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城港市第一人民醫院302號特別看護病房
一名全身裹著繃帶和石膏膜的男子安靜的躺在病床上,雙腳高吊著,頭枕在一個柔軟的枕頭上,裸露在繃帶之外的雙眼緊閉著,就像是一具剛從埃及金字塔跑出來的木乃伊。
病床旁邊端坐著一個青年人,年輕人相面英俊,一雙很具吸引力的眼睛,帶著詭異微笑的嘴唇,高挺的鼻子,還有差不多一米七的身材,這些組合在一起,構成了一個讓不設心防的小女生都要著迷的美男子。
此時,在美男子手上,一把水果刀正在揮舞著,水果刀所過之處,美男子手上蘋果的體積立即減少了不少。
但是美男子卻一點都不在意,他一邊削著蘋果,嘴裡還一邊不停的嘀咕著:「我削,我削,我削削削。」。在地上早已堆放了許多的果皮和桌子上還放著的幾個已經削好的蘋果說明他已經重複這個動作很多次了,但看他樣子似乎並不是很滿意,還樂此不彼地反覆進行著這單一的動作,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蘋果上面,絲毫沒有注意到病人的反應。
「哎喲~~~~~哎喲~~~~~」病床上的病人痛苦地發出幾聲呻吟,艱難地移動了一下屬於他自己的身體,但錐心的疼痛讓他不得不放棄,即使如此,還是讓他成功地移動了少許。
「你醒了!」正在削著蘋果的青年聽到了呻吟聲,高興的叫道,一邊幫忙扶正病人剛才動亂的身體,一邊不停的說著,「我說老風啊,你這次命可真大啊,從20層樓上墜下來也沒死,我聽醫生說你的什麼手骨啊,腿骨啊,還有肋骨啊全都斷成了幾節,幸虧請了南寧市第一人民醫院骨科的幾位專家來花了18個小時才把你的骨頭接好,可就是奇怪,醫生說你的內臟竟然一點都沒事,不過說真的,我還真佩服你,竟然這麼不小心的從20樓掉下來」
「哎~~~~小章,我怎麼會在這裡?」病人看了周圍和自己身上纏著牢牢的繃帶,一臉驚訝地問著他唯一的好朋友劉小章。本來以為必死無疑的他卻到了醫院,更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活著,是失望還是幸運,這已不是他現在應該想到的了。
「哦是阿莉叫救護車送你來的,奇怪了,她把你送到這裡,通知你父母後就沒有見她來過了,你們兩個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劉小章看似若無其事的答著。但眼睛卻死盯著病床上的可憐病人。
「哎~~~~~哎~~~~~沒什麼事啦,你不要胡思亂想。」看著劉小章的眼神,他還真有點怕這個知心朋友,連忙掩飾地說。從小學到現在,兩人是無所不說的夥伴,每次自己不高興的時候都是這個朋友不怨其煩地聽他訴說心事,兩人簡直就是比兄弟還真誠的朋友。
「真的沒有?」劉小章帶著狡黠的笑臉問,瞬間又變成帶點憤怒的神情,「我告訴你,風雲翔,想騙過我劉小章沒那麼容易。說,到底怎麼回事?你到底還當不當我是朋友?」
「我失戀了!嗚~~~~~~~~~~~嗚~~~~~~~~~~」壓不住劉小章的逼問,風雲翔哽噎著說,一肚子一直壓抑著的委屈和傷心一下子都爆發了出來。
「哭吧哭出來會好過點。我去叫伯母來!」劉小章說著就往外跑,他終於知道見到肖胡莉時她那異常的神情是怎麼回事了。作為風雲翔的知心朋友,他知道現在風雲翔最需要的不是安慰,安慰對他來說是諷刺,是嘲笑,他現在所需要的是時間,是思考,思考怎麼把這件事僅僅當成是他人生中的一個小歷程,而不是永遠都揮之不去的傷痛。
望著失去劉小章身影的門口,兩條清淚在風雲翔臉夾上流淌著,一幕幕往事又從迷茫的雙眼中回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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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女朋友?」在市中心一套公寓裡,一個中年人正大聲地沖一個看似未滿十八歲的少年怒吼。
「是的,老爸。」少年低垂著腦袋堅定的回答,不時的用眼角觀察中年人的神色。
「你現在才是高中生,還要考大學的!」
「我知道,老爸,但是我真的很愛她,而且,我們已經發生了關係。」
「什麼?你們還發生了關係?」中年人鴨公似的聲音傳得差不多整棟樓的人都聽得見,那張國字臉更是通紅,睜大眼睛盯著面前的少年。
「是的,老爸。」少年人似乎對中年人有點畏懼,聲音小得只有他自己才聽得到。
「你馬上跟她脫離關係,不許跟她來往。」中年人怒氣沖沖地坐在沙發上。
「不!」少年神情非常的堅定。
「你敢不聽你父親的話?!」中年人對少年敢違抗他的命令而感到驚訝,一向對他言聽計從的兒子這次竟然敢公然反對他。
「我什麼都聽你的,就這不行。」
「你到底聽不聽?」
「不!我也不小了,我有自己選擇的權力,別拿以前的教條來束縛我。」
「好,你翅膀長硬了,會頂撞你的父親了。很好,既然你這麼有本事,從現在起,你就不要再呆在這個家裡。」中年人怒極反笑。
「不呆就不呆,我搬出去。」
「啪」少年右手摀住臉,瞪了中年人一眼,便衝出門外。
這是他第一次違背父親的意願,第一次離開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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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防城港市一個角落裡,一群青年人圍住一個倒在地上的少年,青年中似是帶頭的一個指著少年道:「小子,以後離我小妹遠點!」
「我為什麼要離開?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我不會離開的。」少年堅毅地仰著頭。憤怒地沖青年道。
「什麼?你小子算老幾?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也敢說出這種話,我看你是馬眼不知臉長,我小妹會真心喜歡你?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自量力,我小妹要不是看上你父親是教育局長的話,你連接近都接近不了她。憑你這副尊容,有女人喜歡上你那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帶頭青年抓住少年的衣領,輕蔑地道。
「我不許你這樣說莉。」少年站了起來,怒目道。
青年一拳揮了過去,把少年再次打倒在地,指著他惡狠狠地道:「嘿嘿,裝清高啊,有錢你再來和我扮清高吧,沒錢,你給我滾一邊去。如果你還敢來找我妹妹的話,我就把你丟下西灣大橋。」
「你的話是嚇不倒我的。」
「嘿嘿,挺有種的。你離不離開?」
「不離開!」少年頭一仰,盯著青年道,帶著一種視死如歸的勇氣。
「很好!再問你一次,離不離開?」帶頭青年一邊說一邊作勢欲揍。
「你打啊,有種你打死我!」
「真是活膩了,兄弟們,給我揍!」
一頓拳腳下來,少年又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青年也揍夠了,停了下來。
「以後讓我知道你和我妹在一起,我見一次揍一次。」帶頭青年說完,拉著他的弟兄揚長而去,只留下受傷的少年,幸好一位好心的路人送他去了醫院,並付了210元的醫藥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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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長,為什麼我可以轉正,你卻不給我批?」在一間民辦小學的校長辦公室裡,一個少年情緒有點激動地責問著校長。
「小風啊,上面只給了兩個指標下來,實在沒有多餘的,你就等下一次吧,很快就會有機會的。」校長和氣地說,一點也不為少年不禮貌的態度而生氣。
「但是我的條件足以轉正了啊。」
「沒辦法啊,官豐和錢足各佔了一個,他們的條件和你差不多,所以就優先給了他們。」
「官豐不是今年才進來的嗎?他的教齡比我少,而且教學成績也不突出,錢足又是誰?」
「官豐他爸是勞動局局長,這你是知道的,錢足是本地的一個養蝦專業戶的兒子。」
「哦,我明白了!」他還能說什麼?他知道說的再多也沒有用,對於他這個什麼也沒有的人來說,別人能留他到今天,已經是給他老爸很大的面子了。誰叫他要和他老爸脫離關係呢!
「啪」重重的甩了下校長室的門,他帶著沉重的心情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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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兒,你終於醒了,嗚~~~~~嗚~~~~~你嚇死媽了,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一個帶著焦急而溫柔的聲音打斷了風雲翔的回憶,只見一個中年婦女衝了進來,二話不說的就把風雲翔的頭抱入懷中。
「哎~~~呀~~~媽,您輕點,痛!哎~~~呀~~~」被婦人緊緊抱著的風雲翔忍著疼痛地叫了起來。
「啊!對不起哦,翔兒,媽不是故意的,媽只是太高興了。」發現自己失誤的婦人慌忙鬆開手,擦掉臉上的淚水。輕柔的撫摸著兒子的頭髮,「對了,翔兒,你想吃什麼?你這幾天一直都在昏迷著,現在是不是很餓啊?想吃什麼告訴媽,媽給你做去,啊!是不是七彩蛋?媽記得你最喜歡吃了」
風雲翔一邊享受著母親的疼愛,另一邊雙眼卻不時地往門口張望。發現兒子神情的婦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別看了,你爸不會來的。你是知道的,你爸這個人就是死愛面子,其實他啊,比任何人都緊張,比任何人都關心你,只是你一直都不懂得他那望子成龍的心情罷了,哎~~你們兩父子什麼時候才能冰釋前嫌嫌,和好如初啊!」
「媽,您不用擔心,我和爸爸只不過是鬧點小毛病而已,過了!」風雲翔小聲地安慰著自己的母親,如果現在兩隻手能運動自如的話,他真恨不得用雙手去擁抱著母親,讓母親也感受一下自己對她的愛。其實他是明白父母對自己的期望的,哪個父母不望子成龍,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能考上一所名牌大學,為家裡爭光呢。可是他就是不能忍受家裡為他安排好的一切。也就是這樣才鬧得和父親脫離關係。
「別唬弄媽了,你那點事還能瞞得住我啊!對了,告訴媽,中秋節那晚你怎麼會從樓上摔下來呢?」
「好,你不想說就不說好了,媽不逼你。」看出兒子為難的樣子,精明的母親馬上轉移話題,「看看你的眼睛,這麼大個人了還哭,傷口是不是很痛啊?」婦人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擦拭掉風雲翔臉夾上的淚水。
「媽,謝謝您!」風雲翔感動地說。
「謝什麼,你是我兒子嘛。」婦人慈祥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風雲翔也感激地望著母親,兩人彼此地望著,那股深情只有他們才能懂得。
「咳伯母,院長讓您過去一下。」劉小章這時跑了進來,尷尬地喚醒正陷入母子親情的兩人,不好意思地搓著雙手乾笑著站在一旁。
「知道了,謝謝你,小章。」風母輕輕移開風雲翔的頭,緩緩地放在枕頭上,「翔兒,媽先去院長那一趟,呆會再回來陪你。」然後對著風雲翔慈祥地一笑,便起身離去。
「小章,我失戀的事你不要對任何人說,知道嗎?」待母親離開,。
「知道了,不就是失戀嘛,你想我說我還不願意提呢,怎麼樣?哥們,失戀的滋味如何啊?」劉小章不以為然的說,順手拿起一個他剛削的蘋果就是一口,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什麼天大的事在他的眼裡都變成非常普通,永遠都是那麼樂觀,他的第一次失戀還被他美其名曰「第一次換鞋」。
「你自己不是知道嗎,幹嘛問我,以後不要再和我提起這件事了。」
「哼,不說就不說,臭美啊你,你以為我很想知道啊!要不是看在你是我朋友的分上,我才難得理你對了,讓你看一樣好東西。」劉小章說著,從褲袋裡掏出一張已經折疊得很皺的報紙,把他展開來,放到風雲翔的面前。
「是什麼?」風雲翔問。
劉小章得意地笑道:「防城港日報的頭版咯,呵呵,看看,頭版啊,除了政治新聞外,想上頭版可不是這麼容易的,不過嘛,你卻做到了。」
風雲翔凝目望了過去,只見在上面印刷著八個醒目的大字「佳節相約失足墜樓」,而副標題則是「年輕人追求浪漫的同時,不要忘了周圍的安全。」,內容還算差強人意,在記錄了墜樓到入院過程的同時,還不忘加上一些旁述來教育一下現代的年輕人,不過這也只是記者本人的看法,不知道事情內幕的他也只能揣摩著加上自己的觀點,融合旁人的講述來寫出這篇文章。
「怎麼樣?露了一次臉了吧?本來報社記者還想來上一個墜樓事件後續報道的,嘿嘿,不過被你爸給利用關係給擋了下來。」劉小章收回報紙,嘿笑道。
「有什麼好高興的,又不是什麼好事。」風雲翔哭笑不得,這種事別人想隱瞞還來不及,有什麼值得炫耀的。
「哈哈,你啊,真是不開竅,現在有多少人為了出名,還特意弄多一點醜事來讓傳媒報道呢。哈哈。」劉小章高笑道。
「這位先生,請您先出去好嗎?病人剛醒了,需要多休息。」一位長得很漂亮的女護士走了進來,禮貌地對劉小章下逐客令。
「嗯,好的」沒有多餘的動作,劉小章起身就要走出門口,突然間又停了下來,微笑地對著護士小姐說,「嘿嘿,護士小姐,你叫什麼名字啊?你今晚有空嗎?有沒有興趣一起去夢工廠happy一下?要不我給你留個電話?」
他一連串的問題搞得護士小姐莫名其妙,最後在得到別人拒絕的答覆後才灰溜溜的離開。惹得風雲翔偷笑不已。
院長辦公室
市醫院李院長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一眼看下去會給人一種精明能幹的感覺。他有著一頭烏黑的頭髮,一雙明亮但卻總是瞇著的雙眼,還有那永遠帶著微笑的國字臉,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過去,都可以看出他以前肯定也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大帥哥。
此時,他正遞了一杯茶給風雲翔的母親,言露敬意地對風母說道:「大嫂,這些天來我一直有個疑問想告訴你們,可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吧,又不是什麼外人!」風母輕吮了口茶道。
李院長頓時神態輕鬆:「自從雲翔被送到醫院後,我們在為他治療的時候發現發他體內似乎有股不知明的真氣在保護著內臟並自行修復體內受損的組織,卻又不似我們的葵水真氣平靜,柔和。它比葵水真氣更為高明。也就是說,即使不用我們實施搶救,雲翔也會自行恢復,比之葵水真氣不知好多少倍。所以我想問問大嫂,風大哥是否傳授過雲翔更高明的功法?」
怪不得李院長猶豫不決,這樣委實有責問之疑。風母聽李院長這麼一說,也大為吃驚。不過她並不擔心李院長這樣問會是什麼意思,她更擔心的是兒子的安全。
「小乾,除了你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風母緊張地問。
「沒有,不過南寧市的那些專家組都很是奇怪一個人為什麼會在20層樓摔下,內臟卻一點損傷也沒有?而且手術竟然會沒有一點阻礙的順利完成?因此他們想留下來對雲翔進行觀察,不過都被我以各種理由,甚至抬出了張老爺子的名號才把他們打發走。」
「這就好,我和你師哥是不會讓翔兒平靜的生活因為這件事而受到任何干擾的。」風母很平淡地說,但在她的語氣中,李院長卻聽到了她冰冷的玄外之音。
「放心吧,大嫂,雲翔的事,我會保密的。不過大嫂,我覺得雲翔這孩子的體質不錯,如果習武的話,那將會是武林中的一代奇芭。」
風母放心地呼了口氣:「那就好,小乾啊,你是知道你師哥這個人的,固執得很,他不希望翔兒繼續承擔他現在的責任,只希望他能考上一所大學,找份好工作就心滿意足了。也因此翔兒體質才這麼弱,家裡很多事我們都是瞞著他的。更何況這幾年他還和翔兒鬧得不可開交。」
「嗯,那可能是雲翔另有奇遇吧,不過看樣子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有這麼一股力量,而這股力量對雲翔也沒有什麼壞處。希望大嫂回去勸勸師哥,放棄成見,成全了雲翔這個孩子。如果他不願意的話,我倒可以」李院長雙眼放光地對風母道。
風母似乎知道李院長想說什麼,連忙阻止道:「小乾,你可不要這麼做,你應該很清楚你師哥的脾氣,他決定了的事是不會改變的。如果你這麼幹,我一定不會原諒你。」
李院長無奈地聳了聳肩,苦笑地看著風母。
「好了,我要走了,我還要去陪翔兒。你那鬼主意我和你師哥還是看得出來的,一直以來你還是不能放棄收翔兒為徒的念頭,不過我得警告你,想想也就是了,千萬不要做出來。」
晚風習習,302號病房裡,風雲翔安靜地躺在病床上,扭頭望了一眼撲在他身旁熟睡著的母親,溫柔的月光照射在她右臉夾上,使她顯得那麼的慈祥。窗外不時吹進的涼風拂起她額頭上帶點銀白的髮絲。這幾天的擔心和勞累讓她的頭髮又出現了些許的銀絲,但臉上卻充滿了幸福和滿足。風雲翔很想把自己身上的被子給母親蓋上,但他現在能動的只有頭部了,無奈的他只好把眼光投向窗外,在3樓還能看見樹葉在月光的照耀下帶點晶瑩。月光還是那麼美,可對風雲翔來說,今天的月光和以前的月光已經不一樣了,怎麼個不一樣,他說不出來,反正心中已沒有了以前欣賞月光時的那種激情。
「我以後該怎麼辦呢?」風雲翔暗暗問自己,這幾天來他一直都在思考著這個問題。但都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想過離開這個城市,去上海,去北京,去深圳。可每一次看到母親那慈祥的臉和溫柔的聲音時,他都把這些念頭拋開了,就在前天,母親還和他說起,他父親幫他在教育戰線爭取到了一個指標,這樣更讓他堅定了不能離開父母的決心。
過後,他的心中就有了一個念頭,一所學校的名字在他心裡一閃而過,不過他並沒有太在意。現在這個名字又從他腦海裡冒了出來,還有一個蒼老聲音在一直勸說著他:「去吧,就到那裡去,那裡才能讓你放開一切,從新開始!」
風雲翔使勁地搖了搖沉重的頭,想把那個聲音甩出腦海,可是那個聲音依然存在,似乎已經賴上了他,揮之不去。就在他不知所措時,一道白光從胸口鑽了出來,透過衣服和被子投射在天花板上,風雲翔驚訝地看著這道白光大叫一聲,不過他很快發覺他並沒有叫出來,一股無形的力量讓他無法發出聲音,他很害怕,又不停的叫,可現實是殘忍的,無論如何努力始終都發不出一丁點聲音,最終他只好放棄了,雙眼驚恐地盯這那道光從自己的胸口散開,然後包圍住自己的身體,感覺上這道光是那麼的熟悉,終於讓他記了起來,就在那晚他墜樓接觸地面的一剎那,這道光也在自己的身體出現過。還沒弄明白自己身上為什麼會出現這道白光的風雲翔面臨了他無法忘記的第一次疼痛,一股揪心的刺痛從四肢傳來,開始是手指和腳趾,接著慢慢向胸口延伸,就像是用一把尖刀順著骨頭經絡不停地刮著,風雲翔實在忍受不了反覆的刺痛,他很想掙扎一下疼痛的身體,但是他發覺現在這個身體就好像不屬於他自己的一樣,無論他如何在腦子裡下達指令,整個身體就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第四次——這是他在漸漸失去知覺前的記憶。
第二天醒來,風雲翔突然發覺自己的四肢已經能揮動自如,雖然還有一點點點疼痛,但總比一動也不能動的窒悶好了很多。他不敢把昨晚發生的事告訴母親,他怕這樣會引起母親的擔心。即使如此,他對昨晚發生的事依然心有餘悸,心裡只希望不會再有下一次,那種疼痛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兩個月後
在醫院住了兩個月的風雲翔終於在醫生們一片驚歎聲中出院了,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痊癒的他本來想早點出院的,不過李院長和他母親似乎有著某種協議,硬是把他困在病房裡達一個月之久。
坳不過母親張英苑的死纏爛打,最終還是和母親一道搭上三輪車向家的方向駛去。而一起來接他出院的劉小章卻找了一個無聊的借口開溜。
從醫院到家不到三公里路,但對風雲翔而言,這已經是一條漫長的路了。
10分鐘不是很長,風雲翔卻覺得好像過了三個小時一樣,三輪車駛進了東港小區的大門,他看著這久違的大院,心中百感交集,自從三年前離開這裡就沒有踏入過一步,就算是經過也是繞道而行,如今三年後回到這裡來,心裡除了激動外多了一份不安。
沉重地踏過60級台階後,終於到了家門口,和以前的一樣,門還是那扇門,只不過紫檀色間多了幾點黃色點綴。他三年前貼在門上的倒字福依然還在,那原本表金的福字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光彩,變的暗淡無光。
「進去吧,別看了!」已經把門打開的張英苑溫柔地對風雲翔說。
風雲翔應了一聲便走了進去,正感受再次回家的溫暖時,風雲翔的右眼角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右邊大廳,原本還有點高興心情的他一下子掉進冰冷的水裡,一個中年人端正地坐在沙發上,一臉嚴肅地看著新聞。
「咳爸」風雲翔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輕聲叫道。
「回來了!」中年人沒有抬頭,繼續看著他的新聞,風雲翔也不敢走進去,尷尬地站在門口,這個家裡,他最怕的就是他的父親,不同於他母親的溫柔,他父親風在天對他非常嚴厲,對他的管教也很嚴格,身為市教委主任的他很清楚要想出人頭地需要很多條件,而重要的一個就是能考上一所名牌大學。這也是他的一個心願,風家裡這麼多代人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出過一個大學生。就是他自己也只不過個師範畢業的,雖然後來經過進修也拿到了本科學歷,但那畢竟不是堂堂正正考來。也因此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於兒子身上。
「還站在這幹嘛?進去啊」張英苑看見兒子傻楞地站在那裡,便過來把他推到風在天旁邊坐下,「你先坐著,媽去弄吃,今晚媽給你做一道你最喜歡吃的菜!」說完丟下兩父子便獨自走進廚房。
「捨得回來了?你不是不要這個家了嗎?」責備的聲音中帶有點恨鐵不成鋼的疼愛。
「爸,我」面對嚴厲的父親,風雲翔有點結巴。
「你什麼,要是你還記得這個家的話,當年就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離開,更不會一去就是三年,你對得起這個家嗎?現在回來幹什麼?你不是很能幹嗎?」
「爸,我知道錯了。」風雲翔雙眼已經濕潤了,「爸你原諒我吧,我再也不離開你了。」說著向近在遲尺的風在天撲去,緊緊抱著風在天厚實的腰,把頭靠在寬厚的肩膀上。眼淚刷刷地流。
「我等這一句話等了三年了!呵呵,現在終於讓我等到了,好了,知道錯改了就行了,雖然晚了點,不過浪子回頭金不換嘛」看到兒子後悔傷心的樣子,風在天也狠不下心繼續數落他,私底下卻暗想:看來家裡出個大學生的希望只能放在孫子身上了。把風雲翔的身子扳直,幫忙擦拭風雲翔的眼淚。「男兒有淚不輕彈,看你,都把我的西服弄濕了。」
「對不起,爸。」一看還真的把風在天原本白色的西裝給弄得濕了一大片。接著又撲在風在天身上繼續哭著,風在天也沒有再阻止。兒子是他看著長大的,他的個性自己再瞭解不過了,能哭就讓他痛快的哭吧,風雲翔的事還沒能瞞得了他的,雖然風雲翔一直都沒有回過家,但兒子在外面的情況他還是有一個可靠的消息來源,那個提供消息的人就是風雲翔的的好朋友——劉小章。
「來,翔兒,多吃點!」飯桌旁,張英苑一邊說著一邊夾著菜往風雲翔的碗裡放,而風雲翔碗裡的菜早已堆得滿滿的,看得旁邊風在天嫉妒不已,為什麼就沒人也給他夾菜呢。
「來,你也吃,別老往兒子的碗裡看。」似乎看到風在天心裡所想,張英苑順手夾了一個糖醋魚頭塞到他的碗裡,害得風在天不好意思地傻笑。
「翔兒,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回復常態的風在天問風雲翔。
「爸,我還沒想好。」
「前幾天我和你唐伯伯打了個招呼,讓你去實驗小學上班。明天你就去報個到,到了那裡可要認真點,不要丟了老爸的臉,市級學校競爭是非常激烈的,你不要」
「爸」風雲翔打斷正在給他講經的父親,「我不想到實驗學校去。」
「怎麼?怕了?那裡競爭雖然是激烈了點,不過爸爸相信你能行的。」風在天信心十足地說。
「不是的,爸,你不是常對別人說年輕人應該多鍛煉的嗎?我也想鍛煉自己,我也想到鄉下村校去實踐一下。」
「咳那是打發他們的話,你是我兒子,怎麼可以讓你去受苦呢。」風在天不自在地說。
「但是爸爸,你要說別人那你得先以自己為榜樣啊,正因為我是你兒子,所以我才不想讓別人說我是靠著老爸的關係進來的,你平常不是常教導我人要正直,不能徇私枉法嗎?」風雲翔正經地說。
「是啊,我說老風,兒子既然都這麼說了,你就順著他的意咯。」張英苑也跳出來幫著兒子。
「那好吧,你心中也應該有理想的學校了吧?」經不住母子的勸說,風在天只好屈服了。
「爸,我聽說公車鎮有個明天小學,我想去那裡!」
「明天小學啊恩,那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就一個學校在山凹裡,最近的菜攤離學校也有七八公里遠,你真的要去那裡?」
「恩」風雲翔堅定地回答。
「哈哈好,不愧是我風在天的兒子,來,和老爸乾一杯」看了兒子堅定的神情,風在天不禁回復當年的豪情。
「好,爸,干!」
「嘿嘿,兒子,你這三年酒量進步不少嘛!」
「呵呵,哪能跟老爸您比啊!您可是教委裡的酒國高手啊!」
「別奉承你老爸了,你老爸那點本事自己還不清楚?」
「呵呵,爸,你眼角有魚紋咯!」
「哈哈,你小子」
張英苑看著眼前這一已經消失了三年情景,心中暗暗為以後的生活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