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三足
長街十里,青石滿地,楚風一行便在百姓熱情歡呼下緩緩而行,剽悍的士兵們面孔上也露出自豪之情,可以看得出來這次遠征高句麗勝利時百姓的反應比前年攻佔幽州時反應要熱烈的多,看來棒子人緣不是很好。
早在離北海城三十里,大齊百官和百姓代表便久久等候,等大軍到來後,代表們對楚風念出頌詞、獻上美酒,楚風再謙虛一二,慷慨激昂演說一番也就完事。
至於大軍入城,只是對外展示一下大齊威勢、使民心更加凝聚的手段。所謂大軍入城,只不過是一種儀式,一種宣傳,對外界展示自家實力的一種手段,真正的大軍早就返回軍營中,跟隨楚風入城的只是他的親兵和大戰中各軍中立功人員,要十萬人一窩蜂都進城的話,早就亂套了。
楚風目視正前,面對百姓們的熱烈目光不時報以微笑,心神卻一直都沉浸在明月映空的境界中,仔細而小心的觀察著周圍的一切。剛才百官中一部分人的反應很是奇怪,這些人在楚風那洞人心魄的眼神下心神慌亂,好像心中有鬼的樣子。
對此,楚風瞭然於胸,從剿滅青州門閥,限制冀、幽二州世家開始,他就知道這種情況有一天會到來,卻沒想到竟然這麼早。
嘿,不軌的人似乎不少呢,恐怕這些廢物還都寄希望於自己那個忠厚仁善的弟弟吧!這樣很好,非常好,也省的我一個一個把你們揪出來!楚風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
不過楚風很瞭解他們的心情,門閥作為一種奇怪的政治群體出現在東漢年間,此後愈演愈烈,魏晉推行九品中正制之後,更是「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這也和當時環境有關,當時,財富、知識、權勢都由門閥控制,寒門士子並不多見,不過幾百年後,寒門中人才卻是愈來愈多,雖還不能和門閥向抗,卻也隱成一股新興勢力。
大齊便是新興儒家和寒門士子的代表,它要做的就是將門閥制徹底消亡。
但不論哪個時期、哪個朝代作為社會上的保守勢力都不會甘心退出政治舞台。除去聖人外,沒人甘心放棄即手中利益,當這個利益足夠大的時候,甚至能讓他們放棄生命,所謂鋌而走險便是如此。
最讓楚風頭疼的是,千年來門閥勢力根基扎的很深,而且其中人才濟濟,不是能夠短期能夠消滅之物,既要打壓其勢力又要使用其人才,這樣做很困難。
所以當楚風不在中土時,才會有這麼多蠢蠢欲動的人,甚至還有別處勢力的影子。
照夜白緩緩行走,馬蹄鐵和地面接觸,發出噠噠的輕響,楚風漸漸陷入沉思。
不遠處,楚氏酒樓四個金漆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生輝。
突然一道靚麗的倩影浮現在楚風腦海中。
宋玉致?
楚風抬頭望去,只見窗欞邊一身鵝黃色衣裙的佳人正目光灼灼的望著自己,幾年不見,少女依然美麗如昔,只是看他的眼神中為何有些憤恨?楚風微微一怔,目光落在宋玉致身旁的宋師道身上,宋師道對楚風微微苦笑,雙手微攤。
這種情況老練的楚風很快反應過來,看來佳人對那次牢獄之災仍舊耿耿於懷,隨即抱拳微笑還禮,嘴唇微動後便不再刻意關注這兄妹二人,隨著大隊人馬向前方走去。
「怎麼了,玉致?這位齊王殿下氣質又有改變,是不是很驚訝?」宋師道笑道,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宋玉致微微皺眉,搖頭道:「沒有,他傳音告訴我他為那件事向我道歉,並請我和二哥你有空前往齊王府一行!似乎楚風對我們的到來並不感到驚訝,事情有些古怪。」
古怪?楚風行事自然古怪的很!輕輕一笑,宋師道淡淡道:「沒有什麼古怪,宋玉致你平日甚少涉及商務,對很多事情都不瞭解。你可發現,楚風手下的商會從開始到現所發行的貨物有什麼古怪的地方沒有?」
宋家行商之事多由宋師道完成,宋玉致對此中門道並不瞭解,當下茫然搖頭。
「楚風手下商會,六年前推出珠寶,四年前推出炒茶,三年前推出香皂,兩年前推出香水,一步一步,推出的貨物幾乎都是咱們宋家涉及的產業,今年年初又動用水陸大軍不要錢般向巴蜀眾地走私食鹽,這是在提醒我們,也是提醒巴蜀,告訴我們不要湊熱鬧。
幾年來,家中擴軍、安撫夷民所費金銀甚多,而宋家需要的金銀又多來自私鹽。如今楚家商會和飛馬牧場來這一手以本兒傷人,擺明是做給咱們和巴蜀群豪看的!」宋師道嘿嘿冷笑,眼中精芒閃現。
宋師道心中歎息,大齊突然來的這一招不知道是誰出的,真是有幾個錢兒沒處花了,不過不得不承認,這是最笨、也是最好的辦法,什麼陰謀詭計都不用,雙方拼老本兒,誰的本錢厚誰就獲勝。
想起楚風大婚時那奢華的場面,宋師道隱隱猜出誰會這麼大魄力。
「一定是那個女人!」宋師道低聲道,腦海中浮現出婚禮上那的靚麗女子的身形。
宋玉致仍有些迷惑,問道:「可是,他們為何這麼做?這麼做他們也會賠很多錢!這麼做不是破壞市場規矩,自找麻煩麼?」
宋師道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道:「玉致,首先他們用的並不是楚氏商會和飛馬牧場的名號,而是大齊的名號,所以破壞規矩的是大齊,不是他們,哪個商家敢和大齊二十萬大軍講道理?其次他們這麼做並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給我們和巴蜀一個警告,告訴我們,他們有能力輕鬆封鎖長江水道,也有能力控制內地必須的食鹽市場,只要他們想,隨時能把食鹽市場攪和個七零八落。這是告訴我們宋家和巴蜀不要輕易插手天下間的紛爭啊!」
說到這裡,宋師道腦海中又浮現出大齊那可怕水軍,滑行如飛的艨艟走戈、堅固犀利的五牙大艦、無風而行的飛輪鬥艦、點燃便不熄的火箭,大齊水軍,僅僅一次水戰便摧毀李子通所有戰船,讓其不敢靠近水邊半步,徹底控制住江之尾。
這麼可怕的戰爭工具究竟是由什麼人設計?有這樣的人才幫助,難怪楚風能在短短六年時間一統北地。
這時,宋師道耳邊似乎想起臨來時父親的囑咐。
「師道,你性情穩重,眼光不俗,本是逐鹿上佳人選。卻不想楚風異軍突起,短短六年便佔領冀幽全境。冀幽雖遭多年戰火,但仍舊是爭霸天下最佳根基。關中,冀幽,嶺南,三足雛形已成,不過這兩方恐怕都看出我們的最大弱點——兵員奇缺,兵種奇缺。楚風這一手賣鹽就是迫我們退出這場遊戲」
「唉,我本來對這天下歸屬沒有興趣!不過既然楚風你出招,我不接下來似乎有些過意不去!」宋師道說完,將一錠金子放在酒桌上,緩步走下樓去,宋玉致一怔,連忙跟了上去。
楚風並沒回齊王府,而是直接到原本的青州牧府,現在大齊政務院。
正廳旁的小議事廳中,除楚風和影外並無他人,楚風端坐主位,靜靜品嚐著清茶,邊聽影匯報這三個月來大齊政務,不時打斷影問上兩句。兩人一個聽一個說,時間慢慢過去。
這三個月說中原可以說是相當熱鬧。
相對於去年的平靜,今年可算是熱血沸騰,大齊軍出征高句麗後半月有餘,瓦崗寨李密再度糾集十萬大軍從榮陽宣誓出征,攻擊洛陽,獨孤閥不甘示弱,當即向楊侗請下聖旨,宣佈李密為「叛軍」,號召天下共誅之,但響應寥寥,雙方在偃師一打數月,至今仍未罷手。
更古怪的事情還在後面,大齊出征高句麗後半月有餘,東海李子通和老對頭江淮杜伏威打的不亦樂乎,亂軍中李子通重傷昏迷,奇怪的是杜伏威也重傷昏迷,少帥軍三戰而下,攻下江淮,佔據江都。李子通死,杜伏威隱退,少帥軍一躍成為大齊、李閥後又一大勢力
「我不再的日子,中原還真熱鬧啊!」楚風將白瓷茶杯放在桌上,有些疑惑的問道:「對了,影,河洛之地打成這樣,江南也亂成一片,那關中呢?李閥有沒有動靜,他們蟄伏四年,總該有些動作吧」
李淵優柔寡斷,遇事猶豫不決,但李建成、李世民都不是吃素的主,怎麼可能老老實實憋在關中四年呢?
影略略思考,利落的回道:「主人,根據探子回報,長安並無大的動作。只是兩月前李淵突然下令進行一次練兵行動,李家三兄弟各領一軍相互比試,氣氛很緊張」
「喔?那究竟是誰勝利了?一定是李世民吧!」楚風頗感興趣的問道。
「沒有,李世民輸了!」影給出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