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楊慶!」範文飛立刻反應過來,他也顧不得轉身迎敵,展開輕身步法便向前方跑去,剛跑出兩步,便聽到身後傳來布條扯破的『刺啦』聲,之後覺得自己後背一陣發涼,頓時將他經出一身冷汗來。
楊慶一擊不中,立刻展開追擊,他武功甚高,又跟白木道人學了幾手道術,雖說比之當日劉鐵差上半籌,白木死後也沒有什麼提高,但對付範文飛卻是綽綽有餘。不但手腳不停進攻,嘴裡還不陰不陽的數落著:「小崽子,毛兒還沒長齊呢,就想學你老子當鷹王了?就你這兩下子,充其量就是個禿尾巴麻雀!」
范大少爺平日裡哪曾受過這般羞辱,儘管飛鷹堡一直被三江會壓著打,但三江會的人對他這少堡主也還算尊敬,畢竟誰都知道范天長就這麼一個兒子,平時嬌慣的緊,若是把這位少爺惹毛了,搞不好那位九霄鷹王真能跟你玩命。
楊慶之前一直在和向鐵鷂打交道,跟這位范大少爺倒是沒怎麼照過面,也說不上有什麼深仇大恨。可白木道人之前橫死林卓之手,楊慶對白木的感情如師如父,老道死了之後他便一蹶不振,整日泡在青樓裡和姑娘們繡花。眼見得三江會大勢已去,衝霄門的勢力越來越大,自己報仇的希望也更加渺茫,他也沒了活下去的念頭。
滿心打算著找個機會去衝霄門,和那林卓拼過一場,自己也算不忘師恩,死得其所了,誰知道飛鷹堡倒先殺了上來。楊慶現在對所有和衝霄門有關的人都恨得要死,見範文飛正巧送上門來,便尋思著先將他作了,臨死前也給林卓添點噁心。畢竟飛鷹堡是第一個徹底投靠衝霄門的江湖門派,屬於一個標桿性的存在,你堂堂一個修真門派的掌門人,連屬下堡主的獨生子都保不住,還有什麼資格統領群豪?
憑心而論,楊慶這主意打得確實不錯,若是成功了,還真能讓林卓鬧個灰頭土臉。可問題是他林大掌門多壞啊,出道以來只有他算計別人的時候,還沒被別人算計過呢,從打聽說範文飛要來拜會自己,順便剿滅沿途三江會的勢力,他便考慮到了這小子的安全問題。
雖說林大掌門對這位少堡主沒有半分感情,可飛鷹堡畢竟是南華府內數得上號的大幫派,又是第一個投靠自己的標桿產物,範文飛的安危關係到今後投靠過來的幫會是否安心。自己對他的照顧安排,將會作為一個標尺,其餘各個幫派都會以此為依據,結合自身實力和立場,來判斷投靠自己會得到什麼,失去什麼。
「我聽向鐵鷂說,三江會除了幫主之外,刨去那個和你交過手的楊慶,還有兩三個堂主,武藝都在範文飛之上,想殺他應該不算太難。現在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這小子,就等著看結果好做決定呢,你可千萬不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在自己的大弟子劉鐵整裝待發之時,林卓如是說。
此時此刻,楊慶正用著八成功力,貓戲老鼠一般收拾著範文飛,身體力行的證明著林卓的那句:『想殺他應該不算太難。』
范少堡主早已沒了之前的意氣風發,傲氣凌雲,他身上的蘇繡錦袍已經被楊慶撕成了布條,雪白的筋肉上到處是血紅色的道子,顯見是被指甲抓傷的。
飛鷹堡的弟子們護住心切,悍不畏死的衝上來與楊慶拚命,奈何武藝相差太遠,不過徒增死傷而已,被人家一招一個的秒掉,頃刻間已經倒下了二十餘人。
楊慶此刻就跟開了無雙似的,靠著兩手鋒利之極的指甲,形如鬼魅的闖進飛鷹堡的砍刀分隊,旁若無人的大肆屠戮,彷彿一隻蒼鷹,在殺戮著一群麻雀,若是不知情的,估計會以為他才是飛鷹堡的豪傑。
範文飛靠著手下冒死救助,這才緩了口氣,卻見不過片刻工夫,他飛鷹堡的好手已經死傷大半,不由有些心疼。他這人倒也硬氣,咬牙跺腳發聲喊道:「姓楊的,有種沖少爺我來,別動我兄弟!」說罷展開鷹爪功撲將上去。
楊慶正殺得過癮,見範文飛去而復返,心中倒是有幾分佩服,便放棄幫眾不管,直衝范大少爺而去。不過三五招工夫,便將范大少爺死死壓制,嘴裡調笑道:「咱家還真沒看出來,范大少爺還有這份膽量和擔待,不錯不錯,除了手藝實在潮了點,都快趕上衝霄門的那位小哥哥了!說起那小哥哥,咱家還真是有些想他,上次講咱家打成重傷,聽說還要下殺手,你說他怎麼就那麼狠的心吶!」
正得意間,楊慶猛聽身後一聲輕笑,有人道:「妹子,想哥哥了?哥哥這不就來了!」頓時便大驚失色,回頭看時,但見來人身著青布長衫,手拿花鳥折扇,溜著肩膀晃悠著胯骨,一副地痞流氓的扮相,不是那賊廝鳥是誰。
「劉兄!」「劉鐵!」範文飛和楊慶兩人同時喊道,口氣卻是大不相同,一個是大難不死喜極而泣,另一個卻是有些哀怨,頗有點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歎。
「兄弟來遲一步,讓范兄受驚了!」劉鐵和範文飛都是舞陽縣紈褲界的頭面人物,兩人之前便認識,交情還算不錯,彼此自然熟稔。
兩人見過了禮,劉鐵道:「范兄去處理下傷口,待兄弟將這位妹子拾掇了,再帶范兄去見我家師父。」
「如此甚好!」範文飛也不客氣,向劉鐵抱了抱拳,又狠狠的瞪了楊慶一眼,這才跑回自家隊伍,也不急著看身上的傷,先救治起受傷的手下來。
見範文飛走遠,劉鐵這才回過頭來找上楊慶,帶著一絲戲謔道:「妹子,哥哥這些日子功力精進不少,可你怕是沒什麼變化吧?當日你便不是我的對手,更不要說現在了,依著我的意思,也不必再打過了,你束手就擒,和我去見師父吧,我師父寬宏大量,必不會害了你的性命,說不定還會收你為徒呢。」
劉鐵這話雖說語氣有些調侃意味,倒是還有幾分真心,衝霄門現在名聲大漲,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擴充實力。他現在早已經進入了自己的角色,身為掌門大弟子,理所當然的要為師父和門派躲盡心力。這楊慶雖說性子有些古怪,卻著實是個練武修真的好苗子,他跟著白木道人時間不長,也沒學到什麼像樣的東西,想來感情應該不會太過深厚,若是能拉過來,對衝霄門來說,絕對是一名潛力股。
他卻不知道,楊慶對白木道人的感情早就超越了師徒,而是完全將那老道當成父親看的。白木道人死後楊慶悲憤莫名,甚至有了要和林卓同歸於盡的意思,又怎麼能再去投靠林卓。
果然,楊慶聽過這話,臉色變得青紫一片,森然道:「小哥兒,你我二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咱家拿你當半個朋友,這才和你聊上幾句,你卻來侮辱咱家!甭廢話了,手底下見真章吧!咱家倒真想看看,林卓那殺千刀的雜碎又教了你什麼新功法!」
「你敢辱我師父!」劉鐵怒喝一聲,臉色氣的通紅,化出一把火刀攻了上去。劉鐵此時含怒出手,加上的修為比之當日強上十倍,剛一交手便立刻搶得先機,招招狠辣異常,絲毫不留半分情面。楊慶此時還是凡人之體,哪敢硬碰那把灼熱的火刀,只得仗著白木道人教給他的凝氣法門,用真氣將雙手緊緊包裹起來,這才能勉強招架一二,卻也只是限於自保而已。
幾招一過,場上局面立刻見了分曉,楊慶被劉鐵砍得猶如乞丐一般,身上衣服散成布條,傷口中沁入火毒,疼得他咬牙切齒,若是光看造型的話,倒是和範文飛差不多。
「如何,這回知道厲害了吧?」劉鐵又砍中一刀,將楊慶右臂斬傷,跟著一個龍轉身將踢中他的頭部,後者噴出一口鮮血,在空中轉了幾個圈,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楊慶用左臂將身子半撐起來,眸子裡寒光迸現,想到劉鐵身為林卓弟子,不過短短時日,功力便又有精進,自家師父卻慘遭橫死,害得他止步不前不說,還要整天琢磨著如何與林卓同歸於盡,心中恨意更加強盛。
他現在早已經看開了,即便是林卓本人在場,他也敢上去討死,更不會在乎自己是不是劉鐵的對手。
「咱家今日與你拼了!」楊慶勉強站立起來,喝醉酒般走向劉鐵,費力的揮出一拳,被後者從容躲開,又跟上一拳,依然不能建功,倒是因為用力過猛,引得自己又噴出一口鮮血來。
接連七八拳攻下,卻全都綿軟無力,劉鐵這人從來是欺強而不凌弱,見此也不好意思還手,將火刀收了,一步步的躲閃開來。倒是楊慶自己因為流血過多,只覺得一陣頭昏腦脹,在用出一記豹尾腳之後轟然倒地。
倒地之後不久,他卻又掙扎著爬了起來,揮舞著早已經沒有章法的拳腳,嘴裡神經質似的念叨著:「咱家跟你拼了!咱家要給師父報仇!」
「你對那老道還真他娘的忠心不二。」見這楊慶重傷如此,神智都有些不清晰了,卻還掙扎的起來拚命,劉鐵心中也有些不忍,有心放他一馬,他卻不依不饒的上來死纏爛打。又鬥了幾合,劉鐵的耐心終於被耗盡,將心一橫道:「妹子,哥哥對不住你了!送你去跟你師父團聚吧!」說罷化出碩大一把火刀,便要下殺手作了楊慶。
火刀將將砍到楊慶脖子,天邊突然傳來破空之聲,一粒指甲蓋大小的石子飛射而來,正中火刀外刃。發出『叮』的一聲響,劉鐵只覺得一股排山倒海的怪力襲來,被震得接連推開七八步,跟著便被碎裂的石子擊中,傷口頓時冒出血來。
「你,你是何人?」劉鐵看著站在那邊天空上的老者,聲音有些發顫的問道,卻沒指望得到回答。也怨不得他緊張,這老者可是會飛的,現在整個衝霄門上下只有林卓一個人會飛,就是鐵臂頭陀實力足夠,也還沒有掌握竅門。換句話說,天上那老者最起碼是和當日的林卓,或者現在的鐵臂頭陀一個等級的人物,可劉鐵總覺得別說當日的林卓,就是現在的林卓也遠不是人家的對手,甚至那日見過的烈火堂楊旭,在這老者面前也算不上什麼。
這種人如果要殺自己,就是一彈指的工夫,這不是特意的遣詞造句,完全就是事實,剛剛那塊石頭如果是衝自己彈來,他現在已經橫死當場了。這種大能級別的人物,你別想從他嘴裡得到什麼回答。
果然,那老者根本沒搭理他,倒是饒有興致的看了看楊慶,露出還算不錯的表情道:「忠心、有靈氣,性子也夠陰狠,咱家還算滿意,從今往後,你就跟著咱家混吧。」說話聲音尖利之極,比楊慶更重幾分,再聯想到這副打扮,倒像是皇宮裡的太監一般。
沒等劉鐵多想,那老者便從天上飛了下來,一把抓起委頓於地的楊慶,蒼鷹捕兔般的將他帶走,留下一地目瞪口呆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