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風波（1）
兩個人說著話，就走出了醫院的大門。王清華打算回市委，順便將吳豪強約出來見個面，算是來一次最後的話別吧。畢竟吳豪強前段時間幫了自己不少忙，就這樣一聲不吭地走，有點太不仗義了。另外王清華還想讓吳豪強把錢坤給送自己的錢轉交給錢坤。自己給錢坤不是不行，但是萬一錢坤不要，就難免要囉嗦，還不如讓吳豪強轉交來的清靜。嚴玲買早點的地方跟市委的方向正好相反，兩個人就在醫院門口告了別。
這些天也沒什麼事情可做，王清華就慢慢悠悠地在大街上溜躂。來了x市已經大半年了，也沒有好好在街上轉過。作為一個地級市，還是北方城市，相對全省的其他地級市，x市的發展速度已經算是遙遙領先了。全市人口將近一百萬，市中心佔地面積十幾平方公里，還不算幾個開發區，要是一塊算在裡面，大概超過二十五平方公里。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參雜著各種各地方言的口音，時刻告訴大家，這是一個貿易非常發達的城市。在這個城市有五分之一的人是外來人員，而且都是來x市搞貿易的。
市中心往東兩三公里的地方是全省有名的服裝商品城，這裡彙集了全國各地的知名服裝品牌，服裝商將服裝在這裡中轉之後，再運往首都，西京，三江等地。由於政策寬鬆，勞動力低廉，有好多南方的商人已經逐漸開始在這裡建起了分廠，可以說是一片紅火熱鬧的氣象。周圍縣市的老百姓，為了買到更加便宜實惠的服裝，也紛紛來這裡置辦服裝，又促進了服裝城零售業的發展。每天清晨從太陽升起，來自四面八方的人，就會源源不斷湧到這裡。走進x市服裝城，你看到的不僅僅是林立的店舖，更是人山人海的氣勢。
市中心往北是x市的工業園區，數千畝的工業園區，一個個高聳入雲的煙筒，一台台轟鳴不絕的機器，一個個忙忙碌碌的身影，譜寫著x市輝煌燦爛的明天。整個工業園區設計非常合理，跟市中心正好錯開。無論是冬天的西北風，還是夏天的東南風，都不會將園區上空漂浮的煙塵吹到市中心。工業園區集中了鋁、鎂、鐵、焦、電力、化肥、水泥等工業生產，而且具有合理的循環生產佈局。冶煉廠排除的廢氣可以直接輸送到電廠發電，電廠和冶煉廠排除的礦渣和煤灰又可送到水泥廠生產成水泥。這個工業園區可以說既環保又節能。
當然這些成績的取得跟譚明月當市長的時候的不屑努力是分不開的。如果說裘元博打開了x市的局面，而譚明月則是再造了一個x市。譚明月能將一個城市建設到如此地步，經濟社會能得到如此快的發展，提撥為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一點也不為過。
然而經濟發展過程中帶來的負面東西也是不容忽視的。譚明月剛到x市的時候，為了盡快打開局面，做出了一些讓當時包括關鳳鳴在內的一批幹部都不敢苟同的決定和批示。其中在一次講話中，譚明月曾經說過這樣幾句話：只要你的做法能夠促進x市的經濟發展，哪怕你就是抗蒙拐騙，都算是你的功勞，我譚明月一樣不追究你的刑事責任。後來在常委會上，關鳳鳴質問譚明月的時候，譚明月說那只不過是自己打的一個比喻，又沒有真讓人去抗蒙拐騙。
然而在譚明月這種寬鬆，甚至有些與人為惡的政策的驅動下，x市的黑惡勢力也如雨後春筍，遍地開花，首先是一批犯罪分子，不知道從什麼渠道得到消息，知道x市某縣所在的位置，是華夏歷史上一個非常重要的朝代的都城所在地，而且地下埋藏著大量的股東，價值連城。只是國家沒有開發的政策，誰也不敢開發。
誰也不敢開發，犯罪分子卻敢開發。那些犯罪分子搖身一變，馬上變成了盜墓賊，幾乎是在一夜之間，把某縣挖的到處都是窟窿。多少國家級文物，在那個時候被盜墓賊用土辦法做的「探桿」（註：一種又來測量地下是否有金屬的測量器）席捲一空。犯罪分子又勾結走私商，將文物以極低廉的價格倒賣到國外，獲取他們所認為的暴利。
農村裡隨處可見一個個不知不覺中蓋起的洋樓，不知不覺產生的萬元戶、十萬元戶、百萬元戶，出現了劉百萬、王百萬，馬千萬，陳千萬等一批超級富豪。
如果這些只能說是法制不嚴的話，那麼制假販假，就不能不說是在政策的絕對掩蓋下進行的了。如果政策不允許，管的嚴格，無論你藏在什麼地方，都不可能不被逮出來。假農藥、假化肥、假煙、假酒、假醋、假醬油……凡是市面上能找到的，而且是暢銷的，在x市都能找到假冒偽劣產品。那時候有一個故事，就是講的做假農藥的事兒。說販賣假農藥犯罪分子在上公路之前，就用編製袋裝半編織袋的鈔票，一個手裡提著半編織袋錢，一個手裡提著鐵棍，只要見了路上有警察，就撒錢。如果警察拾錢，就開車離開，如果警察不拾錢，就用另一隻手裡的鐵棍擼警察。所以那個時候的警察，也喜歡x市的車，一見x市的車，就知道發財的機會來了。
這然金錢**的氾濫，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人們價值觀的淪喪。那時候的女孩子，幾乎不知道世界上還有貞潔廉恥。因為明顯的犯罪得到了政府的默認，財富的產生可以豪不講究策略，只要有哪怕是瘋狂，甚至滅絕人性的手段都無所謂。可以說金錢已經迷住了所有人的眼睛，女孩子沒有任何感情地跟那些暴發戶廝混在一起，甚至群居群淪，把人生的價值和意義拋到九霄雲外，只要能尋求到暫時的快樂就是人生最大的意義。
在這樣的一個瘋狂年代，和這樣一個瘋狂市長的帶領下，x市完成了自己資本的原始積累。而這種積累毫無疑問是可恥的，是沾滿了血腥和骯髒的交易的。
某縣工商局一個辦事員，在檢察院對其辦公室進行搜查時，竟然發現床下面亂七八糟的扔著無數的鈔票。當檢察院的人問及這些錢有多少時，這個辦事員竟然說，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問這些錢都是從哪兒來的，承認是下面小工廠的人送來的。而那些小工廠，大多是制假工廠。這也僅僅是工商部門的一個辦事員，行政級別沒有，職務沒有，手裡僅有的一點權利就是開票。就是憑藉著這一點權利，給自己摟了那一床的錢，連自己都不知道數目。
當改革發展的步伐逐漸向正規的方向邁進的時候。x市已經積累了大量的財富，於是一片正規企業，在x市掛牌開業。而那些正規企業背後的老闆，幾乎沒有一個不是曾經的盜墓賊、制假商。這就在無形把人們的價值觀引到了一個金錢濫觴的怪圈：資本從一出現，它的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充滿了勞動人民的血汗和骯髒的東西。所有如果想致富發財，就必須為惡，就必須不顧一切，哪怕是傷天害理，也要掙到更多的鈔票。
在這裡當然還有一部分，通過了所謂的正當手段走上了致富之路。也就是我們某些市營企業曾經的廠長，或者黨組書記。他們的手段要比那些通過犯罪獲得財富的積累的人要高明一些。他們把負債纍纍的市營企業，通過賄賂手段，買通某些關鍵部門的人，進行資產評估，大多以資不抵債的形式，用極其低廉的價格將市營企業變為民營、私營或者是家族企業。當然如果還沒有趕上這班車的話，後面還有一班。
譚明月為了鼓勵大家辦企業，由市裡出錢（以市經貿委的名義），出一部分資金，投放到某些私營企業中，或者是股份制企業中，進行參股。當然，最初的這筆資金絕對可以盤活原有的私營或者股份制小企業。因為這部分資金，在企業中站著非常大的比例。
然而隨著時間的一天天推移，一年或者兩年，最多三四年的功夫，國家經濟形勢蒸蒸日上，這些昔日的小企業也慢慢成了氣候，而企業背後的經營者，也會在一兩年的經營過程中，將利潤用「乾坤大挪移」的辦法，挪到自己的腰包，然後在吸收社會資金，自己再參入股份。這樣以來，市裡的資金就變的微乎其微了。一旦時機成熟，原來的小老闆，現在的大老闆就會將市裡的股份（因為每年給市裡一定比例的分紅，所以也沒有獲得任何增值）退還給市裡。這樣一個企業就完成掌控在私營企業家手中了。一個嶄新的富豪，誕生了。譚明月為之慶功喝彩。
然後這些超級富豪就可以在x市的經濟建設中大顯身手了。房地產開發有利可圖，他們馬上成立房地產開發公司；期貨交易有利可圖，他們馬上開期貨市場；典當行開放了，他們馬上開典當行。財富，金錢源源不斷地滾進他們的腰包。他們永遠信奉的真理依然是：只有自己富了，x市人民才能富。
可以說x市的八大財團中，幾乎所有財團背後的老闆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