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變
這滿身血污的軍士一進入雅閣便立刻引起竇建德等人注意,這人一身粗布衣服,上衣破破爛爛,無數大小細洞佈滿其上,眾人經歷過無數戰火深知這是箭矢和刀劍留下的痕跡。
「大事不好,青州軍來犯,我樂壽城被圍,屬下奉曹王妃之命請王爺速回!」那軍士說完伸手在小腿肚部位用力一撕,嗤啦一聲,破爛不堪的褲腿宣告完蛋,只見小腿下方濃密的汗毛和污血粘在一起,而小腿上部用染成黑紅色的綁腿圍裹著,那軍士用刀子割開綁腿後用力一拉,頓時帶起一片血肉模糊。
血淋淋的場面讓諸葛德威暗自皺眉,那軍士用匕首順著一條已經六分癒合的傷疤割下,殷紅的鮮血頓時湧了出來,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滴在地板上,那軍士忍著疼痛,在傷口中摸索片刻,拿出一份油紙包裹的情報,遞了上去。
竇建德打開油布包,拿出一張紙看過,雙拳握的咯咯直響,臉色陰晴不定。
那軍士突然起身道:「王爺,王妃早在四天前便派人送信,我一行三十六位兄弟是第二批信使,我們兄弟拚死突圍,只剩下我一人抵達洛陽,卻沒想到王爺竟然還有心思在這飲酒聊天!全然不把十萬兄弟放在心上,難道王爺過意的去麼?」
「大膽,你是什麼身份,竟然這麼和主公說話?」諸葛德威怒道。
那軍士大怒,起身向前,一拉胸口露出橫七豎八的傷口,瞪視諸葛德威道:「老子是小兵,生來就這麼說話,那又怎麼樣?有本事一劍劈了我,反正弟兄們都死光了,老子也不想獨活!」
諸葛德威大怒,正要動手,被竇建德制止,竇建德沉聲道:「是本王的錯,若不是本王本王貪心想要和氏璧,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你是好漢子!」竇建德拍拍那軍士肩膀,在絲綢長衫上撕下一條為那軍士包裹傷口。
軍士怒氣立消,感激流涕道:「小的無禮,王爺大恩,小的一定粉身向報!」
竇建德用力一扎,在傷口附近連點,流血立止,起身道:「你叫什麼名字,樂壽現在什麼情況?」
那軍士咧嘴道:「小的王二,是李老三伍長手下。青州軍狀況我不是很清楚,我突圍時,他們正用能發射石頭的東西攻城,一次能把上百斤的石頭投擲到城頭,足足有五十多台,遮天蔽日,兄弟們很難抵擋。」
投石機?竇建德瞳孔頓時為之一縮,能發射上百斤巨石?青州竟然有這樣的利器?
「走,我們立刻出洛陽!」竇建德決然道。
「主公,我們直接回樂壽?」劉黑闥道。
竇建德微微冷笑:「不,去饒陽,只要回到饒陽,仍然有翻盤的機會!走!」邁出兩步,竇建德停下對軍士王二道:「王二,從今天起,你便是我的親兵,跟我一起殺回樂壽,敢不敢?」
把軍士熱血沸騰,大聲道:「當然敢,人死鳥朝天,我王二可是個站著撒尿的主兒!」
「好樣的,不虧我竇某人的部下!走!」竇建德一拍王二肩膀,轉身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劉黑闥緊跟而行,諸葛德威瞪了那軍士一眼,也跟了上去,沒人看到王二臉上的一絲輕蔑。
董家酒樓大廳中,青州眾人霸佔臨窗位置,楚風更是抓著一隻羊腿居案大嚼。這時竇建德一行匆匆走出雅閣,看見楚風如此暗自皺眉,竇建德強忍心中殺意,快步走出酒樓。
楚風咧嘴一笑,扭頭俯視天津橋頭,看那一青一白兩道人影快若閃電的在迷霧中交鋒。
大霧愈加濃密,從空中俯望下去,靜靜洛水成了一條乳白色玉帶。
只見師妃暄、婠婠兩人交手處,整個空間彷彿塌陷一般,強大的氣流和壓力頓時形成一股氣旋,潔白濃密的霧氣在兩人四周盤旋形成一個古怪的漩渦。漩渦隨著二人動作極速流動,周邊霧氣時開時合,不時化出各種奇異景象。
隨著婠婠天魔功運行到極點,她雙眸中藍芒愈加妖異,玉掌輕描淡寫揮出,彷彿為最親密的情人拭去臉上的淚珠,看似輕柔,但沒有人敢小看這一掌,就像沒有人敢小看神奇詭異的天魔**。
師妃暄蓮步飛飄,色空劍芒流轉,暗合天地至理的一劍順著婠婠玉掌方向揮出,劍芒未至,劍氣便已臨體,婠婠輕笑一聲,玉掌頓時收回,身影宛如鬼魅般出現在小舟方圓丈內,幻出漫天掌影、層層疊疊向站在小舟上的師妃暄擠壓而去。
師妃暄輕叱一聲,先天劍氣立刻崔發出來,重重劍芒迎向那漫天掌影。
砰砰砰砰!
一連串的撞擊,轉眼之間,婠婠攻出三十二掌,師妃暄也擋了三十二劍。
婠婠身形如游魚般閃過一劍,飛快的還了一掌,嬌笑道:「妃暄妹子,你那夫君在上面瞧的興高采烈,似乎不在乎妹子的安危呀!想不到這傢伙如此不憐香惜玉!」
師妃暄心知這是婠婠用言語干擾自己心神,可是她的劍典功夫早已達到心有靈犀的境界,豈是這小小言語能夠撼動?師妃暄聽了只是淡淡微笑,出劍依然迅捷。
「姐姐若是有心,可以上去問問他為何沒心沒肺!」說著師妃暄氣勢再度提升,整個人彷彿一座巍峨高山,任由婠婠手段如何詭異,身形巋然不動,長劍微斜,劍身散發出耀眼光芒,一股浩然之氣猛地散發出來,向婠婠席捲而去,漫天迷霧頓時被這無上玄功卷散。
一直微笑的婠婠面色凝重起來,白紗衣袖下垂,兩把造型古怪三寸多長的匕首出現在兩手。
「小心了,妃暄妹子!」婠婠輕聲一笑,玉臂微抬,匕首對準師妃暄在空中輕輕一劃。
一股詭異先天氣罡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師妃暄身前,正中色空劍劍尖。
啵!一聲悶響,那氣罡彷彿撞上大山一般,立刻消弭在空中。
卡嗒,中夾雜著木器斷裂的聲音。
師妃暄臉色一變,她沒想到婠婠攻擊同時竟然暗運天魔功將小舟毀去。清嘯一聲,縱身凌空而起,彷彿九天仙子一般從天而降,灌注精氣神的一劍,頓時整個空間內一切事物彷彿都消失不見,餘下的只有空中那把利劍。
心有靈犀,人劍合一。
婠婠夷然不懼,潔白嬌嫩的玉足在下墜的船頭輕輕一點,身形頓時飄飛三尺,兩條絲帶彷彿出水蛟龍,詭異的在空中彎出十數圓環,似乎抽盡數丈空間內的一切,圓環層層疊疊套向空中那把利劍。
砰!砰!
兩聲巨響,師妃暄只覺長劍巨震,兩股奇詭之極的真氣順著色空劍侵入體內,不由嬌軀一震,借勢飛落天津橋頭,停下身時,卻聽夜空中傳來婠婠銀鈴般的嬌笑:「妃暄妹子,今日就算不分勝負!不過去看看你親愛的夫君吧,今天表現似乎很差勁呢!」
聲音漸漸若不可聞,銀色月空下,一點潔白漸漸消失。
望著婠婠遠去的身影,師妃暄神色複雜,喃喃道:「你也是注意到這點才留手的吧!你我在他心中,終究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雙瞳在楚風身上微微停留,忍不住心中歎息。
「也罷,既然如此」師妃暄心中一歎,竟不理樓上觀戰諸人,向城外飄然而去。
婠婠、師妃暄兩位絕代美女離開良久,群雄才反應過來。
咕嘟咕嘟咕嘟!一瓶美酒被楚風狂飲而下,楚風拍拍手,壓低聲音對身後繁星、香雪二女道:「比試完了?打道回府!」起身便行,繁星、香雪以及五六名近衛立刻跟隨而上。
這時一起在董家酒樓觀戰的群豪可不答應了,他們在洛陽城晃悠一月有餘,又大半夜來看人比武,雖然有慈航靜齋和陰癸派名頭吸引的因素,但更想知道這和氏璧究竟花落誰家,最主要的是每個人心中都希望楚風說的那「某個人」是自己。
和氏璧在手,天下歸我有,群雄早已陷入無限美好的遐想之中。
見楚風一句話不說,大吃大喝完抬屁股就走,群雄一下子急了,立刻蜂擁上上,將楚風一行人圍的水洩不通。
只有宋閥、李閥、獨孤閥、以及沈落雁等寥寥幾人遠遠站開,冷眼旁觀。
其中一四十多歲的白淨中年人道:「楚侯爺,做買賣要講誠信,跑江湖要將諾言,為人君要一言九鼎。說好了靜齋和陰癸派傳人比試過後,楚侯會宣佈和氏璧歸屬,這兄弟們才大半夜跑過來看,現在比試已完,難道侯爺不交代一聲就想跑麼?」
周圍眾人紛紛點頭,深以為然。
楚風眼珠微轉,一撇嘴,繁星向前一步擋在楚風身前,嬌喝道:「喊什麼喊,我家主人何等身份,豈會言而無信?每人後退三尺,違者,殺!」
嗆!金屬鳴響中,一把宛若秋水的長劍橫插在地板上,凌厲的劍氣頓時瀰散在空中。
「你他媽是啊!」一人尚未罵完,便覺心口一涼,看見那丫頭漫不經心的從自己心口拔出染滿鮮血的長劍,帶著悔恨離開人世。
這狠辣的手段頓時讓群雄噤若寒蟬,不自覺的後退,以楚風為中心頓時空出丈餘方圓。
香雪上前道:「諸位英雄,我家主人說了,他是大隋臣子,對大隋忠心耿耿,所以他已經把和氏璧送到大隋皇帝陛下手中,望諸位英雄以天下蒼生為重,為大隋效力」
超級騙子,群雄腦海中頓時浮出一詞。
嬌嫩聲音未歇,酒樓頓時噪雜起來,群雄神情激昂,向楚風怒目而視,楚風依舊滿不在乎,從衣袖中拿出一瓶酒,不緊不慢的喝起來。
「玉致,我們走吧,和氏璧不在了,人也不在了!嘿嘿,這楚風倒是好手段!不知道又在算計誰?」宋師道輕笑數聲,不理大廳幾乎要打起來的群豪,起身便行。與此同時,獨孤鳳、李閥也紛紛起步離開。
這時異變突生,一股龐大之極的陰冷之氣籠罩整個酒樓,只聽砰砰砰一陣連響,圍在楚風週身那些人倒飛出去,口中鮮血直噴,顯然已經被人震碎五臟。
「答應楚風的事情做到了,楚風答應我的事情呢?」一陣冷清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餘下之人只覺渾身發毛,看向突然出現在大廳中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