』之由,怕是與這『對弈棋戲』有某種關聯,但是,是什麼呢?武成拚命回想那些已經被塵封多年的記憶,他的族叔當年隱隱約約對他講過,不要輕易在人前顯露這種對弈之法,但是非常含糊——難道是這個緣故?

    「小可族叔,壯年時屢從王太傅襄敏公北擊套虜,在王太傅麾下參謀軍務。據說這種對弈之法就是軍中所傳。」武成很小心的措詞,他也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人,但在雷瑾這個陌生『富家子』的『溫煦笑容』威壓之下,卻幾無抗拒之力,有問必答,這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奇怪。

    「總制三邊的王太傅襄敏公?」雷瑾微微頷首,軍國籌算之惑著落在這裡了,「這就是了,若非名將幕僚,焉得有此手筆?」

    看了看眼前這兩位帳房先生,雷瑾忖思,那位『三邊總制府』的前參謀軍務,晚年私下傳授籌算之學,到底流傳了多少出去呢?是傾囊相授,還是有所保留?

    這兩位帳房先生,在對弈棋戲中略微表現出來的運籌推算能力來看,水平已經相當不錯,又精通子平八字、納甲六爻、鐵板神數、大小六壬、奇門遁甲諸般玄學,加之本身即是帳房,這兩人的數學算術根基,顯然並不局限於算帳記帳。這樣的人,若是落在識貨之人的手中,便是相當不錯的參贊人才,只需令其稍微熟悉軍爭籌算,就可用之參贊軍務機要——

    問題是這兩位帳房先生,在雷瑾看來,似乎更像那種厭倦了塵世喧囂的隱士,藏身於鄉野之間,既不求名利美色,也不求聞達於諸侯。這種隱士無慾則剛,乃是天下間的君王諸侯,最無可奈何的那一種人,按照上古法家的觀點,有才能而不願為國君所用的人,統統是國之蠹蟲,最好明正典刑,殺掉拉倒,以免為人所用,生出後患。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這便是雷瑾忽然動了殺機的原因,至少在那一剎那,雷瑾曾經動了殺機,只是他權衡利弊得失,能夠理智的克制**,斂藏起心中的殺機罷了。

    雖然,雷瑾深深的知道,那有著一定數學和算術根基的人,即使之前從未接觸過軍爭籌算之法,也特別容易將之學上手,比起毫無數學、算術基礎的人強的太多了。即以平虜侯府當中的一位幕僚為例,原來不過是靠奇門遁甲、子平八字混飯吃的江湖術士,甚至都不是從兩京欽天監和曆法局特意招募的『疇人』(歷算學者),但其人勝在算術敏捷快速,被招募到幕府之後,兩個月就已將軍務上手,五個月已嫻熟掌握了兵事運籌和差遣推算,其人所分管的籌算軍務事項,條理分明,顯得游刃有餘。由此可知,在軍國籌算之事上,數學和算術根基對一個負責具體事務的參贊幕僚而言,相當之重要。更何況這兩位帳房先生從小就浸淫在所謂『對弈棋戲』當中,幾十年下來,這推演籌算的實力又不是初學乍練之人可以隨便企及的了,至少是很不容易達到現在的水準,所以便是人才。

    但是,雷瑾現在秘密行事,在不能表明自家真實身份之時,冒然招募不但難以令人信服,反而有可能招惹不必要的風險,這是其一;

    二則,這兩位帳房先生雖然被雷瑾視為人才,但在他心目中還達不到舉足輕重的份量,就算他日為敵所用,其作用也應有限,這殺與不殺,也便在兩可之間了。因此之故,殺機也隨著雷瑾心思的搖擺游移而變動不定,消漲盈縮,也才讓兩位帳房先生驚疑、詫異皆具——也許,武成和尉遲明兩位,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是如何與勾魂無常擦肩而過的——那其實僅僅是一念間的事情。

    雷瑾理智地收斂了自己的殺機,武成、尉遲明卻仍在暗自猜度著雷瑾的『真正』身份——雷瑾那一現即隱的剎那殺機,冰冷凌厲,對他們而言,是極大的驚嚇。

    罷了,暫且記下。吩咐雪隼堂想辦法招募,即使招募不成——若干手尾,也自有人料理。

    雷瑾一念及此,因而笑道:「呵呵,舍下在京裡世代營商,倒也置辦了一些產業。兩位先生,異日若到京裡干辦勾當,可至舍下傳話。小可不才,定當掃榻相迎。京城『燕趙大客棧』即是舍下產業,兩位若到了京裡,只管去東城問人便了,無人不知的。」

    京城『燕趙大客棧』卻是秘諜部雪隼堂用以掩飾行藏的一個商號,倒也不怕被人知道。

    如此,短暫而隱蔽的驚險剎那,就此結束。張大員外等『父老』直至此時,仍然懵然不覺。

    雷瑾有意無意地瞥了兩位悚然肅立的帳房先生,又對各位『父老』拱手言道:「小可承蒙各位父老,張老先生的盛情款待,不勝感激,逆旅亦無以言謝。各位父老,還有張大令(縣令或曾經做過縣令,可稱『大令』,敬稱),上元佳節,金吾不夜,京師花燈極盛,各位父老若是有暇,不妨進京觀燈耍子,小可自當倒履相迎……」

    一番客套禮讓,賓主盡歡而散。

    告辭出來,雷瑾一行繼續起程趕路,如今酒足飯飽,倒是個個精神抖擻,不消多時已經抵達下一個約定的會合地點。

    但是,趙小七仍然沒有露面!

    問題顯然比雷瑾意料中的還要嚴重一些。趙小七這個曾經日走千家夜盜萬戶的江湖飛賊,是前任『雪隼堂』主管楊羅親手提拔和推薦的秘諜干將,其能力之精幹無庸置疑,這在楊羅調回西北,轉任西北審理院都判官,雪隼堂所有秘諜事務都移交到趙小七手中之後,表露無遺。西北秘諜在京師的活動卓有成效,內廷外朝當中,遍佈西北耳目,並掌握了相當多職位重要的文武官吏、內廷宦官,甚至將觸角滲透到皇家密探當中,這為西北幕府贏得了最大的發展機會和發展空間,將京師朝廷對西北事務的干擾、牽制和掣肘,作了最大限度的削弱和消弭,誠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雖然『無奇勝,無智名,無勇功』,但雷瑾對趙小七的諜報能力和功績是相當欣賞的。

    現下,身為『雪隼堂』魁首的趙小七,居然誤期不至,這個事態就很嚴重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是現在的趙小七難以應付的?

    因為秘諜在京師的活動特別重要,而『雪隼堂』的活動範圍雖然已經從整個帝國整個北方逐漸縮小到黃河以北的廣大地區,以山西、北直隸、山東、遼東為主,但趙小七主管之下的『雪隼堂』,在秘諜部所屬七堂之中,實力仍然最強,不但擁有的秘諜是秘諜部招募和栽培的最精幹好手,另行配屬的秘諜部獵殺隊、強襲隊也是秘諜部最多最強的一堂,而且趙小七身邊另外擁有一隊直屬『隼衛』,人數雖然不多,但個個實力強橫,如此配備,還有什麼事是趙小七難以應付的呢?

    何況,趙小七原本的武技雖然不算特別強橫,但這位飛賊出身的秘諜頭子,身法玄妙,眼力高明,為人堅忍冷靜、殺伐決斷,又使得一手的詭異暗器,一對一的單打獨鬥,能夠奈何得了他的人,天下間並不多見。而且,雷瑾從秘諜總部的內務監察秘檔中得知,這幾年間,趙小七的個人武技,進境神速,已非吳下阿蒙,那還有什麼人什麼事,是現在的趙小七應付不了的?

    這些疑問,顯然在趙小七現身之前,雷瑾是得不到準確答案的。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天色漸晚。

    在第二會合點的等待似乎也將無果而終——約定的時間,即將消磨殆盡,每一個人都隱約有了些不祥的預感。

    夕陽餘暉即將在大路的盡頭徹底隱沒,冬天的夜色,總是來得比較早。

    在這最後一刻,蹄聲隱約,隨風傳來,心中焦灼的人們心情為之一振。

    ——是他嗎?

    蹄聲急驟,但是那種蹄聲入耳,熟知馬性的人們卻從中聽出了異樣——單人獨騎,馬力已衰,步伐已經不是那麼輕靈,所以蹄聲節奏隱隱有散亂之象。

    不待雷瑾下令,在雷瑾一個手勢之下,二十餘騎倏然從本隊中衝出,向著蹄聲來路疾馳而去。

    沒有等太久,蒼茫暮色之下,哨聲迴響,前往接應的護衛正在急速轉回。

    寒風隨著夕陽落山,漸漸變得凜冽,呼嘯著從上風口帶了隱約的血腥味。

    等待的人們心中一緊,雷瑾漠然眺望,喜怒不形於色,只有眼中寒芒倏然躍動,一閃而逝。

    雷瑾的疑問,在趙小七狼狽趕到的時候有了答案。

    滿身傷痕、血跡斑斑的趙小七,策馬疾馳,蹄聲已經明顯散亂。

    趙小七跨下的坐騎,是以耐力著稱的口外良馬,但馬匹如同風箱一般的急促喘息,令人震驚,而馬匹嘴邊的白沫已經沁出紅色,滴在地上就是一串暗紅的血點——這匹馬就是不倒斃當場,也已經廢了。

    馬股上,使用『放血術』有意割開的創口,仍在汩汩流血。不惜馬力到這種地步,又是什麼狀況?——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們,都在尋思。

    離雷瑾二十步,馬失前蹄,轟然跌扑,趙小七從馬背上飛掠而起,落在雷瑾的馬前,雖然動作有些澀滯,終究還是穩穩地站在了當場,腰背挺直如槍,但是傷痕、血跡,還有掩飾不住的疲憊,在在說明這位秘諜頭子此前經歷了慘烈和血腥的廝殺戰鬥。

    『雪隼堂』主管直屬的『隼衛』,此刻是一個都不見,又或者是一個都不剩?

    雷瑾古井不波的臉上,也彷彿掛上了一層寒霜,隱隱波動著森森冷意。

    「有什麼事,都等晚上安頓下來再說。你,還能騎馬麼?」雷瑾看著趙小七,見趙小七說能騎馬,便吩咐著:「來啊,勻一匹馬出來。」

    雷瑾迅即又回頭指示左右,道:「傳下令去,路上礙眼的『尾巴』,著後隊那撥人都掃除乾淨了。」

    趙小七親手安排的秘密落腳點,是一處地方鄉紳把持的『義倉』,沒人會想到趙小七會把落腳點秘密設在這種地方——通常,本地鄉紳不會允許外鄉人進入糧食倉儲的義倉重地,更不用說『借住』了,這其中當然牽涉到許多幕後交易和人情貓膩,種種原委也不消多說。

    在義倉中草草安頓下來,雷瑾這才消消停停地聽取趙小七的稟報。

    燈火搖搖,炭火熊熊,本應該是個溫暖而舒服的冬夜。

    然而,趙小七稟報的東西,卻是冰冷的血腥事實——

    離開京城不久,趙小七一行,便一再遭到不明來歷的高手突襲和狙殺,直屬『隼衛』在連番拚殺中死傷殆盡,前後接應的獵殺隊也遭到敵方的凶狠阻擊,在且戰且走中周旋,趙小七誤期遲滯也就是意料中事了。

    趙小七身邊的直屬『隼衛』,只有二十多人,每個人的實力都相當強悍,這無庸置疑,卻在離京後不長的時間內,逐次傷亡殆盡,拚殺之血腥慘烈,敵方下的本錢之大,由此可見一斑。

    「你是說——這些人,不是京城裡的?既不是外朝臣黨,也不是內廷派系?」雷瑾本來以為,突襲趙小七的那些人,可能是由京師某個勢力派遣、指使或者唆使,如今看來,也不全然是那麼回事了。

    「據屬下觀察,屢屢襲擾我方的那些人,並不像是來自京城裡,而是來自於京城以外,所以很是陌生。他們可能是由不同的勢力派出。但是,」趙小七提出一個疑點,「如果與京師各方勢力角力的形勢無關的話,那他們為什麼突襲我們?因此,突襲我方的那些人,雖然不像是來自京畿,但也完全有可能是京城裡的某些大人物,動用了深藏不露、鮮為人知的力量,譬如從外省或者軍鎮中抽調人手秘密進京。這完全是有可能的。在眼下的京城,若想鬧點動靜出來,事先又要掩人耳目,不要太引人注意的話,只能從外地調遣了。」

    「哼。」雷瑾頷首說道,「京城裡的誰——,都有可能是背後的那支黑手。外朝臣黨中的衛道士,日落西山的東林黨,意圖操縱天下權柄的復社,實權在握的內廷後黨,騎牆觀望的牆頭草,蠅營狗苟,唯利是圖,各色人等,是盟友或是敵人,這是個大問題。」

    「屬下以為,最有可能的是外朝文官派系,一直以來亡我之心不死,如果是他們聯手,一點都不奇怪。外朝文官手裡有權,家中有銀子,各家族中有人,他們如果想在京裡做些出格犯忌的事情,也不難糾集一幫手下,做些他們不方便直接出面做的事情。」

    趙小七嘴角抽動,眼中閃動著危險的寒芒,隱隱的殺氣,透出華蓋。

    「這只是其中的一種可能。」雷瑾幽幽說道,他很清楚趙小七心中的激憤和怒火:「內廷後黨也都有可能——別看我們之前與後黨走得很近,如果有剷除或者削弱『雪隼堂』的機會,他們也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對上位者而言,在京師如今的形勢下,不受控制的外來變數是越少越好。『雪隼堂』,是我西北在京師的耳目,想必早已被京師裡各方勢力視為變數了,有機會削弱的話,他們絕對不會客氣的。

    不過——現在追究誰是背後的黑手,誰是主使者,這些都不重要。

    你若是全力追查誰是背後的主使者,那只能使『雪隼堂』空耗精力和時間,我們暗中的對手,就希望你這樣做!

    即使你花費很多精力和時間去追查,最終能夠查明幕後的真正黑手,但是時過境遷,亦已於事無補。

    不要因小失大,你——明白?

    京師形勢,日益緊張,到底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你要能把握住。

    滄海橫流,圖謀大事,首要的是冷靜,要忍;忍不住,你就輸了。

    不要被細枝末節的東西蒙蔽了你的眼睛,不要被你的憤怒左右了你的判斷。記住,君子報仇,十年未晚。」

    趙小七遇襲一事,雷瑾在吃驚、憤怒之餘,很快就恢復了冰霜一般的冷靜,撇開一切情緒的左右,理智的權衡利害,明確指示趙小七不要被一些枝節,一些情緒引入歧路,顧全大局正在此時——這番話,雷瑾不僅僅是說給趙小七聽的,實際上也是說給他自己聽的,他也是借這番話來說服自己,不能因小失大。

    趙小七默然半響,起身長揖到地:「侯爺教誨,屬下明白了!定不負侯爺重托。」

    「這樣就好。你先看看這個。」雷瑾拿過一個折子,遞給趙小七。

    趙小七翻開折子,只看了第一眼,就一臉訝色,不由自主地問道:「這是?」

    「這上面是外朝臣黨,包括東林黨、復社等,在京裡的一部分人,都是我們認為比較重要的人物。我們西北,現在雖然站在後黨一邊,但是本侯也絕不想後黨在京師變亂之後,藉著清洗的機會,一支獨大。京師裡這場權力爭鬥,掌握著兵權的後黨,雖然贏面會比較大,但是後黨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排除各方阻撓拖延,調兵進京的,而且外朝文官能夠動用的私人武力,如果集中起來的話,也非常可觀。不管京師裡各方角力是什麼結局,『雪隼堂』要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如果情勢真的一發不可收拾,鬧到刀兵相見的地步,外朝臣黨岌岌可危之時,名單上這些人,你要想辦法讓他們順利逃出京城,至於那些庸碌之輩,就不要管他們死活了。名單上這些人,多少還能給後黨增加一點麻煩,內廷後黨如果鎮壓清洗得太過順利,我們西北的地位就不重要了,這是相當危險的——後黨如果能夠順利解決外朝臣黨的掣肘,轉過頭拿我們西北開刀,那也是早晚的事。京畿兩虎相爭的局面,對我們西北最為有利,雪隼堂要盡量爭取這種結果,不要讓後黨把他們京城裡的對頭連根拔起。特別要注意的是,絕不能留下什麼明顯證據,不能讓後黨抓到我們插手其中的把柄。」

    雷瑾微微歎息,「連年有旱澇,連年起蝗蟲,吏治癒發腐爛,催科愈加苛厲,烽煙遍地,盜賊嘯聚,帝國已經日暮崦嵫,來日無多。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帝國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任何公然藐視朝廷威權的舉動,暫時來說,都是非常危險的,也是不適宜的——我們西北一直站在內廷後黨一邊,就是因為需要用到內廷後黨的力量為我們遮風擋雨,壓制外朝臣黨的敵視和彈劾;『雪隼堂』今後在京師活動,還是遵照以前的方略,想盡辦法將禍水他引,不要讓朝廷的人總盯著西北不放,不要讓朝廷的矛頭完全對準我西北。

    記住,幫助名單上那些外朝文官出逃是一回事,站在內廷後黨這一邊又是一回事,你不要混淆了,後黨與我西北終究是各取所需,互相為用的關係啊。

    京師居,大不易,雪隼堂在京裡的擔子不輕,有什麼困難儘管說,要錢,要人,『雪隼堂』的要求,本侯都盡量滿足。『隼衛』不是沒了嗎?盡快給你補齊;銀子不夠開銷?馬上從錢莊辦理會票。」

    趙小七並不是很理解雷瑾的做法,他覺得這是毫無必要的冒險,但既然是命令,不管理解不理解,他都要不折不扣的遵照執行,不僅僅是執行,而是要把雷瑾交付的事情,做到盡可能的完美,不留瑕疵。

    這時候的趙小七,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將個人的情緒全部拋開一邊,冷靜的考慮雷瑾交付的任務,「如果要在後黨閉城大索之前,幫助名單上這些人逃離京城,那我們現在就要開始加緊著手準備,人手、銀子、車馬、路線、藏身之所,還有官府和京軍裡頭的關節疏通,一項一項都要逐個敲定。但是,單憑『雪隼堂』的實力,若要應付京師大變,仍是力有未逮,侯爺寄望深重,小七惶恐無法勝任,還請侯爺多多增派人手,否則難以成事。」

    「呵呵,」雷瑾微微一笑,「『青銅王』統馭部屬,提調『鬼面神兵』的『鬼面虎符』,你覺得如何?本侯手裡,就有一塊,可以暫時假借予你發號施令,憑此調派差遣『鬼面神兵』,令行禁止無敢不遵。」

    「『青銅王』的『鬼面神兵』?」

    每次出現在人前,都戴著猙獰惡鬼面具的『鬼面神兵』,隨著『青銅王』的崛起,如同彗星一般橫掃江南,掀起一波又一波驚濤駭浪,然後又隨著『青銅王』彗星一般的消失而蟄伏,如今已經逐漸被人淡忘了。趙小七無論是身為飛賊,還是身為秘諜頭子,自然都是知道『青銅王』以及『鬼面神兵』的。當年橫行江南的『青銅王』與雷瑾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趙小七雖然不清楚,但是青銅王號令部屬的『鬼面虎符』,卻令他兩眼放光,心中亦暗自凜然,不知道雷瑾還藏著多少驚人的秘密——未知的秘密,總是令人且驚且懼的。

    「『鬼面神兵』重出江湖的消息,必定震驚天下。」趙小七以誇張的語氣說道。

    「沒有那麼玄!」雷瑾擺擺手,道:「不說『鬼面神兵』了。除了『鬼面神兵』,明年再給你增調五支獵殺隊,兩支強襲隊,其他的你自己想辦法。標行,大內侍衛,大內供奉,京軍、邊軍裡頭閒著無事想弄些外快的將校,賞金客,黑道人物,三教九流,不那麼機密緊要的事情,都可以出銀子找外人去做,你自己把握好其中分寸就行了,好鋼用在刀刃上,慎之。

    明年開春以後,本侯將秘密進駐京郊,落腳的地方,你且先準備著,真到了十分緊急之時,亦可就近支援於你。你——只管放心去做便了。

    如今的京師,藏龍臥虎,凶險難測,變數極多,沒有誰能夠真正的掌控大局走勢,呵呵,將來的形勢變化,沒有誰能夠保證確定無移,內廷後黨不能,外朝臣黨不能,本侯亦是不能。不過——不確定,也正是他吸引人的地方。如果,一切都在掌控當中,那也未免太乏味無聊了!」

    「侯爺氣魄雄闊,小的自愧不如。」趙小七拍起馬屁來,功夫倒也不在他的飛賊本領之下,「若是換作小的,求神拜佛,也要求得做事不出意外方好。」

    「呵呵,少拍馬屁,還是說說京師裡都有什麼動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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