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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卷 亂雲飛渡意從容 第二章 刀鋒搏殺 血戰何府(5) 文 / 金龍魚

    第二章刀鋒搏殺血戰何府(5)

    微笑揚眉的剎那,彷彿有利劍出鞘,劃過七殺的心頭,莫名的寒意便閃電般竄走於後背,陰冷入骨。

    一箭破空,碧血長箭的利鏃在幽暗中倏然一閃,直取雷瑾要害。『碧血照丹心』,夜幕籠罩之下的狙殺真是要命。

    氣機牽繞,徹骨幽冷,黑暗是如此濃重,夜色深處,深深隱藏著一雙比夜梟更犀利的夜眼,飛災的冷箭隨時會從遠方射來。

    雷瑾默然不語,一指點出,彼岸花開!

    花開彼岸,靈魂深處;黃泉路上,火照幽冥。

    妖艷的濃香在夜色中流淌,觸目驚心的紅,如火如荼。

    繁華凋落,再次盛開,在那遙不可及的彼岸;接引之花,鋪天蓋地,這是安息之前,最後的盛宴。

    無盡妖紅。

    血色刺眼,通天血光,六根未淨,奈何輪迴。

    曼殊沙華,頃刻凋零,花兒泣血,前世今生!

    開到荼靡花事了……

    事了了無痕!

    飛災的冷箭,再次無功。

    疾星流火一般的碧血長箭,剎那分崩離析,墜入輪迴,宛如泥牛入海,漫無消息。

    袖中刀,七殺刃,刀光清冷,電光石火間蕩起的一抹寒光,掠空割喉而來。

    在雷瑾破解飛災的冷箭時,七殺刃趁虛而入,捲簾閒掛小銀鉤,雖有鋪天蓋地的彼岸花開,但這幽冥黃泉接引之花的實在具象,接引不了殺氣厚重的七殺利刃!

    緬刀顫搖,低鳴細細,寒音凜凜,『春來江水碧於藍』纏上了『七殺索刃』。

    細雨濕流光,苦恨年年春草長,江南水雲樓的『流光劍訣』,多以小巧細膩的手法見長,迷離恍惚,靈飛空濛,在雷瑾手中施展開來,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更是添多幾縷愁緒別情。

    刀光翩然,黯然**!

    白刃相交之時,濃烈的『三毒』『七情』,更是如同實質般,沿著七殺刃閃電逆襲,侵入靈神。

    七殺駭然,如此傷心濃情,卻有不能承受之重。

    這一瞬間,七殺『傷』得不輕。

    寒光若飛鳥還巢,倏然縮回袖筒,七殺收刀疾退,步伐已見滯重散亂。

    雷瑾面上紅雲。

    逆血上攻,嘩啦一聲,血箭奪喉,從口而出,發如鏃矢,疾如風雨,節短勢險,追襲七殺。

    天地黑如磐,腥風吹雨血。

    七殺的袖中刀殺勢渾成,力道千鈞,集於一點,即便不曾真個割頸封喉,刀上狂猛無儔的氣勁,也絕不是那麼好化解的,輕則內腑重傷,重則一命歸西。

    然而七殺沒想到,雷瑾這權重勢雄的帝國侯爵,養富尊榮了這麼些年,仍然是如此的好勇鬥狠,心性還是這般的悍厲決絕,竟然不惜傷上加傷,借逆血翻湧之機,凝氣於血,化碧攻敵。

    血箭破空尖嘯,挾風雷而怒射,赫然竟是與飛災的『碧血照丹心』法門同出一源的魔道絕技,玉石俱焚兩敗俱傷的『碧血矢』心法。

    我以我血薦軒轅,這一口血含氣斂勁,化箭追襲,勁厲猛銳,洞石穿鐵,豈是易當?

    雷瑾心神遙鎖,如鷹隼鳥瞰,不容七殺兔脫於血箭的追擊。

    急退當中的七殺凝元聚氣,左手短刀『解牛』,手揮五弦,玄鳥劃沙,在身前瞬間布下重重刀網,密密刀光,如潮湧動,森然而立,嗤嗤風嘯。

    血箭撞上刀網!

    轟然一聲,血珠四散,氣勁呼嘯,罡風凜烈,山崩地裂般的無形力道,如滔天狂瀾般浩蕩席捲,茅亭大廳內宛如風暴中心,無人可以穩穩立足。

    攻守兩方都不得不竭力自保穩住身形,這一波泰山重壓般的合圍攻勢頓時瓦解,雷瑾一方固守的劍壘壓力倏輕,暫得一剎喘息之機。

    只有七殺無法輕鬆,剛猛的勁道如山傾壓,喀的一聲,左臂脫臼,所幸並無大礙。

    真正的威脅,是雷瑾附著在『碧血矢』上的無形念力,強大無匹,蝕心傷神,若是不全力予以化解,七殺之名勢必從十二煞的行列中一筆勾銷,再也無望晉軍武道極致。

    靈台無計逃神矢,便只得硬當生受,七殺根本無暇顧及臂膀的脫臼,全心全靈的凝聚心神,對抗雷瑾念力無孔不入的強悍侵襲,腳踩紫微廛度,若即若離,不即不離,竭力擺脫雷瑾的追擊絕殺。

    如磐夜氣壓重樓。

    破軍搖光抽刀狂嘯,刀鋒震鳴,聲透臟腑,狂嘯刀鳴相應,彷彿來自九幽深處,震懾人心,令人心悸驚悚,心神散亂,鬥志消沉。

    雷火異象幻現,刀鳴如雷。

    左蕩右決,刀光似電,破軍搖光重整旗鼓,再度掀起進攻狂潮。

    七殺趁這機會,倏然退出大廳,他暫時已無再戰之力,被雷瑾附著在『碧血矢』上的『念力』所傷,也是該好好體察一下氣脈臟腑的情形,免得留下後患。

    鳴鏑利箭,如寒鴉投林,黑壓壓向劍壘集中攢射,百十支利箭,前後連縷,呼嘯激射。

    驚心動魄的風雷箭嘯,宛如鬼哭神號,心虛膽小之輩,恐怕要閉目等死了。

    兵刃交擊,急劇震鳴。

    殊死搏殺,茅亭中鏖戰再起,死士前仆後繼,不間斷的衝擊劍壘。

    包括破軍搖光、張玉、何無歡、蘇達那木、哈斯巴根、鈴星殺在內,都是傾盡全力,他們的時間並不十分充裕,這時是該玩命了。

    刀鋒劍刃,風捲雷擊,衝錯迴旋,無情地斬割,割裂肌肉,砍斷骨頭,飲血噬肉,摧震臟腑。

    然而劍壘仍然迅速萎縮,快要撐不住了……

    雖然昏昧幽暗,但敵方調度有方,一直對雷瑾等人保持著極高的衝擊壓力,幾乎不給雷瑾一方以稍稍多一點的喘息機會,再加上體內毒力的肆虐,雷瑾這邊一直處於下風,勉力支持這麼一小段時間,已是極限,再撐下去,怕是要崩潰了。

    敵方在人手上的相對充足,對雷瑾一方的攻守造成了極其沉重的壓力。

    這一切,可以說與何無歡有最直接的關係,若非何無歡偷梁換柱,成功的利用了何健『四川執政府右參議』這個相當高階的官方身份,得以掩飾隱藏了許多秘密陰謀,則斷不至於形成今日的局面。

    因小見大,見微知著,顯而易見,能掩飾隱藏了這許多的陰謀部署,又絕非只有何無歡一人之力也。

    雷瑾在驚歎敵方部署嚴密、調度精巧的同時,也暗下了整飭的決心。很顯然的,獨孤岳在執政四川期間,只注重於治民理政方面,在選任和考察官吏上有所疏失,以致讓人鑽了個大空子。獨孤岳這個四川執政是幹不下去了,必須要有所調整。雖然雷瑾自己,在這上面都負有一定責任,而獨孤岳也不能說是有意之失,然而調整是必需的,即便獨孤岳是自己的心腹幕僚也是如此。隨之而來的,就是四川官吏的整頓清洗,這亦非做不可。整個西北幕府,上上下下都要反省才是。

    只是眼下,生死須臾,雷瑾尚未及細細考慮。

    這時兩個剽悍死士趁機楔入了劍壘,彎刀斬劈,勢如雷霆,明顯是從塞外來的蒙古韃靼勇士。

    雷瑾手中的金雕鐵矛,黑蟒出洞一般迅猛搠刺,奔著其中一名死士而去。

    鐵矛快到不可思議,一抹烏光才閃,那死士閃避不及,被雷瑾這一矛破入中宮,挺刺透背,其人立時如遭雷殛,身法僵滯的一瞬,已被猱身而進的雷瑾一記彈腿側踢,直飛出去,血灑數丈,順便砸倒劍壘之外的一個死士,兩人同時摔倒在地,再也起不來身了。

    另一個死士,則被獨孤岳冷不防的兜頭一刀逼得退了大半步,再要變招,劍影橫空,輪轉移位過來的翠玄涵秋,『七尺繞指柔』凶狠的劈斬,死士左脅瞬間已被她斜剖而開,鮮血從大大的創口中噴湧而出,可能脊柱骨也被斫斷了一半。

    死士屍身尚未栽倒,何無歡身形如魅,尺八金筆一楔而入,筆尖發勁,宛如鋒利的矛尖,嗤然尖嘯,疾點獨孤岳胸前大穴要害。

    雷瑾聚元催力,鐵矛瞬間烏光湛湛,氣芒吞吐,銳利兇猛。

    鐵矛「嗡嗡」顫動,竟然發出猛獸低吼一般悠長刺耳的悶響。

    在雷瑾的斷喝聲中,金雕鐵矛弧彎橫戳,如怒鷹騰擊,直撲何無歡而去,凌厲凶狠。

    這還是雷瑾所推想的武當『鷹蛇十三式』最後三式中的一式絕殺,看來他是想在何無歡身上試試威力到底如何了。

    何無歡已經領教過雷瑾的本事,見這一式凌厲無比,自是不暇追擊獨孤岳。且他的尺八金筆乃是短兵,對上雷瑾的長兵重器,以短擊長,形勢自是於他不利。

    他必須冒險出奇,才能克敵致勝,否則便須暫避鋒芒,以圖再戰。

    但何無歡是何等心高氣傲之人,豈肯暫避雷瑾鋒芒?冒險出奇便是何無歡唯一的選擇。

    腳下一勾,那具死士的屍身被何無歡蹴踢飛起,迎上雷瑾的鐵矛,身形隨之猱身跟進,疾如電火。

    鐵矛穿透屍身,猶如捅破一層薄薄的窗戶紙,但屍身後並無何無歡藏身。

    雷瑾臉上浮起一縷詭異的笑意,好像在說,早知如此了。

    心鏡朗朗,徹照八面。

    緬刀斬落,刀光黯淡。

    幽藍寒芒,在暗晦中劃過,氣勁呼嘯,刀氣猛銳。

    弄巧成拙的何無歡出現在刀鋒前方,避無可避。

    何無歡一時糊塗,忘記自己先前施展『虛實箭訣』時消耗了太多真元,冒險出奇的風險不啻增加了數倍,有些原本很有把握的功架招式,在激戰之後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勉強而為,不是走樣,便是根本做不來。

    這就是有否實戰經驗的區別,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其間分寸和火候的把握拿捏,實戰經驗有所欠缺,便是難以把握精準,不差分毫。

    而這等生死攸關的事情,差之毫釐,謬以千里,豈能馬虎?馬虎與送命無異。

    刀式狠辣,疾斬而下,雷瑾沒有絲毫遲疑。

    就在此時,「呀——」

    一聲女子的叱喝響起。

    聲音入耳,竟然是如斯熟悉。

    雷瑾心中一凜,心神轉往聲音來處。

    一道婀娜多姿的人影,翩然闖來,轉折騰挪,迴旋舞風,武技竟是高明無比。

    這女子叱喝聲起,聲到人到,將何無歡推得斜撞而出,長鞭破風,挾著銳嘯,已向雷瑾猛抽而來。

    赫然是被雷瑾懷疑的『艷眸邪魅』鶯羽黃。

    雷瑾身形彷彿有剎那的模糊,鶯羽黃長鞭擊空之時,雷瑾的緬刀化作幽藍匹練,迎頭斬落,風雷激盪,眼看就要一刀飲血,斃殺鶯羽黃於五步之內。

    幽暗中的鶯羽黃仰起臉來,嫣然一笑,艷如嬌花,妖魅惑心。

    雷瑾鐵石般的心腸便在這一剎那,好無來由的心軟,在百媚橫生的嬌靨面前,他忽然有了一絲不忍之意。

    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此天生麗質,卻能毫不遲疑的一刀斬卻,血濺五步,在雷瑾的心性修為而言,還是稍稍有所欠缺的,不至於如此忘情和決絕。

    凌厲無儔的刀式便稍稍的滯了一滯,刀光一緩,遲疑剎那。

    心底低低地呻吟一聲,雷瑾心神有一絲絲鬆懈。

    有這一絲空隙,對鶯羽黃已經足夠,猱身突進,矮身前移,『投懷送抱』。

    手腕輕抖,鶯羽黃無聲無息的將一口鋒利的匕首送入雷瑾的身體,匕首瑟瑟低鳴,灰暗色的刃鋒血槽漸漸泛起魅艷血紅,然而瞬間鮮紅之色灰敗黝黑無比,這是一口淬了劇毒的鋒利匕首。

    鶯羽黃仰臉微笑起來,嬌艷妖魅,盡顯天香國色的風華,她已經有必死的覺悟。

    下落刀光,倏爾停頓,藍光粼粼,春來江水碧於藍,便在鶯羽黃雪白潤玉的修長粉頸間漣漪瀲灩。

    好人難做呵!

    有一些花,固是絕艷,可是那斷腸蝕骨的迷人芳香,搖曳花枝上見血封喉的毒刺,是那麼的令人難以承擔。

    雷瑾『慢慢』地低下頭,注視自己的傷口。

    鶯羽黃不動。

    雷瑾伸出左手按住腹部的傷口,指縫中滲出幾痕血絲,粼粼刀光倏忽隱匿。

    鶯羽黃慢慢後退,在昏昧幽暗中微微淺笑,笑靨如春花盛放,嫵媚而驕傲。

    雷瑾默然注視著鶯羽黃,舌尖輕輕滑過乾涸的嘴唇,目光裡有一種殘酷的快意。

    目光縈動,雷瑾默然不語。

    鶯羽黃卻突然明白了雷瑾,嫵媚的丹鳳眼媚波蕩漾,細細地審視著他,一顆心急促跳動。

    莫非想死嗎?

    鶯羽黃更多了一重驚異,那淬毒的匕首專破護體真氣,是特製的鋒銳利刃,鋒刃淬的劇毒更是精心調配,真真正正的見血封喉。但雷瑾從表面上看,幾乎見不到中毒的任何徵象,哪裡像個受傷噴血,再受匕首插腹之創,裡外諸毒夾攻的人?

    三個死士在這一剎疾衝而上,揮刀狠劈。

    因為雷瑾的『意外』,棲雲凝清等妾婢驟然間大受衝擊,本就承受巨大壓力的劍壘出現了更大的空隙,這幾個死士終於得以乘隙攻入這無形劍壘的內圈,又見雷瑾是這般模樣,不假思索的衝上搶攻。

    藍光粼粼,刀嘯頃刻,鬱鬱風雷,懾心動魄。

    雷瑾藏刀衣內,垂眉不語,似有悲憫之意。

    何苦來哉?

    血骨肉糜隨著半片半片的身軀濺散橫飛,落到幽暗的角落,這吟風弄月的風雅之所,已完全變成血肉橫飛的人間地獄。

    搏殺的喧囂聲響,突兀的靜止下來,四周是死一般的沉寂,好像活著的人都不記得呼吸了。

    事情是如此的可笑,名震西北的平虜侯竟然栽在一個女子的手上,這讓捨生忘死浴血苦戰的他們,實在難以置信。

    鶯羽黃!

    「奴家不是艷眸邪魅。」鶯羽黃語出驚人,「奴家也不是鶯羽黃。」

    雷瑾微微一笑,「你是誰很重要嗎?艷眸邪魅,總之與你有些關係就是了,但本侯不需要知道這些。做了事,總是有代價的。」

    鶯羽黃目光一凝,望著落在雷瑾側後不遠的那半片死士的屍首,腸臟連累,慘厲血腥,令人作嘔。她知道,如果不是雷瑾忽然的收手,她現在不過是同樣的一具屍首,充其量是一具艷屍而已。

    「欠債還錢,是嗎?」鶯羽黃緩緩而退。

    雷瑾以手勢制止了妾婢們的躁動,讓鶯羽黃毫髮無損的退到角落。

    所有人都看著雷瑾,一內一外的合圍佈置,要麼針對雷瑾可能的突圍加以阻截,要麼是針對接應雷瑾的人手加以阻擊,另外還留足了機動應變的餘地,如此嚴密的合圍部署現在只餘最後的一刀,即可完美結束所有的謀算。

    這個男人還可以扭轉乾坤嗎?他為什麼還是那麼淡定從容?

    疑惑縈繞的瞬間,巨大的陀螺飛旋,自茅亭外呼嘯而進,其音宛如悶雷,懾人心魄,令人頭痛欲裂。

    這足有小酒罈般大小的青銅陀螺挾帶著雷霆萬鈞的威勢,兇猛地撞向雷瑾。

    青雲山宗十二煞的『陀羅忌』到了,七殺暫退,便由陀羅忌補位,絕不因雷瑾受傷而懈怠。

    驀地,令人目眩的寒光如電一閃,驚天動地的雷霆轟響,霹靂橫飛,震撼天地。

    九天殷雷!

    雷門世家震懾天下的上乘武技心法。

    『雷鼓』隆隆!

    轟轟轟轟,天動地搖,令人心膽俱裂,渾身脫力。

    天雷之威,一至如斯!

    青銅陀螺瞬間脫離了陀羅忌的掌控,以排山倒海之勢,飛旋衝撞,狂野凶狠。

    陀螺所向,望風披靡,支柱摧折,骨折人飛,撞人人死,撞物物毀,出手無情,不留孑遺。

    「是『殺無赦』來了!快閃開!」

    幽暗中有人急急大喊,此時彷彿末日之世。

    轟隆大響,茅亭崩解,天光暗淡,夜色透入這茅亭方圓之內。

    「哈哈,半個甲子了,想不到還有人記得老夫名號。啊——」

    來人長嘯,其聲宛如蒼龍低吟,蒼涼雄健,眾人恍然,這人就是方才在城東方向引吭長嘯之人,想不到轉眼就到了這釣魚池塘。

    長風颯颯,拂起那人火一般的深紅長髮,纏上他的臉龐,馬臉日角,奇相天生。

    雷瑾低呼一聲:「族叔祖父?」

    當年號稱『火龍』,後來被人稱為『殺無赦』的雷煌,在半個甲子以前,曾經是橫行天下不可一世的著名人物,也是『雷門世家』元老中的元老,後來隱逸潛修,已經多年不出。

    雷煌所在的雷氏宗支與雷懋所在的宗支,關係並不十分和睦,何況這雷煌在族中輩分,比雷懋還高一輩,雷瑾到他面前,那更是小輩的小輩了。

    就算他老爹雷懋出面,以雷門大宗長的面子專程去請,都別想請得他動,現在居然……?

    乍見雷煌,雷瑾先是愕然,這一位不速之客,完全不在他的預算當中,甚至還因此打破了雷瑾欲藉此惡戰磨礪自身天道修為的瘋狂『美夢』。

    但是,再一想,雷瑾便又釋然,畢竟血濃於水,雷氏宗支之間再怎麼不和睦,也是雷氏一脈。再則,雷煌這一支與江南祝融門有著多重的姻親關係,尤其這一代的祝融門掌門『飛霹靂』張子墨(張子墨、公孫龍與雷瑾是口盟兄弟,事見第一卷),更是雷煌的遠房表親,素有來往,張子墨的大兒子還曾得雷煌親自指點過兩手武技,關係非同一般。同為雷氏一脈,再加上了這一層複雜關係,雷煌除非不來四川,既然來了四川,適逢其會,絕無袖手旁觀的道理。

    雷瑾只是想不通,雷煌為什麼就這麼湊巧趕上了這場熱鬧?

    真的只是湊巧嗎?

    雷瑾疑心是元老院要有所動作了。

    這一剎那,虎吼再起。

    金鐵交鳴,宛如爆豆。

    下一剎那,又有二十餘人相繼湧入茅亭之中。

    何府內外,殺聲陣陣,呼哨聲聲,戰鬥愈急。

    雷瑾在近身護衛之外,秘密部署的另兩支人馬終於殺到釣魚池塘。

    這兩支人馬都是『老人幫』!

    一支是雷門世家的供奉客卿,雷懋夫婦西行替雷瑾主持大婚禮時,帶到西北的一批『老人』都留在了西北頤養天年,雷瑾早就派凝霜至終南山傳令,調遣他們秘密南下,譬如傳授『無臂狂斬』絕技予凝霜的范雲老就在其中(事見第四十八卷);

    另外一支則是前彌勒教的人馬,李大禮成道羽化之前,將跟隨他多年的彌勒教『老人』一股腦兒托付給雷瑾『照看』。雷瑾自是斷無白養他們之理,這次南下也調遣了這些彌勒教的『老人』(事見第四十七卷)。

    何府內外,雷瑾近衛兇猛的強攻突進,吸引了敵方絕大部分注意力,不斷調兵遣將進行阻擊,因而也產生了不少空隙。

    這兩伙『老人幫』,每一個人的戰鬥經驗都極其豐富,很好的利用了敵方部署上的空隙,迅速穿插突進,終於得以挺進到此處,接應雷瑾。

    戰鬥因為『老人幫』的到來,愈發激烈,這是決勝的一刻。

    其實還有一批人馬,包括了玉靈姑、馮燭幽等出身彌勒教的侯府妾室,軍府所屬的『鬼魔部隊』(數支強襲隊和獵殺隊),以及雷瑾臨時從峨眉派、公孫堡、青城山、邛崍派秘密借調的若干高手。

    然而這一批人馬,並不算得十分隱秘。畢竟這四川是雷瑾的勢力地盤,雷瑾雖然大意了些,人卻並不昏聵糊塗,他能夠調動的人手而沒有調動,豈非事屬反常?豈非告訴有心人,他此舉有詐?豈不是有違他一貫的『做任何事都必是有代價』的信條?在敵方的棋盤上,這批人的動向,無疑會被敵對者追蹤關注,逐一推算。雷瑾調遣這些人,便是用於擾亂某些有心人的耳目,『牽制』和『擾亂』才是這批人馬的主要使命。

    在『棋盤』以外的籌碼,便是這暫時還沒有入局,鮮為人知、藏而不露的兩伙『老人幫』。

    老人幫雖然是老人幫,但古話說得好,姜總是老的辣,老人幫自有老人幫的優勢,尤其是不引人注意,夠隱秘。因而這兩伙『老人幫』才是雷瑾此次秘密南巡期間,真正護衛其安全的機動秘密力量,在緊要關口能夠頂用的重要力量。

    『老人幫』的到來加入,立刻改變了敵我雙方的力量對比,若再加上不速之客雷煌這個最大的變數,形勢急轉,主客易勢。

    雷瑾知道,現在已經不需要他謀算什麼了,畢竟謀算也只是實力的一部分,當己方擁有『殺無赦』雷煌這樣的實力人物時,運氣絕對是站在他這一邊的,如果這世上真有運氣的話。

    有雷氏元老『殺無赦』雷煌坐鎮,還有雷氏供奉客卿、前彌勒教祖師堂的護法大天師護衛左右,即使青雲山宗宗主「昊天太一」或者其他魔道宗主親臨,雷瑾也盡可以撒手不理,安安心心的壓制體內肆虐翻騰的毒力了,至於腹部的創傷對他而言並不致命,雖然會有點麻煩手尾。

    手一招,棲雲凝清等妾婢緩緩退後,讓開當面,聚到雷瑾身邊。

    「火龍大哥,還是那麼暴躁麼?」

    一個柔媚婉轉的曼妙聲音從四面八方悠悠而來,餘音繚繞,令人魂酥骨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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