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東都來客
風輕雲淡;秋高氣爽。
百花園中,商秀珣垂首坐在梨花木軟椅之上,心神盡皆放在手中之物上,那是一件半成的白色大氅,衣袖隨著她手指上下翻動,一道道不怎麼細密的針腳出現在大氅上,即便手藝不怎麼入目,她仍舊全神貫注進行這項工作,彷彿這件大氅便是她的一切。
她身旁不遠處,婠婠、尚秀芳二女斜躺在軟椅上,遠遠望去,這兩人相貌美到極點,難以用語言描述,可算是玉露明珠,難分勝負。
「秀芳,你的歌舞編排的怎麼樣了?要不要我來幫忙?」婠婠兩隻白蓮藕似的玉足上下踢噠著,臉上儘是笑意。
尚秀芳抿嘴一笑,顯的風情無限:「那是最好,若是婠姐姐肯答應上演一曲天魔**舞,那些才子文士還不立刻拜倒在姐姐的石榴裙下?秀芳也就是不用受這種大罪了!天天排練,真是煩也煩死了!」
一想起楚風,尚秀芳便心中有氣,雖然兩人有了協定,楚風幫她覆滅李閥,她滿足楚風一切要求,但尚秀芳總覺得上了他的當,從他懷中出來的第二天清晨,她下體受到的創傷還沒有痊癒的情況下,便收到楚風安培的任務:排練歌舞,準備為天下才子舉行一屆音樂盛會。
聞言,婠婠也笑道:「那可不成,若是我施展了天魔**,你家楚風可要怪我結黨營私了!」
尚秀芳俏臉一紅,她可不是吃素的主兒,瞬間恢復如常,反笑道:「諾,什麼叫我家楚風,他不也是你家的麼?」楚風和婠婠關係複雜,尚秀芳等和楚風關係密切的女子都知道,不過依照楚風的性格,絕不會放過婠婠這麼優秀的女子,所以,這個「也」用的是精妙準確非常。
以婠婠的才智當然能聽出尚秀芳言語中的調笑之意,卻無暇反駁,心下一歎,目光左移落在商秀珣身上,她似乎沒有聽到二人的調侃,仍舊一針針縫製著那件大氅,神情是那麼認真、專注,婠婠知道,這衣服是為那位遠在洛陽的男子縫製的,不知為何,心中竟然泛起淡淡的酸意。
婠婠雖然沒有注意她的心理變化,但尚秀芳混跡紅塵,眼力之強遠非婠婠可比,心中瞭然,不由暗笑,這婠婠雖貴為陰癸派宗主,對男女之情卻是缺乏瞭解,楚商二人早已過了磨合期,感情更是深厚無比,豈是旁人能夠撼動?吃她的醋實在是毫無用處。尚秀芳便笑道:「秀珣姐姐,你可是為那位做的衣服麼?當真漂亮,他一定會喜歡的。」
這不是睜眼說瞎話麼?那大衣角落針腳歪歪斜斜,雖不稀疏,但大小不一,手藝明顯不過關,婠婠撇撇嘴沒有說話。
商秀珣倒是頗有自知之明,俏臉一紅,羞道:「妹子你就不要笑話我了,我才開始學,本領差的很,做了好幾件才挑出這麼一件尚可入目的來給他,也不知道他滿不滿意!」
尚秀芳看著她手上大大小小的針眼傷疤,心中暗歎,這女子當真可敬,身為飛馬牧場、楚家商會之主,千萬人之上,竟然還親自動手為愛人縫製衣衫,這份情意,當真難得,便笑道:「這是姐姐的一番心意,要是那傢伙不領情,把他揍成豬頭!」說罷晃了晃白嫩的小拳頭。
婠婠奇道:「姐姐,這大衣三九嚴冬才用的上,現在剛剛初秋」
商秀珣笑道:「現在自然用不上,等他從洛陽回來,差不多便是時候用上了!」
從洛陽回來?婠婠一顫,沉默下去,靜靜趟坐軟椅上,望著遠方,眼神迷茫如霧,不知道再想些什麼。
秋風漸起,白雲亂成萬卷,商秀珣心中突然一寒,手中鋼針一下子刺在手指上,血珠滴在白色大氅上,形成幾點梅花,猩紅、刺目
齊王府內悠閒寫意,河洛之地這幾個月可是亂成一團,尤其是東都洛陽,一連幾個月封閉城門,除了運送蔬菜商販入城外,不許任何人進入,一時之間,城內經濟遭到嚴重破壞,這種警戒程度任誰也能看出要打仗了,誰還有心思閒逛,只有那些眼光毒辣的大商家,早早囤積起米面,趁機發筆戰爭財。
相對於洛陽、榮陽、偃師等大城內的百姓,這場戰爭對城外村落中百姓來說簡直就是災難,他們沒有堅城壁壘,沒有刀槍弓箭,面對流匪亂軍的襲擾毫無抵抗之力,掠奪、殺戮、破壞,河洛諸地的鄉村遭到滅頂之災。
當然楚風的大齊軍從不參與這種行動,一是因為齊軍待遇非常高,二是楚風最恨以強凌弱,三是,齊軍有鐵律,擾民者,死!
相反,大齊軍隊非但不擾民,反而派出疾風騎兵四下搜索,用戰刀收拾亂兵流匪,用糧食來幫助村民,所以一個多月來,齊軍的名聲是相當的不錯,要是獨孤峰知道楚風用他的軍糧來收買他治下百姓的民心,非得活活氣死不可。
大齊軍隊吊在獨孤盛六七萬敗兵之後,這麼邊收買人心,邊向北而行,直到一日,前方一隊千餘人的人馬攔住兩路大軍去路。
楚風知道,前方來人十有**是洛陽獨孤閥之人。
自從獨孤盛獲救下山,他吃飽後迅速派人前往洛陽、偃師等地報信,算算時間,也到了洛陽回信兒的時候。
但當獨孤盛恭敬的站在那人身旁,獨孤鳳、獨孤霸小心的跟在那人身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向大齊中軍走來的時候,楚風還是狠狠吃了一驚,竟然是獨孤閥閥主獨孤峰、當今的鄭王親自到來,楚風萬萬沒有料到,這傢伙竟然親自來了。
對方是鄭王,楚風是齊王,兩方平級。楚風思索片刻,跳下馬來,整理著裝後帶著炎無畏等親軍迎上前去。
離得老遠獨孤峰便大笑著抱拳道:「齊王高義,不遠萬里來援,獨孤峰這裡拜謝了!」說罷深深一揖,幾乎倒地。
楚風眼角一跳,心道,你是王爺,我也是王爺,你這麼給我行一個大禮,這是真謝我呢,還是作秀呢?當下閃到一旁,回禮道:「不敢,齊鄭雙方都乃大隋臣子,更有血盟在先,風不敢當鄭王大禮。」
那獨孤峰哈哈一笑,也不推辭,起身來到楚風身旁,微笑道:「五年未見,楚老弟神采如昔,當真可喜可賀!」
楚風也朗聲笑道:「哪裡哪裡,鄭王容顏未改,顯然武功更有精進,楚某佩服!」
兩人這麼寒暄一陣,楚風便令親兵搭起華蓋,搬來案幾軟椅,擺上美酒菜餚。等親兵準備妥當後,楚風便邀請獨孤峰落座,獨孤峰也不客氣,當下兩人對面而坐。
至於獨孤鳳等人,楚風只好無視她殺人般的目光,這席位等級太高,她還不夠資格。
觥籌交錯,幾杯美酒下肚,寒暄過後,獨孤峰便把來意一說,出乎楚風意料,這老傢伙竟是為了商議如何酬謝大齊出兵之事。
獨孤峰一杯美酒下肚,讚歎連連,將酒杯一放,歎道:「這次若不是楚老弟仗義相助,我可真不知道洛陽還能堅持幾天,十五萬大軍,三萬戰馬,幾乎是河洛三分之二的兵力,要被人一鍋端,那我獨孤家覆滅之日也就不遠了!」
楚風端起酒壺為他滿上,笑道:「王爺多慮了,獨孤家扎根洛陽數百年,豈是這些草寇所能比肩?」
「百年世家?呵呵,實在是沒什麼好自豪的,二十年前權傾朝野的宇文閥不照樣是灰飛煙滅,剩下大貓小貓三兩隻?」獨孤峰苦笑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下。
楚風微笑聆聽著,心中卻不以為意,宇文閥的覆滅可以說是宇文化及愚蠢所謂,偌大宇文閥竟然集體離開大本營,南下江都,面對十萬無主驍果勇士竟然沒有趁機控制住軍權,結果連戰連敗,偌大世家,不出五年便煙消雲散,再復起還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
「時也、命也,天意如此,王爺不必憂心!」楚風隨意敷衍道。
「哈哈,老夫和那些自視甚高的門閥不同,世家有什麼了不起,所謂亂世出英雄,劉玄德也不過是編草鞋的出身,何況楚老弟你」
「咳!王爺失言了!」楚風乾咳一聲,劉玄德什麼人,蜀漢開國皇帝,雖然大家都彼此心知肚明,但還有塊布條遮羞,掀開可就沒意思了。
獨孤峰笑道:「該死,該死!老夫認罰三杯!」說著端起酒杯連乾三杯,這才繼續道:「所謂人情冷暖,人走茶涼,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若不是老弟夠意思,我獨孤閥便如同那宇文閥一般煙消雲散,所以,老夫一定要重謝老弟。」
楚風連忙推辭,獨孤峰卻道:「便是老弟富甲天下,不稀罕金銀器物,難道你手下便不需要麼?將士們為我獨孤閥浴血奮戰,我可不能吝嗇!」
這話一出,楚風便不好在推辭。
當下二人便說定了金銀款項,只等獨孤閥準備完畢,便送至大齊軍營,分與諸位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