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魚肉之悲
陳師爺立刻被張榮笙噎得說不上話來了，畢竟他也沒什麼科學理論，至於破除迷信，那對他來說更是天方夜潭，雖然他明知這事絕非張榮笙所述，可這傢伙一臉青白地咬自己就是被那仙子所救，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破除張榮笙謊言，只是氣得枯瘦的身軀顫巍巍地抖個不停：「你……你……」
寇知府飽讀詩書，乃是歷經科舉考試苦讀出來的封建正派官員，可他見平時點子極多的陳師爺此時也被辯得說不出話來，至於自己，雖然也覺得張榮笙說得荒誕離奇，可還真不出一絲辯駁他的理據。
過了好一會兒，寇知府沉吟道：「既然你是受天人所救，本官也無再詳查之必要！今天就先提審到這裡！」
我靠！問不出來就要打退堂鼓！你這寇老丈人太不夠意思了！張榮笙見寇知府轉身欲走，立刻大叫道：「寇大人！如今草民幾經堂審，表明無罪！正應無罪釋放！您老不能總把我關在這裡吧！我可是被冤枉的！」張榮笙裝出一副「竇娥二代」的模樣，難得表現出了一絲純潔的可憐。
「這個……這個……「寇知府聽到張榮笙大倒苦水之後，竟有了一絲遲疑，他為難地看了看一旁的陳師爺，半天沒說上一句話來。
這時的陳師爺枯瘦的老臉上總算現了一絲得意的神色，彷彿是在說：你小子編啊！接著編啊！就算老子不能把你背後的同黨給揪出來，也能叫你吃好了苦頭，跟老子鬥，你還嫩呢！
陳師爺壓下老臉上那份自得的狡黠，裝出一副頗為同情的樣子道：「這個，張公子！您的案件審理目前確實證明您是無罪的，可經我和寇知府經過認真思慮與反覆考證，發現其中還有許多不明之處，數十條人命，事關重大，容不得我等有絲毫大意，因此我和寇知府一致決定，請您先暫且拘牢一段時間，待案情大明再無疑點時，再釋放您！」
我靠！你這意思豈不是老子永無出頭之日了？你這不是明顯地變相拘壓嗎？要說警察想要不放一個嫌疑犯，這要找理由那可真是太多了！張榮笙上輩子在警察局裡沒少接觸這方面的常識。所以要想混出頭，必須先與警察打點好關係，若是不然，警察要整你那真是太容易了！樹大好乘涼，無樹活遭殃。而張榮笙此時就處於這種情況下，可惜他屬於後者。
你一嘴一個寇知府，其實這還不是你這老傢伙的主意。張榮笙一下子便看透了事情的本質，可現在人家是刀俎，自己正是人家手裡的魚肉。自己再著急也只能是乾巴巴地瞪眼，這個萬貞胡果然比傳說中還要狠辣，他先讓陳師爺將自己羈絆牢中，再將自己的在牢外的那些勢力慢慢打消怠盡。將來就算自己僥倖出去了，也只能做一個光桿司令，到那時候萬貞胡再取自己的小命那還不是跟玩似的。
張榮笙此時只覺腦袋彷彿被人打了一悶棍似的，腦子裡亂轟轟的，自己穿越到這個時代以來，他首次感受到了一種無能為力的抑鬱。猶如有人在掐著你的脖子，而自己卻毫無還手之力。他彷彿冥冥之中看到了邢豹等兄弟被萬貞胡率眾打殺的場面，那一聲聲慘叫，一灘灘冒著熱氣的血跡，一切都讓他的心象刀絞般發痛。他雙腿開始感覺有些無力，臉色變得煞白，像一個久病未癒的孱弱之人。
「撲——」張榮笙兩腿一軟，他忽然跌到了地上。雖然事出突然，但摔得並不是很痛，因為早有小李諾尖叫著跑了過來，嬌小的身軀使出了最大的力氣挽住了欲傾欲倒的張榮笙。
「張公子……」寇知府看到張榮笙轉眼間由神采熠熠地誇誇而談變成了如今的衰弱失落，他深感同情，那雙烔烔有神的炬目中射出一種擔心關切的眼神。之後他微微轉身看了身旁的陳師爺一眼，緩吟道：「陳師爺，我看我們是不是……」
陳師爺看到張榮笙失魂落魄的樣子，臉上那絲得意的陰笑更加明顯。可他聽到寇知府言語中有了鬆動時，立刻斂容道：「大人！事至如今，老朽也頗感對不住張公子，可此案事關數十條人命及近百家良民家庭，而且疑點處處，案理不明。我們身為大清子民的父母官，豈能因一人而草草結案以致放過了那些殺人罪魁，我們如何向金陵百姓交待，又如何對得起我們頭上這頂官帽啊！」
寇知府聽完陳師爺裝模作樣的一陣厲言痛陳，他禁不住長歎了一口氣，眼神有些低沉，微微道：「陳師爺所說極是，可我們也不能將一個無罪之人無故羈押牢中吧？」
陳師爺見寇知府被自己言語打動，心中稍定，之後又道：「大人此言差矣！如今張公子身處利害漩渦之中，時刻有被人謀害的危險，我們將他置於牢中，未嘗不是一個保全張公子這個案件目擊人的舉措啊！再者說了，此案經張公子承認，的確是他的那些結義兄弟所為，張公子深知其中案情，到時候也能為我們審犯提供依據，所以說張公子在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放出去的！」
「你怎麼能這麼說？壞——張大哥既然無罪就應該被放出去！你說的這些理由根本就是些狡辯之詞，分明是在打擊報復……」小李諾聽到陳師爺裝模作樣的說了半天，其中心意思無外乎還是不能放壞大哥，她聽得心裡怒火升騰，忍不住破口罵道。
張榮笙此時猶如一隻重傷的老虎，雖然心裡憤怒，但他此時去卻沒有了絲毫發怒的心思，他的頭深深地低垂著，不斷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你這個老狐狸……你不得好死……」
「李小姐這……這……我也不想這麼做啊！可身在其位，須謀其政，老朽也是迫不得巳啊！」陳師爺看到小李諾那一臉嗔怒的小臉，他深知李氏家族在江南，特別是在金陵的勢力，因此也不敢公然小覷，只是裝出一副很無辜的樣子，無奈地說道。
寇知府此時卻已然被陳師爺說的這些詭辯理由打動了，他微一沉吟，隨即又對小李諾喝道：「無禮！你一個小丫頭懂些什麼？」話一說完，寇知府轉身緩緩向門口走去，可沒走幾步，他又忍不住轉過了身來，眼中隱含著許多複雜的神色，似是同情又是慚愧又是無奈，他緩聲道：「張公子保重！」
之後，張榮笙在眾人複雜的眼神和緩緩消弱的腳步聲中，進入了沉寂，他一臉的失落，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以前他總以為憑他在上輩子煉就的無恥與陰狠，可毫不費力地顛覆這個世界，可惜，他想錯了。用他的話來形容現在的自己就是：以前我覺得自己可以拯救整個世界，可如今才發現整個世界都拯救不了我！
「壞大哥！你不要這樣，姑父他是個好官，他決不會看著你受委屈的！過不了幾天就會放了你的……」忽然小李諾柔弱的聲音在張榮笙耳邊響起，雖然小李諾想使自己保持平靜好勸慰壞大哥，可還是忍不住帶了一些輕泣聲。
張榮笙這時才感覺到，在自己胳膊還有腰上都分別有兩隻柔滑的小手在用力攙著自己，隱隱還能感覺到那個貼在自己身後的嬌軀在微微發顫，畢竟自己這個重量，哪是一個小女孩所能隨得了的？
張榮笙抬起他消沉的臉，看到小李諾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中由於擔心而蒙起了淡淡的水霧，嬌嫩的小臉由於咬牙使力而變成了粉紅色，仿如秋風吹拂中的熟透了的鮮桃，讓人忍不住想上去咬上一口。
張榮笙微微舒了口氣，什麼話沒話，緩緩將小李諾擁入了懷中，堅定地坐了下來，他努力擠出一絲勉強的笑意道：「傻丫頭！我當然知道你姑父是個好官，怎麼會怪他呢？」
小李諾看到張榮笙神色有所緩和，她像小貓一般蜷縮到張榮笙懷裡道：「壞大哥最好了！」
就在寇知府領著一眾捕快走後不久，又有一個清秀的捕快從旁邊轉了出來，輕風吹拂著她鮮艷的公服，凸現出那具普通捕快所沒有漫妙身材。
寇瑩瑩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剛剛在幾個捕快說笑中，她聽到張榮笙被陳師爺的一番話說得浮沉無語，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不知為什麼她的心卻像被什麼東西抽了一下似的，總是悸動不巳。這個壞人不會有什麼事吧！她在心裡默默地念道著。
她向那牢房裡走了兩步，卻又突然頓住，可最後一咬牙又向前走了過去……
「哦！寇捕頭您……」獄頭看到折而復返的寇瑩瑩立刻吃了一驚。
「噓——」寇瑩瑩聽到獄頭如此大叫，俏臉上閃過一絲羞紅，之後她又急忙將蔥指放到了嘴邊，沖獄頭做了一個靜音的暗示。
獄頭看到寇捕頭如此暗示自己，他連忙煞有其事地閉上了嘴，可隨後寇捕頭的樣子卻讓獄頭差點又叫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