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謠七十八曲「天下無賊」
宇文松飛速鑽過一節節車廂,很快的,葛叔所坐的列車就在眼前了!他沒有理會分隔門前面的一個看守,直接讓他和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之後,一把推開分隔門,如一個鬼神般的衝了進去。
「胡葛!我不肯入伙,你就偷我女兒的東西來報復我嗎!」
也許是宇文松的聲音太過震撼,又或許是不久前那十二把刀子所展現出來的冰寒地獄還未從他們的心中消退。在宇文松出現之後,葛叔的手下們個個是嚇得膽戰心驚,紛紛退到一旁。就連一向最挑釁的千叔,此刻目睹宇文松那雙憤怒的眼神,也像是老鼠見了貓一般縮在座位後,不敢露面。
葛叔強行裝出一副鎮定的模樣,壓了壓頭上的帽子,閉上眼靠在座位上,緩緩說道:「年輕人……怎麼了,是不是改變主意,想要加入……」
「廢話那麼多!胡葛,我告訴你,盡快把我的東西交出來!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聽到這句話,葛叔似乎恢復了點往日的「盜神」風采。他張開那雙小眼睛,冷冷說道:「沒有人……敢威脅過我……更沒有人……能不經我同意,拿走我任何東西!」說完,他雙手一揮,向自己的手下下達了攻擊指令。
儘管畏懼宇文松那恐怖的速度,但出於對葛叔的畏懼,那些手下還算是盡責,紛紛上前圍住宇文松。列車上其他的乘客一見事情大了,連忙離開,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宇文松掃了一眼周圍,冷笑一聲道:「葛叔,你還真是大排場!只為了一條小小的裙子,竟然就動用那麼多人?難道您老,事實上卻有那種興趣?」
對於葛叔來說,宇文松所說的話恐怕也同樣和天書一般難懂。宇文松以為葛叔是為了保住裙子而不惜動粗,葛叔則以為宇文松是想單槍匹馬拆了自己的這個團伙!說起來兩方都是誤會,只要靜下心來解釋解釋,那誤會也就冰釋前嫌。葛叔也不會為了一條裙子就弄得差不多整輛列車的人都知道。
但現實往往就是那麼殘酷,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在經過種種誤會之後往往就會變得十分複雜。尤其是在當事者雙方全都熱昏了腦袋,沒心思低頭解釋的時候,這種誤會就更是致命。而這一次,對葛叔來說,這可能就是他這輩子最後悔莫及的誤會了吧?
經過一場不算太血腥的「哄鬧」,絕大多數手下都被自己的手銬給銬在了柱子上,椅子上或是桌子上。宇文松最後的對手就是千叔,在敏捷的躲過千叔一拳之後,宇文松瞬間從他腰裡摸走了一隻手銬。接著,他抓住這位盜聖的胳膊一擰,貼在上方的貨物架上。隨後,只聽得「卡噠」一聲輕響,這位盜聖就已經和這輛列車合二為一,享受「蕩鞦韆」的快感了。
宇文松喘了一口氣,擦了擦臉頰上的汗水,轉過頭對著葛叔緩緩說道:「葛叔,這個……不是威脅。我只是來討回本就該屬於我的東西!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明天……不管是對我,還是對我的女兒都很重要。所以,我要你立刻把我女兒的裙子還給我!」
葛叔一聲冷笑,從座位上站起。他緩緩撩起自己的袖子,抽出一把屬於他自己,刃口還未折斷的匕首,一邊比劃,一邊緩緩向宇文松走來。嘴角,露出了一絲殘酷的笑容……
天吶!這到底是為什麼?宇文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恐怕打死他都不敢相信,在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人為了一條裙子而不惜動刀子?他甚至有些懷疑那條裙子是不是瑪麗蓮夢露小時候穿過的裙子了!否則沒可能讓人做出這樣不正常的行動來啊!
面對眼前的刀鋒,宇文松越發的謹慎。因為他很清楚葛叔的速度!到時候要是被扎一下,那可不是去醫院躺兩天就能完事的!
兩人緩緩接近……距離越來越短!一厘米一厘米……一毫米一毫米的……最後,他們的距離終於接近到極限!只要再跨出一步,那麼宇文松就會進入葛叔的攻擊範圍,只要一步,真真正正的一步!
但讓人奇怪的是,葛叔卻遲遲沒有跨出這一步。相反,他的表情看起來似乎很驚訝,很詫異?同時,他說了一句讓宇文松莫名其妙的話:「你……你果然是便衣!我……你看到我的臉了!但是……我不會就此被你抓住,不會,絕對不會!」之後,他卻做出了一個讓宇文松完全沒料到的行動,葛叔挎起一旁桌上的一隻拎包之後——掉頭逃跑?
對於葛叔的驚訝,事實上很好理解。因為宇文松只需要回頭看一眼就知道了。透過分隔門上的玻璃,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剛才那些鐵路巡警此刻正在一步一步的向這裡走來!但是,宇文松沒那個美國時間回頭,因為他十分在意葛叔所拎的那個拎包!他敢打賭,那件小雨最喜歡的公主長裙,極有可能就在這件拎包之內!既然這樣,他又怎能讓葛叔帶著它逃跑呢?
見葛叔逃得快,宇文松立刻抄起桌上的一隻飲料瓶往他腳下拋去。葛叔措不及防,立刻滑了個四腳朝天!宇文松立刻撲上,伸手就去搶奪他手裡的那把刀子!
「可惡!你這個條子,我葛叔絕對不會落在你的手裡啊!」
葛叔大喝一聲,刀鋒一揮,閃出一道寒光阻擋住了宇文松。趁著這一空隙,他立刻爬起向另一邊的分隔門衝去。但是,他這一摔倒,直接導致自己和宇文松之間距離縮短這一事實卻是無法改變。宇文松撩起一腳,踢在他那剛剛站穩的小腿上,再一次的讓他趴下。接著,就是一個讓宇文松屢試不爽的關節技,直接鎖住葛叔的右手。在強烈的痛楚之下,那只唯一的威脅,終於離開他的手掌,跌落在了一旁。
「你……你放開我!我還不能被抓……我還有很多事要做,絕對不可以被抓啊!」
絕望的嚎叫從這個惡盜口中發出,就如貪婪的田鼠被捕鼠夾夾住時所發出的慘叫一樣!充滿了邪惡,與貪慾的本質……
可是,葛叔的慘叫並未持續太長時間。因為一個輕輕的腳步聲,卻在這最後的時刻給他帶來了希望的曙光!
小葉!這個女孩子剛才不知到底躲在了哪裡。但現在,她卻一步步的,緩緩走到葛叔與壓制著他的宇文松身旁,冷冷的看著這兩人……
「哈哈哈!小葉同志!太好了!快,快把這個條子趕走!他的同伴就快來了,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還有幾分鐘火車就要進站了,到時我們往人堆裡一鑽,憑葛叔的本事一定可以帶著你逃走!快,快點踢開他!快啊,快啊——!」
宇文松此刻正把全身的力氣都壓在葛叔身上,兩隻手臂也全都在用,根本就沒有一點點回轉的餘地!如果這個時候小葉進來干預,那葛叔鐵定就能掙脫他的壓制!到時候,就算他能制住小葉,葛叔這個裙子大盜也一定會趁亂跑下月台消失在人群中!到那個時候,再想找回小雨的裙子,可真的是大海撈針了!
小葉沒有動……就算葛叔的連連催促,她仍然只是冷冷的看著這兩人。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走到宇文松身旁,緩緩蹲下身,從腰裡摸出一隻手銬,放在宇文松眼前,說道:「用力壓著很辛苦吧?把他銬上,那一切就會簡單多了……」
「小葉!你竟敢……!」
望著趴在地上,一臉絕望之色的葛叔,小葉的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說道:「哼,別說什麼背叛。要背叛那也是你先背叛的我!我以前,是那麼的崇敬你,為了得到你的賞識,我拚命的練習盜技!可是,你是怎麼對我的呢?你竟然就為了這樣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男人,就把我當成一個玩物般送了?我對你來說是什麼?只是用來提升團伙氣氛的潤滑劑?只是你用來讓那些人更加為你賣力的賞賜?」
面對一臉仇恨的小葉,葛叔何嘗不是恨得牙癢癢的?但他知道,現在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時候,連忙說道:「不不不!小葉同志,你完全誤會了!葛叔對你可是像親女兒一樣的,怎麼可能對你做出那種事?你以為葛叔是簡簡單單的就把你送人了嗎?不,不是!這個人是個便衣,這豈不正證明了葛叔看出他是個好人,好讓你有個終身依靠而做出的決定嗎?有哪個父親會把自己的女兒糊里糊塗的就送人的?我這全都是為了你好,為了你……」
「閉嘴!你這老不死的!為我好?我可以幫你逃出去,也可以幫你東山再起!可到了那個時候,萬一又來一個什麼『好人』呢?你這個『父親』又要把我這個『女兒』給送人了嗎?夠了,我受夠了!葛叔,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葛叔!再見吧,你身上還帶有人命,判的刑可不是我們這些小毛賊可以比的。小葉兒……衷心希望您能夠在死刑台上後悔自己的人生!」
散發著絕望咆哮的葛叔已經被銬住,成了一隻真正的籠中之鳥。宇文鬆緩緩歎了口氣,找了塊破布堵住葛叔那還在不斷尖叫的嘴後,走到了小葉面前。
「小姑娘,恭喜你迷途知返。看來我的那一番苦勸終於起了作用呢~~~」
小葉瞪了他一眼,隨後,她的目光轉移到了遠處正在緩緩走來的巡警身上,憂愁地說:「哼,有什麼用?原本我以為你和這隻老狐狸一樣,都是個騙子。可沒想到你還真的是條子?我已經完了,你看到了我的每一次行竊……這幾年我的案子也不少,我只希望,牢裡的伙食不要太過難吃……」
小葉,她很落寞……在決定背叛葛叔之後,她就知道,在這個世界上自己將再也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了。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有的只是無盡的孤獨和黑暗的牢獄生活。她的眼中充滿了對未來絕望的黑暗,那是一抹「死」色,就好像脆弱的沙雕,隨時都會在微風中崩塌……
宇文松望著這樣的小葉,再看看遠處漸漸走近的巡警,微笑一聲,從懷中摸出自己的名片,遞到小葉面前。
「你……你真的是……!」接過名片的小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幾乎是驚訝的連站都站不穩,好不容易扶著一旁的桌子,才勉強站住。
宇文松笑了笑,說道:「呵呵,『還假惺惺的想騙我說什麼可以幫我?你以為自己是律師嗎?還幫我?別裝的一副道貌岸然的表情』……你是不是想為這句話道歉?」
小葉低著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該用怎樣的語言來回答,只能紅著臉,輕輕點了點。
宇文松笑的更歡了,就好像對待小雨和霜雪一樣,他輕輕的摸了摸小葉的頭,笑道:「將來出庭的時候,如果你還信得過我的話,打我的電話,我會幫你。但是有個前提,你必須真正的痛改前非。別對我撒謊,如果在這件事上你敢對我撒謊的話,那不是我幫不了你,而是你自己永遠也幫不了你自己!」
小葉籌措半響,拿著名片的雙手漸漸開始發抖,過了好久,她才終於說出一句話:「對不起……我……對不……起……我不該……對您的女兒……對不起……那個時候……我……我好像鬼迷了心竅……對不起……」
宇文松笑笑,沒有作答。此時,火車已經進站,他立刻從葛叔的拎包中翻找出小雨的那件長裙,迅速往回走,趕回小雨的身邊……
小葉坐在她坐在座位上,低著頭無語的看著手中的這張名片。宇文松走了,她並沒有抬頭,只是肩膀微微顫抖。但是,一滴淚珠,卻順著她的臉頰……滴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