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紛亂的早晨
清晨的一縷陽光透過窗子灑落進來,暈暈糊糊的片桐奉文,下意識的想抬起手揉開那粘在了一起的眼皮。但是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不太可能完成這個動作。努力的睜開沉重的眼皮,眨了眨眼睛終於適應了那可惡的光線,他愕然的發現自己那瘦骨嶙峋身體一絲不掛,一根堅韌的麻繩在反綁住了他的雙手後將他束縛在破舊的沙發上。
嘴裡塞著的那個布團,從顏色和氣味上來推斷,應該是自己昨天換下的內褲。他嗚嗚的掙扎著,但是捆綁者的sm繩藝似乎手法極為專業,如果他想從這該死的沙發上脫困的話,那恐怕還得費上一番周折了。
可憐的片桐奉文一陣沮喪,用他堅韌的舌頭幾經努力,終於頂出了嘴裡那團污糟的內褲,然後努力的扭動著腦袋,四下打量著凌亂不堪的屋子,恐怕自己家裡的現金和值錢的東西都沒有了吧?那個無恥卑鄙的女人,她假裝成街頭的援交女郎勾引自己,然後對自己實施了慘無人道的劫掠!該死的騙子!搶劫犯!
欲哭無淚的片桐奉文,對著亂七八糟的屋子破口大罵:「八格亞路,該死的畜牲啊!哦!哦哦……」因為適才用力過度,所以發麻的舌頭抽筋了……
芝浦的海岸,一個眼神迷惘的女人面向著深邃的東京灣靜靜的站在那裡,抬手扯掉裙子上的商標,隨手扔進了大海。她的神情茫然的看著遠處一水相隔的人工島,彩虹大橋上已經是車來車往的熱鬧非常。
我是誰?我為什麼在這裡?我要到哪裡去?她狠狠的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卻依舊是什麼事情也記不起來。自己全部記憶的初始,似乎是從昨天的晚上。
恍恍惚惚中醒過來,發現自己穿著破爛的衣服,一臉塵垢的倒在一個小巷子裡。走出巷子後,一個猥褻瘦弱的男人上來搭訕,然後到了他的住處。洗澡,將他打昏後捆綁在沙發上,握著一把左輪手槍淺睡到天亮,在商場買了現在身上的這套衣服,最後迷迷糊糊的來到了這裡。所有的一切都讓她迷惑,但所有的一切都如此自然。
「小姐,你,要自殺麼?」一個清悅的聲音,突兀的在她身後響起。
「自殺?」她茫然的扭過頭,打量著發話的對方。
那是一個身穿大紅色日本武士服的年輕人,一頭赤紅如血的長髮垂在腰間,在清晨的海風中卻詭異的保持著一種優雅的靜止,一張清秀俊美的面孔,如同神話當中的精靈。他的懷裡抱著一柄長長的武士刀,好整以暇的站在那裡,臉上帶著散慢而傲然的笑容,一雙黑色的眼睛正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她。
這個人——女人心裡一驚,為什麼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在哪裡見過他?
對視著沉默了片刻,她緩緩的開口道:「請問,我們認識麼?」
「呃?」正在玩cosplay的年輕武士神情一怔,自嘲的笑著搖了搖頭道:「當然,我是說我當然不認識您,您是遊客嗎?中國人?朝鮮人?」
「遊客?中國人?」她皺著眉頭,偏著頭思索著。
「啊,隨便問問而己,請不必介意。」年輕的武士聳了聳肩道:「現在是早晨,東京灣的水很涼,而且五分鐘後會有一艘水面清潔船路過這裡,他們是不會對落水者置之不理的。所以,如果您想自殺的話,我建議你再等一段時間。好了,不打擾您了,祝你成功!」
武士瀟灑的揮了揮手,踩著辟啪做響的木屐,哼著莫名的小調兒轉身離開了。
「請等一下!」女人提著裙子跳下防潮堤,向著武士的背影問道:「您是……緋雨先生?」
「哦?」武士轉過頭,驚訝的打量著她,淡淡的道:「想不到我在東京的知名度,居然還是這麼高啊!你是我的仰慕者嗎?專門在這裡等候我的?」
搖了搖頭,思索著自言自語的道:「不過,這是不可能的啊,我似乎沒有對誰說過自己的行程,而且來芝浦海岸也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
「您真的是緋雨先生?」女人的口氣似乎頗有一些驚喜。
「如假包換!」緋雨英二郎抬起頭,迎著朝陽的臉上一臉傲然的神情道:「不過,我是不會答應你什麼要求的!你願意自殺那你就去自殺好了!」
「我不是……」女人一句話沒有說完,腳下一個踉蹌,軟軟的癱倒在地上。
「不會吧?」英二郎瞠目結舌的看著暈倒在地的女人,扭頭看了看四周,遠處幾個人影正在向著這邊走過來。
「呼……」英二郎長吁了一口氣,雙手擊掌三次後合什在胸前,低下頭向著躺在地上的女人喃喃的祝禱著,念誦了幾句佛經中讓死者順利往生之類的吉祥話,轉身躡手躡腳的便要悄悄的逃開這片是非之地。
「楊……楊……楊風……」女人痛苦的皺了皺眉,緊閉著雙眼,低聲的囈語著:「對不起,對不起……」
「該死的!原來如此!」英二郎停下腳步,苦惱的搔了搔頭皮,一臉不情願的道:「大神啊,為什麼總是讓我攤上這種倒霉的事情?楊風這個混蛋,怎麼滿街都是他的女人?」
一輛三菱越野車如同一隻被踩了尾巴的野狗一樣呼哧著瘋狂衝了過來,隨著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停在了英二郎五米以外,三個身著西服滿臉橫肉的大漢推開車門跳了下來,手按在鼓起的腰間,惡狠狠的瞪著英二郎。
遠處一個鬼鬼祟祟的從剛才就一直向這邊探望的男人一溜小跑的衝了過來,向著幾個大漢巴結的迎上來,笑嘻嘻的抽出幾支香煙遞了過去,低聲道:「啊,幾位大哥你們終於來了!抽煙,抽煙……」
帶頭的大漢看了看他,冷哼了幾聲,彷彿自己是給了這個小子多大的一個面子,從他的手裡一把抓過香煙,扔給了身後的幾個同伴,沉聲問道:「他媽的,剛才就是你這個傢伙給我們打的電話?嗯?」
「是,是我。」男人點頭哈腰的道:「在下西山游馬,是北品川港南組雄夫老大的弟分。昨天晚上我也接到了頂頭大老闆的指令,知道上邊在找一個女人。我剛才發現了她,跟著她到了這裡,後來這個拿刀的男人又走過來,所以……」
「好了。」帶頭的大漢瞪著眼睛低聲呵斥道:「我知道了,囉嗦的傢伙!大老闆會給你這個混蛋一筆豐厚的獎金,保證比你賣半年大麻煙的收入還要多,現在你可以滾了!別站在這裡妨礙我們做事!」
西山游馬聞言渾身一抖,慌忙的走到了一邊,遠遠的站在那裡心有不甘的觀望著。心裡暗暗的詛咒這些蠻不講理的逆十字團的混蛋。他知道這些人是頂頭大老闆的直屬精銳,在他們這些人的眼裡,自己這個區分部下屬分組的小卒子實在是不值一提。
但是他實在不想放過這個巴結大老闆的好機會,該死的,自己要錢有什麼用?如果自己只是想要錢的話,那麼早就直接通知雄夫老大好了,何必給你們這些傢伙打招呼?老子是想通過這次立功上位啊!
看著這幾個大漢大搖大擺的走向那個身穿大紅武士服的小子……大紅武士服的小子?紅色長髮,相貌俊美,總是隨身帶著武士刀……大神啊,自己這下子發達了!
「喂,漂亮小子!」一個大漢向著英二郎走了過來,伸手去推他的肩膀,笑嘻嘻的道:「我奉勸你最好明智一點,讓開,別做蠢事……」話音未落,大漢只覺自己右手處傳來了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身體一輕,宛如騰雲駕霧一般掙手掙腳的飛了出去,『啪嗒』一聲,重重的摔了下來,一時再也無力爬起。
另外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穿著紅色拉風武士服的年輕人,不過就是右手輕輕的一撥一帶,然後那麼簡單的,輕輕的一轉,自己的兄弟怎麼就飛了出去?看來他摔的可真是不輕呢。
看著英二郎緩緩的移動腳步走向那個倒在地上的女人,帶頭的大漢急了,要是被這小子在自己面前就這麼輕易的帶走了這個女人的話,那恐怕蓋文先生知道後會毫不留情的打斷古橋老大全身的骨頭,而殘忍的古橋老大則絕對會在那之前的第一時間幹掉自己……
他帶著幾個手下衝上去,攔在了年輕武士面前,沉聲道:「嘿,小子,你聽著,你最好離那女人遠點,或者乖乖的跟我們走,我是警察,相信我們絕對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英二郎不屑的撇了撇嘴,看了眼大漢鼓起的腰間和領子上別著的那枚精緻小巧的警徽,這群該死的傢伙,他們是警察?可是東京的警察,什麼時候都成了這副模樣?
剛剛轉過身,另一個大漢便飛撲了上來,看他那張手楂臂的架勢,似乎是想將英郎撲倒在地後摟住制服?
英二郎見狀冷笑一聲,猛提了一口真氣,爆出了一聲震吼:「滾!」
一陣有如聲音爆震盪手雷爆炸的雷鳴聲,在大漢的耳邊炸響開來,隨著一股強烈的暈眩感覺傳導至大腦,大漢猛的噴了一口血,還沒有觸及英二郎的半片衣角,粗壯的身體便倒飛了出去。
帶頭的漢子臉色一沉,咬著牙發出了一聲低喝,猛的向英二郎衝了上去,手腕微微抖動,十根微勾的手指有如兩隻鐵爪一樣的撕向了英二郎的脖子。
「住手!」西山游馬尖叫道:「那位大人是緋雨總裁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