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塵緣（4）
「哪位？」趙金明在電話裡用生硬的口氣問道。
「趙局長嗎？哈哈……」王清華豈能不知趙金明的為人，「我是清華啊。」
「哦？原來是王大市長啊。」趙金明的口氣調侃至極，故意在王市長中間加了一個「大」，暗含著諷刺的意思，「王大市長專程給我趙某人打來電話，不知道有何指示？」趙金明顯得傲慢異常，根本不將王清華放在眼裡。
「趙局長嚴重了，我哪兒敢對你有什麼指示。」王清華先用軟話迷糊趙金明，「只是有些問題需要向你請教。不知道趙局長方便不方便？」
趙金明就是再在心裡不承認王清華這個副市長，但心中不可能沒有絲毫的忌憚：「王市長，有什麼問題就儘管說吧。我趙某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哈哈哈……」
在檢察院工作的時候，跟趙金明還有過幾次交往，上任副市長後，跟趙金明的來往就少之又少了。因此，無論是趙金明還是王清華，彼此之間都存在某種陌生的感覺，誰也不願意挑起事端。
「趙局長嚴重了，哈哈哈……」王清華略笑完微停頓了一下，「我想問一下趙局長，唐氏集團老闆唐范海自殺的事情，不知道你們那邊知道不知道？」
「唐范海自殺？」趙金明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這麼一個疑問，「哦，這件事，迎賓路派出所已經給我反應過了。我也派刑偵隊去現場看過了，沒有什麼疑點。怎麼，王大市長什麼時候連刑事案件也開始一塊管了？是不是覺得調查一個小王莊水庫潰壩的事情不夠過癮啊。哈哈哈……」
趙金明最後雖然留下了一串的笑聲，但還是暗含別的意思。
「趙局長多慮了，無論什麼時候，你都是咱們x市唯一的公安局長，我絕對沒有跟你爭這個位置的意思。」王清華也毫不客氣的反駁了一句，「不過，據唐泛海的夫人藺雪梅女士的反應，說她的丈夫並非自殺，而是他殺。藺雪梅女士現在就在我這裡。你是不是過來見見呢？」
趙金明在電話裡略微停頓了一下，接著道：「既然藺雪梅認為她的丈夫不是自殺，而是他殺。那麼他為什麼不來公安局直接報案，而要告訴你呢？而且當時我們刑偵隊的人過去調查現場的時候，藺雪梅就在現場，她為什麼什麼都不跟我們說呢？」
趙金明開始刨根問底，另外還包含了一層對王清華懷疑的意思。
「這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或許是藺雪梅女士懷疑咱們公安局的……哈哈哈……這個我看就不用我繼續說了吧。」
在x市，公安局的名聲一直不是非常好，每年大案、要案破獲的沒有幾件，掃黃打非的事情倒是每年都會按時、緊鑼密鼓地進行。那些風塵女、站街女、失足女，沒有幾個能逃脫他們抓捕的。只不過x市的牢房數量有限，不能將這些風塵女子全部收押，只好每人罰款五千，做做思想工作了事。公安局也十分瞭解其中的關竅，賊不能抓完，要不就會即便不會落個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場，也會收入驟減，從富豪級別，淪為工薪階層。
當然八仙樓、求鳳閣這些大賓館每年也是必去的，只是每次去了之後，不僅抓不到什麼失足女之類的人物，還要發一塊「遵紀守法」的牌匾，以示獎勵，以示這裡並沒有失足女。
滿x市的人都知道某些地方是幹什麼，只有咱們嚴格執法的公安局不知道。這也是一件奇哉怪事！這就難怪名聲不好了。
趙金明明顯有些尷尬，猶豫了一會，只能就事論事，撇開話題道：「你現在在那兒，我馬上過去！」
嘿嘿，王清華肚中暗笑，人人都有軟肋。趙金明的軟肋就在警風警紀上。趙金明從刑警出身，接公安局這個攤子的時候，公安局已經形成了多年的風氣。趙金明也企圖進行過改革，不是惹的警怨四起，就是鬧的無人工作，均以失敗告終，最後也只好聽之任之。不過說起這事，趙金明還覺得臉上不大光彩。
另外趙金明也必須考慮，一旦唐范海並非自殺，而是他殺，被人做了現場，自己又沒能及時發現，再被王清華捅一下，難免把自己弄到非常被動的位置。這也是趙金明能在狡辯了一番之後，又不得不順從地按照趙金明的意思的原因。
王清華首先先通知了田福寬，然後才通知的趙金明，所以田福寬趕在了趙金明的前面趕到了市直醫院。
「王市長，有什麼指示？」田福寬推門進來問道。
田福寬今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出了問題，出來的時候，竟然穿了軍裝，腰裡還特意掛了那把本屬於警用的五四手槍，後面還跟了三四個部下，進了醫院，馬上把所有的人都鎮住了。誰也不知道醫院發生了什麼事兒，各個側目而視，卻也不敢近前阻止。田福寬逮住一個小護士問，王市長在那裡。小護士早嚇得兩股顫顫，又對田福寬英武氣勢折服，哪有不帶路的道理。
「田營長，真是神速啊。」王清華故意將「田營長」三個字做了重點強調。藺雪梅就算是傻子，經過王清華這樣一點播，也會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並非一般公安幹警，而是正經八百的軍人。一個能調動部隊上營級幹部的市長，是什麼概念，恐怕藺雪梅連想也不敢想。
「王市長的吩咐，不敢怠慢！」田福寬一直端立在王清華面前，跟匯報工作的下級一樣。這就更給王清華增添許多威嚴。
「田營長，是這樣的，這位是藺雪梅女士，唐氏集團總裁唐范海的夫人。她認為自己的丈夫並非自殺，而是他殺。並且現在願意協助我們把案子調查清楚。」王清華說到這裡，轉臉看了藺雪梅一眼。藺雪梅臉色鐵青，一副木然的樣子。
「不過，人家有一個要求，希望我們能保護她的人身安全。我把你叫過來，就是想跟你協商一下，看我們用什麼辦法保護藺女士的人身安全更加合適。你是部隊上的，這方面工作肯定比我熟悉，就由你拿出一個具體方案吧。」
王清華說完，田福寬看了一下王清華的臉色，已經猜出了七八分意思，低頭略一思索道：「王市長，保護藺女士的人身安全，辦法倒是很多，但是我個人的意見還是採用『守地保護』的辦法比較穩妥。不過一旦採取『守地保護』的辦法，藺女士的人身自由肯定會受到很大的限制。」
好在藺雪梅也不知道什麼是「守地保護」，作為門外漢更沒有聽說過，要不然田福寬這個臨時胡亂編造的詞語非要穿幫不可。當然部隊上大多數的作戰方案都是絕密的，就算是趙金明站在這裡，也只能是心中懷疑，也不能提出什麼異議。
「既然這樣，我看就按照田營長意思辦吧。」王清華說完心中竊喜，轉臉問藺雪梅，「藺女士，你看呢？」
此時的藺雪梅也不知道王清華到底要玩什麼把戲，愣在那裡哼唧了半天，看了氣勢洶洶的田福寬一眼，問道：「王市長，不知道什麼是『守地保護』？」
王清華哈哈笑了笑，並沒有回答藺雪梅的話，道：「藺女士，恐怕你也知道，你丈夫唐范海因為涉嫌大額行賄問題，我們正在對他進行調查。要不然，你丈夫的死，我們調查組也不會插手。所以……我還是奉勸你最好全力跟我們合作。要不然，一旦我們查明你丈夫的行賄問題跟你們唐氏集團有關，我們可能就要沒收你們公司的全部財產。到時候，你後悔就來不及了。」
王清華的這幾句話，說的一點也不誇張。唐氏集團雖然屬於股份制企業，但掌門人畢竟是唐范海，一旦查清唐范海的行賄完全是為了公司牟取利益，而且是在公司所有股東知情的情況下進行的。那麼唐范海行賄問題性質就發生了變化，不是個人的意願，而是唐氏集團的意願了。那麼把唐氏集團的財產視為非法財產也是名正言順的事情了。
這時趙金明也趕了過來。當然趙金明過來之前，沒忘記跟譚明月通了一下氣。
唐范海的死，對譚明月而言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喜訊。一旦唐范海死掉，劉紅案將會成為一樁糊塗案，用不了了之的辦法處理。頂多以大額財產不明來源，判劉紅十年八年了事。譚明月再從中做些手腳，弄個保外就醫之類的理由，劉紅完全可以免受牢獄之災。
「不知王大市長，叫我這個公安局長有什麼指示啊？」
趙金明進來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看了一眼身旁坐的衛生局局長和院長同志。公安局和衛生局雖說都屬於局一級單位，但是在行政級別上要比衛生局這些單位高半級，也就是說公檢法，屬於副廳級單位，衛生局只能算是個正處級單位。所以衛生局局長，一見趙金明，馬上點頭哈腰地笑了笑。由於王清華在跟前，也不敢過分阿諛。
「趙局長嚴重了，哈哈哈，我可不敢對趙局長有什麼指示。」王清華看著趙金明哈哈笑道，「只是有些事情，需要麻煩你趙局長幫個忙。」
「王市長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我趙金明無不言聽計從，哈哈哈。」趙金明似乎並沒有將王清華的話當回事。
王清華心中暗道，這個趙金明也真是張狂，仗著自己有譚明月撐腰，以前就不將陳雲生這些副市長放在眼裡，連裘學敏都要讓他三分。不過老子可不是陳雲生。
王清華略一思索，換了一副正式口氣道：「趙局長，是這樣的。唐氏集團總裁唐范海，突然跳樓自盡。對於唐范海的死因，我們調查組懷疑並非是自殺，而是他殺。剛才我跟唐范海的夫人，藺女士談話的過程中。藺女士也認為自己的丈夫並非自殺，而是他殺。所以調查組的意見是，希望你們公安方面能夠盡快立案調查。另外，因為唐范海涉嫌一個重要的行賄案，而且據我們瞭解，唐氏集團目前正處於一種比較混亂的狀態，為了唐氏集團能夠順利過度，為了x市經濟發展不受影響，所以希望你們公安在調查此案之前，馬上凍結唐氏集團的所有賬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