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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明義篇 通曉理三十則 潛藏的救贖 文 / 盤古混沌

    通曉理三十則潛藏的救贖

    柳寧月的確餓了,如果有個人長達兩個星期只靠啤酒和罐裝食品過活的話,肯定會餓!如果在自己眼前看著自己吃飯的不是這個男人,而是自己的好姐妹黃靜雅的話,估計柳寧月一定不會保持什麼矜持,對著這滿桌熱氣騰騰的飯菜大口吞噬起來!

    悶聲不響的吃了約莫十分鐘後,柳寧月發覺宇文松分毫沒有動筷,只是微笑著看著自己吃。事實上……的確如此。從以前開始,宇文松就覺得這位柳小姐雖然為人處世很冷淡,但在吃東西時卻有一種莫名的美感!不知該說是惹人憐惜呢,還是說可愛?總之,他很享受眼前的這種美景。再加上他是吃過了飯才來的,更有時間仔細打量著對面的柳寧月。

    「你……你到底在看什麼!」被宇文松盯的時間長了,柳寧月臉上微微一紅,似乎發起了脾氣。

    宇文松哈哈一笑,道:「沒什麼,不用在意!你只要好好的吃飯就可以了,關於我你可以當我是空氣!」

    如果有個人在你吃飯的時候,在離你只有一米遠的距離死盯著你看,你能當他空氣才怪!

    柳寧月一生氣,乾脆放下筷子不吃了。她望著面前的宇文松,依舊擺出一副冷淡的表情,道:「宇文松,你可以說了。今天怎麼會到我這裡來?」

    「啊……這個嘛……因為我吃完飯在馬路上閒逛,逛著逛著就到了這裡。所以上來串串門!」

    「……出去。」

    「呃……什麼?」

    「我叫你出去!你聽到沒有!我很忙,沒工夫招待閒的發慌的律師!」柳寧月真的發火了……她一手指著大門,大聲道。

    宇文松也知道自己的笑話不好笑,他也挺納悶的,為什麼不管是小雨還是柳寧月,凡是女孩子都對自己的笑話不怎麼感冒呢?想人家馮敬賢多好?開個玩笑兩人能樂上半天!

    這位不怎麼稱職的相聲演員尷尬的笑了笑,還想再說些什麼調劑一下氣氛。可注視到柳寧月那雙眼睛正死死的盯著自己,心下不由得有些發毛!歎了口氣,道:「好吧好吧,我說。」

    他深深吸了口長氣,臉上的嬉皮士表情慢慢消失,換上了一副認真的神采,緩緩道:「阿月,這段時間以來,我調查了很多事。是關於你父母的案子……」

    一談起自己的雙親,原本還沉醉在溫暖氛圍中,對著這個男人假裝發火的柳寧月立刻變得冷淡。她收起對宇文松的那絲依依不捨的「怒意」,淡淡的道:「是嗎?……那麼,你調查的怎麼樣?」

    「基本上全都清楚了。車禍,訴訟,賠償。以及你們一家和孫陽一家的恩怨糾葛。」宇文松叉著雙手,語氣平緩的說道。

    「哼!」柳寧月喝了一杯水,道,「調查清楚?你的行動能力還真是迅速。難怪被人稱之為『天平執掌者』。那麼,清楚之後,你打算怎麼樣?如果你是想借此來打壓我,讓我沒有心思去應付以後的訴訟的話,那就可以免了。下次的審判,我絕對可以保證讓你拿到勝訴判決!」

    宇文松望著眼前的柳寧月,眼中閃現出一絲深不可測的色彩。接著,他說出了一句讓柳寧月那夾起一塊雞肉的手,在空中足足停頓半天的話!

    「阿月,我這次來,是希望你能夠用全力來應付以後的訴訟。」

    什麼?宇文松是瘋了嗎?身為原告方的辯護律師,怎麼跑到被告方律師這裡,還要求對方能夠全力以赴!

    顯然,柳寧月也是保持著這個想法。不過,她對宇文松這個提議到沒有感到多大的反感,反而是他要自己幫丹落楓這句話,讓她內心立刻泛起數不盡的怒意!

    「宇文松,你是什麼意思!你竟然要我幫他孫家!」

    對於柳寧月的怒火,宇文松表現的異常冷靜。他依舊叉著雙手,緩緩道:「你是一個律師,幫助委託人是你的義務不是?現在訴訟還沒有結束,於情於理,你也不該把自己的感情帶到工作上。尤其,這是你最喜歡的工作。」

    「於情……於理……?宇文松,原本我還以為你真的調查清楚了。沒想到你也說這種話!那個孫陽害了我死了我父母,讓我才只有十二歲時就不得不一個人呆在這間空蕩蕩的房子里長達三年!你竟然……說我於情於理!」一談到自己的父母,柳寧月原本快要消失的愁苦再次驅趕走宇文松所帶來的溫暖,佔據著她整個身體。

    「那個孩子是孫陽的後代,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我有一千條,一萬條的理由恨他!現在……你竟然……你竟然還來……叫我幫仇人的孩子?……宇文松……你……你是在故意讓我痛苦的嗎?」說到後來,柳寧月的聲音開始抽泣,開始顫抖。

    宇文松想了想,仔細思索該用什麼詞彙才能在不觸動柳寧月的情況下,讓她鎮靜下來。

    「阿月,我並不是想故意傷害你。你是我的朋友,我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我希望你能夠冷靜下來聽我說……」

    「不!你不用說了!」柳寧月從座位上站起,居高臨下的望著宇文松,大聲道,「你是我的朋友?不想傷害我?哼,你別騙我了!你和我爸都是男人,男人由始至終想著的就是怎麼傷害女人!當年也是這樣,爸爸他……爸爸他……!他才剛剛考了駕駛執照,還是補考才通過的!可就算如此……爸爸竟然還是勉強媽媽坐他的車去兜風!如果開車的不是爸爸,而是媽媽的話……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避免!那場車禍可以至始至終都只是一場虛驚!你們男人嘴上說著要保護我們女人……可實際上呢?你們帶給我們的就只有傷害和痛苦!耍好帥之後,就留下一大堆爛攤子不管!宇文松,告訴我……這就是你所說的不想傷害嗎?這就是你們男人的保護嗎!」

    面對柳寧月的控訴,宇文松至始至終都低著頭,一言不發,默默承受著對方的怒火與宣洩……柳寧月,她已經忍了太久了……在那自己所無法想像的漫長歲月裡,這位女士到底忍受了多少個日日夜夜?把自己的感情壓在多麼深的深淵?如果自己能夠幫助她宣洩心中的不滿與仇恨的話,那就讓她罵個痛快吧……相比起這些言語,宇文松知道,柳寧月的心裡才是最痛,最痛之處……

    開始,這些痛斥還充滿了怨毒與仇恨。可是到了後面,這個一直在愁苦中成長的女孩慢慢哭了出來。以至於到了最後,她已經完全趴在餐桌上,不斷念著爸媽,失聲痛哭……

    宇文松等著……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到柳寧月把那些多年來的委屈全都哭完。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或許更長的時間?總之,當她的抽泣聲漸漸歸於沉寂,情緒看起來稍稍平緩之後,宇文松掂量著,應該到告訴她那個「事實」的時候了。

    「阿月,有件事……我一直認為你應該最清楚。可是我還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柳教授……到底是什麼時候,因為什麼而失去律師資格的?」

    柳寧月抬頭望著宇文松,冷靜下來後,對於自己淚眼朦朧的樣子似乎感到些羞愧。可能她自己也沒想過吧?竟然會在這個自己曾經最討厭的男人面前,放開懷的痛哭。

    「還會是什麼時候?」柳寧月從盥洗室內走出,整理完儀容後,重新坐回宇文松面前,道,「就在那次訴訟後不久,爺爺就因為『言辭激烈,甚至違背基本的律師道德』這個理由被律師協會除名。哼,這也要拜那個姓孫的人所賜。」即使哭完了,可一旦說道孫陽,她還是忍不住流露出厭惡之色。

    可惜,柳寧月的這個答案對於宇文松來說,卻是萬萬的不能滿足。現在,他終於知道了。原來自始至終,柳教授的行動都沒被自己的孫女所瞭解。這更堅定了他要告訴柳寧月這個事實的信心。

    「阿月,你的法律知識比我豐富,應該知道所謂的『言辭激烈』最多只能得到一個警告。根本不可能被當作除名的理由。」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小時候柳寧月不懂事,一直都認為爺爺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被除名。長大後也沒有去細想,理所當然的就這樣誤會著。可現在想來,為什麼爺爺會失去律師資格呢?難道是……!

    見柳寧月的表情顯得有些詫異,宇文松知道這些話起了效果,點了點頭,繼續道:「你猜的沒錯。柳教授並不是被除名,而是主動辭去律師職務,心甘情願的在澄空大學這座法律系完全不出名的學校,擔當一個錢少得可憐的教授一職的。」

    「……你……沒騙我?這怎麼可能?如果不是被辭退的話,憑著爺爺當時如日中天的能力,怎麼會甘心就這樣退下來!」

    「我還以為你一定猜得到呢……阿月,還有一件事也許可以解答你的疑問。你認為,為什麼我會成為一個只會幫人調解,而從不上庭的律師?」

    這一問,一個隱約的事實在柳寧月的心裡打開了一條縫隙……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說這樣才能用最快的速度解決案件,從而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可以用來陪女兒嗎!」當說出這句話時,就連柳寧月自己也不再相信這個理由了。至少,這絕對不是一個唯一的理由!

    宇文松呵呵一笑,玩弄著手中的湯匙,緩緩說道:「要說嘛……這也算是。可真正讓我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卻是柳教授。正是教授,傳授了我應該如何做一個不用上庭就能解決訴訟的調解律師。我之所以能夠做到這個地步,有很大的功勞要歸功於教授。」

    「我不信……我不信!宇文松,告訴我你是在騙我!爺爺和我一樣,也是一個從未敗過的律師!除了爸爸和媽媽,他就是我最尊敬的人!他在法庭上的鷹派態度是任何人都比擬不了的!這樣的爺爺……這樣的爺爺怎麼可能……教你成為一個軟弱的……勝訴率為零的調解律師!」

    宇文松搖搖頭,歎了口氣,道:「阿月,不管你信不信,這都是事實。儘管柳教授從沒說過,可在我第一次解決一個糾紛案件後,教授曾經對我說了這麼一句話——」

    「也許這個世界上,人們需要的並不是律師,而是內心的安寧。」

    「呵呵,當時我還年輕,又要照顧小雨,基本上沒怎麼去體會教授當時的心情。不過我想,現在的你……應該可以體會了吧。」

    柳寧月低下頭,靜靜的思索宇文松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她開始想起,為什麼爺爺會在被除名後不但沒有絲毫的怨言,反而變得那麼的內斂?就算不是律師,那以往鋒芒畢露的性格竟然也會在剎那間消失於無形?為什麼每次當自己見到爺爺,都會看見他若有所思的望著遠方,然後發出猶如懺悔一般的歎息?又為什麼……爺爺會把孫家的賠償款全部捐掉?

    為什麼……?

    深夜,宇文松獨自漫步在街道之上。他的腳步很輕鬆,如果任何一個人看見他,大概都會以為這只是一個吃完飯沒事幹,跑出來溜躂的無業遊民吧?不過,宇文松不在乎這些。他今天的任務已經完成。現在,也許柳寧月正在家裡細細思考著自己所留給她的問題。她很聰明,一定很快就能想通這所有的答案。

    「丫頭,為了你的一時任性,想不到我竟然要忙到這種地步?」

    宇文松淡淡一笑,想到那個丫頭為了幫助丹落楓而東跑西跑的模樣,又不自覺的苦歎一聲。

    算了……這位父親相信自己的判斷。他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現在所有的局都已布好,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只要柳寧月想通了,那麼所有的一切,都會照自己的計劃進行。而且……

    是毫無阻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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