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鏡中花，水中月
剛開始的信心被時間慢慢消磨，點點滴滴開始流逝。信心對於一個正在打鬥之人的重要性無比重要。一旦沒有信心，就被對方不戰而屈人之兵。我現在就是這種感覺。自己好像在和空氣追逐。可是明明看到對方自己不到一米。
我突然停下腳步，停下攻擊，歎道：「我輸了！」
女子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輕輕道：「這麼快就認輸了？」
「還有什麼好說的，技不如人，我心服口服。從一出手那刻我就應該知道，就算我苦練一年，恐怕都碰不到你的衣角。」
「你終於有些自知之明。」女子點頭道，「那你可願賭服輸。」
「願賭服輸。」我乾脆說道。面對一個實力遠在自己之上的人，我還有什麼還說的。
對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雖然掩飾很好，但我還是察覺了。
「能告訴你是如何躲過我的攻擊嗎？」我好奇問道。我很想知道對方的步伐到底是什麼名堂。就算死也要瞑目。
女子沉默片刻，然後說道：「也不是什麼絕世武功，只不過是這些年來，我對著自己的影子，自創的一種步伐，叫做一影橫斜。」
一影橫斜，在女子口中說出，一股孤寂的感覺迎面而來。彷彿置身在斜橋之上，皓月之下，顧影自憐。
女子的臉龐看不出年紀，可是眼睛滿是落寞。雪中寒梅迎風而立，感受到的不是風霜傲骨，而是漫天的孤寂和落寞。
面前這名女子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此。
「你在這裡多久了？「我小心翼翼問道，生怕對方生氣。
「多久？」女子盯著我，然後別過頭，落寞一笑，「我都不知道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笑了，她在我面前第一次笑了。寒梅不管是否笑臉迎人，都不可能被風雪掩蓋她的絕色風姿。花開與否，已經不是人們爭看的焦點。人們在乎的不是花本身。女子就像梅花一樣，看到對方傾城一笑，不由心中一痛。這純粹是一種心理上的反應。對方的一顰一笑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我。
「你……？」我不知道說些什麼，「對不起。」
「為什麼？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女子恢復冰冷的眼神，「你這是什麼表情？我很可憐嗎？」
周圍的空氣瞬間變冷。像是處在風雪之中，深寒刺骨。恐怖的殺氣開始瀰漫。這股凝成實質的殺氣，終於驗證了我的猜想。面前這位女子的實力無比的強大，甚至要遠強於張氏兄弟。直逼小道之上遇見的影子絕世高手。
可以自由轉換身上的氣息，這是何等的境界。我想都不敢想。本來還未自己能取得一些成績而稍有自滿的我，這一刻，終於意識到自己和絕世高手之間的差距。對方要是真想殺我，一個手指頭就可以碾死我。
「沒有，完全沒有。」我急道，「這絕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在騙我，我最討厭別人欺騙我。他欺騙我，你也欺騙我，世界上沒有一個好人。我要殺了你，我要殺盡世間所有人。」
我駭然退到一旁。龐大的精神壓力襲來，猶如驚濤駭浪裡面的小舟，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
「你誤會了，我沒有騙你。」我叫道，同時做好防禦的手勢。
「你在騙我，你們都在騙我，你為什麼要欺騙我……」女子盯著我，嘴裡不停重複一些聽不懂的話語。
「我沒有欺騙你，真的。」不管我如何解釋，對方都沒有聽進去，像是發瘋一樣，口中唸唸不斷。
我忽然驚醒，發現對方此時的狀態，和剛遇見她時一模一樣。難道她有雙重性格，現在的狀態是他另一種性格。渾身充滿殺氣，像是地獄出來的使者，令人不寒而慄。
只覺眼前一花，一直潔白的手掌出現在眼前，隨之而來的是一陣令人窒息的狂風。對方的身體突然由小變大出現在面前。一掌就攪動空氣如斯，威力可見一斑。雖然驚駭於對方的恐怖速度，但經過一系列驚嚇之後，自己的實力也有一定提升，面對女子詭異的攻擊，也不至於驚慌失措。
雙手交互下壓，剛好抵住對方的手掌。看似柔弱的身體，傳來的卻是一股巨大的力道，像海中十高的巨浪撲來，我不可抑制的被推向遠方，小小的坪子，根本容納不了這麼長的距離。
碰的一聲，背後的小樹被我一撞，應聲而斷。背部感到劇痛，來不及調整呼吸，對方一掌又至。
我暗罵一聲，轉身往一旁躲去。太猛烈了，對方的攻擊完全沒有女子的柔弱，充滿猛烈剛強的力道，以及席捲一切的霸氣，彷彿天空之中，電閃雷鳴，吞噬萬物。我好像在她身後看到一隻猛虎的影子。
她肯定沒有小道上面遇見的影子絕世高手厲害。這點從我躲過對方的一掌就可以肯定。但她的實力絕對在張氏兄弟之上，而且強出不少。開始只是猜測，現在親身經歷，萬分肯定。
惡魔洞府裡面的人果然都是怪物，一個比一個變態。剛離開惡魔一樣的張氏兄弟，又遇見地獄使者一般的女子。
忽而柔順，忽而狂暴。有形無形之間，雙重人格的轉換，讓我苦不堪言。對方可能以前受過什麼打擊，所以性格才變得如此爆裂。
我來不及思考，被對方逼的走投無路。
三掌，險險避過對方的三掌，就感到吃力至極。和絕世高手打架，簡直痛苦之極。但不說被對方擊中生死不知的結果，就是對方的龐大的氣勢壓過來，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我自問見過的絕世高手也有幾個，可是交過手的就是那麼兩個。那還是對方留有一手的情況下，我才得以倖免。但是面前的女人卻是沒那麼好說話了。一上來就猛烈攻擊，好像我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平靜的臉上隱藏著絕望的憤怒，這股憤怒令對方出招之時，沒有絲毫留情。
我知道進入惡魔洞府以來，最大的考驗來臨。稍有不慎，便埋骨於此。沒有什麼比面對一個沒有理智的人更加可怕。
一陣掌風飄過，淡淡的血腥瀰漫，我沒有意外被對方一掌掃中。衣裳處破了一個大洞。洞內鮮血淋漓。我感受不到疼痛，只是眉頭微皺。
感覺相當奇妙。沒有先前的恐懼，有的只是淡淡的悲傷。如若我不幸喪生於此，悲哀的同是我們兩個人。我每一個沒有理智的人殺死。而她，殺了人，卻不知道是自己幹的。
既然倖免不了，也沒有什麼好保留的。沒有陰謀詭計，只有剛烈的攻擊，**裸的原始攻擊。純粹在拳腳之間分出勝負。
對方很強，強到我開始就有放棄的打算，可是現在的心情變了。原本看不大清楚的動作變得分明。我的精神一震，好像回到和龍小羽決鬥時的狀態。對方的動作看的一清二楚。可惜，我跟得上龍小羽的動作，卻跟不上面前女子的速度。
險險避開要害，但還是被擊中身體。一口鮮血噴出，我感到整個人疼痛異常，呼吸急促，胸口堵著一塊大石。
我感到大限將至，忽然笑了起來。沒想到我逃得過三人的追殺，躲得過張氏兄弟的毒手，今天就要死在面年沒有理智女人的手中。
罷了，從開始到現在，一切好像鏡中花，水中月，一切都那麼不真實。
世事無常，誰也不知道待會兒會發生什麼。
等待片刻的死亡沒有到來，便見女子停下身子，呆呆看著我。而後忽然捂著頭，蹲下身子，呻吟起來。
得到喘息的機會，我趕緊後退數十米，遠遠看著蹲在地上的女子，剛才凶神惡煞般，彷彿地獄使者般的恐怖任務，突然不翼而飛。我驚異不停，想趁此機會逃之夭夭，免得對方神經發作，又喊打喊殺。僥倖逃過一劫，我可不想在置自己於萬劫不復之地。
緊張看著對方，不斷後退，不一會便退到生死門前，想原路返回。可是陡然想到女子蹲在地上的可憐樣子，我心中開始猶豫。
算了，還是回去看看，我就不信自己的命那麼差，好歹好人有好報，我雖然不算什麼英雄好人，但自問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對方應該不是窮凶極惡之人吧，不過是人性分裂而已。
走到原來的坪子，只見女子安靜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我歎口氣，默默來到她身旁，看著剛才還差點要了自己命的女子。
這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子啊！從對方的言行，大致可以猜到一些她的過往。情最傷人，她恐怕曾經被傷透心了，才會如此如此癲狂。
我放下身子，輕輕抱起她，往屋中走去。近看才發覺對方雖然保持很好，但是眼角的皺紋出賣了她的年紀。
有些年紀了吧，我感覺對方輕若無物，抱著她像抱著一團紗，輕飄飄的。淡淡的幽香襲來，我心神沒有恍惚。只是對於面前的女子生出一點憐愛之心。
女人都是水做的。不知是誰這麼狠心，傷害她這樣深。我搖搖頭，推開門，把他放到床上，然後探她鼻息。還好，呼吸正常，沒有什麼危險，大概只是暈過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