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生米熟飯(下)
王燃對周顯可說是一點好感也沒有。
周顯在王燃的印象中屬於典型的對國家不忠、對妻子不義、「有奶便是娘」之人,但王燃卻一直沒有動他,原因無它,這種「三姓才子」並不只這位駙馬爺一個,對周顯的處理將影響到一批人。
王燃對漢奸的態度一直是深惡而痛絕,但真要「絕」他們並不是一件說做就能做的事,這需要一定的時間來甄別,漢奸與漢奸的情況也不一樣……有的屬於主動投清,死心塌地的為滿清賣命、竭盡全力地表達忠心,像名列漢奸榜第一位孫之獬以及龔鼎孽等人。有的則屬於被動投清,他們投靠滿清往往是因為走投無路,這部分人在進入清政府後則有些「隱忍待發」或是「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的意思,像著名的祖大壽等人……話再往下說一點,當初的北京城可是全城迎降,那些漢官是漢奸,老百姓們可也好不到哪兒去,京城絕大多數人都已經完成了「剃髮易服「的轉變……總不能來個屠城吧。
況且,值此明、清雙方對壘的關鍵階段,又是在京城這麼一個具有重要政治意義、官員非常集中的地方,全世界的眼光可說都盯在這裡,一個處理不當不僅會遭至非議、影響到穩定的大局,更可能失去原本可以納入已用的力量,給已方樹立本不必要的死敵,從而帶來不嚴重的損失……這可是有歷史教訓的。
南明建都金陵之初,也就是在滿清剛剛攻入北京之時,除少量官員直接投降了清軍之外,大批官員選擇了南逃,希望能為明朝的新政府服務。
按道理講,亂世最需要的就是人才,但南明在這方面做的並不好。雖然史可法幾次提出「國事之敗壞非常,人才之匯征宜廣,未可仍執往時之例」、「諸臣原籍北土者,宜令投呈吏、兵二部,注名錄用,否則絕其南歸之心」,並建議只懲處罪大惡極的降賊官員,但並未得到大家的支持。在阮大鋮「順案」的別有用心引導下,江南士民群情激憤,堅決反對寬恕那些叛臣,吳地縉紳上疏譴責陳名夏、項煜等降過賊而今又倉皇逃到南方的官員。當南京政府頒布了楊汝成、項煜、陳名夏、徐汧等「北都從賊諸臣罪狀」之後,楊汝成等人的住宅便受到以生員為主的暴徒們的襲擊。這種狀況迫使那些孤立無援的從賊官員又紛紛逃回北方,加入了清政府,像王燃最先收服的謝啟光就有些類似於這種情況。
反過來看,清政府在這方面做的就比較好。自多爾袞進入北京起,就公開申明歡迎明朝官僚加入新的政權,還特別向地主官員做出保證,如果他們剃髮歸降,那麼他們不僅可以恢復原職,甚至還將官升一級,「各衙門官員,俱照舊錄用」,由於那麼多的官員因為投順李自成而已經名節掃地,所以他們大部分立刻就接受了這一招降要求。而清軍在其後之所以能夠順利佔領北京,甚至進一步侵吞了黃河以北諸城鎮,這些投降漢官所起的作用至關重要。
應該說,明末清初之所以有那麼多漢奸,除了少數人是天生賤骨外,南明政府與滿清政府的合力是很重要的一條原因。
因此在王燃看來,對漢奸肯定是要懲罰的,但不能搞一刀切。對那些為虎作倀之人,千刀萬剮也不為過,對那些良知未泯之輩還應該讓他們看到希望……自清軍入關以來,投降清政府的漢官不計其數,其中有很多人都屬於實力派,這些人中絕大多數並不是心甘情願地想當漢奸,把他們逼上絕路顯然不是一個明智之舉。例如對於最近投降的姜瓖,由於軍機不能延誤,王燃採取的策略便是「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在斥責其變節降清的行徑後,對他帶軍投誠也給予了肯定,最終結果是打了四十軍棍後官復原職。
北京城各官員的情況比起姜瓖一個人顯然複雜的多,北伐軍又是剛剛佔領京城沒幾天,精力還顧不到這些方面,維持北京城的正常運轉及穩定是北京城內治理最核心的任務,因此主管北京城政務的堵胤錫對這些漢官採取的方式便是暫時擱置、先讓他們按原職幹活,其餘的事情以後再說。
這也是周顯還能進入紫禁城的原因……負責京城政務的堵胤錫並沒有將周顯單獨列出來予以特殊對待。因此在一般人看來,周顯的駙馬身份未變,自然有資格來見他的老婆、也就是長平公主。
一般情況下,「分居」兩地的的小夫妻兩人時常見個面是件很平常的事兒。就王燃所知,這幾天周顯可沒少往這裡跑,雖說幾次都沒能見到公主的面……還沒等周顯把凳子坐熱,那個一直跟著長平公主的小丫環就會跳出來說公主累了、想要休息,然後便將這位駙馬爺給打發走。
不過這一次與以往好像有些不一樣。據宮女們所說,周顯與公主在裡面已經呆了好大一會兒。
「駙馬說是有了太子的消息……」一個宮女解釋了此次公主召見駙馬的原因。而周顯也正是用這個「事關機密」的借口把其餘的宮女都打發了出去,除了那個死活不肯聽命於他的小丫環之外。
王燃眉頭輕輕一皺……太子?周顯所說的太子顯然指的是長平公主的兄弟,也只有這樣的借口才可能讓女孩見周顯。不過,根據自己收到的消息,這位太子連同崇禎其它的幾個兒子都已經被清軍處置掉了,一個死人還能有什麼消息?
王燃原本以為公主身在紫禁城,安全方面應當沒有問題,周顯再囂張也不敢在紫禁城裡亂來,不過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這樣……周顯輕而易舉地便創造了與「駙馬府」同樣的環境,除了公主與那個貼身的小丫環,再沒有公主的人在裡面。
而據宮女們說,周顯這次並不是一個人前來,還帶了兩個侍妾,就是王燃在「駙馬府」裡見過的「愧花、秋蘭」。對這兩位,王燃同樣沒什麼好感,一看就屬於悍婦型……這些人在裡面能幹出什麼好事?
王燃的腦子的立刻又浮現起初次見到長平公主時,女孩面對周顯、愧花、秋蘭等人的害怕表情,顧不及多想,王燃幾步便來到了長平公主的寢宮,略一遲疑,在門口高聲喊到:「公主,您在裡面嗎?……微臣賈寶玉,有要事稟告……」
王燃的意思是找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來確定長平公主的處境,只要確定女孩沒事,王燃也不想把事情搞大,雖說從第一次見到長平公主與周顯起,王燃就有將周顯廢了的想法……瞎子都能看的出來女孩的恐懼與封閉起碼有一半是來自於周顯及其家人。
寢宮內傳出了一聲極短的輕「啊」,稍微一靜後接著響起了周顯透著些許謊亂的聲音:「是賈大人嗎?公主累了,想要休息一下,有事明天再說吧……」
王燃立刻反射般地拔出了手銃,抬腳便踢向房門,裡面肯定有問題……按道理說,王燃親自前來,長平公主就是真的想要休息應該派人出來解釋,像現在這樣隔著門說話算是怎麼回事?……話說回來,就算裡面沒有出事,頂多是大家尷尬一陣,憑王燃現在的地位,誰能把他怎麼樣?但是如果是因為自己的猶豫而導致發生什麼問題,那可就要後悔終生了。
王燃作出了踢門的選擇,只不過紫禁城的門基本上都很厚重,壽寧宮也不例外,王燃一腳下去竟是紋絲不動,反倒差點把王燃的腳骨震斷。
情況緊急,王燃來不及仔細考慮,也沒有想到去外面叫人,而是後退兩步,瞄準門閂便是一槍。當時的槍彈穿透性雖然不及現代槍彈強,但出口後卻具有一定的爆破力,一槍下來竟把木製的門閂差點打裂。王燃接著又是一腳,在門內門外的驚呼聲中,長平公主寢宮的大門被王燃踹開。
寢宮的情形讓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一股怒火直接從王燃心頭燒起……長平公主的小丫環被反綁在床頭,看到王燃進來,拚命地掙扎著想要站起來說些什麼,只可惜嘴裡被堵著布,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長平公主衣衫零亂,淚流滿面,女孩的嘴裡倒沒被堵著,也沒有被綁,只是身體卻被愧花、秋蘭兩人按著,一樣動彈不得……至於周顯,則是一副典型的強姦未遂的造型,一面半跪在床上做餓虎撲食狀,看樣子正在解女孩的衣裙,一面則轉過頭看向剛剛闖入的王燃,滿面的慌張。
「你想幹……幹什麼?」看著大步走過來的王燃,周顯的喉頭上下滾動了幾下,顫顫地說道:「我,我可是駙馬……」
「駙你媽!」王燃難得地甩出一句粗口,衝上來一把抓住周顯的頭髮,將他從床上直接拖到了地上。手銃一指,壓住了愧花、秋蘭的驚叫,還沒等周顯反應過來,曲起腿用膝蓋直接磕向了他的臉。一聲悶叫,伴隨著明顯的鼻樑骨骨折的聲音,周顯立刻滿面鮮血,本來放在頭上的雙手也立刻垂了下來摀住了臉。周顯自小嬌生慣養,哪裡吃過這份疼,剛要開口慘聲大叫,王燃右手又是一提辮子,再次將他的頭提到合適的角度,緊接著又是一膝,硬生生把周顯的大叫壓成了悶哼。很快周顯連悶哼也成了一種奢望,王燃不斷地重複著拎辮子、膝擊、再拎辮子、再膝擊這幾個動作,直到周顯軟成一團,用辮子也很難再把他拽起來。
胖揍了一頓周顯,讓王燃暴怒的心情多少得到了一些緩解。緩出一口氣,王燃來到長平公主床前,愧花、秋蘭兩人早已被王燃表現出來的血腥手段嚇呆了,立刻從床上連滾帶爬地滾到床下,顫顫抖抖地跪在地下,抱著王燃的腿喊饒命……這兩個女子倒不傻,知道抱著王燃的腿可以避免受到周顯一樣的膝擊。
王燃沒有理她們,只是用手銃示意她們停止喊叫並鬆開手,然後取過一床薄被將長平公主裹住,輕輕將女孩抱起來走向旁邊偏殿的房間……女孩今天肯定是嚇壞了,再加上剛才自己有些過於衝動,製造了一個十八禁的場面,讓女孩再留在這裡可不太好。
醒悟過來的宮女們趕緊上前,有的給王燃帶路,有的給小丫環鬆綁,有的則跑出去叫人進來收拾殘局。
長平公主今天確實是被嚇的不輕,隔著被子,王燃也能感受到女孩不斷的輕顫。
「別害怕,已經沒事了……」王燃將女孩輕輕地放置在臨時收拾好的床上,憐惜地說道。
小丫環和宮女們拿著衣服圍了過來,女孩的衣服確實應該好好整理一下,王燃知趣地準備迴避,可剛轉過身,就像是第一次見到長平公主一樣,女孩再次拉住了王燃的衣襟。
王燃有些詫異地向女孩看去,女孩眼裡的主色調還是害怕,但在接觸上王燃的目光後卻立刻多了些安心與祈求的意思。
「賈大人,公主是不想讓您走……」小丫環剛剛脫困,雖然眼中的驚惶還未完全散去,但還是堅持在一旁翻譯,在這個小姑娘心底怕是也不願意王燃離開。
其實不用小丫環翻譯,王燃也能猜出長平公主的意思……經歷了這麼大的事情,女孩心中的安全感恐怕只用王燃才能帶給她。
「我不走,我在外面等你換好衣服就進來……」看著女孩楚楚可憐地模樣,王燃忍不住俯下身拍了拍女孩的手。
女孩的手微微一顫,但卻沒有因為王燃的話而鬆開,而是更握緊了一些,望向王燃的眼光更多了一分依賴的執著。
「聽話,你先換衣服……」王燃繼續柔聲地說道。
可不管王燃如何努力,女孩就是拉著他的衣襟不放,螓首微搖。幾次下來,女孩輕咬著嘴唇,眼中開始淚光點點,就像是一個孩子得不到自己心愛的玩具一樣,最終也只能是王燃屈服。
長平公主明顯把王燃當成了最大的依靠。即便是在換衣服時,女孩也不願意鬆開手,即便是因為套衣袖不得已鬆開時,也是剛弄好就又恢復了原有的姿勢。
換穿衣服的時間雖然不太長,卻也讓王燃鼻尖冒汗……女孩不放手倒也罷了,竟連王燃背轉身去也不願意。
雖說王燃對女孩絕無一絲褻瀆之意,雖說王燃經歷過諸多香艷考驗,雖說王燃知道女孩這樣只是因為心裡缺乏安全感並無其它含意,雖說王燃知道此時不應該有其它的雜念……但目睹一個青春少女換衣服的全過程,從外衣到褻衣……旁邊還有一大堆粉面含羞的女孩看著,也確實搞得王燃尷尬異常……王燃畢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抱著女孩的時候還沒有感覺到,但現在平緩下來,女孩曼妙的身姿、甜膩的體香卻開始刺激起王燃的五官,女孩的斷臂不僅無損於女孩的嬌美,反而增添了一份惹人憐惜的柔媚。
幸好衣服再多也有換好的時候,女孩經過這番折騰也透出了倦意,臥下不久便有了睡意,只是半睡半醒間好像也在擔心王燃突然消失一樣,總是間隔著睜眼看看,確定王燃還在才又閉上,看得王燃心疼不已。若不是由於剛才踢門的時候用力過猛,整條腿象斷了一樣的發木,疼痛的感覺沖淡了不少湧上來的柔情,王燃都想將女孩攬進懷裡小心呵護。即便這樣,王燃還是不覺地反手握住女孩的手,輕握著,直到女孩安心睡去。
女孩這一覺睡了足足有一個時辰,再醒過來時的第一個動作竟然還是尋找王燃。當然,畢竟休息了一陣,女孩心性已是恢復了不少,在與王燃的目光相對後,女孩明顯鬆了一口氣,眼裡的緊張與害怕淡去,俏臉微紅,手也下意識地抽了回來。可當王燃剛挪動了一下身體,女孩立刻又反射般的牽住了王燃的衣襟。
「賈大人,公主還是不想讓您走……」一旁的小丫環對王燃說道:「剛才要不是您來的及時……」
小丫環話顯然勾起了長平公主的回憶,女孩的臉又俏白了起來。
「沒事了……」王燃趕緊再次握住女孩的手,一邊撫慰著,一邊岔開話題道:「對了,你們原本叫我來有什麼事?」
說起來,王燃今天之所以能及時趕到這裡,說到底還是因為長平公主本是有事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