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大黑幕
楚風和秦瓊等人奸笑什麼不得而知,但相聚酸棗幾百里外的洛陽城卻是另一番氣象。
洛陽城高十數丈,城牆皆由青磚巨岩堆砌而成,城牆連綿幾十里,形成一個巨大的四方形。
城牆上氣氛格外緊張,五步一人,緊張的盯著一切可疑的目標。洛陽城四處城門哨兵林立,比平日嚴密許多,過往行人許進不許出,城內蕭條一片,便是昔日最繁華的天街上也不例外,行人來去匆匆,神色慌張。
早在一個多月前,獨孤盛十五萬大軍被困箕山的消息便傳遍東都,一時之間,人心惶惶,外出逃難者不計其數,幾日之間出逃人員竟然高大三萬。這時獨孤閥才反應過來,封閉了城門,許進不許出。
不過這樣一來雖然止住人口流失,卻讓民心更加動盪不安。
天街上,一名青年男子小心翼翼的行走著,見四周無人注意,身子一轉進入一家不起眼的小酒樓,片刻後,這人出現在這家酒樓密室中。
「蝴蝶,這種時刻你還敢冒險前來?不怕暴露麼?」一名胖胖男子皺眉低聲道,若經常來這間酒樓進餐的人在此必然能認出,這名胖子便是這酒樓的當家掌櫃。
那叫蝴蝶的男子擠出一絲苦笑,搖頭道:「你以為我願意冒這個風險麼?若不是發現情報有異,我怎麼會冒死前來?你以為我活夠了麼?蜻蜓!」
這名叫蜻蜓和蝴蝶的男子屬於楚風命令香雪所組建的情報組織,蝴蝶蜻蜓自然不是真名,而是代號。
自從四年前楚風將和氏璧獻給楊侗,並用雙瞳暗示催眠楊侗後,炎無憂、香雪二人埋伏在洛陽,幾年過去,炎無憂借用巧奪天工的面具冒充禁軍人員,四下結好洛陽城不得志的中下層軍官勢力,並秘密組織了三個幾百人的小幫派,這三派表面上砍來砍去,實際主事卻是一人。
至於香雪,也暗中發展出一批情報網絡,這網絡遍佈河洛各個階層,甚至遠在長安也有分部,這蝴蝶便是埋伏在獨孤盛府上的間諜,而這胖子蜻蜓則是蝴蝶的上線。
胖蜻蜓一聽有重要情報,也不敢再打岔,忙道:「怎麼了?難道是前陣子送出去的情報有錯不成?」
蝴蝶苦笑道:「有沒有錯我不知道,不過我最近發現獨孤閥來了很多神秘的客人,武功都很了得!」
一聽有高手,胖蜻蜓也神色凝重起來:「你認識其中的人麼?」
兩人做間諜多年,從風吹草動便能看出不少門道,在十五萬大軍被圍的關頭上,獨孤閥內竟來來了許多武林高手,這情況卻是非常詭異。
「我哪認識,這點兒消息還是我借做花匠修建花枝時探聽到的」
「你們想知道?那我告訴你們好了!」陰霾的聲音打斷二人,二人大驚,起身抽出匕首凝神以對,只聽卡吧一聲碎響,密室木門斷成兩截,一上一下呼嘯著砸向兩人。
蜻蜓大吼一聲,匕首寒光閃現,連續在門板上磕動十幾下,雖將兩截門板撥開,卻也是虎口劇痛。
這時門外一道青影飛速而入,寒芒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弧線,在兩人喉嚨間一閃而過,兩人捂著喉嚨呵呵倒地。
「獨孤策?」蝴蝶望著擦拭劍身的消瘦青年,漸漸失去意識。
「藏的還怪隱秘的,若不是發現你行蹤詭秘,還不知道讓你送出多少情報!」獨孤策隨手將長劍收入劍鞘,走出密室,對包圍這酒樓的手下道:「這樓封了,人都殺掉,其餘雜物你們分了吧!」
說完獨孤策走出酒樓,留下的士兵對視一眼,狂吼一聲,開始瞄準酒樓貴重物品瘋狂掠奪。
獨孤府,喔,現在改名字了,應該叫鄭王府。鄭王府內雖然氣派卻是幾十年前的老宅子,論華美程度,甚至比不上洛陽城中楚風的那處宅院。不過,王府中卻有一處禁地,這處園林中嚴禁任何下人侍女進入。
獨孤策進了鄭王府,直奔禁地園林,走入正廳後對當中一人拱手施禮道:「爹,蒲山公神機妙算,那傢伙果然是個探子!策兒把他們全殺了!」
「廢物,你怎麼不把他們抓起來拷問!」獨孤峰大怒,他知道這小兒子不成器,可沒想到竟然這麼沒用。
「鄭王不必生氣,埋伏在洛陽的探子恐怕都是對方培養出來的死士,抓起來也沒什麼用處,死了也好!」一陣陰柔好聽的聲音勸阻道。
獨孤峰狠瞪獨孤策一眼,揮手讓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下堂去。
若楚風在此,必定當場發飆,原本打成一團的獨孤、瓦崗、少帥三方首腦竟然齊齊在此,主席上那人幾縷長鬚、容貌和善,不是獨孤峰是誰?左首那人音色輕柔好聽正是瓦崗大當家李密;右首卻是一名腰懸掛長刀的虯髯青年男子,目光銳利,不時射出幾道冷芒,卻是少帥寇仲,但相比起以前那充滿霸氣的寇仲來似乎多了幾分陰森之氣。
另外李密下首佳人一身鵝黃長衫,眼眸中不時閃過睿智光芒,正是瓦崗俏軍師沈落雁,再下首那人卻一直狠狠盯著寇仲,若不是李密在此,必然上前將寇仲撕成碎片,這人正是被雙龍變成公公的王伯當王公公。
寇仲卻根本不理會王伯當殺人般的目光,雙目微合,靜聽眾人發言,他的下首卻不是徐子陵,而是一名三十餘歲的消瘦男子,這男子面相隨和,眼中閃著智慧光芒,顯然也是軍師形的人才。
罵走獨孤策,獨孤峰立刻恢復常榮,笑道:「犬子拙劣,讓各位見笑了!」
「哪裡,令公子氣宇不凡,顯是將碧落紅塵練到相當火候,犬子與令公子相比真是天差地別,羨煞李密啊!」說話的仍舊是李密,李密生性隱忍,為了達到合縱目的,甚至連說話都對獨孤閥恭維三分。
「呵呵,密公過獎,那我等便不再囉唆,商談如何對付我們的大敵楚風!」獨孤峰臉上笑容倏地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罕見的陰沉,目光掃過寇仲,突地呵呵一笑:「既然這同盟是由少帥發起,那便由少帥為我等講解一番形式如何?」
聞言,寇仲依舊那副神形,雙眼微合,看的沈落雁心中驚訝,這往日潑皮似的寇仲怎會變的如此陰沉,不等她多想,便見寇仲雙唇微動:「慶之,你來說。」
眾人立刻將目光投向寇仲下首那人,那中年男子起身,對眾人微微一禮:「各位,史慶之有禮了!」這人叫史慶之,三年前投奔少帥軍,心思機敏,手段高超,沒多長時間便走上高位,等徐子陵離開少帥軍後,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當之無愧的少帥二把手。
史慶之邁著八字步,來到大廳正中,如說書先生一般輕聲一咳,開口道:「我軍收到確切情報,大齊六萬軍隊已經開往洛陽,率軍遠征的正是楚風,所以我們的計劃便可照常進行,有心算無心,如此一來這幾萬軍隊必然成為我們口中之物。所以我認為,重要的不是如何對付這幾萬來敵,而是將楚風一行盡數殲滅後如何分配地盤!」
聽到「地盤」二字,李密、獨孤峰都支稜起了耳朵,卻聽沈落雁冷冷一笑:「便是楚風死了,還有楚雲在,哪還有地盤讓我們爭?真是打的好算盤!」
「呵呵,沈軍師知其一不知其二!」史慶之八字步一直不停的邁動,繼續解釋道,「不知軍師可否知道三月前北海那場鬧劇?」
沈落雁是情報頭子,聞言頓時眼神一亮:「你是說」
「沒錯,楚風和楚雲兩人已經有了裂痕,這兄弟兩人政見一向不和,楚風這人一向陰狠狡詐,對付佛門豪族更是毫不留手,高密張家全數被殺,此外,冀、幽二州豪門也受到他的打壓,而楚雲不同,這人手段柔和,對世家大族非常有好感,依附他的多是文臣和世家子弟!三月前,有三個傻瓜聽信楚風戰死的謠言,竟然攛掇楚雲登基繼位。結果楚風大勝消息一傳出來,三個傻瓜全都沒命」
「哼,楚風回來還不是照樣沒有處罰楚雲?對他照樣信任?」沈落雁不屑道,按照常理分析,她雖然得出楚家兄弟產生芥蒂的推論,但不知為何,一見這史慶之骨子裡便有種討厭的感覺。
李密也發現沈落雁不對頭,連忙喝住她。
史慶之笑笑,並不在意,繼續道:「以我分析,這楚雲並不是不對王位其意,不然他為何結好三州世家大族,而是他知道手中沒有兵權,所以一直不動手,那三個傻瓜算是白死了;而楚風也不是不對楚雲提防,不然為何不給他兵權?至於那場登基鬧劇不處罰楚雲,可能楚風考慮到楚雲在三州的影響力。所以,這風雲二人只要蹦掉一角,這再大的龍也得乖乖盤著!」說到這裡,史慶之已經在大廳中度了一個圓圈,回到自己座位上,端起茶杯咕嘟咕嘟一通牛飲。
眾人無暇怪他無禮,看他的目光卻帶了三分警惕,這是個一肚子壞水的狗頭軍師啊。
「可是即便楚風死去,那三州大權也是落在楚雲之手,於我等和益?還請先生為我解惑!」獨孤峰認真道,在座幾位,李密縱橫戰場十幾年,經驗豐富無比,寇仲天賦其才,也是奸猾無比,只有獨孤峰,雖在朝堂上和宇文化及鬥了近二十年,但在戰略上眼光卻是不強。
「嘿,這個,在下就不獻醜了!還是請沈軍師來講吧!」史慶之嘿嘿兩聲,倒上茶水,繼續牛飲。
沈落雁瞪了這說書先生一眼,起身道:「楚雲和大齊軍方關係並不緊密,而且北平羅藝新近歸附之人,麾下十萬精騎,馬邑李靖麾下六萬,他本人卻是在楚風威逼下加入的大齊,至於劉黑闥、秦瓊,一人是竇建德屬下、一人是靠山王屬下,雙方交戰數年,冤仇以深,所以,只要楚風不在,這整個大齊便會立刻四分五裂」
說道這裡,眾人都已經明瞭,四分五裂還不算完,分裂後這些人彼此間關係便會比仇敵還仇敵,立刻會戰亂不休,如此一來還不是任三方摘取?
「先說好,我對楚風其實並沒什麼興趣,我需要的是荊南荊北和飛馬牧場,另外我可以把榮陽讓給二位!」李密陰陰說道,這些年來,向南,被飛馬牧場扼住喉嚨,向西,洛陽堅城不好啃,向北,太行山群山一片,向東,寇仲比泥鰍還滑溜,比較起來,只好先佔據荊北,取了飛馬牧場以圖大事。
寇仲突然睜開眼睛,慢慢道:「榮陽便讓給獨孤王爺吧,我需要的地盤是青州,我自己打!」
「哈哈,好,如此老夫便愧領了!」獨孤峰高興非常,這榮陽距離洛陽太近,在別人手中始終是個禍害,見兩人識趣,心中高興非常,「哈哈哈,楚風,四年前竟敢用和氏璧陰我一把,看你怎麼死!」
沈落雁冷眼旁觀,只覺這人沒水準之極,便冷聲道:「王爺,獨孤小姐還在楚風手中!」
獨孤峰一愣,笑道:「沒關係,鳳兒武藝高強,必然無恙!」眼中頗不以為然,一個女兒算什麼,得了天下,想要多少生多少!
沈落雁心中鄙視萬分,再強有楚風高麼,人家可連宗師都能宰掉的人。
「好了!」寇仲刷拉一下站了起來,冷聲道,「既然無事可談,寇某便先告辭了!」說完虎步走出大廳,史慶之對眾人嘿嘿一笑,也跟了出去。
「密公,你看,這兩個傢伙太囂張了,一點也不知道尊敬前輩!」獨孤峰憤憤道。
李密起身道:「如此,在下也先行告退!」說完一甩衣袖,起身離去,心中冷笑,肥肉還沒到手,就想著挑撥了,真是難成大事!
寇仲離開大廳,三轉兩轉,來到一處偏僻的廂房,推開門,緩步進入,房內男子道:「子陵,你還在怪我麼?」
「我哪敢怪少帥?」一聲淡漠之極的聲音傳來,那男子緩緩轉身,正是徐子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