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黃雀
「叮!叮!叮!」三下清脆的磬聲傳來,後殿隱隱的唸經聲倏然停止。整座寺院萬籟俱寂,只有輕輕的夜風拂過樹梢的聲音,逐漸填滿寺院與周圍的空間。
松井明美低聲道:「先生,有人守在那裡!」
四個身著僧伽梨重衣,頭戴斗笠的僧人映入了楊風的眼中。四人手中分持著軍荼利明王金剛鉤、大威德明王三叉戟、八鋒寶輪和三鈷杵,在明王殿門口站成了一列。
在講經樓頂上偷窺的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松井明美壓低了聲音道:「該死的,不僅比叡山延歷的秘法僧,還有高野山的退魔師!」
楊風笑瞇瞇的低聲道:「高野山和比叡山向來都是同氣連枝的嘛,嘿嘿,這下子山家的忍者可有樂子瞧囉!」
「吱嘎!」
在三人的注視下,明王殿兩扇大門無風自動一般的打開了,一個身材高挺,年輕俊秀的僧人,悠然由殿中步出,站在殿門口的石階之上。四個在門口站立的護法僧紛紛向他行禮。
他的身材修長瀟灑,面容清秀,一雙眼睛神光湛然,鼻子挺直,微作上翹的下唇拱托出某種難以言喻的魅力,恍如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樣。既不文弱,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盛氣凌人,散發出的氣質讓人感覺舒服而自然。
一襲黃色的僧袍,站在四個如同金剛一般殺氣騰騰的護法僧之上,份外顯出他鶴立雞群般的超然姿態。
楊風摸了摸下巴,低聲的喃喃道:「這個年輕英俊的和尚,好像挺不簡單的啊!」
松井明美看著那個年輕的僧人,臉色突然變得極度難看起來,她的力量來自於妖獸貉,故而對於寺院和僧人們散發出來的那種氣息格外的感覺到厭惡和壓抑。
她雙眼死死的盯著那個年輕的僧人,眼中紅芒閃爍,一縷縷的殺意從身上散發了出來。
由於距離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年輕的僧人似乎並沒有感覺到松井明美的殺氣,只是站在那裡,看著夜色中的石塔林微微一笑。
誦經聲再一次響了起來,連夜空都似沾上了詳和之氣,份外幽邃探遠。
楊風輕輕的握住松井明美的手,對她搖了搖頭笑道:「不要激動,我們是來看熱鬧撿便宜的,看著就好,唔,如果一會有機會,我也不反對你幹掉幾個和尚,不過現在,小明美,安靜,不要衝動。」
白兒嘟囔著對松井道:「雖然我對東京寺廟有什麼規矩知道並的不多,但是在那些和尚們和忍者動起手來之前,松井,你最好不要讓那廝覺查到我們的存在。不論是咱們的老大還是那些狗屁忍者,拋開他們的目的不談,至少從身份上來說,他們還算是人類。而你和我,對於他們來說可就是地地道道的妖魔了,你想讓那幾個討厭的和尚們在和忍者動手之前,就先超度了我們兩個不成?」
在白兒低低的抱怨聲中,慈海和法塵從明王殿中走了出來,慈海向著那年輕英俊的僧人施了一禮道:「明信上師,這次多虧了您的到來,不然的話,僅憑在下的法力,實在是鎮壓不住這具凶魂之鎧啊。」
年輕的僧人明信笑了笑道:「啊,慈海阿闍梨,您太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不過說起來,還是要感謝高野山的四位尊者啊。我收到您傳迅的時候,正在高野山的金剛峰寺,在那裡拜會我的朋友道榮上師。在得到了弁慶魂鎧鬼若丸被人偷掘出來的消息後,道榮上師便派遣這四位裡高野的白帶尊者與我同行,前來東京都降妖伏魔。」
幾個僧人互相客氣了幾句,明信突然皺了皺眉頭道:「慈海阿闍梨,有些很奇怪的人來了,塔林之中有奇怪的氣息……」
慈海冷冷的看著塔林道:「一定是那些該死的忍者們來了,他們想搶回箱子!」
法塵堅決的道:「一定不能讓他們得逞!」
明信哼了一聲道:「真是些愚蠢的傢伙!不管他,元山尊者,勞煩你們了,不要讓他們打斷封魔的儀式。」
四個手持法器的僧人默不作聲的向明信施了一禮,正待邁動腳步前去塔林查探,風中四道帶著黑色閃光的刀鋒從四面向他們劈了過來。
鏘!一陣金鐵交鳴的清響,四個僧人紛紛用自己手中的降魔法器架往了劈過來的太刀,但是在匆忙之下倉促而迎,仍被幾個身著黑色緊衣蒙著半張臉的中忍硬生生劈退了幾步。
「這些忍者都是蠢豬!」楊風看著那幾個中忍和四個白帶尊者乒乒乓乓的打來起來,毫不客氣的評價道。
「哦?」白兒看了他一眼,津津有味的看著下邊的打鬥道:「我覺得還不錯啊,打的挺花梢的!瞧,那幾個用太刀的小子居然有兩個會用『連斬』,能一口氣劈出三十多刀!」
楊風搖了搖頭,對松井明美道:「明美,聽過《田忌賽馬》的故事嗎?」
「哈依!」松井明美點頭道:「我明白先生的意思,忍者方面的上、中、下忍,分別對應著寺廟方面的阿闍梨和上師、白帶尊者、誦經僧人這三個階位。」
「其實那些忍者,應該先將那四個做為寺方『中馬』的護法僧引誘到塔林中,然後集中力量殺掉他們四個。接著,再由三個上忍帶領幾個下忍組成團隊,去圍殺牽制做為『上馬』的明信和慈海,給六個中忍創造條件去搶奪箱子。」
「這樣成功的機率,要遠遠比現在的情況高出很多,而且得到的成果更高,任務完成所需的時間也更短!」
楊風笑瞇瞇的道:「分析的不錯!那些白癡忍者,簡直是愚不可及!看那,現在已經是亂戰的局面了!」
果然,現在寺內的戰況混亂不堪,忍者和秘法僧的戰鬥陷入了僵持的苦戰,四個護法僧對戰六名中忍,雖然在人數和實力上不佔優勢,但是勝在彼此間配和嫻熟,所以也堪堪擋住了六名中忍的圍攻。
而法力高強的明信上師揮動著獨鈷杵,一人獨戰兩個上忍,辟哩啪啦的打了個平分秋色。
慈海手持一根環杖,一夫當關的堵在明王殿的門口,迎上了一名上忍,兩人的打鬥則攔下了欲衝入其中的幾個下忍,一邊上他的弟子法塵,也操著一把鋼叉和慈海配合著攔下一些攻擊。
忍者的頭目,此次行動的隊長筱原忠一上忍看到這種情況也忍不住暗自著急。向著與自己配合著進攻明信的伊東佐助上忍丟了一個眼色,於是伊東佐助大吼一聲,猛然的向明信劈出了又急又快的三刀。
利用明信側身後腿的時機,筱原忠一的身形一晃,急跳出了戰圈,站在三米開外,收起忍刀雙手開始飛速的結印。
楊風突然感到空氣中的五行元力發生了微微的變化,冷眼看著筱原忠一,只見他一口氣結了七個手印,然後大喝一聲:「忍法!水遁,霧杳之術!」說著,就看他的雙手攏在嘴邊,撅著嘴用力一吹,一股大霧頓時瀰漫了開來。
楊風看了白兒一眼問道:「這算是什麼玩意?白兒,水遁裡有霧法這種法術嗎?」
白兒搖了搖頭道:「我從來沒聽說過有這種玩意?這玩意有什麼用啊?若是殺比自己實力差的人,那一刀劈死就得了,根本沒必要造霧。若是對戰和自己勢均力敵的對手,那就算是放出霧來又有什麼用?他看不著,你也看不著啊。」
「若是用來逃命,這麼一小團的霧氣,又能起什麼做用?而且就說現在吧,在場的除了那幾個下忍,哪一個不是五感敏銳幾乎可以閉著眼睛僅靠戰鬥直覺和聽覺就能做戰的人?這霧簡直是莫名其妙,實屬多餘!」
「他們或許真的是十足的傻缺!在冬天造霧?還真是有病!」楊風冷笑著道。
看著場內那一團被白兒批的一無是處的霧氣,楊風笑瞇瞇的道:「我來給他們製造點驚喜怎麼樣?」
未待他話音落下,霧氣中傳來明信的詠誦聲:「那牟毗那夜迦寫阿悉地……悉波它缽耶沙訶……破!」
一股狂風湧動,呼嘯著將瀰漫的霧氣吹散,雙方的人馬再一次出現在月光的籠罩中,明信高舉著一隻金光閃閃的獨鈷降魔杵,一臉得意的微笑站在那裡看著忍刀被他格飛,空著手站在那裡的伊東佐助。
幾個忍者有些手足無措了。
楊風站在遠處的講經樓,低低的詭笑一聲,垂目低誦道:「山澤艮兌,巽震風雷,東方青龍甲乙木,推遷二氣成一真,五雷氤氳會黃寧,迅霆即至發陽聲,急急如律令!」
隨著轟隆隆一陣巨響,朗月晴空的冬夜,數道手臂碗口粗細不等的落雷,從不足百米的高空處陡然而降,向著眾人惡狠狠的劈了下來。
幾位手持長鉤大戟的白帶尊者秘法僧們無一倖免,全被落雷擊中,而四個手持忍刀和他們打鬥的倒霉中忍也紛紛糟殃,八個人一般無二,全被劈得一身黧黑,身衫破爛,口吐青煙的摔倒在地,臥在那裡像踩了電線一樣,身子一彈一彈的抽搐抖動著。
而明信那高舉著獨鈷降魔杵,恍如自由女神的姿式,便宛如特意引雷入體一般,一道手臂粗細的雷光於是就很榮幸的照顧了他。強大的電流差點讓明信窒息過去,落下的閃電中蘊涵的天地雷罰之氣更差點讓他渾身炸裂開來。
空著雙手的伊東佐助和筱原忠一面對這場景雖然有些糊塗,但還是慶幸的彼此互相看了一眼,然後伊東佐助從地上拾起一把忍刀,和筱原忠一兩個人極有默契的狂衝向明王殿門口呆立著的慈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