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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卷 第三章 晴時買傘 旱時作舟 文 / 金龍魚

    第三章晴時買傘旱時作舟

    香味撲鼻。

    一般來說,茶會閒談的時間可能很長,也可能很短暫,所以間中都會安排一些簡單而精緻的吃食,這不算正餐,但比起那些搭配茶水的甜食點心來說,又相對的要適口充腸,尤其是對食量比較大的男人們來說,那些甜食點心太過精緻和量少,一碟子點心多也不超過四塊,少則只有兩塊,只夠男人們塞牙縫而已。

    吃食由婢女端了上來,只有兔肉夾小鍋魁、軟炸斑指兩樣盛放在食盒裡,最合幾個男人的胃口。

    兔肉是手撕成的絲子,外切蔥絲,調和豆豉,與熟油辣子、花椒、香油、辣子醬膏涼拌。兔肉肉香撲鼻,再這般的均勻調和,已是美味可口;白面打製的小酥鍋魁,則烤得外黃內酥,既香且脆,進口化渣,再夾入一點點美味的涼拌兔肉絲,更是滿口入味,口感地道。

    而軟炸斑指,亦是罕見的美食,色呈金黃,既酥且脆,色、香、味、形,四美俱全,既可配上稀鹵、薑汁、蔥醬、椒鹽等各種調料上席桌作為大菜之一,但即使只當作茶水點心的一種,其實也無不可。在大快朵頤之際,人們幾乎不會記得這是以豬大腸為食材的菜式點心。這種化腐朽為神奇,能夠在平虜侯府家廚的手裡上得席桌、出得廳堂的美食,可見廚師們的巧思和手藝,絕對不同凡響。

    這兩樣本是鄉野平民果腹和打牙祭的普通食物,上不得大雅之堂,如今卻是標新立異以出之,作為當飯墊肚的零食,也還不壞,兼且在雷瑾的首肯和家廚們的銳意創新下,登上了西北最耀眼風光的美食舞台,身價何止陡增百倍?

    婢女們又將原來的茶具撤下,換上新釀的馬奶酒和加糖的紅茶,都用大肚細頸純銀水壺盛著,瓶形極具亞剌伯風格,壺表面卻是鐫刻著猙獰而神秘的雲雷饕餮紋飾,這是中土上古的古老紋飾,有著奇異的美感。

    盛放吃食的杯、碟、碗、盞都是華貴的斗彩瓷器,與冷灩的銀壺彼此襯托,相得益彰。

    書房中閒談的三個男人暫停了他們之間的陰鬱話題,喝著紅茶、馬奶酒,享用著簡單而精緻的美食。

    事實上,侯府出品的美食,絕對不是一般人依靠財勢或者權勢就可以吃到的。

    物以稀為貴,平虜侯府的美食,外人要想一嘗滋味,除了機緣遇合之外,那還完全看平虜侯當時的心情。現在有了機會,蒙遜、司馬翰又怎肯敷衍虧待自己的胃袋?雖然他二位府上的家廚,手藝也相當不錯,卻也不能與侯府媲美。

    在美食這一節上,這才叫身價,這才叫擺譜,不管你有多大的權勢,不管你有多尊貴的地位,也不管你有多少金山銀山,府上沒手藝高明的家廚,絕對是沒有面子的事情,宴會、酒會、茶會都會黯然失色,至少在現今的西北是如此!

    辣子(食茱萸)煎熬而成的醬膏,相當辛辣,即使單獨配著白面打製的小酥鍋魁一起吃,也別具風味,甚至不用夾著兔肉絲一起吃,已經很美味。

    蒙遜就沒有夾上兔肉絲,而是純用小鍋魁,塗上辣子醬,一口一口吃著,品味著辣子與白面鍋魁之間不得不說的糾纏故事,很享受那種單純的面香和辛辣,佐以塞外韃靼人喜歡喝的馬奶酒,也是一種怪異的吃法,沒有個強大的胃囊,恐怕消化起來要受點罪吧?但誰知道呢?至少蒙遜看起來很享受這種味道。

    西北幕府治下,諸族雜居,各種飲食,層出不窮,中土域外,百樣紛陳,也許首先同化融合於一體的就是這慣常食用的入嘴食物。各色差異極大的食物,怎麼搭配起來吃才好,即便是在官僚士紳的圈子裡面,也尚無一定之規,吃什麼還是隨人所好,搭配也就五花八門,無奇不有了。

    在肚皮之下,胃袋之中,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不可能,有時候美食美味比開疆拓土的百萬大軍還厲害,在不知不覺之間就已經將敵人『俘虜』,『征服』,或者被敵人『征服』和『俘虜』。

    不管怎麼樣,美食能消除敵意,拉近人們彼此的距離是無疑的。

    司馬翰幾乎在將自己的舌頭與一箸『軟炸斑指』一起吞落下肚去的時候,喉底發出一聲微不可問的歎息。

    他在感歎著軟炸斑指的酥脆可口,也是在感歎著政治的無情。

    軟炸斑指!

    這美味可口的滋味,是需要多少人才能清洗、打整得乾乾淨淨?是需要多少人裹衣子、油烹火炸才能恰到火候?

    叛亂!

    這個詞的背後將有多少人頭滾落?將有多少家族血光照耀,分崩離析?

    連續多年的戰爭,雷瑾有很多機會清洗異己,他每每利用戰前籌備的機會整飭內部、肅清異己,司馬翰這雙經歷過幾十年多變世事炎涼世態的滄桑老眼,自然看得明其中關竅。

    而今西北暫無外患,內憂又起,西北四境僅僅獲得暫時的穩定,內部鬥爭的勢頭又有逐漸抬頭的趨勢,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眼見又是一番如火如荼,血耀大地啊!

    雷瑾的敵人並不缺少,內外皆有,甚至有可能就是現在與他同盟之人,總攬全局並不是件輕鬆的事情。

    提起平虜侯,至少在西北某些利益受損的人看來,幾乎已是殘酷、血腥、荒淫無度、令人恐懼以至不寒而慄的代名詞了。

    有太多的人難以容忍雷瑾移風易俗的「胡服、胡食、胡姬、胡馬」,更鄙視其「醜行」,一個尊貴的侯爵怎能不顧尊嚴體面,設賭包娼,汲汲於逐利呢?怎麼可以開當鋪錢莊呢?怎麼可以大造玩偶,玩物喪志呢?怎麼可以以強凌弱,窮兵黷武,勞民傷財?怎麼可以全民皆兵,寓兵於民?怎麼可以馬上治天下?怎麼可以嚴刑峻法,篤行法家?話說那個,民不便啊,大不便!

    『武皇開邊意未已,邊庭流血成海水』,對平虜侯有不滿者,何其多也?甚至於譭謗,或者攻訐不休的各色人等,又何其多哉?只是都暫時畏懼於西北幕府的鐵腕,不敢過於猖獗罷了。

    其實這些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可以公開擺在桌面上說事辯難的!

    侯爺哪裡又在乎這些個?

    也許他更希望種種光怪陸離的傳言,或空穴來風,或捕風捉影,或添油加醋,或敷演誇張,或向壁虛構的種種正面、負面的人間私語交織在一起,將他的一切真實全部隱藏於神秘詭譎當中吧?

    司馬翰心頭念轉,暗自思忖。

    背地裡真正令某些人痛心疾首的,其實是雷瑾『千百年未之有』的『土地兼併』、『農牧商社』、『地權』、『地股』、『定額地租』,大力發展工商貿易的種種政策、措施。

    一句話:利益格局重新劃分,打破以前的一切罈罈罐罐!

    而大餅的重新分割,利害當前,自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大餅肥肉是人人想吃的,曾經吃到但是現在被剝奪、被削弱、被減少,以及根本沒有吃到,或者雖然吃到、但自認為該分得更多份額的那些有力者們,怨恨甚至出離憤怒也就可以理解了。

    升斗小民在許多時候無力反抗,然而牽涉到有力者或者自認為有力者,牽涉到利害得失,這就是戰爭了,對西北幕府而言,這戰爭就是『叛亂』,如何防止叛亂,以及叛亂發生之後如何平叛,這是需要事先有所決定的,雖然也有預案,但事先的明確指示還是很重要的。

    西北大地,在西北幕府主政之前的很多年,乾旱、蝗災導致各地每年的谷米歉收、絕收,農耕面臨著很大的困境,這也連帶對畜牧、工商、貿易產生巨大損害,再加上官貪吏暴、流民造反、韃靼侵擾、大軍攻伐等原因,西北邊地食不裹腹,衣不遮體,百業蕭條,官窮民困。只是在西北幕府主政的這幾年,隨著河渠水利、城池道路的修繕完備,農牧工商剛剛有了明顯起色,工商貿易也逐漸蓬勃興盛起來,再加上近幾年雨雪也還算充足,而去冬以來罕見的一場大雪,旱情暫消,今年豐收也不是太過於奢望的事情,農人可以多收個三五斗,就是個好年成了,總算是賊老天額外開恩,也讓西北難得的過上一把山川滋潤,五穀豐登的癮;總算是可以讓許多平民黎庶有了點端起碗來吃飯,放下碗來罵娘的勁頭。

    說起來,侯爺還真是上天眷顧、福運昌隆之人,從他遠來西北之日起,西北竟然少有的連續幾年沒有大災大害肆虐,縱然有些大災,也局限於部分府縣,鬧騰鬧騰而已,終究不致於讓實力外強中乾的西北幕府在用兵四境之餘,鬧得手忙腳亂,不可收拾。就算是鬧得比較凶的北方大蝗災,也在群策群力的西北滅蝗陣勢前敗退,西北沒有遭到大的打擊和削弱。

    司馬翰在心裡感歎世事變幻如滄海桑田之際,蒙遜也在心裡縝密籌算思忖,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再可口的美食,也僅能讓他的思慮片刻鬆弛,唇舌間的鮮美刺激稍稍退卻,他的心思便又緊繃、活絡起來。

    處於他這樣高的地位,正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坐上了他這個位置,就絲毫懈怠不得。

    眼光看得更遠更深的同時,也注定了身擔的責任更沉更重,他的利害榮辱已經與雷瑾的利害榮辱捆綁在了一起。

    雷瑾在吃完了兩個兔肉絲夾小鍋魁之後,就不再取食,也在默然思忖。

    這一刻,寂然無聲。

    可能的叛亂,蒙遜的判斷當然不是無的放失,這種可能是絕對存在的。

    雷瑾相信蒙遜的政治嗅覺,當然他也知道,敵視和反對他的力量一直都潛伏在城鄉各處,伺機而動,等著他露出破綻,以圖乘虛而入。

    但雷瑾也相信自己掌控局勢的實力,他對一些小打小鬧,不感覺有興趣,在為政這方面,他比較習慣於後發制人。

    想要鬧是嗎?儘管鬧好了!

    想要叛亂嗎?儘管叛亂好了!

    雷瑾甚至都有點變態般的期待著,甚至是有意的縱容,有意的引誘,有意的推波助瀾!

    他期待著那些深藏在暗處的異己、敵人,一個個主動跳出來,暴露出來!

    就像那些隱藏在大海水面以下的礁石,平素想一個找起來,揪出來,相當的費時費力不說,還浪費大量公帑,更有可能使自己的名聲越發地滑向『殘暴』、『多疑』,這並不是雷瑾很願意看到的結果。

    但是暗藏著的異己、敵人主動跳出來的話,那就像海邊礁石遭遇了退潮,徹底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雷瑾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揮起屠刀,享受鮮血的祭獻,一次就可乾乾淨淨地清理掉那些渣滓,而又容易在道義上站住腳。

    那些不利於他治理、統合、整飭,且還不識時務的渣滓們,就像是燒木炭時所需要燒掉的雜質,是需要清理擯棄的。

    而要燒出一窯好炭,不但需要時間等待,也需要血與火的不斷淨化,最終才可收穫那一點點純淨的炭!

    為政與治軍雖然有許多共通之處,然而終究不是一回事。

    在為政上,雷瑾更喜歡後發制人,這也許是雷瑾比較厭煩繁縟詭譎的政治,他更喜歡以誘敵深入、合圍殲滅的軍事手段來解決政治問題。挖坑埋人的手法,雖然陰狠猛惡,暴烈血腥,卻最是有效。快刀斬亂麻永遠比從一團亂麻中找出一根線頭要來得簡便和直接,唯一的問題僅僅是出手時機的選擇。

    叛亂?那就讓他們叛,讓他們亂好了!

    唯有血,可以洗淨一切罪孽!

    菩薩低眉!

    金剛怒目!

    二者並無差訛!

    蒙遜瞥了一眼默然不語的雷瑾,若有所思——

    畢竟,平虜侯若是逼不得已,非得往江南走上一遭的話,這不能在西北坐鎮、總攬大局的後果,當然要仔細掂量。多作幾手應變部署,鎮懾、壓制、監控、警告、打擊、消滅,分而治之,差別對待,以確保西北根基的穩定,這是第一位的考量。這樣的話,平虜侯當然要慎重斟酌,決斷以行。

    秘密會社、宗族村社、邪教堂口,這些人當中無疑蘊藏著叛亂的種子,但是要說他們一定敢於反叛,會不臣服西北幕府,眼下卻是冤枉了他們。這反叛不臣,也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等條件,不是說想叛,就能叛了。

    蒙遜所慮,恰是最近兩三年是息兵罷戰、休養生息的關鍵年份,絕不能鬧出大亂子來,將多年的苦心經營毀於一旦。本來,有雷瑾坐鎮西北,自然什麼事都沒有,但雷瑾若是暫時離開西北,東去江南一段時日,這就會予人以可乘之機,這種危險是不能不防的。

    最大的危險,蒙遜很清楚,雷瑾亦瞭然,司馬翰也不懵懂。

    任何一個勢力集團,都要有可以依托的力量,不管你依托的是鄉野貧民,還是門閥世家,也不管是娼妓,還是土匪,又或者是秘密會社、宗族村社。

    這種可依托力量,自上而下,各有層級,越是經營有方的勢力集團,越是可以因此而維持更長久的時間。

    這一切的關竅,就在於能否將本組織勢力,自上層延伸到下層根基,形成顛撲不破、深沉厚實的牢固秩序。就像參天大樹,必須將根系深扎廣佈於大地之中,才能屹立千百年,抵禦住風霜雨雪的不斷侵襲。

    雷瑾治下的西北幕府,律例法令容許各種各樣的會社有條件的公開設立,原本只是為了牽制大姓宗族,也是為了公開而深入地監控各色人等。

    但到了如今,新設的會社在很大程度上突破和擺脫了宗族祠堂、家族血緣、正統觀念的束縛,確實能有效地限制地方士紳,但與原來的宗族村社間的衝突也在所難免。這些,打破了原本的利益格局,反感、敵對的情緒在無聲的積蓄、蔓延,舊有的宗族村社一旦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鼓動起來,也就有了反撲、叛亂的可能。

    地方士紳擁有相當廣泛的號召力,他們有龐大的人脈關係網絡,而且大多數人也習慣接受宗族村社的號令,延續千年的血緣與文化認同豈是那麼容易被改變的?

    這種力量若是為他人所用,便是傷己的利刃!

    在座的幾個人都是清醒而有自知之明的人,都很清楚,西北新的秩序雖然已經一點點建立起來,但還很脆弱,根基還很淺薄,假設沒有強有力如雷瑾這樣地位的人居高臨下總攬大勢,群龍無首的西北,會成為什麼樣?

    這便是蒙遜所擔心的問題,雖然雷瑾也必定會有所考慮和安排,但他還是擔心——

    這位主子也不知是誰教出來的,殘忍與謹慎,妄想與精明,瘋狂與對於人性極為現實冷靜的把握,都巧妙雜糅在一起,使得他這個人極為危險而可怕,他的陰謀幾乎就像西洋幾何一樣的精確。

    這位主子有時候確實很衝動莽撞,做事不顧後果,無法無天。

    蒙遜很擔心,如果任由雷瑾自己策劃、部署,他能夠想出來的也許又是一場瘋狂的血火屠殺,那種可怕而繁瑣的善後事宜可是太累人了。身心俱疲、心力交瘁的感覺,蒙遜不想再經歷一次。

    晴時須買傘,旱時先作舟,如果一定要殺人流血的話,只要不影響當前大局,他也有不憚為之的決心在,他寧願為平虜侯代勞,也不願意為平虜侯善後,因為善後並不比殺人更容易解決!

    當然,最好的結果是海天盟以及遼東對外的打擊行動推遲,這樣雷瑾便可以不用往江南去走一遭了。

    然而世事豈能盡如人意?

    書房中的小型茶會仍然繼續,三個人時而靜默的品茗,時而交談一陣,氣氛很是隨意,但是彼此都不輕鬆……

    就在雷瑾、蒙遜、司馬翰閒談茶會之時,另外一些足以影響雷瑾決策的事件也拉開了序幕,只是暫時還沒有人意識到那些發生在萬里之外的事件,會牽涉到一位手握兵權的帝國方面大員。

    沉悶的馬蹄,驚動了村子裡警戒的犬隻,低沉猶如悶雷滾動的吠叫,又驚動了村中的人。

    南直隸一帶,江淮之間,是中原白衣軍反覆肆虐過的地方,盜賊出沒,流民遍地,村民都很警覺。

    太陽夕下,視線不能及遠,瞭望哨踮起腳尖,試圖看得更清楚一點。

    「敵襲!」

    不是白衣軍大軍過境,而是響馬!

    然而這卻是附近最大的一股土匪。

    拉弓,搭箭、滿弦,箭矢電射而出。

    弓弦響動,箭矢破空。

    夜色掩蓋之下,村寨的另外一個方向,一隊車馬在夜色中靜靜等候。

    有不少矯健的女騎士,雁翎刀、籐牌、皮盾、皮甲、大弓、箭囊、強弩,甚至火銃,武器精良,甚至一點不加掩飾。

    她們身材修長,豐滿動人,雖然帶著風霜的痕跡,肌膚卻仍然不合常理的細嫩光滑,然而端坐於坐騎之上的她們,看起來更像一隻隻異樣美麗但凶殘可怕的母豹。

    輕風拂動衣襟,帶起怡人的香氣,看樣子她們似乎打算坐視響馬對村寨的洗劫,並未打算馬上動手。

    村寨裡已經是殺戮戰場,血火處處。

    在生死相搏中,在震耳欲聾的兵刃交擊聲中,牛大牛硬生生被劈退數尺,往後翻跌,卻是仗恃著年輕力大,急退了數步卻是借此穩住了身形。

    這時一個響馬此時衝上,長刀劈下,其勢凌厲。

    牛大牛驚恐地看著長刀鬼泣一般呼嘯劈下,卻是猶如鬼纏身一般,一點反抗的念頭也欠奉。

    刀鋒的寒光斜斜沒入。

    下一刻,牛大牛的身體,已經被那響馬匪徒整齊地劈成兩半。

    如此凶厲的一刀,不是經常在血腥殺戮中度過的人,很難使得出來。

    「大牛!」

    雙目欲裂,悲聲怒吼,然而村人的喊叫,挽救不了牛大牛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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