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老弟啊,你也在這個總督的位子上坐了不少日子了,可曾覺得和老大人在的時候有什麼不同嗎?」陳述的一臉的循循善誘。
宇文術想了一想,不太確定的說道:「其實也沒什麼不同,該聽我的還是聽我的,反倒是少了很多麻煩事,至少山河湖海中的匪患基本絕跡,大多數州縣的治安都比從前強了不少,老百姓的日子似乎也都過得不錯。」
「正是如此!」陳書德一拍桌子道:「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你仔細想想看。」
「這個……」雖說自己官位比對方高一品,不過宇文術對自己這個拜把子大哥還是很佩服的,何況這件事情他確實沒有想明白過,便虛心求教道:「小弟確實不知,還請兄長教我。」
「我來問你,你覺得自己的才能,比之老大人如何?」
「這個自然是不如,我怎麼能比的過先父呢。」宇文術謙虛道,這是孝道問題,即便真的強過他老子,他也不能這麼說,何況他雖說也算得上精彩艷艷,但很多方面限於年齡和經驗,還真的是沒他老子做得好。
「沒錯啊,賢弟之才在這大炎朝中也算是拔尖的,可比之老大人卻尚有差距,雖說這只是因為你剛剛接手,年齡經驗上有些不足,幾年之後會越來越好,誰也說不出你是靠父親萌蔭才接任這個位置。不過就眼下來看,你有些地方肯定是不如老大人,這個是沒辦法的事情,按照林盟主的話說,這是軟件問題,不是硬件問題。」陳書德笑道:「可江南在你的治理之下,卻要比老大人在的時候更加繁華,這卻又是為什麼?」
「自然是因為兄長與我同心協力啊!」宇文術一記馬屁奉上:「小弟年輕識淺,若無兄長從旁照拂,這總督府內千頭萬緒,只怕是真的不好縷順清楚。」
「呵呵,老弟這就太客氣了,老哥我不過就是癡長幾歲,別的本事沒有,可這人歲數大了,見得東西就多,心思也比年輕時候穩當了不少,有些事情能替你把把關。」陳書德倒是沒和宇文術客氣,他倆目前的關係也用不著客氣,何況陳書德目前起到的也確實就是這個作用,朝廷原本在一個地方設置總督和巡撫兩個衙門,為的就是讓這兩個衙門相互克制,甚至相互監視。
可在江南地面上卻是不同,兩個衙門的大佬因為有林卓這條線牽著,反倒是合成了一股勢力,宇文術在前面做事,陳書德在後面把關,出了事情兩個人一起頂著,關係好的如膠似漆。
陳書德話鋒一轉道:「不過這江南治下如今的富貴繁榮,和愚兄可沒有半點關係,若是論功的話,當首推林盟主,賢弟可不要覺得林盟主是個修士,就不懂得經世濟民之道,若在愚兄看來,這江南地面上又會撈錢,又能讓官員百姓都服帖的,唯獨林盟主一人而已。」
陳書德和宇文術共事時間已經不短,可對於他在南華知府任上的事情卻還知之不詳,主要也是兩人從來沒有就這方面問題探討過,如今陳書德這麼一說,宇文術方才回憶起來,貌似自己這個拜把子大哥還和林卓在一起混過兩年,更是靠著林卓在舞陽縣扎根,這才被朝廷嘉獎,成為了三品江南道,從此青雲直上的。
這麼一想,宇文術似乎有點明白過來,可究竟這個問題的關鍵在哪裡,卻還是有些摸不到門。
陳書德又加上了一把火,問道:「賢弟覺得江南各處州縣的官員和吏目們,與林盟主座下的弟子相比如何?」
「兄台問的是哪個方面?」
「都算上!」陳述的一臉的恨鐵不成鋼,這倒不是對宇文術,而是對各個州縣的官員吏目,他也是在自己說出這個問題之後才意識到,這幫當官的還不如林卓手下的人精幹。
宇文術琢磨了一陣,開始還想說官員吏目在武藝或修為上面,自然是比不過林卓手下的弟子,可在治理地方和百姓上面,在經濟之道上面,總還是要強過這些弟子的吧?可想來想去他忽然發現,自己這個論據沒有任何考證點,舞陽縣現如今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在林卓弟子治理下的縣城,無論經濟、治安、民生等各個方面,都要比李有才在的時候強上很多,雖然這麼說有點打朝廷官員的臉,但事實就是事實。
如果是在一個公開場合裡面,他還可能會為手下這幫不爭氣的東西辯解一下,可面對陳書德卻沒有必要,這幫廢物不止是他宇文術的手下,也是人家陳書德的手下,人家說不定摸得比她還清楚,要不也不會提出這種問題來。
「確實是多有不如。」宇文術很光棍的承認道:「舞陽縣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同樣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偶然現象,林盟主那邊培養出來的弟子,確實是要比那些只會讀書,要不就只會撈錢的官員和吏目強很多,只不過年紀太小,歷事不多,缺乏一些經驗而已,也不知道人家是怎麼教出來的。」
「你先別管他是怎麼調教出來的,至少這批人現在可以用,而且可以在一定範圍內大用,只要有了這批人在,從今往後的江南只會比現在更加繁華,到時候名頭可是咱們兄弟和林盟主一起分。」
宇文術聽罷也有些心動,但還是有些擔憂道:「可這件事情如果鬧大了,多少會有些不妥吧?」
「老弟啊,愚兄剛剛不是說過了,這件事情林盟主肯定會有一個妥善的安排,他才不願意讓人按上一定居心叵測的帽子呢。」陳書德撫髯大笑道:「你看看他對舞陽縣李有才是怎麼做的,高薪奉養,大筆銀子給你,你愛上哪上哪,衙門裡的吏目和衙役們也都是餵飽了的,誰都不會說三道四。至於你說傳到御史那裡怎麼辦,愚兄雖說還沒琢磨出來,但他肯定會有辦法就是了,他自己比咱們還看重名聲,定會想一個合適的名頭安插進來,你操的哪門子心?」
「照兄長這麼說,此事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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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有可為!」陳書德語氣中充滿了自信。
見自己這個老弟陷入沉思,陳書德知道他已經動了心思,他也不想再多耽擱工夫,直截了當的點醒道:「愚兄的意思很簡單,這林盟主是個命裡有福之人,誰跟他粘上都能交上好運,而且這人做事很是乾淨利索,從不拖泥帶水,心思也是細膩的可以。你覺得這件事讓人傳出風言風語不好,他比你更加在乎名聲,這往衙門裡安排自家弟子的事情,他若不是已經算計好了,那決計不會這麼幹的,所以老弟放心就是,該吃吃該玩玩,其他事情自有林盟主抹平。」
宇文術想了又想,覺得自己這位兄長的話很有道理,這林卓做事的確是滴水不露,而且也是個在乎名聲的人,這一點和一般修士不太一樣。普通的修士就算是在乎名聲,那也是在自己有些名頭或基業之後,才會想著讓自己在民間和官府那裡的聲望良好一些,這位卻是不同,他似乎從出道伊始就很在乎這些東西,哪怕當初剛來金陵城的時候,根本就沒幾個人知道他是誰,他給人的印象也都很不錯。
若說這是個忠厚老實之人,宇文術自己都不信,林卓與人爭鬥時手段多黑多陰,他還是有一個比較全面瞭解的,把這種人歸結為忠厚老實、本分實在,他覺得良心上實在說不過去。
既然林卓不是這樣的人,可給普通百姓和一般官員的形象又非常之好,那麼只能說這人善於經營,非常看重臉面這個事情,對於這樣的人應該是可以放心的。
原因很簡單,看重臉面的人,通常都不會把事情做絕,也會在潛意識裡調整自己的方略,這是最好的合作對象。
不過這林卓既然這麼在乎自己的名頭,勢必不會讓自己的手下堂而皇之的進入各個州縣衙門,怎麼說也要和自己這邊打個招呼,商量一個對策啊。
剛要把自己這層意思說出來,就聽外面的管家走了進來,躬身行禮道:「二位大人,林大護法有書信至。」
「哈哈哈哈!我說什麼來著,這不就來了。」陳書德倒也不曾喧賓奪主,從管家那裡接過信函,直接便塞給了宇文術,後者立刻投桃報李,拆開後和自家兄長一同看信。
林卓在信上寫的很明白,自己手下弟子行政經驗不足,請求到江南的各個衙門裡面實習,協助州縣官員處理政務,而且數量定為一期四個,到了日子再換班,請兩位江南大佬批准。
同時還表示,這件事情他已經報到了京城,讓小皇帝和朝中的袞袞諸公知道了,靠他在京裡面的人緣,應該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朝廷也應該不會拒絕這份請求。畢竟像林卓這麼一個熱心與朝廷合作,身後又有著龐大勢力團隊的修士可不好找,憑他林盟主如今在修真界的地位,肯定是沒有某朝篡位的心思。只要沒有這個心思,朝廷對修士向來是十分寬容的,畢竟如果真有什麼戰事的話,還要靠著這幫活神仙撐場子。
當然,他是龍威堂外堂堂主,這麼干有利於龍威堂對基層官員和地方情況的掌控,小皇帝那裡肯定是一百個同意,只不過這層意思不能拿到明面上說罷了。
這信的語氣倒不是十分恭敬,還摻雜著一些嘻嘻哈哈的調侃和葷段子,畢竟大夥兒已經很熟悉了,交情也是非常之好,說是一條船上的也不為過,沒事聊聊這些有利於促進感情。而且現如今林卓也是二品,就不算他超脫世俗的修士身份,僅憑著朝廷給的品級,大家也是一個層面的人了,若是還那麼客氣的話,就顯得有些假了,宇文術和陳書德也會覺得林卓不拿他們當自己人看。
陳書德看罷之後表示十分滿意,宇文術心中最後一點疑慮也打消了,人家信裡已經明明白白的說清楚了,是派弟子到衙門裡面實習,而不是掌控各個州縣衙門。這件事情他們倒是也真的相信,只不過在事情進行的過程中,被協助的州縣官員們往往都拿著林卓給的銀子旅遊去了,最不濟也在城裡面花天酒地,沒有誰會老老實實待在衙門裡的。
不過這些都是小節問題,重要的是林卓怎麼說給外頭人聽,有些時候就是這樣,誰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如何說出來卻是另一回事。
而且這個數量也很有講究,把協理政務的數量定為四個衙門,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四個衙門大概可以安排一百二十左右的弟子進入,看起來的確是在培養學生的樣子,畢竟有一定的規模,大夥兒看起來也像是真的。反過來說只有四個衙門而已,真有人捕風捉影的說這是想要某朝篡位,你見過四個衙門造反的嗎?你該吃藥了還是我該吃藥了?
重要的一點是,這件事情人家已經打算和朝廷打招呼了,照著林卓的意思,這件事情在朝堂上絕對不會通不過,這麼一來的話,就不算是江南這邊自行其是了,御史也說不出什麼來。
「高明啊!」宇文術大喜過望,畢竟如果這件事情真成了,將來有了卓越的政績,他也有一份功勞不是,立刻吩咐老管家道:「白叔,派個人,啊不您老親自跑一趟,跟林盟主說一聲,就說這事我和陳大人都同意了,讓林盟主放開手腳大幹一場吧。」
得到江南總督衙門的回執,林卓也算是拿到了金牌令箭,將這個為自己鍛煉行政人才的私人行為,堂而皇之的轉成了朝廷公務。他首先派人通知了南新縣的縣令李光,得到準確回復之後,便派出了三十餘名成績優異的衝霄修士學院學生,前往南新縣接手縣衙門的公務。
誰知道,這一去卻折騰出不少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