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工作已經全部就位,因為是鬼子的傷兵列車,不用考慮誤傷的問題,楊國權命令把所有炸藥都埋了下去,開戰之初就想將鬼子炸個稀里嘩啦,失去還手能力。
周圍一片沉寂,只有假巡邏隊有規律地來回走動著,巡視著。就在埋伏的士兵感到焦慮和不耐煩,有些輕微的舉動時,突然從南面,順著鐵路傳來了一陣匡匡聲。
接著,聲音越來越響,大地震動,機車上的探照燈遠遠地射了過來,灰黑的路基上象披上了一層白霜。火車帶著一陣巨大的轟隆聲風馳電掣地衝了過來,噴著白霧,從車底捲起的激風,吹得路邊的雜草像要被拔起來一樣。
楊國權轉頭看了一眼負責爆破的軍統人員肖雲鵬,這個小子全神貫注地盯著火車,手裡緊握著起爆桿,根本沒注意到楊國權的擔心。
驀地,肖雲鵬的手動了,身子也隨之向下一壓。
火車車頭猛然間迸發一團劇烈耀眼的強光,緊接著,轟隆隆的爆炸聲接連傳了過來。
挺進隊埋設的大量炸藥,接連炸毀了鐵路、車頭,以及後面的幾節車廂,疾馳的火車在巨大的慣性衝力作用下,衝出了路基,翻倒在深溝裡,後面的車廂緊跟著又發生了連續的碰撞,聲音震耳欲聾。
極短的時間內,這列火車便像脫了節和死蛇,橫七豎八地躺在了鐵道線一側,炙熱的水蒸氣從車頭破裂的鍋爐裡「呼呼」的向外冒,像是在垂死的喘息。
楊國權猛揮手臂,大聲喊道:「上,上,快衝上去。」
幾個驚呆了的軍官這才回過神來,跳起來邊揮手下令,邊向著火車衝去,士兵們也合攏了張大的嘴巴,緊跟著向上衝。
鐵路兩側,兩道散兵線不開槍,不吶喊,直向列車包圍過去。
楊大猛趴在楊國權身邊,不禁皺起了眉頭,按他想來,火車一停,就應該是猛烈射擊,然後才是吹號衝鋒。但現在,挺進隊沒有火力準備,就這麼不聲不響地衝了過去,實在讓人有些想不通。
等看到挺進隊士兵就快衝到跟前了,還沒有槍聲響起,楊大猛才明白過來。經過劇烈爆炸,車裡的鬼子就是不被撞死,肯定也是暈頭脹腦,一下子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挺進隊的士兵又穿著鬼子或是皇協軍的軍服,只在左胳膊上繫了白布條以作標記,倖存的鬼子未必會馬上認定這是敵人。但要是提前開槍射擊,反倒會加速鬼子的清醒,增加前進的阻礙。
楊大猛轉頭偷偷看了一眼正凝神注視戰場的楊國權,短短的接觸和經歷,讓他產生了極大的好奇。這個應該被稱為紈褲子弟的傢伙,這腦袋裡的想法為何如此與眾不同。
火車傾覆後,便有比較幸運的日軍從車廂裡跌跌撞撞地向外爬。楊國權的辦法極為有效,槍聲確實會加快鬼子的反應。路西埋伏的戰士們距離列車較近,衝上去的速度快,見到鬼子,也不說話,只用刺刀猛捅。
?,?……槍聲響了起來,戰鬥不可遏制地打了起來。噠噠噠……機關鎗發出了怒吼,轟轟轟……戰士們開始向頑抗的車廂裡扔手榴彈。
儘管戰鬥不能一槍不發,但挺進隊以有備擊無備,有心算無心,加上火車傾覆使日軍損失慘重,所以佔據了很大的優勢。戰士們逐個車廂搜殺著鬼子,子彈橫飛,爆炸的亮光不時響起,煙火迸射。
轟,一聲巨大的爆炸,靠近炸點的幾名士兵慘叫著倒了下去。又一個鬼子從殘破的車廂裡跳了出來,懷裡揣著一捆炸彈向挺進隊這邊嚎叫著撲過來。「轟」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傳來,激起滿天的灰塵和泥土碎屑。
緊接著,一陣歪把子機槍清脆的聲音,挺進隊的幾個士兵在彈雨中倒了下來。十幾個日本鬼子突然從一個車廂中殺了出來,火力很強,衝勢很猛。領頭的鬼子揮舞著指揮刀,嚎叫著,其他鬼子像瘋了一般,隨著指揮刀的方向,向路旁衝殺過去。人彈的突擊,再加上這伙鬼子的凶悍,挺進隊包圍列車的散兵線竟然被突破了一個口子。
鬼子選擇的衝擊位置正是楊國權所在的小高地,說是高地,也不過是比平地稍微突出一些的土丘。
由於此次來的兵力有限,加上在韓莊又分兵,參加襲擊行動的只有兩百多人,而且楊國權一次就將全部兵力壓了上去,身邊只有十幾個人。這股日軍衝擊的勢頭很猛,兩挺機關鎗開路,竟然一下子衝破了挺進隊的散兵線,逼近了小土丘。
楊國權舉槍射擊,一槍便將開路的鬼子機槍手打倒在地。現在後退是來不及了,而且也絕不能後退。因為他看見這伙鬼子似乎在保護著一個人,這個人應該是受了傷,被一個鬼子背著,處在隊伍的中心位置。
噠噠噠……鬼子的機關鎗打過來一梭子子彈,土丘上塵土飛揚,將楊國權等人壓在土丘下。
?,一聲不經意的槍響,鬼子的機關鎗啞巴了。楊國權剛想起身還擊,機關鎗又吼叫起來,壓得他抬不起頭。
楊國權抽出了手槍,這才是近戰的利器,他的目光掃過身旁這幾個人,楊大猛早已經握槍在手,瞪著眼睛,沒有絲毫畏懼的表情。肖四向前爬了爬,看樣子是想在近身戰鬥打響時,盡量將楊國權擋在身後。幾個衛士也學著肖四的樣子,向楊國權靠攏過來。
?,又是一聲槍響,機槍又停頓下來,隨即又頑強地再次打響。
楊國權伸手從一個衛兵身上摘下手榴彈,衝著其他人晃了晃。其他人立刻心領神會,轉眼間五六個人手中便都握了一顆,跟著楊國權擰蓋,拉弦,延遲三秒後,向外面猛地投了出去。
轟,轟,轟……連續的爆炸聲響了起來,楊國權聽著鬼子的機關鎗停頓了,立刻探出身子。硝煙瀰漫,掩護了他們,也看不見了鬼子。先下手為強,煙塵還散盡,楊國權就將駁殼槍一橫,甩手就是半梭子。其他人也向著硝煙背後猛烈射擊,幾把駁殼槍的火力異常凶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