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局長站得筆直,一句大話也不敢說,柳鏡曉帶著微笑說道:「一年上百萬元,就查探出這點情報嗎?」
熊局長想發話辯白,卻不敢動口,柳鏡曉冷笑道:「濟南全城戒嚴半個月,幾千人來回排查,可到現在你們連敵人是哪方面都查不出來,這次我挨了七槍,下一次恐怕……」
即使以段智潔的老資格也不得不低頭認錯,柳鏡曉的情報機構有朝氣,但欠缺的是歷史的沉澱,兩個局長當即敬了個軍禮:「請師長指示!」
「回去好好幹!沈家的情報部門遲早要和我們這邊合併的!」柳鏡曉很順利地激起兩個人的競爭關係:「為不為例!」
實際在林一塵的問題上,兩個局長都是被嚇住了,柳鏡曉本來不應當知道得如此清楚,只是林一光等林一塵一走就開始擔心了,畢竟四大家現在和柳鏡曉是一條繩子上的蚱蜢,萬一林一塵有個什麼過激反應,萬一四大家這幾年經營下來的基業豈不是全完了。
思量再三之後,林一光派人把林一塵的底給探出來了,這時候卻傳來了柳鏡曉遇刺的消息,他立即坐上火車向濟南趕。
醫院外想進來的人不計其數,可無論怎麼樣的人山人海都是望門興歎,光柳鏡曉收到的禮物就可以堆滿十幾個病房,何而這還不算有人主動要求送上什麼名叫「淡墨姐姐」、「胡列娜」之流的美女,自然連夫人那關都沒過去,按柳鏡曉幾年以後的話說就是:「這等凡脂俗塵,咱看不上眼……操,那時候給我送女人來,不是要我的命嗎?」
至於柳鏡曉在這段時間的身體具體如何,這不是他們關心的問題,大家都只是希望借這個機會拉近和東南各省最高權力者的關係,方便自己陞官發財,為了這個柳鏡曉一下子冒出不知多少「親密戰友……老朋友……好兄弟」前來探視。
有一個嫁對人的好姐姐,總是佔了大便宜,林一光很順利地在第一時間見到了柳鏡曉,然後向他舉報情敵的下落,柳鏡曉強忍著傷痛,親自舉起手拍了拍林一光的肩膀,這是何等的殊榮。
果不其然,第二年林一光又是大發一筆,特別是由政府發行的幾支優秀證券,他是從中猛撈了一筆,柳鏡曉也利用他報來的情報嚇了兩位局長一大跳。
等兩位局長離開的時候,柳鏡曉仍是望著天花板,然後大聲說道:「出來吧!」
徐巧芷已經有七個月多了,挺著肚子慢慢地走出來,一張臉上的神情顯得很平淡,似乎看穿了這一切,柳鏡曉笑道:「小心點……為了孩子……」
孕婦永遠是多愁善感的,徐巧芷不知不覺中嘴角就帶上了微笑,柳鏡曉笑道說:「擔心他了?」
徐巧芷搖搖頭,柳鏡曉又說了句:「你放心好了……不是苦了我嗎?我通知前線,盡量不要傷害到林一塵先生,如果俘虜了他,讓前線立即釋放便是,他如果要回山東,我讓一光他們安排個好位置!」
徐巧芷拉起柳鏡曉的手,輕輕地在柳鏡曉的手印上一記香吻:「謝了!老公!」
現在的她,已經和過去的情緣割裂開了。
北京。
「到現在為止,柳鏡曉還是生死不明?」香帥的臉上帶著一絲的得意,他隨手拿起帶著淡淡香氣的粉紅色絲帕擦了下嘴角,然後說道:「好消息啊!」
「沒錯!聽說郭俊卿都有點彈壓不住了!」旁邊的下屬報道說。
香帥的語氣永遠是那麼溫柔:「柳鏡曉真的死了嗎?」
「從當時的情況來看,柳鏡曉至少中了七彈,其中兩發子彈是打中要害部位……再說,柳鏡曉的情況如果真的不錯,怎麼可能到現在還不露面!我個人認為柳鏡曉是必死無疑了!」
香帥的語氣帶上幾分陰柔:「柳鏡曉有沒有死!這並不重要!」
「請教香帥,這是為什麼?」
香帥帶著一絲得意的微笑道:「你認為,這普天之下,最強的功夫是什麼?」
屬下轉了轉珠子,許久才說道:「屬下認為是女子防狼術……」
香帥不禁笑了出來,一時間媚力四射:「怎麼?吃了虧了?要玩女人去八大胡同就行了……」
「是孫子兵法……」始終沉默的禁衛軍統領終於開口了:「只要學會了孫子兵法,就是當軍官,這才是最強的功夫!」
那個下屬的腦子也很活:「不,我想最強的武功,應當是火槍!」
香帥帶著幾分得意揭開了他的答案:「是筆!筆永久比劍有力量!」
筆永遠比劍有力量,這無疑是個真理。
上海。海上證券交易所。
錢清兒和慕容風華望著不斷跳動的指數,心頭打翻了五味瓶。
柳鏡曉和沈家的結合中,這兩位富小姐是獲利最大的,現在即使是沈大小姐,也不得不讓他們三分,只是柳鏡曉遇刺之後,他手裡持有的股票就上下跳動個不停。
而她們始終沒有一個確切的消息,最近有數家大報紙接連發表「柳鏡曉一命歸西,東南即將再度分裂」的消息,她們手上的股票就掉個不停。
慕容風華思考再三,又看了眼小黑板上的指數,才說道:「去濟南!」
錢清兒苦笑一聲:「我們有機會看到那位嗎?聽說連兩個師長都被攔在醫院外了!」
慕容風華的答案是:「去,總比沒去好!我們商人,首先要做到的是爭取……」
很可惜,柳鏡曉一聽說她們的消息就做出了決定:「我的病情決不能向外透露,即便是兩個女人可以保守住這個保密,但商人的嘴在利益方面是最不嚴靠……」
於是,兩位富婆只能在濟南繼續等下去了。
柳鏡曉這麼久沒現身,自然會有很多猜疑,而報紙對於柳鏡曉的病情有著幾百種說法,其中有不少報紙認為柳鏡曉已經身亡,現在郭俊卿是秘不發喪,進行權力的再分配,為此還弄出一份詳盡無比的名單,對柳鏡曉之後的人事調動做了透露,至於消息來源,那便是:「本報自絕對可靠的消息來源……」
關係到自己的帽子問題,各省各師都是異常關心,每天都來電詢問柳鏡曉的病情及其它情況,甚至還有有個別中高級軍官,扔下正常的日常業務,結果
至於權力再分配,大家也有些眼熱,而中國人是最善於拉幫結派的,自然在這中間有些小動作,按柳鏡曉的幹部來源,基本來說,除了蕭如浪營之外,當初定邊軍的各個營都有一個無形的小系統,以後又有「湖北入伍」、「四川入伍」、「山東入伍」等區別,自然是暗流湧動。
就連郭俊卿的命令,各省也有點陰奉陽違的舉動。
而在安徽,張步雲向陳雲傑匯出一筆二十萬元的款子後,陳升的十萬大軍也得到從漢陽兵工廠運來的大批彈藥,當即開始了行動。
這標誌著直奉之間的關係有所變化,當初趕陳雲傑下台的是奉軍,但今天奉軍對直軍的復起並不反對,他們感覺眼前的首要敵人還是在華北擁兵二十多萬的共和軍。
不消滅共和軍,自然無法穩固地佔據華北,而直軍內部意見不一,關山河算是直軍出身的將領,故舊很多,所以括前鄂督南耀蕭在內的意見都是「聯關討奉」,而柳鏡曉也有這個意思,只是陳雲傑對於關山河的叛變痛心之極,他說道:「旁人可以聯合,唯獨關山河不成!」
陳升先收編了贛省的匪部、民軍、地方武裝十餘支,分別委以軍師長名義,再以韓志國部為先導,以林一塵旅留守,自己準備帶主力驅逐安徽督軍胡傑如。
雙方先是打上電文戰,陳升以段鐵民名義委任胡傑如為淮南林務督辦,請他入江淮督辦林務,結果胡傑如答道:「我這一輩子什麼都幹過,就是不會幹大樹!」
就是他肯帶兵走,李何一和陳方仁這兩位都不歡迎他入境,結果胡傑如表示請協調完畢再起程赴程。
陳升以皖省父老之名討伐胡傑如,胡傑如以全軍將領名義回敬,雙方互揭隱秘,胡傑說陳升從來沒讀書,唯一一次進學校是進女校偷內褲,陳升說胡傑如年老不修,拿安徽人民的血汗錢養了二百多小老婆,又說他身老體衰,隨時有中風可能,為了省政著想他才出來力挽狂瀾,並派十二位醫生公佈不知哪來的病歷……
紙上見得真功夫,陳升甚至以柳鏡曉的名義去討伐胡傑如,幾天下來,陳升已經以一千多個名義向外發電,拖欠了十幾萬元的電報費,最後陳升沈鷹帶韓志國的本錢衝在前方攻擊,大軍在後,胡傑如這幾年來流年不利,屢戰屢敗,特別是前次會同李定遠攻魯,部隊損失極大,現下只有三四萬人,哪敵過陳升的大軍,只能節節敗退。
不過他卻是做好流亡政府的準備,他是柳鏡曉承認的安徽督軍,陳方仁和李何一不會坐視他失敗的,濟南也同樣不會。
果不其然,戰線一開,陳方仁和李何一就向皖軍接濟軍火,只不過濟南方面沒下命令,不好直接派兵。
當天晚上,李何一和陳方仁都收到濟南郭俊卿親自簽署的命令,讓縣長、團長以上級別的幹部立即坐火車到濟南開會,師長、廳長級別的幹部隨身可帶兩名警衛外,其餘一律單身前往。
一時間東南各省的議論就更多,有北京方面的報紙宣稱這是要把各級幹部騙到濟南軟禁起來,還有的說要進行人事大變動……什麼說法都有,各方的反應也不一樣。
……雪白的病床,漂亮的各位夫人柔聲軟語,不同以往的細微照顧,大段的空閒時間,溫和的陽光……除了良藥苦口,傷痛隱隱發作之外,柳鏡曉覺得這一切是那麼美好!
這不,紀夢兒吐氣如蘭,輕輕吹著調羹裡的蓮子湯,等火候差不多才溫柔地餵進柳鏡曉的嘴裡,這段時間他完全是過著飯來張口,衣來伸來的日子。
柳鏡曉望著陽光中的紀夢兒,總是有著無限的欣喜,紀夢兒輕聲說道:「鏡曉!好了沒有?」
巴達維亞。
尼德蘭屬東印度總督讓平閣下,在整齊的軍樂聲有著無限的悲哀。
「我是最後一任的東印度總督了,可愛的費資本先生,以後我們不能再進行那些快樂的合作了……」
費資本把眼睛放在停泊在港口裡的「大阿爾比昂號」上,他是那麼幸運,在南方的作戰他甚至連一點血絲也沒粘上-那是因為大阿爾比昂號拋棄了海面上掙扎的傷員,成為被擊沉軍艦上高級軍官的私人俱樂部。
當然,艦上有每天不變的西式大餐,變化的只是大餐的樣式,還有可人的姑娘,這讓高級軍官滿意極了,於是在航海日誌中,「大阿爾比昂號」成為南方聯合艦隊表現最優秀的一艘船。
只是眼下費資本有著更深遠的打算,他一邊看著「大阿爾比昂號」,一邊冷靜地說道:「是啊……那是多麼愉快的經歷啊……可惜就要結束了」
兩個東印度公司之間的貿易,尼德蘭方面總是由總督大人親自出面,對於這位總督大人,阿爾比昂人的報紙有著極高的讚譽:「整個西方世界最能幹,也是最清廉的一位官員……」
當然了,那都是費資本收買的記者代筆寫的,兩個公司之間的貿易總是那麼不幸,雙方都對自己的股東表示在貿易出現了巨額虧損,不過對於費資本和讓平總督來說,還有更美好的回憶,那就是:走私……
總督大人有六分之一的時間是親自帶隊出去巡查,抓到走私販子就地處決,這保障了雙方在貿易方面的獨佔性和最高利潤,至少費資本就很清楚,讓平在其中撈了多少。
不過他對這個並不關心,他關心的是另一點:「我的總督大人,您沒有什麼東西需要我這最後一艘船帶到本土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