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謊言(5)
進了家門,一家人正在吃飯,見王清華和程艷嬌回來了,都感到有些吃驚,沈非之就招呼廚房加菜、加碗筷,讓兩個人坐下來吃飯。程艷嬌欣然從命,馬上一副饞像加入了吃飯的行列中。王清華說不想吃,就沒有上桌子,坐在沙發上倒了一杯水,一邊喝水,一邊點了一根煙,抽了起來。
不是王清華不想吃飯,而是心裡實在太亂,想坐下來整理一下思緒,計劃等一會龍騰躍把飯吃完了就把事情給龍騰躍講清楚,自己把所有的責任都擔當下來,然後任由龍騰躍處置。母親閔娟珍見王清華不吃飯,草草吃了兩口過來問王清華怎麼了。王清華說沒事。
程艷嬌卻早順口搭音道:「清華前幾天感冒了,發燒三十九度多,差點把小命搭進去。多虧他那位秘書伺候,要不然姑姑現在恐怕見不著兒子了。」沈非之就凶了程艷嬌一個眼色,嫌程艷嬌說話沒遮攔。其實程艷嬌是妒恨燕妮,對王清華心裡不滿,沈非之那裡看得出小女孩子這種爭風吃醋的行為。
「沒事了吧?」母親關切地在兒子頭上摸了一下,其實在燕妮的精心照料下,王清華早已經好多了,就對母親道:「早就好了,你別聽艷嬌瞎說,沒那麼嚴重,就是偶然的傷風感冒而已。」母親這才放心了,笑了笑道:「你以前可是從來不感冒的,別累著了,我看你就不要幹那個副市長了。還是回學校好好念你的書去。」
母親說的也是一句擔心的話,一個副市長怎麼可能說不干就不干呢。別人打破了腦袋都掙不到的位置,豈能輕易放棄。
王清華也沒有接母親的話,笑問道:「你和爺爺在這兒住的還習慣嗎?現在案子已經結束了,要是不習慣,就會鳳城吧。我爸已經回去了。前兩天還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把我臭罵了一頓,可能是心疼他的房子了。」王清華說著笑了一下。
母親也笑了起來道:「你爸辛苦了一輩子,就蓋了那麼幾間破房子,平白無故地被人炸了,能不心疼嗎。別說他心疼了,我也心疼。」
龍騰躍也吃完了,坐在一旁插話道:「雖然咱們不能搞特殊化,但是你家的房子確實是因公才被人炸的,這個裘學敏也是夠狠的了。我看這樣吧,我讓辦公廳給地方上說一聲,把房子重新給你們修起來。我看紅旗的樣子,好像也不願意在首都住下來。」
王清華急忙道:「這恐怕不太合適吧。讓地方上給我們家修房子,算怎麼回事呢。再說了,地方上財政也困難,不好給地方上添麻煩的,還是我們自己想辦法吧。」其實心裡當然高興了,就算是按照原先家裡房子的樣子重建,起碼也需要二三十萬,那可是父母半生的心血。
龍騰躍擺了擺手道:「你不用說了,這個我心裡有數。哦,對了,你一會把x市的情況給我說說。我想知道一些具體情況。」龍騰躍說完,也不和王清華說話了,拿起報紙翻看了起來。
從龍騰躍翻看報紙的架勢來看,龍騰躍也並不細看,估計跟大多數黨政幹部一樣,揀要緊的看一看,大多數都是看個標題就完事了。看著看著,龍騰躍的眉頭就皺了起來,跑進了書房。一會從書房裡傳出龍騰躍訓人的聲音:「我說你們是怎麼把關的嗎。這要是出了差錯誰來負責。我一直給你們說,一定要嚴把輿論關,嚴把輿論關,你們怎麼就是不聽呢。有些複雜的問題,你們要是不能把握,就應該請示一下相關的領導嗎,怎麼可以這樣馬虎呢。我早就說過,x市的問題,不是一般意義的**問題,在事實真相還沒有完全搞清楚之前,嚴禁隨意報道,你們怎麼就是不聽呢。」
過了一會,王清華聽書房裡面沒有聲音了,就進去了。龍騰躍坐在圈椅裡面,臉上的表情很是難看,見王清華進來了,馬上笑了笑道:「清華,坐吧。這次x市問題的調查,你可是立了大功啊,值得表揚。不過也不能驕傲,還要繼續努力。領袖說了嗎,年輕人一定要戒驕戒躁,把眼光往長遠的看。」
王清華應了一聲道:「我明白。其實這次對x市問題的調查,我雖然幫一些忙,但主要還是中紀委的同志,和羅委員搞的,要說值得表揚,羅委員才是最應該表揚的。」說完了,想把龍騰躍把事實澄清了,話到嘴邊還是沒有勇氣說,又停頓了一會,見龍騰躍一直不說話,覺得反正遲說早說都是要說的,不如乾脆說了算了,就開口道:「有件事,我想給你說一下。希望你不要見怪。我欺騙您和沈奶奶。」話一出口,王清華又覺得說的太直接了,萬一龍騰躍接受不了,怎麼辦。可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也收不回來了。
龍騰躍表情卻並沒有多少變化,看著王清華哦了一聲,算是一個簡單的問句,道:「什麼事情,你說說嘛。」
看著龍騰躍的表情,王清華心中就更加沒底了,老聽別人說,有些大領導殺人於無形之中,龍騰躍萬一害怕事情敗落出去,影響到他的聲望,動了殺人的念頭,自己全家老小五口,恐怕就要莫名其妙地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想著想著就害怕了起來,額頭上的汗珠子也滲了出來。
「你不要緊張,有什麼就說什麼嗎。天大的事情,說出來也有的商量嗎。你對國家是有功的,即便是犯了一些錯誤,也應該功過抵消了嗎。沒關係的,你說吧。」龍騰躍說著笑了笑,笑的很慈祥。
王清華的心裡就更有些害怕了,下面那些領導,如蘭滄海、裘學敏、顧梁、王大成這些人,都難以從臉上的笑容中琢磨出心中的心法,更別說龍騰躍了,萬一這是龍騰躍故意在誘導自己呢。可不說出來,自己又覺得心裡堵得難受,難道就這樣欺騙下去,萬一今後哪一天讓龍騰躍知道了,問到自己的臉上,那就更加難堪了。
其實王清華,也是完全多慮了,不管自己給龍騰躍撒了一個什麼樣的彌天大謊,龍騰躍知道了,也只能當沒發生過,更不會去問當事人去。
龍騰躍見王清華還有顧慮,就開玩笑道:「清華,是不是真的犯錯誤了,有錯能該還是好孩子嗎。我給你做個保證,無論你犯了什麼錯誤,我都既往不咎,你看怎麼樣啊?」說著哈哈地笑了起來。
王清華這才略微放心了一些,沉默了一會,調整了一下情緒道:「我……其實我爸爸並不是您的兒子,我就更不是您的孫子了。我對您和沈奶奶撒了慌,我知道這樣做不對,但當時情況也很緊急,我跟程艷嬌來首都的目的本來就是尋求領導支持的,沈奶奶見我跟你們遺失的孩子有幾分相像,我當時也是急昏了頭,就認了下來。其實,我爺爺原來是河南人,後來逃荒逃到河西的。我爺爺來河西省之前就帶著我爸爸。所以我爸爸王紅旗,根本就不可能是您遺失在鳳城的孩子。說來也是湊巧,我爺爺是叫王海山,但跟四十多年前,您和沈奶奶托付孩子的王海山根本就是兩個人。我爺爺進京的時候,我還有些忐忑不安,害怕你認出來,曾想過不讓爺爺進京,可又擔心爺爺的安慰,後來想想,覺得都過去四十多年了,即便你看出點問題,也不一定就能確定,就大膽地讓爺爺來了。我爸爸一直不願意來首都,其實就是這個原因,他不願意讓我撒謊。但是當時已經是萬般無奈了,如果沒有人支持,我在x市根本就不會有人把我一個年輕人放在眼裡,跟羅委員交流起來也沒有底氣。」
王清華一口氣把事情的真相說了個差不多,說完了,坐在那裡低著頭,也不敢看龍騰躍,等著龍騰躍的訓斥。
龍騰躍一直沒有說話,長久的沉默著,也沒有訓斥王清華,但是龍騰躍越是不訓斥,王清華就越覺得如芒刺在身,塊石在喉,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出了。
這時沈非之忽然推門進來了,見兩個人都不說話,就笑問道:「你們兩個這是怎麼了,怎麼都不說話呢?」
龍騰躍招了招手,把沈非之叫了進來,又讓沈非之把門兒關上,才講王清華剛才說的話,給沈非之敘述了一遍。不想沈非之根本不相信,伸手放在王清華的脊背上道:「孩子,是不是下面有人說怪話,你害怕影響不好,故意編了這麼一個故事想和我們脫離關係啊?你說出來,到底誰在說怪話,我讓你爺爺給你做主。現在下面有些人整天閒的沒事幹,就愛關心領導的趣聞軼事,我看這股歪風邪氣一定要好好殺一殺。」
龍騰躍道:「你說哪兒去了。這件事情,我們一直保守的非常嚴密,下面的人怎麼可能知道呢。就是海山同志和紅旗他們,我們也一直說是我的哥哥和侄兒們。再說了,知道這件事的人,就那麼幾個人,誰敢出去亂說?即便是外面人亂猜也猜不到這方面上來。你還是冷靜冷靜吧。」
沈非之也感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了,不過對於沈非之而言,他倒是寧願相信,王紅旗就是他們的親生孩子,寧願讓王清華就這樣欺騙他們一輩子,他們已經一大把年紀了,過不了幾年也就入土為安了,帶著幸福死去,總比帶著遺憾離去要強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