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兄妹之情()
在回到兗州後,對王燃來說也算是一個小結。雖然中間多了一些故事,但不管怎樣賈寶玉托自己救昭仁公主一事總算是完成了,這對於向來重視承諾的王燃應該是一件值得小小高興的事情,因此王燃在結束與唐王的交流後,本想好好地睡上一覺,可惜在第二天一大早便被茗煙喊了起來。
「現在才幾點…什麼,現在要去祭奠你們家二爺…晚會再會成不成啊…」王燃尚處於缺覺狀態,有些神智不清地說到。
「二爺,公主已經在外面等著了,您看是去還是不去?嗯…其實,我也想去拜祭一下二爺…」茗煙再一次顯示「就算繞不死別人,也要把自己繞死」的本領。
都已經在外面等著了,我還能不去嗎…王燃甩甩頭,有些鬱悶地歎了一口氣,爬起來簡單梳洗了一下便來到了院子裡。
昭仁公主一襲素裝,恬靜地坐在院子裡的石桌旁,拿著一本書在看。要不是旁邊小丫環侍書在那裡不安分的張望,還真看不出她在等人…
「你們怎麼這麼慢呀,我們都等了好半天了…」侍書跳過來打斷了王燃腦子裡正在轉動的「人比花俏」等等念頭。
「侍書,不得無禮」,昭仁公主站起身來正對上王燃有些呆滯的目光,俏臉微微一紅,對王燃說:「今天有勞王公子了…」
於是,王燃僅有的一些牢騷成功也被昭仁公主流轉的目光打消的乾乾淨淨,喃喃地說了一句「my
pleasure」後,便與茗煙一起承擔起套馬車的任務,按茗煙的意思,事關機密,從南明帶來的手下誰也不能用。
「這個…唐王知道這件事嗎?」出了城門,與茗煙一同坐在趕車位的王燃漸漸有些清醒,突然想起從早上起就一直沒見到唐王,這好像有點不符合常理啊
「什麼…噢…唐王還沒有起來,公主說這件事就不必特地喊醒唐王了,讓我給他留了一張字條,再說有您在旁邊,誰還能傷的了公主…」,茗煙不負責任地回答說。
果然是先斬後奏,這個小姑娘肯定是知道唐王不會同意這個計劃的吧…王燃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看車廂,想像著唐王起來後惶急的樣子,王燃有些壞心眼地微笑起來…
憑著在軍中練就的超常記憶力,馬車在王燃的引導下終於七拐八拐地來到了賈寶玉的喪生之所。事隔了近半個月,中間又下了幾場雨,戰場痕跡已經甄滅殆盡了。不過那一片燒焦的土地倒還算顯眼,不過也許再過一段日子,這點標記也會找不到了…
「公主,應該就是這裡了」,王燃指著這個大坑對另外三人說道。
「二哥…」,昭仁公主一下子軟坐在地上,一支手緊扶著侍書,一支手則盡力捂著嘴,低聲飲泣不已,茗煙也在喊了一聲「二爺」之後,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好一會兒才想起在一旁擺放起祭品來。
這個場面顯然有些煽情,搞得王燃也不禁眼濕起來,說起來賈寶玉還是自己到這個時空以來遇到的第一個活人,而且現在自己還在用他這個身份在江湖上混…
看著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感覺就像在冥冥中有一個時空隧道連接這裡與二十一世紀一般…原來時空中發生的許多事情再一次強烈地轉過自己的心頭,從自己記事起的一件件小事顯得如此遙遠而又清晰…自己牽著母親的手去上學…父親陪著自己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去唸書…穿上軍裝…參加演練…
「公主…公主…」,正在王燃沉浸在「山中方一日,世上幾千年」的感歎中,耳邊傳來的侍書的哭喊聲驚醒了他。
王燃轉頭一看,原來是昭仁公主點著點著紙錢,竟然暈了過去。王燃趕緊搶上一步,把昭仁公主抱起來,平放在樹蔭底下,並讓侍書和茗煙離的遠些,保證空氣暢通後,然後依照在部隊學到的急救方法對昭仁公主展開了急救。
昭仁公主之所以暈倒一則是因為悲傷過度,氣噎難當,再加上天氣炎熱,走了一段山路有些中暑,因而王燃的幾招散手很快地讓公主緩了過來。雖然不免會有些肌膚接觸,但現在顯然是顧不了這麼多了…
王燃舒了一口氣,剛想抬起自己的手,卻見昭仁公主努力睜著一雙充滿霧氣的眼睛盯著自己,一支手牽著王燃的衣袖,嘴唇不停地翕動著,良久才說出一句話:「二哥哥,幫幫我,我不想嫁到京城去…」
雖然知道昭仁公主現在這沒有完全清醒過來,但她楚楚可憐地神情還是讓王燃忍不住把她的頭扶起來,讓她靠著自己的臂彎,輕輕地說道:「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嫁到京城去的…我一定會把你送回家的…」
昭仁公主的睫毛一顫,一串淚珠順著臉頰滑了下來,王燃伸手撫去她臉上殘留的淚水:「只要你願意,就把我當成是你的二哥,我一樣會好好保護你的…」
昭仁公主凝視了王燃半響,突然把頭埋到王燃的懷裡,「哇」的一下哭了起來。對昭仁公主來說,這次的哭和剛才的哭有著不同的意義,剛才是既悲傷賈寶玉的死,又感懷自己的命運,而這次則是在向自己的「親人」發洩自己心中的委屈…
哭了好大一會,昭仁公主才漸漸停了下來,從王燃懷裡抬起頭,怔怔地望著王燃,任由王燃從自己手裡抽出手巾替自己擦著眼睛,竟是眨也不眨…王燃的心裡被一股柔情塞的滿滿的,是不是兄妹之情,是不是被別人當做替身都不再重要…
「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吧…」,王燃想把胳膊抽出來,但昭仁公主卻似乎嚇了一跳,反射般地伸手抓住王燃的胸襟,竟似不願意離開王燃的懷抱一般…
王燃衝著昭仁公主柔和地一笑,輕輕地把她抱起來,向賈寶玉的喪身之所、自己的重生之處望了一會,向馬車走去。一旁愣了好半天的侍書,喊了還在燒紙錢的茗煙一聲,趕緊跟了上去。
王燃抱著昭仁公主和侍書坐在馬車裡,姿勢又都變成了和樹蔭下一樣。茗煙趕著馬車開始往回返,侍書的目光則有些怔怔地一直在昭仁公主與王燃兩人臉上逡巡。
看著昭仁公主的眼睛越來越朦朧,王燃知道她肯定是有些倦了,可是這個姿勢又顯然不利於休息,可是自己只要有一點想把手抽出來的意思,就會覺得自己被握住的衣襟一緊,王燃只好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調整了一個姿勢,讓她躺的更舒服一些,自己也因為缺覺而有些睏倦…還真是希望這段路就這樣走下去…
車身猛然頓了一下,茗煙輕輕的聲音從車外傳來:「二爺、公主,前面有間茶寮,要不要打個尖,歇息一下再走…」
王燃睜開眼睛,頭一個反應就是向懷裡的昭仁公主看去,昭仁公主卻早已醒了過來。兩人目光相對,女孩的俏臉一紅,眼光轉了開去,卻正好看見了自己握著對方衣襟的手,這下不覺連耳孔也紅透了…
幸好侍書及時開口說了一句「二爺,公主從早上就沒有吃飯,應該補一些東西了」,才把王燃從昭仁公主露出的小女兒情態中點醒了過來,當然起身的時候昭仁公主免不了又是一陣手足無措,而王燃也是屢次徘徊在流鼻血的邊緣。
我也沒吃早飯啊…王燃站在車外,深吸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四肢,來到這個茶鋪前,一個中年婦女迎了上來,招呼王燃等人坐下。類似的情景再一次讓王燃感到了熟悉,賣茶的老漢和那個叫雪兒的小姑娘…
「茗煙,你手裡拿的是什麼?」王燃看著茗煙手裡一直抱著一個罐子,覺得有些奇怪。
「二爺的骨灰…」茗煙有些黯然地說:「已經分不清了…不過,這倒也遂了二爺生前的心思…二爺原先就說過,若他死後,最好地就是把他化成灰,再隨風散了,不想留下一點痕跡…我裝了這一罐土,回去也好有個交待…」
沒想到賈寶玉倒是非常具有超前意識,這麼早就認識到了火葬的重要性…王燃看到氣氛上「變得有些壓抑,便對又有些陷入悲傷的茗煙和昭仁公主等人說:「大家都不要太傷感了…我相信賈公子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到你們這樣傷心…他肯定是希望你們高興快樂…再說,有這麼多人在天上一起陪著他,他不會寂寞的…」,然後趕緊轉換話題對茗煙說到:「茗煙,好像你第一次見到我也是在這麼一間茶鋪吧…」
茗煙遇到王燃的事情,昭仁公主與侍書兩人都曾經聽說過,現在聽王燃提起茗煙錯認的這件尷尬事,不覺都有些展顏,但立刻就想起來王燃當時穿的是賈寶玉的衣服,立刻又有些感傷,王燃不覺在心裡扇了自己一個耳光,乾咳了一下,轉頭對上來送茶的中年婦女說:「這位大嬸,這裡是不是有一對祖孫也在這附近開茶鋪啊?」
「祖孫?」中年婦女先是一怔,接著恍然地說:「您說的是陳老爹和他的孫女雪兒吧…」看著王燃點了點頭,便歎了一口氣說道:「這爺孫兩的命可是太不濟了,清兵入了關,他們的家鄉就遭了災,女孩的父母被清兵殺了,整個家十幾口就只剩下她和她爺爺兩人,一路從北面逃難逃到這裡來…可是沒想到就是這樣也還是沒能逃得了…就在前幾天,幾個喝的醉熏熏睪的清兵搜查路過這個茶鋪,硬說陳老爹通匪,非要他交出十兩銀子,不然就要把他的孫女給送到窯子裡…您想想,我們能有幾個錢,陳老爹自然是交不出來,孫女當然也捨不得讓他們帶走,可是百般哀求也不頂事…我們在旁邊也幫著求情,可是哪曾想一個清兵惱了,抽出刀就是這麼一下子,陳老爹當時就倒下了,雪兒也昏了過去,幸虧喝醉的人心裡記不住事兒,手頭也不准,以為自己把那兩人都給殺了,便把那個小茶鋪燒了就走了,陳老爹祖孫兩這才揀了一條命…不過,陳老爹怕是也熬不了多長時間了,年紀一大把,又挨了一刀…真是可憐…什麼世道啊…」
中年婦女歎息著轉身離開,王燃等人卻是聽怔了,就連對賈寶玉的哀傷之情也沖淡了不少,其實這種事情在清兵的統治區是屢見不鮮的,茗煙和王燃在與滿家洞的接觸中就已經聽說了許多這方面的事情,但這次發生在與自己認識的人身上…
「您知道這祖孫兩人現在在什麼地方嗎?」王燃再一次把中年婦女叫過來問道,並順手多給了一些茶錢。對王燃而言,這祖孫兩人與自己可以說也是相當有緣分的,正是在與這祖孫兩人相遇後,自己離奇地成為了賈寶玉,雖然這兩件事並沒有必然的聯繫…王燃禁不住握緊了拳頭,這幫禽獸不如的清兵…
中年婦女連忙地道謝之後,搖了搖頭說:「本來是住在城南的客棧裡,自打陳老爹被打傷後,就不知到哪裡去了…」,說著又看了一眼昭仁公主對王燃說:「這位爺,別怪我多嘴,這個世道不太平,您夫人如此漂亮,可別叫那幫天殺的給瞧見了,他們可沒把咱們當人看,再有錢也不管用…您還是趕緊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