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個,國權--」秦憐芳費了半天勁,終於將這個讓她感到彆扭的稱呼說出了口,「敵人肯定是要來的,可你的部隊呢,不想著打敗他們,光想著躲到地洞裡,這如何能行?」
「凡事不能都往好裡想,敵強我弱這是客觀事實。」楊國權耐心的說道:「就是這縣城,從我的角度來說,也沒有死守的計劃和準備,更沒有那個能力。」
「讓部隊擋住敵人,確實有些強人所難。可老百姓會有挖地洞的積極性嘛?他們可是習慣於跑反的。」盧雨平謹慎地說道:「再說,老百姓家基本都有地洞吧?」
楊國權站起身,走到門口,院子裡肖四等人正在打屁聊天,他喊了一聲,肖四馬上跑過來,將公文包送了上來,又轉身走開。
打開公文包,楊國權取出文件,攤到桌子上,說道:「盧縣長,我說的是地道,不是地洞,更不是老百姓家的紅薯窖。那是什麼玩藝,糊弄敵人是睜眼瞎嗎?藏在那裡,扔顆手榴彈就給你連窩端了。我說的不容易理解,從圖上能看得更直觀些,這就是我畫的地道戰的示意圖。」
盧雨平和秦憐芳拿起圖紙,仔細觀看。這示意圖可不是楊國權親筆畫的,而是找的專業人士,學過繪畫的一個熱血青年。自然,這水平不可同日而語,精確、逼真,連上面的小人都有模有樣。
「確實是個好東西。」盧雨平看出了門道,這東西不僅能藏,還能打,而敵人卻缺乏有效的手段,而且這地道的設計很巧妙,把一些有可能遭到的攻擊方法基本都考慮到了。但這也顯示出工程量的巨大,絕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完成的。
秦憐芳偷偷瞅了楊國權一眼,這傢伙還是有點本事的,奇思妙想總是讓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覺。
楊國權緩緩說道:「你們說我膽小也好,貪生怕死也罷,可有些話我還得講說明白。抗日打鬼子,絕不是一年半載的事情,而且將會是很艱苦、很殘酷的鬥爭。抗日政府要未雨綢繆,為人民著想,這不光包括大家的生命,也包括大家的財產。開挖地道,一來可以做群眾的藏身之地,二來可以將糧食財產都堅壁起來,這樣即便敵人殺過來,大家的損失也沒有多大,還可以繼續生活下去。可要是凡事都那麼樂觀,萬一出了岔子就會措手不及,難道非得損失慘重之後才痛定思痛,亡羊補牢?」
「只是這工程量太大了。」秦憐芳看著挺玄虛,憑著自己的感覺說道。
「嘿,又沒讓你一天幹完,生孩子還得十月懷胎呢,再說,這地道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這裡還有。」楊國權把文件一份份攤開,指點著說道:「這是破路的,這是組織聯防隊的,這是拆城牆的,這是在村子裡打通院子的,這--」
盧雨平和秦憐芳互相對視一眼,都苦笑起來,誰也沒想到楊國權上門竟然會有這麼多的事情。
「呵呵,楊隊長別太著急,這麼多事情,總得讓我們商量一下,研究研究,就算是要實施落實,也要分個輕重緩急吧!」盧雨平笑著將文件收起來,說道:「這些都是楊隊長的心血,我們肯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多謝,多謝。」楊國權也知道一下子拿出這麼多工作,肯定會讓縣政府的人為難,讓人家商量商量總是必不可少的。
「喂,你剛才說什麼,拆城牆,我沒聽錯吧?」秦憐芳疑惑地望著楊國權。
楊國權衝她輕佻地揚了揚眉毛,笑道:「親愛的,你沒聽錯,就是拆城牆啊!」
秦憐芳咧了咧嘴,一陣惡寒,沒好氣地說道:「為什麼要拆城?沒有了城牆,鬼子來了怎麼堅守?這還沒打仗呢,就自毀陣地。」
楊國權淡淡一笑,說道:「抗日戰爭爆發以來,被鬼子佔領的有城牆的縣城多了去了,事實證明,那玩藝沒有多大作用。而且我們在淪陷區是不能固守著城池作戰的,我們要高度機動地進行遊擊。而鬼子則不同,有了城牆,他們守衛城池的兵力就可能大為減少,因為我們重武器缺乏,攻堅能力薄弱。拆了城牆,鬼子無險可守,則要大大地增加守衛的兵力,而能抽出來掃蕩的機動兵力則會相對不足,這在某方面也為我們消滅敵人打下了基礎。這種戰略層面的構思,你們女人理解不了。」
「楊隊長,可不要小瞧女人哦,在工作上,令夫人可是不讓鬚眉。」盧雨平笑著打岔,他分明看到秦憐芳的眼睛又瞪了起來,實在有些搞不懂這對小夫妻為何一見面就唇槍舌劍,爭個不休。
嘿嘿,楊國權不以為意地一笑,伸手拿過茶杯,慢慢地喝茶,輕視的態度顯而易見。
一個縣府工作人員走進來,告訴盧雨平和秦憐芳,午飯做好了。
「楊隊長,一起吃點吧!」盧雨平熱情地發出了邀請,又有些抱歉地解釋道:「光忙工作了,時間有點晚,而且不知道你大駕光臨,沒準備,這飯菜也不豐盛。」
「盧縣長客氣了,我在外吃過了,你們請隨意,咱們飯後再談。」楊國權趕緊謙讓著。
「那我就失陪了。」盧雨平向外走去,又轉身對秦憐芳說道:「小秦哪,我讓人把飯菜給你端進來,你陪陪楊隊長,順便讓他給你講講打鬼子的故事,他可是與鬼子面對面拼過刺刀的哦!」
盧雨平是一番好意,想讓這對小夫妻有說親密話的時間和空間,卻不知道這兩人的微妙關係。
「對,對,阿芳啊,你就在這裡吃飯,我有好多話有對你說呢!」楊國權壞笑著附和道。
秦憐芳張嘴想要拒絕,楊國權已經迅速板起了臉,用手重重地點了點椅子,示意她坐下,嘴巴還一張一合,看口型似乎有「親愛的」三個字。秦憐芳無奈地停住了腳步,她還真怕楊國權再搞什麼妖蛾子,在縣府裡給她弄出什麼惡劣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