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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十九章 江都驚魂(下) 文 / 高月

    水定門前,沈光慢慢從城門樓內走出,望著畫舫遠去,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另一艘畫舫之上,此時他眼睛裡卻流露出了痛苦之色,楊元慶給他的命令是救出燕王和丹陽公主,卻沒有皇帝楊廣,沈光也知道楊元慶並不希望楊廣能繼續活下去,只有楊廣死了,楊元慶才能名正言順將代王扶上位。

    可是,沈光心中卻希望楊廣能活下去,五年來,楊廣待他不薄,每次賞賜都不會忘記他,這份恩情他還沒有回報。

    從臣子感情上講,他也不願意楊廣就此死去,而此時,對方出現了一個短暫時間的防守漏洞,他可以利用水路將楊廣救出去。

    可是……這又嚴重違反了楊元慶的軍令,使沈光心中處於極度的矛盾和痛苦之中。

    這時,一名士兵奔來稟報,「沈將軍,南面森林內正發生大戰,好像有援軍過來。」

    沈光這才明白,難怪御河兩邊沒有守軍,原來軍隊都調去南面森林裡圍堵援軍去了,這一刻,沈光下定了決心,就算違抗軍令被楊元慶重責,他也要救楊廣,否則他這一生都難安。

    「跟我來!」

    沈光帶著十幾名侍衛上了畫舫,向內宮駛去。

    燕王楊倓率先發現了異常,他每天晚飯前都要練箭習武,由一名箭術高強宿衛軍官專門教他,今天雖然不是教他練箭的日子,但楊倓卻有了收穫,他一連三箭都在五十步外精準地射中了目標,使他大為激動,跑去向師父匯報·卻意外地得知今天宿衛接到聖旨放假了,大部分宿衛一大早便進了城,這使楊倓很驚愕,就算放假也不可能兩班都休息,最多只放假一班。

    他一路飛奔跑到麒麟閣,「皇祖父!」

    楊廣正坐在御書房內看書,這是他難得的休閒時光·沒有什麼政務可以處理·他便可以專心致志地做他最喜歡的事情,鑽研學問。

    「皇祖父!」

    楊倓一陣風似的衝進了御書房,此刻他心中焦急萬分,也顧不上一個皇太孫應有的溫良恭敬。

    「有什麼事嗎?」楊廣在看書時最恨被人打斷,惟獨對自己的孫子他怒不起來。

    楊倓也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他收斂心神,慢慢走進御書房·躬身行禮道:「孫兒想問,皇祖父有沒有下旨讓宿衛放假?」

    楊廣一怔,搖搖頭,「朕從沒有下這份旨意·發生什麼事了?」

    楊倓頓時急了,連忙道:「孫兒剛才去外宮·發現宿衛都不見了,他們說是宮裡傳來聖旨,讓他們全部放假了,所以大家都去了江都城。」

    「什麼!」

    楊廣又驚又怒,誰敢這麼大膽,竟敢假傳他的聖旨,他怒氣沖沖問道:「是誰傳的聖旨?」

    「孫兒也不知?」

    楊倓話音剛落,便聽見外面有人喝喊:「站住,不准進前!」

    楊廣的麒麟閣周圍有三十名貼身侍衛,這是他們的聲音傳來·緊接著有人在外面喊:「陛下,臣是沈光,要發生大事了。」

    楊廣心中驚疑,站起身走到窗前·只見數十步外的御河邊停著一艘畫舫,岸上站著一人·正是沈光。

    沈光也看見了出現在窗前的楊廣身影,他焦急大喊道:「陛下,宇文化及要造反,已經勾結了司馬德戡和陳稜,內軍已被調走,外面全部是他的軍隊,陛下快走吧!」

    楊廣臉色大變,高聲道:「沈愛卿可上來說話。」

    沈光飛奔上了麒麟閣,被侍衛帶進御書房內,他單膝跪下道:「陛下,形勢萬分危急,聽說是宇文成都將軍來援,被他們包圍了,現在外面守衛不多,陛下可從御道離開,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楊廣呆立半刻,又問:「你剛才說是宇文化及?」

    「是!臣聽說宇文化及已經關閉了江都城,正在大肆抓捕官員和皇族,陛下,快走吧!」

    就這時,遠處傳來了喊殺聲,從玄武門那邊傳來,楊廣也坐不住了,他立刻對侍衛令道:「你們速去帶皇后和杲兒,還有公主,立刻到朕這裡來。」

    「陛下,臣剛才遇到丹陽公主,已經先一步命人把她帶走了。」

    楊廣點點頭,「那就帶皇后和杲兒,快去!」

    幾名貼身侍衛飛奔而去,聽著外面喊殺聲不斷,楊廣心中十分緊張,他抱起裝有玉璽兵符的金盒,猶豫了一下,又從抽屜裡取出了一隻小瓶子,貼身揣好,快步向麒麟閣下走去,剛走到院子裡,只聽遠處傳來『轟!,地巨響聲,這是玄武門被撞開了,四周傳來一片慘叫聲。

    「聖上,快上船!」沈光焦急萬分喊道。

    這是一名侍衛身上帶著箭上跌跌撞撞跑來,「陛下,叛軍已殺進宮,皇后的寢宮已被包圍,趙王……趙王被裴虔通殺了。」

    楊廣大叫一聲,頓時暈厥過去,沈光心慌意亂,顧不上君臣之禮,將楊廣背上船,楊倓也跳上船,畫舫順著御河向宮外駛去。

    此時,司馬德戡和陳稜已經率大軍殺回來了,天色也黑了下來,數萬士兵點著火把,將江都宮照如白晝。

    宇文化及站在高台上大喊:「我們廢除昏君,重立新君,我宇文化及會帶領大家回家!」

    「回家!回家!」數萬人一起振臂高喊。

    宇文化及心中暗暗慶幸,幸虧他聽從了軍師的建議,不能自立,現在看來士兵們只想廢昏君、立新君,他一回頭,卻不見柳慶的身影,不由一怔。

    「軍師到哪裡去了?」宇文化及問道。

    「稟報許公,軍師好奇帶兵進宮去了。」

    宇文化及眉頭一皺,柳慶這麼急著進宮做什麼?他想不通,難道他想進宮撈取財寶?

    江都宮內,謀士柳慶帶著數百名宇文化及的心腹急匆匆走著他是去居住著重要皇族的別宮,像齊王楊暕以及秦王楊俊的兒子,蜀王楊俊的兒子等等,都被軟禁在這裡,一共有十幾人,有專門的士兵看守。

    此時,看守大門的侍衛已經跑了再沒有人看守皇族們柳慶率軍剛走到門口,正好齊王楊暕迎面奔出來,他一眼看見了柳慶,頓時大吃一驚,「是你!你不是死了嗎?」

    柳慶冷笑一聲,一劍刺入了楊暕的胸膛,楊暕慘叫一聲指著柳慶,「你……你……」倒地而死,至今也不明白。

    柳慶抽出劍令道:「所有皇族,一概殺死一個不留!」

    數百人衝進偏宮,將住在裡面的十幾名直系皇族全部殺死一個也沒有留下,柳慶又高聲令道:「不准驚擾皇后,膽敢姦淫搶掠者斬!」

    沈光雖有心將楊廣救走,但他還是晚了一步,他的畫舫剛駛出江都宮,便被守軍發現,上萬人在御河兩岸將畫舫團團圍住,水路也被十幾艘船堵死。

    楊廣已經甦醒,失子的哀痛使他變得異常沉默,他默默注視著兩岸密密麻麻的士兵和連成了海洋一般的火光不由長長歎了口氣。

    沈光在他面前跪下,泣道:「臣不能救走陛下,罪該萬死。」

    楊廣微微一笑,「沈愛卿朕沒有記錯的話,你應該是楊元慶的人吧!」

    「臣是豐州軍鷹揚郎將同時也是陛下的臣子。」

    楊廣歎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一份旨意,疊好放進玉盒裡,將玉盒遞給了沈光,「朕知道你身手了得,能逃出重圍,這個盒子是大隋的玉璽和兵符,裡面還有朕給他的一份旨意,你帶給楊元慶,讓他轉交代王,或者給朕的長孫。

    沈光知道楊廣肯定逃不出去了,他背負長孫,或許還有希望,他又望向楊倓,「臣可以背負皇太孫離去。」

    楊倓堅定地搖了搖頭,「孫兒不走,孫兒和祖父在一起。」

    「渾蛋!」

    楊廣狠狠給楊倓一記耳光,大罵道:「朕可以死,但你不能死。」

    楊倓跪了下來,「孫兒寧願和皇祖父一起死!」

    「好!好!好!」

    楊廣一連說了三聲好,對沈光道:「沈愛卿,你走吧!皇長孫跟朕一起守社稷。」

    沈光萬般無奈,只得向楊廣磕了三個頭,將玉盒包裹好,捆在腰間,趁著夜色溜進河中,憑借他精湛的水性,從河中逃掉了。

    這時,楊廣走出了畫舫,對兩岸士兵喝道:「朕是大隋皇帝,你們膽敢犯上造反嗎?」

    岸上萬名士兵一片寂靜,沒有人回應,楊廣又高喊:「你們若放下武器,朕赦你們無罪,封你們高官!」

    萬名士兵還是一片寂靜,沒有一個人放下武器,所有人都冷冷地看著他。

    這時,陳稜走了出來,朗聲道:「陛下拋下宗廟不顧,常年在外巡遊,對外窮兵黷武,對內大舉工事,十幾年來從未停過,致使天下強壯男人死於刀兵,婦女弱者死於溝壑,盜賊蜂起,民不聊生,村莊荒蕪,千里赤野,難道陛下沒有罪嗎?」

    楊廣默然,他又緩緩道:「朕是有罪於天下黎民,但朕對你們不薄,朕可以被天下黎民殺死,但不能死在你們刀下。」

    陳稜搖搖頭道:「不用再解釋了,今天陛下必須一死以謝天下,臣自會扶立皇長孫,重振大隋江山。」

    楊廣心中又燃起一線希望,「你保證不殺朕的長孫?」

    陳稜跪下,「臣可向蒼天起誓!」

    這時楊廣看到了宇文化及,看到他那雙陰冷的目光,他心中長長歎息一聲,又望著上萬士兵問:「你們都希望朕死嗎?」

    士兵們誰也沒有說話,依然舉著弓箭對準他,楊廣慘然一笑,顫抖著手從懷中摸出小瓶子,楊倓大急,衝上來要奪瓶子,「皇祖父,不能啊!」

    楊廣給侍衛們使個眼色,侍衛們都明白他的意思,一起將楊倓按住了,既然聖上活不成,就讓他有尊嚴地去死。

    楊廣凝視著瓶子半晌,自言自語:「朕的生平,讓後人去評論吧!」

    他猛地一飲而盡,頓時萬念皆灰,瓶子『噹啷!,落在地上。

    御河兩岸一片寂靜。

    大業十二年八月十六日,宇文化及發動江都兵變,楊廣飲鳩而亡,宇文化及隨即擁立燕王楊倓為帝,尊蕭後為聖元皇太后,他自封為大丞相,總理政務,封司馬德戡和陳稜為左右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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