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抗日戰爭進入了第二個年頭。
五月,在廣闊的豫東平原,烏雲滾滾,狂風怒吼,沙土象煙霧似的被捲上了天空,和烏雲攪在一起,天空變成了灰黃色。
黑色的古城籠罩在風沙中,遠遠地望去,就像一所巨大的監獄。城牆年代已經很久遠,外面包著的那層大青磚有的已經開裂倒塌,有的已經風化脫落。像鋸齒似的城垛子上長著一叢叢荒草。東南西北四個拱形城門,上面各有一座大屋頂樓閣,灰色的瓦稜上覆蓋著厚厚的塵土。一面日本鬼子的膏藥旗,在城樓上象喪幡似的搖擺著。
黃昏剛剛逝去不久,黑暗就過早地來到了古城。日寇巡邏兵的釘靴沉重地踏過街道,卡嚓卡嚓地踐踏在人們的心上,黑暗中時隱時現著刺刀的寒光和狼狗慘綠的眼睛。這顏色,這聲音,這氣味,使人們聯想到了神話裡的陰曹地府的景象。街道兩側的店舖早早就打烊關門,百姓們在短短的時間裡,也很快適應了深居簡出的生活。古城憤怒地沉默著,像化石般凝結在黑暗之中。
城北一座西式的二層洋樓,被幾棵高大的白楊樹掩映著,夜風中,枝——悠地向著新房走去。他的眼前晃過新娘子那秀麗的面容,明亮的大眼睛,白淨的瓜子臉,俏皮上挑,而又不失端莊的兩片薄而小的唇肉……
酒勁再加上腦子裡的幻想,讓楊國權腳下拌蒜,差點摔了一跤。緊隨他左右的忠僕兼從小的玩伴兒虎子伸手扶了他一把,低聲提醒道:「少爺,小心啊!」
呵呵,楊國權傻笑著,指著虎子說道:「虎子,你,你不錯。明天,明天,我就,就給你娶親。女人,女人的滋味,好,好得很。」
虎子憨厚地笑了笑,半扶半抱地將楊國權送到新房門口,叮囑道:「少爺,到了。」
「到了。」楊國權掙脫開虎子的手,笑著去推房門,嘴裡說道:「入洞房,入洞房嘍。」
虎子暫時沒動彈,目送著楊國權進了新房,然後,幾個老媽子不停的道著喜退了出來。他不由得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輕輕歎了口氣,少爺做這事真是不應該,這和評書裡的強搶民女似乎差不多,只是那女學生多了個三姨太的名頭。不過,以後倒是綾羅綢緞,山珍海味,也算是個享福的日子。
光當,新房裡發出什麼東西摔倒的聲音,隨著光影搖動,還傳出了女人的斥喝聲,虎子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接著是,是少爺的慘叫聲,虎子吃了一驚,邁步就向房門衝去。
門從裡面閂上了,虎子急了,向後退了幾步,向前猛衝,光的一腳將門踢開。新房內紅燭搖動,椅子翻倒在地,穿著大紅喜服的新娘子立在屋子一角,愣愣地舉著個蠟燭台。順著她既害怕又憤怒的目光,虎子看見了少爺,楊國權一動不動躺在地上,滿頭滿臉都是鮮血。
「少爺,少爺。」虎子一個箭步縱過去,伸手去探楊國權的動靜。
噹啷一聲,新娘子扔下了手中的燭台,緊咬銀牙,一矮身子,將頭撞向牆邊沉重的沉香木案的一角。
虎子下意識地伸手推了一下,新娘子的頭還是撞在了木几上,嚶嚀一聲,軟倒在地。血順著額頭流了下來,在搖曳的燭光下,蒼白俊俏的臉,鮮紅火艷的血,顯得分外令人心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