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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卷 亂雲飛渡意從容 第二章 刀鋒搏殺 血戰何府(2) 文 / 金龍魚

    第二章刀鋒搏殺血戰何府(2)

    心如冰雪,觀照鏡像。

    幻象種種,盡攝其中。

    雖然內腑氣脈作為毒引而潛藏下來的異質微物尚未根除,雷瑾卻已在瞬息之間找到收攝隔絕之法,不令為害。

    眼見『大鵬王』和『金雕』來勢洶洶,雷瑾身形毫不停滯,瞬息騰挪,不可思議的弓身彈躍而起,在空中扭轉身體,拉伸腰背,舒展四肢,神似一隻敏捷的豹子撲向獵物,意在貼其身而斷其喉,迅雷烈風一般抵隙而入,身法乾淨利落,優雅而從容。

    幽藍的寒光迸閃,宛如煙雲一般詭異地切入哈斯巴根、胡和魯兩人中間的接合空隙處,分張、彈出、劈斬,最後正中『大鵬王』撲擊而下的彎刀。

    在側後的張玉、何無歡心中懍然,雷瑾的實力,強悍竟遠在他們事先的估計之上,難道這個貪戀酒色的暴虐之徒真是天才不成,武技進境如此大違常規?

    奉命結陣,在一旁戒備觀戰的翠玄涵秋碰了碰棲雲凝清的手臂,「哎,爺怎麼偷師了你的『白雲樁』呢?」

    棲雲凝清沒好氣的白了翠玄涵秋一眼,不搭理她。

    「叮——」

    銳響綿綿,兵刃交擊,刀光來去,氣勁如山。

    『大鵬王』凌空撲擊的兇猛一刀,被雷瑾手中倏隱倏現的緬刀硬接硬擋,緬刀上蘊含的陰損真氣,凌厲無匹,逆脈攻入,如錐如針,一舉洞穿了哈斯巴根的內氣防禦。

    『大鵬王』被迫彈躍向上,以化卸這股逆脈攻心的陰損真氣,哈斯巴根高大的身體如大鵬翔空,轉折迴旋,這才擺脫雷瑾追襲怒斬的緬刀,不致令名掃地。

    雷瑾的如意軟刀在與乃父雷懋一戰中徹底毀損,現在這口隨身緬刀,據說是緬邦甸的撣人家族經歷數十年精煉緬鐵,鍛造成形,方才得此一刀。後從雲南輾轉流入西北,被雷瑾高價購得,藏於『武庫』,因為此刀鋒利非常,軟韌無比,可以盤曲藏於衣內,且刀身陰碧幽藍,宛如一江春水,故名之為『春來江水碧於藍』。

    如此稀世利刃,此番卻是落在雷瑾手上的第一次開殺戒,卻不知從今往後能飽飲多少鮮血?需要多少肉骨滋養?斬落多少大好頭顱?橫斷多少頸脖咽喉?

    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大鵬王』暫時還沒有這個機會,榮幸的成為雷瑾以血祭刀的第一人。

    但『金雕』胡和魯就沒有『大鵬王』那麼好運氣了,哈斯巴根被雷瑾運刀逼開,他這只飛不起來的凶悍『金雕』就有難了。

    雷瑾彈躍而起,撲攫搏擊之時,胡和魯手中的鐵矛,藉著長兵重器之利,已到雷瑾身前不足一尺的距離,濃重的殺機和著長矛破空的銳嘯,攝人心魄。

    在矛尖及體的剎那,間不容髮之際,雷瑾宛如鬼魅一般,倏然消失在長矛前方。

    『金雕』胡和魯本能的回力抽矛,挫身後退,這才驚覺雷瑾騰挪一躍,業已欺入長矛攻防的內圈,一舉截斷分拆了他與『大鵬王』的刀矛合璧之勢,且腳踏長矛,立足其上,刀化狂風,以攻為守,硬生生地迫退凌空撲擊的『大鵬王』。

    胡和魯雙膀叫勁,意欲抽回長矛,再組凌厲攻勢,然而身體一晃,長矛上傳來怒海咆哮一般的洶湧大力,其中又還夾雜了銳利猶如鋼鉤鐵爪一般的氣勁,兇猛凌厲,兩股大力洶湧如潮,蠻橫地破開他的護身內元,逆攻內腑,赫然是『大鵬王』賴以成名的『大鵬真力』。

    胡和魯心中駭然,這年輕的帝國侯爵,不知道使了什麼卸力化勁的高妙心法,竟然將『大鵬王』哈斯巴根凌空下擊所蓄積釋放的『大鵬真力』,一股腦的轉嫁到他『金雕』身上,這往少了說也都有『大鵬王』蓄力一擊的七八成威力,何況雷瑾還十分的『過意不去』,又順手附送了他一道猶如怒海咆哮一般的霸道氣勁,這下可是買一送一,關懷備至,人情周到,實在有心了。

    奈何『金雕』福薄,卻是難以承受侯爵大人如此這般的『厚愛』。

    以『金雕』胡和魯的修為能耐,無論如何是當不起雷瑾、哈斯巴根兩人『合力』的『聯手一擊』。

    長矛上傳來的內勁,霸道而又凌厲,化不了也頂不住,但他『金雕』胡和魯也不是傻瓜,立即棄矛後退。

    『金雕』胡和魯棄矛不可謂不快,『大鵬王』還在空中轉折迴旋,他已足尖點地,奮力側滑,斜退兩尺。

    無如雷瑾不肯放過他,誓要拿他西域『金雕』的聲名,立威於當前。

    『金雕』雖快,卻是慢了雷瑾一線,胡和魯只覺眼前一黑,胸口如遭大錘撞擊,骨骼碎裂的聲音方自入耳,心脈已是寸斷,瞬間魂歸真主。

    「忽——!」

    胡和魯棄矛而退之時,氣機牽引之下,踏足於長矛之上的雷瑾,心神靈識已然預判到了胡和魯的退卻路線,人在空中,腳下真元湧出,巧妙發力。

    被胡和魯斷然捨棄的長矛,在向地面墮落的一剎那,便猛然一沉一昂,猶如陡然立起擇人而噬的毒蛇,昂起頭來,向前閃電一撲,迅雷不及掩耳,刁鑽凌厲,陰冷凶殘,令人驚悚膽寒的殺機充盈於方丈之內。

    後退中的胡和魯甚至來不及封架,已被閃電般斜斜撞來的矛尾趁虛抵隙,破入中宮,重重地擊中前胸。

    雷瑾從山海閣首座大子田襄子處盜版而來的『山海訣』真氣,瞬間轟然攻入胡和魯的體內,摧其氣脈,斷其筋骨,徹底勾銷『金雕』的性命。

    咚!

    『金雕』胡和魯的屍身重重栽倒在地。

    蓬!

    肆虐葉爾羌多年的金雕鐵矛重重的落在水磨石磚鋪砌的地面上,石磚盡碎,碎石飛濺,然而很是詭異的,沒有發出金鐵之物掉落地上應有的響聲,只是沉悶至極的一聲響,宛如戰鼓殷雷,重重的敲在眾人的心旌上。

    已知不妙的張玉、何無歡,這時也救之不及,徒呼奈何,只能眼睜睜看著『金雕』胡和魯骨骼碎裂,心脈寸斷而斃命當場。

    「鷹蛇十三式?」

    棲雲凝清、翠玄涵秋、倪法勝、倪淨淵,這幾個貼身護衛兼側室小妾的嬌娃尤物,眸子中此時都是異彩漣漣。

    她們都曾揣摩過雷瑾硃筆批注的『武學新探秘注全解』,自然都熟知雷瑾百無聊賴時所推想的武當派不傳絕藝『鷹蛇十三式』最後的三式是何模樣。

    然而今日,雷瑾竟然使出了其中一式,一舉斃殺西域高手『金雕』胡和魯。雖然這一式在雷瑾使來已然面目全非,其中精髓卻是如假包換的武當『鷹蛇十三式』,這絕逃不過她們的眼睛。

    這個男人總是給她們帶來些意想不到的新鮮變化,越來越深沉難測,她們作為這個男人的側室小妾,雷瑾的多個側面,譬如蠻橫霸道的一面、剽悍勇猛的一面、包容忍耐的一面、冷酷無情的一面、貪花好色的一面、溫柔體貼的一面,等等,都已是比較熟悉,然而還有多少秘密是她們所不知道的呢?連她們也很想知道。

    雖然這會兒強敵環伺,又全體中毒,但由於以往同生共死的經歷,只要有雷瑾在場,就能帶給她們信心,堅信她們的夫君大人能夠解決所有的問題,度過所有的艱難困厄。

    再聰明再智慧的女人,當有了心中的依靠以後,似乎都懶得多多運用自己的智慧了,然而這就是雷瑾心中的期待麼?也許是,也許不是,誰知道呢。

    何無歡、張玉等人都是武技高明之士,為著一個共同的目的從五湖四海匯聚於此,目睹『金雕』之死,當然不肯放任雷瑾如此肆虐無忌,不肯放任他囂張無比的『一劍力當百萬師』。

    這不惟是大家臉面問題,實際上若容忍雷瑾的氣勢蓄至巔峰極至,那就是西天佛祖、雲霄玉皇、三清道祖、諸天神佛齊至,都無法抑制他分毫,只能任他翻天覆地,慷慨激揚了。

    因之,何無歡、張玉都立即作出激烈的反應。

    何無歡兩手空空,並無兵器,卻在『金雕』胡和魯斃命的剎那,立時一手前伸,一手後引,懷抱虛空,作挽弓放箭之狀,心神遙遙鎖定雷瑾,朗聲長吟:

    「一身能擘兩雕弧,虜騎千重只似無——」

    「偏坐金鞍調白羽,紛紛射殺五單于——」

    同一時間,張玉也從袖中抖出一線細窄如小指的奇異長劍,劍尖顫搖,嗤嗤嘯泣,一點劍花,倏然爆起,宛如寒夜孤燈,熒熒一點,照不亮方寸之地。

    然而酒醒殘燈在,瀟瀟雨打篷,細碎的劍嘯如風雨驟至,轉眼間整個茅亭中已是風雨之聲大作,盈貫**,充斥於眾人耳鼓,天上地下,風雨如晦,風聲雨聲,聲聲入耳,應和著何無歡的吟誦節律,寒入靈神,威加心魄,剎時間十面埋伏。

    茅亭大廳中瞬間陰冷寒甚,似若隆冬降臨,冰封萬里,再無一絲一毫的生氣,真個是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氣機伏藏,殺氣嚴霜。

    一劍!

    張玉抬手一劍,就已然封死雷瑾所有進攻退守的路線,寓攻於守,攻守合一,『陰符握奇』的『奇』便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知神而不知所以神的奇異也。

    武者、煉氣士、丹士等修行者,一旦內煉有成,則可形之於外,即是所謂『外罡』是也,其運用方式千變萬化,一時也說之不盡。但是若要運用『外罡』,使之類似於弓箭一樣,射出無形之『箭』,遠攻傷敵,隔空奪命,這便需要將內元凝聚到宛如實質的地步,達到初步的『凝虛化實』境界,才能勉力可成。

    通常,這並不是先天秘境以下層次的武技高手,可以輕而易舉的加以嘗試,並能運用自如的。

    無論煉氣、成丹,或者習武,修為臻至先天秘境,乃是成為不世高手的基石。但是,也不是所有臻至先天秘境層次的煉氣士或者玄門丹士都可以橫行江湖,所向披靡,這還牽涉到修行者『境界』的強弱分野。處於同一層次的煉氣士、玄門丹士,並不代表著必然都擅長搏殺格鬥或者攻防戰鬥;倒是橫行江湖的不世雄傑,卻必然在境界上傾向於侵略進攻,具備攻防戰鬥的意識特質。

    江湖上指功一類的武技心法,或以指勁力戳傷人,或以指風隔空克敵,比之先天層次的凝氣成『箭』來,修為層次上當然更是差了好大一截。

    但後天的苦修巧練,也是可以通過多種方式和途徑,另闢蹊徑,對先天高手攻防的威力和戰鬥的技巧加以摹仿、模擬,在一定程度上接近先天高手的攻防威力,在搏擊技巧上與先天高手相近似,雖然這『先天』、『後天』在實際上有著質的不同,不過萬法同源,曲徑通幽並非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在雷瑾的心神觀照之下,早已完全確認何無歡並沒臻至先天秘境的層次,但對於『妙筆生花』何無歡鄭重其事地擺出『懷抱虛空』『挽弓射箭』的怪異功架,雷瑾是絲毫也不敢大意,戲文裡關帝老爺大意失荊州的錯誤,他是絕不想在自己身上重演的。

    誰知道何無歡有什麼獨門心法、不傳絕技,可以另闢蹊徑達到接近先天秘境的程度呢——若是大意不加防備,被何無歡凝氣化箭,射中受傷,那才是真冤呢。

    雷瑾可不當何無歡的『引弓』『發箭』只是虛張聲勢,其人手中無弓,卻是心中有箭,心神一直遙遙鎖定在他雷瑾身上。

    這一剎那,何無歡力挽強『弓』如滿月,出手放『箭』如流星,凌厲的殺氣已經直指他雷瑾的要害,豈是玩笑?雷瑾可不想步什麼『單于』的後塵來著!

    『金雕鐵矛』這桿致人死命的戰陣凶器,在雷瑾操縱下,斃殺了它上一任的主人胡和魯,在何無歡射『箭』的前一剎那剛剛墜落在地上,這時卻彷彿有了自己的生命,竟然以驚人的速度從地面上彈躍而起,如同受驚的毒蛇,閃電般竄出草叢,倏忽間已經落入雷瑾的掌握。

    風雷殷殷,氣勁激盪,漫天矛影,水銀瀉地。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浩蕩無儔的氣勁化作怒海狂濤,鋪天蓋地蠻橫拍擊。

    長矛舞動,威懾天下的氣勢強橫霸道,雷瑾擺明是要一力降十會,霸王硬上弓!

    長兵重器在手,雷瑾彷彿回到了當年以五千精騎縱橫草原,枕戈待旦轉戰不休的歲月,豪情萬丈,雖千萬人,吾往矣!

    當年孤軍一旅,轉戰草原,雷瑾手中的長矛不知勾銷了多少草原豪傑馬背英雄的性命,以鮮血染就的威風,豈容人小覷?

    現在金雕鐵矛已到了西北霸主的手裡。

    『大日活佛』蘇達那木、『狼王』赤那、『大鵬王』哈斯巴根暗叫不好,再顧不得調順氣血,抑制傷勢,急速提聚氣力,疾衝而上。

    轟!

    吱——!嗤!

    箭嘯破空,尖銳刺耳,然而隱藏在張玉充盈**的劍嘯風雨中,幾乎令人難以察覺!

    何無歡射出的『箭』來勢太快,竟爾穿透雷瑾身前湧發的無儔氣勁,從空隙中玄奧楔入,沿著詭異的弧線呼嘯而來,一閃已至!

    雷瑾的心神靈識從狂亂的風雨劍嘯中剛剛捕捉到氣箭嘯音,神色不由微微一變,破空嘯聲入耳,他在剎那間已據之推測出這一『箭』之威,力道沉雄,足可洞石穿鐵,血肉之軀難當也!

    何無歡的武技實力竟是不在張玉之下,居然在瞬息之間,向雷瑾射出一輪宛如實質的無形氣「箭」,三支『箭』直取雷瑾要害,另外三支『箭』則玄妙無比的射往虛空之處,主要意圖顯然是以之封鎖阻斷雷瑾可以閃避挪移的路線,壓縮收窄雷瑾進攻退守可以憑借的用武之地。

    對於大多數武者而言,就算練就了何無歡這樣極具威力的心法絕技,不到敗中求勝死中求活,萬不得已的時候,也絕不肯像他凝氣化『箭』那樣的『奢侈浪費』,寧可借物傳勁,以刀槍劍戟以及飛鏢、飛刀、鐵彈、沒羽箭等兵刃、暗器作為媒質傷敵克敵。畢竟廝殺搏擊、攻防戰鬥總要留有持續戰鬥的張弛餘地,否則竭澤而漁,再三而衰,到了燈盡油枯之時,豈不是要任人任意宰割嗎?

    何無歡顯然另有仗恃,所以毫無顧忌的『揮霍』,他『射』出的『箭』,詭異而凌厲,恰與張玉可驚風雨的一『劍』配合無間,天衣無縫,迫使雷瑾硬接他這六『箭』。

    儘管兩人是聯手合擊,但畢竟距離真正的先天秘境仍差著級數,毫釐之差,尚且謬以千里,何況他們差的也不是一星半點,撞上雷瑾這種不為人知的新晉天道高手,吃多大虧雖然未必,但穩佔上風卻是不可能。

    雷瑾亦是蓄意斂藏自己真正的實力,拖著茅亭中這幾人攻守來回,利用敵方諸人久攻不下時不我待的緊迫形勢,誘使幕後那老謀深算的『黑手』出面,以便聚而殲之。

    「噗噗噗!」

    穿透雷瑾佈防於身前的氣勁,力道已有衰減的三支無形氣『箭』仍然具有驚人的殺傷力,但無法對雷瑾形成致命威脅,一一被雷瑾手中毒龍般咆哮的金雕鐵矛瞬間擊散。

    而另外三支射往虛空他處的『氣箭』,這時倏然轉向,無聲無息地射往雷瑾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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