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曉理二十七則深淵
訴訟的結束,並不意味著這漫長的一天也宣告結束。
宇文松走出了法庭大門,但是小雨,卻並沒有追上去。因為即使只是望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她彷彿也能夠從中得到無窮的力量!一種……被稱之為信任的力量!
正是由於對父親的信任,讓她開始相信,也許宇文松正在用一種十分奇怪的方式在幫自己。其實,自己永遠也猜不透父親的那個笑容中到底潛藏了什麼,不是嗎?那好,既然猜不透,那就不要去猜,而是專心一志的去信任,去辦自己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這個女孩相信,這個,才是幫助身後那兩人最好的方法!
是的,就是兩人!除了丹落楓之外,那位滿面冰冷,從法庭中緩步走出的柳寧月,也已被那長達十幾年的枷鎖所封鎖,禁錮……
丹落楓依舊陰沉著臉,在走過宇文雨身邊時,就連一個最起碼的招呼也沒有打。說實話,當宇文雨看到那雙被黑暗與陰冷牢牢封鎖的雙眼時,背上不由自主的冒出了冷汗。
「丹……」
宇文雨只說出了一個字,就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她發覺,自己的聲音已經無法傳遞到這個男孩的腦中。當他和自己擦身而過之時,宇文雨只能想到兩個字——虛無。
目送丹落楓漸漸遠去的身影,望著那個身影漸漸消失在人叢中時,另一個麻煩的源頭——柳寧月!也已緩緩走了出來……
「柳阿姨,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宇文雨吞了口唾沫,看著柳寧月的雙眼顯示出一絲恐懼。
柳寧月哼了一聲,道:「這樣對他?小雨,那你又有沒有看見他是怎麼對我的?你告訴我,我還要怎麼對他!」也許是由於長久以來被壓抑的感情終於可以宣洩,柳寧月的話語不由得激怒起來!
宇文雨向後一縮,顯然十分猶豫。不過,她還是向前,問道:「柳阿姨……雖然……雖然我不知道你和丹落楓的父母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啦……可是,那到底都是他父母的事!應該……」
「你是想說和他無關嗎!」又是一聲咆哮!聲音中的怨毒不再有絲毫的壓抑,盡數宣洩而出!就連一旁的路人看了,也不由得大吃一驚,紛紛盯著柳寧月!
過了良久,柳寧月似乎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會對著自己最喜愛的小雨大吼大叫!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行忍住內心的恨意與痛楚。可是,她的聲音由於太過壓抑,而顯得十分低沉……
「小雨,這件事……與你無關。你也不需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這是我們柳家和他們孫家之間糾纏了近二十年的恩怨,絕對不是你兩三句話就可以解決的!我累了,不說了。趁著我還沒有發狂,失去理性,快點離開我……小雨……我很喜歡你,只有你……我不想讓你看到我最醜惡的一面——!」
柳寧月走了……她帶著滿腔的恩怨,一步一步的,朝車站走去……儘管那些路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自覺的紛紛為她讓開了一條路。目送他的遠離……
兩個星期的時間不算太長,相對的,也不能說是多麼短。在這兩個星期裡面,小雨無數次的前往柳寧月律師事務所看望那位被黑暗所籠罩的柳阿姨。可每一次都沒找到。據黃靜雅說,自從上次的審判之後,柳寧月就再也沒有在事務所出現過。
小雨也試過去找父親,可是很奇怪,除了那天宇文松曾經對自己露出些許溫柔之外,這兩個星期裡又變成了一幅冷冰冰的樣子。
至於丹落楓嘛……小雨也是長達兩個星期沒看見他。她也曾去醫院看過,可除了那位一直是處在昏迷狀態的老奶奶之外。他似乎也從此人間蒸發了。
除了一次之外……
宇文雨這段時間經常去醫院看望那位老婦人。儘管她任然昏迷不醒,但大夫說情況已經稍稍穩定,接下來就需要好好的調養。今天,依舊是如往常一樣,小雨和她那心愛的獨角獸角兒,漫步在前往醫院的途中……
這條路要途經一座小學,此時正是放學時機,歡快的喧鬧聲如同往常一般充滿了童趣。因為角兒太過顯眼,再加上對那些孩子們來說,小雨實在是一位「太過漂亮的大姐姐」,每次路過都會被一些孩子圍住,往往要宇文雨花上好長時間才能擺脫。所以,她也學了乖,知道路過之時都會繞一些小巷。遠是遠了點,但總比被那些弟弟妹妹們圍著,拉拉自己的裙子,握著自己的手不放要好些吧?
「咳……角兒,每次去醫院,都碰不到丹落楓呢~~~他家裡也沒人,也不來上學。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角兒灰了一聲,繼續漫著步子。就在宇文雨自言自語的維持這種青春期女孩特有的敏感之時,忽然發現!遠處的一個拐角閃過一個人影!乍一看到這個人影,宇文雨不是害怕,反而洋溢出一陣喜悅!不為別的,就因為那個人影,正是自己失蹤兩個星期的同學——丹落楓無疑!
宇文雨興奮之際,連忙催促角兒快點趕去。她有太多話想要問這個同學了!想要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想要問他這兩個星期以來到底在哪?
小巷十分狹窄,如果只是漫步的話倒還好,可要角兒奔跑卻顯得有些力不從心!見此,宇文雨立刻跳下,一邊叫著同學的名字,一邊向那個拐角衝去。
「啊!丹落楓,你到底……」
拐角過了,可是,到嘴的詢問卻被一個突如其來的事實所吞噬!宇文雨在目睹到接下來這一幕的時候,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她急忙縮回拐角,捂著胸口詫異莫名!
「那是真的嗎?怎麼會……事情變成這樣!」
少女努力壓抑住狂跳不已的心臟,帶著疑問,依著牆角偷偷觀望著……
在哪裡,有兩個人。一個被另一個用刀子逼著壓在牆角……那個被壓在牆上,瑟瑟發抖,眼中不斷閃現出驚恐之色的,是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而那個拿著刀子,雙眼如冰一般寒冷的……則是……
「臭小子,如果你不想臉上被劃出七七八八條血痕的話,就把錢給老子交出來!」丹落楓的語氣充滿了瘋狂,那把冰冷的刀鋒不住的在小男孩的臉上比劃,散發出攝人的寒氣。
那個小男孩顯然被嚇怕了。他想求救,可在這樣一條僻靜的小巷中,又能夠向誰求救?感受著臉頰上那銳利的金屬觸感,恐懼的淚水立刻止不住的流下!開始不斷的向這個搶劫自己的人求饒——
「不要!大哥哥,我……我沒錢的!求求你不要……嗚嗚嗚……」
痛哭聲並未讓丹落楓眼中的堅冰有一絲一毫的融化。反而,更刺激了他的凶性!這個原本充滿憂鬱的男孩在這時竟變得如此的殘暴!手下的動作絲毫不像是一個只有十四歲的孩子才能夠做出來的!
「嘎嘎嘎嘎嘎——!」
刀鋒在牆壁上刮劃著,發出刺耳而尖銳的響聲。這個聲音是如此的詭異!以至於小男孩的哭聲也情不自禁的止住了。
丹落楓發出一絲冷笑,道:「沒錢?那你剛才買東西時拿出來的是什麼?勸你乖乖的把錢包交出來!老子可不是第一次搶劫,做事從來不會手軟!」
小男孩嚇得似乎失禁了,一些散發著騷味的液體順著他的褲子緩緩流下。見此,丹落楓嘿嘿一笑,老實不客氣的奪過小男孩的書包,從中翻出一隻皮夾。打開一看,裡面裝著一百多元的現金。
「哼,沒想到現在的小學生竟然會有那麼多錢?」目的達到,丹落楓把裡面的錢全部拿光後,把錢包扔在小男孩的臉上。隨後,他再次拿出匕首在這個已經被嚇癱的孩子臉上比劃了兩下,獰笑道:「勸你老實點,回去以後就說錢全捐給了希望工程。如果你敢告訴父母或是老師的話……哼哼哼,那你以後就別想再上學了!」
說完,丹落楓大笑一聲收回刀子,扔下那個渾身濕透的孩子,帶著戰利品走出了小巷。
現在,他有錢了。可是,他真的很高興嗎?那個臉上所浮現出的笑容,是不是他的真實想法呢?不過,如果他在知道不遠處,有一雙充滿詫異、驚訝、失望的眼神正望著自己的話,他……是不是還能笑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