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全都聽這位孫公子的指揮!」劉鐵向對面的幫眾下過命令,立刻平息靜氣的默誦口訣,揣摩著那套虎鶴雙形的虎拳心法。
一群幫會分子正被一人三虎殺的滿處逃竄,忽然聽說掌門大弟子到了,下意識的便向喊話人方向看去,果然見劉鐵站在那裡低頭沉思。眾人一見主心骨來了,士氣頓時振奮起來,見那喊話的公子面目俊秀,卻渾身散發出惡臭的氣味,更是覺得來歷不凡,還能抵抗的幫眾們連忙聚集過來,等待這位高人的命令。
那馭獸師追趕劉鐵未果,誰知卻發現了一處衝霄門的埋伏地點,他本來打算從這裡繞開,免得將四處追擊的修士引過來。誰知埋伏在這裡的幫眾們心氣挺高,他們剛剛協助幾名烈火堂弟子做掉一名百鬼門修士,眼下正是躊躇滿志之時,見又有一名百鬼門人送上門來,絲毫不顧自己這邊已經沒有修士助陣的事實,興致勃勃的殺將過來。
結果當然是可以預見的,憋了一肚子氣的馭獸師將怒火全部發洩在這些幫眾身上,展開了單方面的屠殺,直到劉鐵二人聊著閒天兒趕到這裡。
孫太平這一站出來,馭獸師頓時回憶起了眼前的這名書生,獰笑道:「臭小子,還敢騙我說你不是衝霄門的人,看爺爺不把你那張嘴撕爛的!」
「少廢話!剛才本公子手裡沒人,現在可不一樣了,今日要你知道本公子的厲害!」
孫太平神色冷峻異常,緊緊咬著嘴唇。對方一人三虎共四名戰力,殺氣騰騰地徑直朝他撲將過來。孫公子要腰板挺得筆直,像棵千年古松一般,雙腳牢牢的在地上紮住根,耳邊不斷傳來猛虎的咆哮和馭獸師的怒喝,千鈞一髮之際,他向著已經匯聚過來的幫眾們大聲號令道:
「全都打起精神!注意你們自己所處的位置,按照兵器分好類別,奇門暗器的單獨分成一組!」
「等會什麼都不要想,讓你們往哪裡沖,就往哪裡衝!讓你們後退,也不要猶豫,一切聽號令行事!」
「站在你們前面就是個瘋傻漢子和三隻大貓!沒什麼好怕的,幹掉他們,你們就能活命!」
二十出頭就已經是個舉人身份的孫太平,現在正在展示的不是他卓越的讀書能力,而是與其讀書能力相比絲毫不遜色的指揮能力。孫家世代書香,祖上還傳下了一套仙術法門,但卻從來沒有出過軍人,唯獨到了孫太平這一代子弟,對征伐戰陣之術非常癡迷,在每日誦讀聖人之道,仙家妙法之外,兵書戰冊也不曾放下。
孫老爺雖說不太願意兒子往這方面發展,但孫太平甚是爭氣,二十來歲便考中了舉人,道法仙術也略有所成。見自家兒子一心三用,卻依然都能有所成就,久而久之的,孫老爺也就隨他去了,畢竟多學一些東西不是壞事,將來說不定還能做個儒將,為朝廷開疆拓土,彪炳史冊呢。
就這樣,孫太平帶著自己的名將之夢,每日裡更加刻苦鑽研兵法陣法,不過截至到今天之前,他最多也就指揮過四名家丁在院子內演練,未來的軍事大家目前還只是停留在理論階段。
眼下可供他使用的人手大概有五十來個,雖說這些人大部分武藝並不十分出眾,但好勇鬥狠的性子毋庸置疑,若是能將他們合理利用,其成效還是可以期待的。只不過這些幫眾習慣了一擁而上,憑借血氣之勇決出勝負的江湖搏殺,沒有受過半天正規的軍事訓練,在接受並服從命令方面,比之自己家的家丁還有所不如,這一點孫太平一眼就可以看得出端倪來。
有鑒於此,他也不敢用什麼玄妙詭奇的陣法,因為他知道即便他說出來,這幫人也不見得能明白是怎麼回事,只好將這幫人分為刀槍盾暗四個分隊,以便他發出命令指揮作戰。
幫眾們在幫主和小頭目的喝罵中整合起來,嚴整些的隊形也給他們自己帶來了幾分自信,剛剛落荒而逃時的落魄心情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報復心態,一種被人欺負過後,家裡大人趕來幫忙時的報復心態。
或是粗豪喝罵,或是冷嘲熱諷,不同風格不同腔調的音波攻擊煞那間襲擊了馭獸師,以及他身前的那三頭猛虎。與之相反的是,這聲音好像戰鼓一般鑽入孫太平的耳中,卻好似黃鐘大呂、絲竹綿綿一般,讓他覺得無比動聽,孫公子非常認真的琢磨著,我說家裡歌伎的唱腔怎麼總讓我覺得無趣,原來戰場之上的呼喝罵陣聲,才是我孫太平的高山流水啊!
雖說只有五十來人,可這場面,卻真的讓人熱血沸騰啊,這將是我孫某人成為兵法大家,名留青史的第一仗。
「全體肅靜!」孫太平高聲號令道:「所有人聽我命令!」說完,他高高舉起了右手,準備發號施令。
戰陣中的雜音瞬間化為烏有,場中只能聽到五十餘名漢子粗重的呼吸聲,還有猛虎那帶著殺氣的響鼻聲,幫眾們就像一張蓄勢待發的弓弩,將全身戰意發揮到了極致,只等主將發出攻擊命令。
馭獸師此刻的大腦有些當機,三頭猛虎的氣勢似乎也被壓了下去,他從來沒有想過,一群凡人武者聚集起來能有這麼強大的氣勢,尤其這些人在武者中也不是什麼出色的高手,而且剛剛還被他追殺的抱頭鼠竄,誰知一轉眼之間,情勢竟然掉了個方向。
下意識中,他也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孫太平那只高高舉起的手上,之後驅趕著猛虎,緩緩向前邁進。
孫太平安靜的注視著敵人走入攻擊範圍,連額頭上的汗水都顧不上擦,右手狠狠向下一揮,殺氣騰騰的喝道:「槍陣向前團刺,暗青子招呼著!」
十名槍手立刻向著馭獸師團刺過去,那馭獸師雖然是個修士,但畢竟修為不高,他可以用鞭子將這十名槍手毫不費力的殺掉,但絕不可能完全無視十把長槍刺中身體。見這團刺來得兇猛,便向後退了幾步,誰知剛剛退開,另一隊中的暗青子便像蝗蟲一般飛了過來,將他退路徹底封死,有些迴旋雙刃之類的暗器還能糾纏他一下。
見第一次進攻便顯出成效,「槍陣分出左右,繼續團刺!暗青子三息一放!盾陣三人一組撞擊猛虎,刀陣逐個補殺,上!」
這些招數看起來並沒什麼奇特,但一旦發動起來,便是連綿不絕之勢,那馭獸師修道之前,只是個山中獨來獨往的獵戶,根本沒見過此類大兵交戰的法門,一時間被攻的手忙腳亂起來。
他那三隻老虎雖說早已經收服,但作戰時如想做到得心應手,還需念動馭獸口訣,眼下手腳一亂,這口訣念起來自然也有有些吭吧。三頭老虎戰意高昂的等待著主人的命令,誰知道傳來的口訣卻是雜亂無章,偏偏他們早已經把服從命令的概念刻在了骨子裡,不由自主的便跟著命令行動起來。
某隻老虎接到虎撲的命令,立刻張牙舞爪的高高跳起,誰知馭獸師此時正被暗青子包圍,迫於無奈做出了一個伏低身子的動作,嘴上的命令也無意中變成了俯身。那老虎雖然一頭霧水,卻還是做了個俯身動作,威風凜凜的虎撲立刻變成了兔兒爺拜年的動作,馭獸師一看不對,剛要出言糾正,就見兩側槍陣團刺再次殺到,只得先顧自己,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那頭老虎已經被連環三段的盾牌陣撞倒。
刀陣早已等候多時,好不容易等到機會,立刻撲上去衝著老虎就砍,一陣亂刀下去,那老虎發出數聲痛呼,已是滿身鮮血淋漓。那馭獸師反應還算敏捷,用鞭子揮舞幾下,將槍陣擊退數步,立刻念動口訣補救,想先將受傷老虎撤回來。誰知剛念幾句,對面孫太平便再次發佈命令,讓各陣聯合向他襲去,自己把手一翻,將一團寒冰真氣凝結在指尖處,低聲道:「寒煙錐,招!」便從手中甩出一團帶著白色煙霧的冰錐,正中那頭負傷老虎的頭部,那虎悶吼一聲,掙扎兩下便不動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