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交鋒(17)
在樓道裡大約轉了半個小時的樣子。只聽見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年輕人頭髮散亂,只穿了一條保暖褲,端著一個洗臉盆往水房的方向走去。
馬長河就說起了事兒:「羅委員,看來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你看,人家已經洗完臉出來了。」
羅榮天笑道:「他端的恐怕不是一盆洗臉水吧。」說完神秘地看了一下馬長河。馬長河也馬上領會到羅榮天的意思,就捂了嘴笑了起來。
從房裡走出來的正是清水鎮副鎮長樊剛。樊剛昨天晚上值班,就沒有回家,晚上一個人在機關裡沒有什麼事就玩了半晚上的電腦遊戲,直到累的實在受不了了,才迷迷糊糊倒在床上睡了一覺,起來已經是日照三桿了。
樊剛剛走出房門,就看到了樓道裡的羅榮天和馬長河,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的,就稀里糊塗問了一聲:「你們兩個有什麼事兒?」
馬長河就走過去兩步,說是省農科院的。省農科院雖然不是什麼管理部門,也算是個上級單位,樊剛不敢怠慢,急忙陪了個笑臉,快步走到水房,將一盆尿水倒了,隨便在水房裡有涼水洗了一把臉出來,不好意思道:「讓二位領導見笑了,昨天晚上值班,正好村裡有點急事去了一趟,就起床遲了。」
樊剛說著,將羅榮天和馬長河讓進自己的辦公室,用紙杯倒了兩杯茶水,放在羅榮天和馬長河面前。看著茶水,馬長河猶豫地看了一下羅榮天,意思問羅榮天,剛剛倒完尿水,馬上又倒茶水,這水能喝嗎?
坐定後,羅榮天先跟樊剛談了一些關於科學種植和本地土質的問題。農科這一塊在鎮上一直沒有人管,樊剛平常主要工作也就是抓抓計劃生育,就更加什麼也不懂了。羅榮天問的時候,樊剛就只有聽的份了。
說了幾分鐘,倒是馬長河先將話題引導了小王莊的事情上。
馬長河問:「樊鎮長,我們剛才過來的時候,聽大王莊的老百姓說,你們這裡有個村因為水庫潰壩,整個村子都被毀了,是怎麼回事?」
剛才在和羅榮天說科學種植的時候,樊剛還在打腫臉充胖子,懂不懂的隨便應付兩句。馬長河一問起小王莊的事情。樊剛一下子不說話,低頭沉默了一會問:「你們問這個幹什麼?」
看來樊剛對這件事情也是諱莫如深,不想說起,馬長河就和羅榮天交換了一下眼神,急忙道:「沒什麼,我們只是好奇,隨便問問,既然樊鎮長不想說就算了。」
樊剛想了想道:「這個事情也不是不能說。其實市裡已經調查清楚了,大王莊和小王莊因為水庫的事情,一直有矛盾。今天九月下旬,連降暴雨。大王莊村長就指派他們村裡一個憨憨故意將水壩開了口子,放水把小王莊淹了。」樊剛說著,好像很傷感,後面有補充了一句:「這個大王莊的村長,平時就是狠貨,經常幹些不著邊際的勾當。鎮上也是幾次三番想處理的,就是苦於沒有證據,辦不了他。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清水真的黨組書記和鎮長都受了牽連,還有市裡的好些幹部也被免了職。現在的幹部責任追究,也沒辦法。可是話又說回來了,這事情跟我們書記、鎮長有什麼關係呢?」
從樊剛到口氣看來,應該是跟市裡的口徑完全一致的。想在樊剛這裡得到什麼可靠的信息,恐怕是沒有可能了。
離開樊剛辦公室的時候,樊剛只將羅榮天和馬長河送到樓梯口就回去了。馬長河有些不服氣,想說樊剛兩句,被羅榮天悄悄制止了。出鎮政府大門的時候,又見了老尉頭。老尉頭的地已經掃完了,一個人坐在門房抽煙。
羅榮天過去打了個招呼,老尉頭竟然從裡面出來了,一把拉住羅榮天的手道:「羅教授,你是省農科院的?」羅榮天順勢將手壓在老尉頭的手上,親切道:「對,我是省農科院的。」說著看了一下馬長河。馬長河會意地笑了笑。
老尉頭一下子來了精神,將羅榮天拉到門房裡面道:「羅教授,你能不能去我們給我們指導指導,上上課。我們可以給你出錢。」說完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著道:「不過,村裡出的錢不會太多。」
羅榮天笑道:「我們到下面就是給農村指導科學種植的,錢不錢的都無所謂,你是哪個村的?」
老尉頭一聽說不嫌錢少,馬上道:「我是匣子村的,離鎮上也不遠,就十來里路。你們要是願意去,我這就給我們村長打電話,叫他派車來接你們。」
馬長河就開玩笑道:「老師傅,你們村長就那麼聽你的話,你叫他派車他就派車啊?」
老尉頭一下子牛了起來道:「這你就不懂了,我好歹是鎮政府工作人員,他村長再牛也得給我幾分面子。再說了,我這是給村裡辦好事。」
馬長河說完就看了羅榮天一眼,意思是問羅榮天,是不是真的要去匣子村。羅榮天笑了笑,算是回答了馬長河的詢問,道:「老師傅,不用你給你們村長打電話了,我們外面有車。你要不要給你們的樊鎮長說一聲?」
老尉頭脖子梗了一下道:「給他說個吊。走!」
去匣子村的路上,馬長河問老尉頭是怎麼知道他們是農科院的。老尉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你們在樊鎮長辦公室說話的時候,我正好在外面打掃衛生,就聽見了。」其實羅榮天和馬長河和樊剛在辦公室說話的時候,老尉頭根本就沒在外面打掃什麼衛生,而是在門口聽賊話。
匣子村離清水鎮政府所在地雖然只有十幾里路,卻沒有修柏油路,一路的土路,足足顛簸了將近一個小時,才遠遠看見了匣子村。
不想羅榮天等人的車剛剛開進匣子村,就見村頭土地廟火光沖天、濃煙滾滾,一大群人正拿著水桶、臉盆等工具,就近取水滅火。
土地廟著火了。匣子村土地廟就是關押尉仁義等人的地方。土地廟早已經廢棄多年了,外面的場地上也早變了老百姓的打麥場。著火的正是那一堆堆的秸稈。
羅榮天急忙讓司機把車停在路邊。老尉頭卻叫住羅榮天道:「羅教授,咱們就不要去了,這不算什麼事兒,哪年冬天村裡能不著幾個秸稈堆?再說了,那一堆秸稈也不值幾個錢。」
羅榮天沒有停下來,直接奔向著火的地方,馬長河和司機緊隨其後。剛到著火的地方,就見土地廟裡突然跑出一個人,滿身是火,嗷嗷亂叫,一股難聞的焦味馬上開始在土地廟上空瀰漫。這一變故,馬上讓在場的所有村民都愣住了。有反應快的村民,急忙端起手中的盆子,向火人的身上潑去。
可惜還是晚了,被燒著的人,被水一潑,馬上倒在地上,渾身一陣抽搐之後,氣絕身亡,整個人已經被燒成了一堆焦炭。
「死人了,快報案!」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大家這才回過神來,有手機的急忙撥了報警電話。
「有沒有誰家少了人?啊?各家趕緊檢點各家的人。」一個大約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在人群中喊道。估計是村裡的村幹部。
羅榮天和馬長河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老百姓已經亂成一片,老百姓再也沒有心情救火了,都急急忙忙回家檢點自家的人口去了。只有少數幾個村幹部還依然留在現場。
隨著一陣緊似一陣的西風,秸稈堆的火勢越來越大,沒有一會的功夫,就把土地廟打麥場的幾個秸稈堆全部燃著了。那一個脆弱的土地廟也在呼啦一聲響之後,徹底崩塌了。
清水鎮派出所的人來了,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秸稈已經燃燒殆盡,只有秸稈堆裡,刮過一陣風之後,還能看見忽明忽暗的火光。
「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了……誰報的警?一個秸稈堆著了火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秸稈堆著了火能怪誰?怪你們平時不注意防火。你們把我們派出所叫來幹什麼?讓我們賠你們的秸稈啊?老尉,老尉——」一個略微有些胖的年輕警察走到前面,在現場看了一圈,滿不在乎道。
剛才那個中年人,急忙跑過去道:「陳頭,你們來了。不是秸稈堆著火的事兒。秸稈堆著火,我們哪兒能打擾你們呢?這不是燒死一個人嘛。」中年男人一臉奴才相,跑到警察跟前給警察解釋。
「死了人?」姓陳的警察馬上一愣,死了人可就不是一般的案子了,「在哪兒呢?」同時和姓陳的警察一塊來的兩個警察的神情也一下子緊張了起來。要知道,在自己轄區內發生命案,年度獎金可能就要泡湯了。這也由不得這幾個警察不緊張。其實死人不死人的事情,他們也並不是特別關心的。
尉村長向那具已經被燒的焦黑的屍體指了一下。有個膽大的警察就慢慢走去,圍著屍體轉了一圈,狠狠了心,拿了一根木棍將屍體翻了過來。
「啊?」鎮政府的老尉頭也早已經跟在羅榮天和馬長河後面站半天了,一見翻過來的屍體,馬上張大了嘴。
「怎麼?」羅榮天回頭看著老尉頭,「你認識?」
「怎麼能不認識啊?」老尉頭一臉驚慌,「這不是尉主任嗎?」
「尉主任?」馬長河在一旁也感到有些奇怪,「哪個尉主任?」
「就是鎮政府辦公室的尉仁義主任啊。」老尉頭怕自己看不清楚,又往前湊了兩步,仔細看了一眼,「就是鎮政府的尉仁義主任。可是他怎麼會在這兒被燒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