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雷老虎
我端起一杯剛才倒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後開始等待。心中不免焦急，因為丁薇的消息還在對方手裡。但也不似剛開始那麼衝動了。
該來的還是要來，在這個龍潭虎穴之中，我意識到自己點渺小。隨便一個人估計都不是我可以匹敵的。也許我遇見的張氏兄弟和面前床上躺著的女子在惡魔洞府算是頂尖之人，可是誰也不能保證還有沒有其他的高手。我能一而再再而三，逃過幾次凶險，並不代表可以逃過下一次。
在女子剛才要我命的那一刻，我的信心終於動搖。我知道這不是好事。相反還可能是一件足以致命之事。但事情已經發生，無可往回。我現在的最大的希望就是就出丁薇，逃出生天。什麼絕世武功，什麼英雄榮譽，現在都不敢想。習武之人，為名為利，終究最後是一場空。就算躺在床上的女子是一名絕世高手，又能怎樣，還不是在這裡孤苦的生活，人不人，鬼不鬼。
對於那些在惡魔洞府受罪的人，我感到深深的悲哀。不僅悲哀於他們本身，也悲哀於創造他們的社會關係。
我不理解的事情很多，但我已經開始厭倦這種生活。尤其可笑的是，好像這種生活，我還沒有開始。沒有開始，就想到結束。
就在我思索間，聽見一聲呻吟。
她醒了，我收起心思，朝她看去，看見的是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包含著複雜的神情。我抵不住她的目光，轉過頭：「醒了，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殺了我，你就沒有威脅。死人是沒有威脅的。」她靜靜說道。
「我為什麼要殺你？」我搖搖頭，「你我沒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剛才是不是想要殺你？」她盯著我問道，眼中急切的眼神閃過，似乎很像知道答案。
我沉默片刻後，還是點頭。
她露出果然的眼神，垂下眉毛：「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麼？」我問道。
「你真的不適合呆在這個地方！」她突然說道，「你心底沒有被這裡的黑暗侵蝕，還有一些良心。但是一旦你在這裡呆久了，便會被同化，沒有人可以倖免。上帝也不行。惡魔洞府，就是一座罪惡之城。這裡容納了天下間無數的惡魔。一旦這裡失控，人世間就會生靈塗炭。」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那個說，但也體會道她的意思。惡魔洞府關押著很多窮凶極惡之人，一旦讓他們逃出生天，凡間恐怕就遭殃。以那些人的身手，什麼事情都幹的出來。
「也不盡然，我覺得你並不是壞人。」我說道。
她露出驚訝的神情，苦笑：「你怎麼判斷的？你能看透人心，知道我現在心中的想法？」
「不能，但我感覺你不是那種人，你和張氏兄弟完全不同。他們已經放棄了光明，讓自己被黑暗吞噬，而你不一樣，你心中還有光明，所以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一種無奈。很多事你並不想做，但是你卻控制不了。你的本性是善良的，奈何身不由己。」
她盯著我好一會兒，淒然一笑：「沒想到，只是短短時間的見面，你就能看出這麼多，我現在有些明白，你為什麼可以達到精氣合一的境界。」
「現在什麼境界都沒有用，我只想知道丁薇的消息。如果你方便，還請告訴我，好嗎？」我感覺到時機比較合適，對方的心理防線開始鬆懈，便直接問道。
「她對你很重要嗎？」
「很重要。」
「不惜生命，也要就出？」
「不惜生命。」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
她爬起身子，我打算去扶她，被她用手阻止。來到我身邊坐下，看著我問道：「小伙子，丁薇有你這樣的情人，也算是幸福了。」
「小伙子？」不知道對方為何這麼親切起來，「情人？我和丁薇不是情人。我想你弄錯了。」
「好了不要騙我了，誰看不出來，你對人家的著急的樣子。你放心嗎，丁薇沒事的。」
「怎麼會沒事？」我急道，「她被雷老虎抓走。張氏兄弟可是說過雷老虎脾氣暴躁，實力還在他們之上。萬一有個閃失，丁薇就完了。」
「你是信我，還是相信他們？」她突然問道。
我訕訕一笑：「信你。到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我叫蕭飛。」
「我就是他們口中的雷老虎。」
看著女子嘴角微動，吐出「我就是雷老虎的話語」，我沉默了。消息比個比一個震撼，我無以為繼，只好默默接受。
「丁薇呢？」我輕輕問道。
「你很想見到她嗎？」
「比你想像的要強烈。」我歎道，「我稱呼你為雷姐吧。」
雷姐不置可否，站起身來，走到被我撞到的小樹旁，輕輕捂著斷口，說道：「有些東西損壞了，就再也恢復不了。你懂嗎？」
「這與我要見丁薇有什麼關係。」我心中湧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當然有關係。那個小姑娘……。」雷姐停頓片刻。
「你把她怎麼樣了？」我怒道，以為丁薇已經遭到她的毒手，想到她喪失理智的狀態，越想越有可能。
「你這是什麼語氣？你有資格這樣與我說話？」雷姐冷冷盯著我，「不要以為你放過我一次，我便欠你什麼。在惡魔洞府，沒有道義可言。你最好不要惹我生氣。」雷姐說話，手掌抓住樹幹，卡嚓一聲，整柱樹幹化為粉碎。
「那有怎麼樣？」我冷冷道，「有本事連我一起殺了。不要假惺惺作態，看了噁心。」
「你真的以為我不敢殺你？」周圍的空氣瞬間變冷，雷姐面無表情道，「你是不是以為放過我一次，我就不捨得殺你？」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這也是我和你們最大的區別。不要把惡魔洞府的思維強加到我身上。我和你們不同。」
「你和我們不同？」她似笑非笑看著我，「你和我們有什麼不同，你竟然會這樣以為。真是笑話。」
「我不願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也不想討論這些。我現在只想知道丁薇的下落。你把她怎麼樣了？」問出最後一句話時，我心中狂跳，極力掩飾著自己的情緒，生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你怕了？」我恨不得把她掐死，沒想到她還問出這樣一句話，不溫不火，「你開始緊張，我感覺的出來。你在掩飾什麼。你一直在說自己和她沒有什麼關係，為何確實這樣緊張。連自己生命受到威脅都沒有這樣的情況。你一直在欺騙自己。」
「我不想和你討論這個話題。丁薇，她，到底活著沒有？「我勉強抑制心中的衝動，低聲問道。我很怕自己忍不住衝上出和她拚命。
「沒有。」她的回答讓我鬆口氣，但接下來的話又令我大為震撼，「不過，在這裡死和生，沒有多少區別。生死門，生和死，你不管選擇什麼，注定都要留在這裡。」
見我不相信，雷姐搖搖頭：「不知天高地的小子，不打聽打聽生死門是什麼地方，就闖進來。你難道沒有看見門上的規則嗎？」
「沒有。」我說道，「不管什麼規則，誰也不能阻擋我帶走丁薇。丁薇到底在什麼地方？」
「你這麼有自信？」雷姐淡淡道，「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的實力，在我面前你就像一直螞蟻，一隻手就可以捏死你。」
「你不敢殺我。」我平靜說道。
「我不敢殺你？」雷姐笑了，這是我看到的第二次笑容，藏有很多莫名的意味，「你認為我不敢殺你？」
「不錯。」
「說來聽聽。」她饒有興趣的看著我。
「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有一種感覺，每當我遇到危險的時候，總會逢凶化吉。這當然有運氣成分在裡面，但是我明顯感覺不到你們的殺氣。不管張氏兄弟，還是你，都沒有殺我的決心。你太寂寞了，根本不想殺我。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只想把我留下。」
雷姐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輕輕用手指撥了撥垂下來的青絲，看著電腦模擬出來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錯了。」雷姐輕聲說道，「我不是因為寂寞而不想殺你，是因為不想殺你而感到寂寞。殺人是一件寂寞的事情。每當我手上多了一條人命，我心中就可以感到遠在天際的寂寞，無時無刻不在纏繞著我。它侵入人的骨子裡，逐漸吞噬人的情感，讓人發瘋發狂。你殺過了嗎？」
「三個。」我想到四合院外的街上之上，被我捅死的三個殺手。
「感覺怎麼樣？」雷姐問道，「第一次殺人是不是感到很害怕，內疚，良心似乎受到譴責？」
「我是正當防衛，有人要殺我，我只是還擊而已。」我回答道。
「難道那不是殺人了？你沒有想過，他們為什麼要來殺你？殺手都有自己的悲哀，不到迫不得已誰也不願意去做殺手。他們也有父母，甚至妻兒，你認為殺了他們沒有錯，可是你們的父母妻兒不會這麼想。從你殺人的那一刻起，不管你有沒有意識到，你都背上了詛咒。那些失去親人的人在你不知道的角落裡面默默向上天詛咒你。讓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