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放點亮隨身攜帶的火折子進入洞裡後,慢慢往前搜尋。小說排行榜洞裡雖然有些陰暗潮濕,但卻寬闊平滑,沒有彎彎角角,不像其它的山洞窄小崎嶇,骯髒積水。灰色的岩石雖然凹凸不平,但卻很有規律的呈波浪狀生長。雖然也有蝙蝠突然飛出,但為數卻不多。地面也還是非常平坦,感覺像是經過人為修鑿般頗為整齊,但實際上它是一個天然石洞。雖然光線不是很明亮,但還是看得出地面是生長的天然岩石,非常均勻的往裡延伸,沒有人為刻鑿的痕跡。走在上面感覺很穩,可同時又感覺很飄,彷彿有某種奇異的力量在牽引著全身,彷彿和虛空融為了一體,感覺不到血肉之軀的存在。
前面逐漸開闊,日光突然就鋪滿山洞,一片燦爛明媚。他尾指上的黃金戒指在陽光裡也分外閃耀,金光逼人。熄掉火折子,柳放快步走向了這一片光明。約莫往前走了一柱香的時間,眼前出現了一個特大的扇形洞口,洞壁四周都非常圓滑整齊,遠處看過去,就像是一把完全打開的折扇,強烈的日光就是從這個洞口處照進,非常刺目耀眼。
走出山洞,長長呼出了一口氣,抬頭望了望天色,日正當空,正是正午時分。奇怪,這太陽高掛當空,這陽光怎麼會射進洞內?看了看四周,青山巍巍,山花爛漫,雀鳥歡鳴,一條羊腸小徑從洞口處彎彎曲曲向外伸展,也不知道會伸向何方?
看不到野人的蹤跡,柳放本想退進洞中就此回去,可望著面前的羊腸小路,他不知不覺又走了上去,說不定再往前找找就會有新的發現。一邊走一邊記了一下地形,免得等下迷路山中,找不到歸途。
山路彎彎,野草縱橫。風刮的「呼呼呼」,吹得樹木「嘩嘩嘩」陣陣呻吟,扭腰擺臀,隨風狂舞。彷彿深閨怨婦,憎恨著變心的情人,卻又飢渴著愛人的溫柔撫摸。
沿著羊腸小徑走到盡頭,柳放突然被駭得呆住。杭州城!眼前赫然出現的竟然是杭州城。城門上的三個大字醒目而又熟悉,城門口川流不息的人群昭示著人類正各自忙碌的生存。
天啦!難道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睜大眼睛看去,杭州城!沒錯,就是杭州城。天啦,天啦,柳放不相信的快步走進了城裡。怎麼會這樣?杭州離那個偏遠清寧鎮可是相隔了千里之遙,他怎麼可能會在一柱香的時間回到了這杭州城?難道這是幻覺?還是自己在夢遊?
繁華的街道,熟悉的商舖錢莊,沒錯,這真的是杭州城,真的是杭州城。紅袖添香樓,胭脂花粉閣,悅豐錢莊,珠花綢緞莊,明翠閣……這麼熟悉的地方,連那些老闆都還沒有換人。天啦,他竟然真的回到了杭州城。這……這難道真的是在夢裡麼?
停在珠花綢緞莊的大門前,柳放舉起手腕狠狠咬了一口,啊,好疼。這到底是夢還是不是夢?雖然很疼,可柳放還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望著面前川流不息的人群,發了好一會呆,最後走進了珠花綢緞莊裡。
「老闆,這朵珠花頭簪怎麼賣?」指著櫃檯上一朵白銀鑲紫色寶石的珠花頭簪,他大聲問著,懷疑自己看到的都是幻覺,不會真的有人回答自己。可偏偏那個店老闆卻走了過來和氣微笑道:「這朵珠花是白銀鑲紫色寶石的,有點貴,要紋銀六十兩。」
柳放驚異的看著他的笑臉,二話不說的取出了一片金葉子遞給他,手指還故意碰觸到他的掌心。是溫熱的,是大活人。天啦,這一切都是真的。
「找你四十兩。」店老闆笑嘻嘻的從櫃檯裡取出四錠十兩紋銀遞到他手上,這個客人真好說話,居然都不還價,其實這朵珠花本來是只賣三十兩的。
柳放傻呆呆的接過銀子和珠花,又四下裡望了望。旁邊的櫃檯上擺放著漂亮的布匹和衣裳:「我要那套粉紫色的衣裙。」多買一點東西看看,說不定這是做夢,夢醒後這些東西就都會不見了。
「那套是天蠶絲製成的,非常輕柔,飄逸貴氣,要紋銀五十兩一套,別的地方可都沒有這種貨,公子你可真是好眼光。」店老闆虛偽的吹捧著拿過衣裳,柳放伸手輕輕摸了摸,質感柔順絲滑,手感非常舒服:「你幫我把它和這珠花一起包起來。」身上剛好還有五十兩紋銀,不用找。
店老闆高興的嘴巴都合不攏,快手快腳的包好衣裳和珠花遞給他:「公子,你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喜歡的?」如果每個客人都像這位公子一樣爽快就好了。
「不用了。」接過包袱,柳放快步走出店門口,不管了,回家看看,管他這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既來之,則安之。說不定回去看看後就會夢醒回到船上也不一定。
匆匆回到柳家山莊,大門緊閉,門裡卻傳來歡愉的笑聲,聽聲音正是三位嬸嬸在院子裡閒聊:「今兒個老爺又開了一家新店,生意是越做越紅火,他也越來越忙了,今天怕是又要回來的很晚。」
「唉,生意太忙也不是什麼好事,我們見他的時間可是越來越少。」
「就是就是,真希望少爺和小少爺回來就好了,把生意交給他們去打理,他也就不用這麼操勞,我們也可以享享天倫之樂。」
「唉,少爺和小少爺出去也有大半年了,也不知道他們好不好?怎麼這麼長時間也不寫一封信回來,他們難道就一點都不掛念我們麼?老爺日思夜想的,頭髮都快白完了,看著就讓人揪心。」
「那兩個孩子,也不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小少爺還那麼小,應該在家讀書才是,我們也有得打發,不會那麼無聊。」
「說的也是,家裡多個孩子也要熱鬧一些……」
柳放的手輕擱在門上,眼眶逐漸濕潤。本來想推門而進,可一想到弄丟了宇弟,舉起的手又慢慢收了回去。他怎麼有臉面面對三位嬸嬸和柳叔?他要怎麼交代?算了,還是等去完黃金王國以後再回來負荊請罪。天啦,這可是在杭州城,等下我還回得去麼?小柔他們此刻可是在千里之外。天啦,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我不是應該趕快循著原路回去看個究竟麼?我的天,我怎麼這麼糊塗?這萬一要是回不去可怎麼辦?柳叔,三位嬸嬸,對不起,請原諒我的過門不入,晚點我一定會回來請罪的。我這到底是在做夢還是清醒著的?
突然醒悟的柳放急匆匆縱起身形,循著來時的路出了城,走上羊腸小徑,心急如焚的往回趕。這麼邪門的事還是首次碰到,為什麼從一個山洞裡出來竟然就會到了千里之外的杭州城?這難道是傳說中的縮地成寸的法術?可是既然是法術,就應該是有人會施法才對,他可不是什麼神仙,身邊也沒有這樣的人,這縮地成寸也只是聽說書的講過,和他這種的情況好像是絲毫也掛不上鉤,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到底是不是還活在人間?誰來告訴他這究竟發生了什麼?
太陽慢慢西移,眼看著黃昏就快來臨。金色的斜陽籠罩著大地,柳放那道白色的身影迅即的在山中穿行。他尾指上的那枚黃金戒指,在金色的陽光下不時劃起一道閃耀奪目的光華,燦爛而又絢麗。
「那個山洞應該還在吧?我應該不會找錯方向回不去了吧?」柳放擔心的喃喃自語,腳步如飛,心中的惴惴不安在看到那個扇形的洞口時總算是放下了一半。停在洞口又四處多打量了幾遍,青山寂寂,渺無人煙,說不出的寧靜感覺。
深深吸了口氣,柳放緊了緊肩上包袱,這可是買給小柔的禮物,會不會進了洞中就會夢醒,變得一無所有?
小心翼翼的走進山洞,柳放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怦怦怦怦」劇烈跳動的心臟,自己都能清晰聽見聲音,彷彿快要蹦出心腔似的,緊張的都快要喘不過氣。汗水涔涔落下,腦袋缺氧陣陣暈眩。勉強收斂心神,慢慢前行。強烈的光線逐漸微弱,不得不又拿出火折子打亮。
洞外守候著的蘇那柔眼看著天已將黃昏,洞裡洞外的他們也已經搜索了好幾遍,依然一無所獲,在蕭水寒的催促下剛準備和關媚一起回去,看看柳放是否像他說的已經回到船上,柳放卻突然從洞裡走了出來,白衣翩翩,風神俊秀,卻頗有些驚慌失措。
「柳放?」大家失聲驚呼,一臉駭然,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彷彿突然間看到鬼一樣,個個臉上都變了顏色。這個山洞他們明明搜索了好幾遍,明明就沒有人,柳放怎麼會突然就冒了出來?
「小柔!」看到她,柳放精神一鬆,腳下一軟,差點摔倒。還好,他回來了,蘇那柔還在,這個可怕的夢終於醒了。
「小心。」蘇那柔慌忙一伸手扶住他,他激動的一把抱住她,不確定的,焦躁的,喘息著聲音急促道:「小柔,這是不是夢?是不是你?是你嗎?小柔,你快咬我一下,我在做噩夢,我醒不過來,你快咬我一下,我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
「柳放,你怎麼了?這是真的,你到底出什麼事了?你怎麼會從裡面走出來的?你藏在哪裡?為什麼我們進去找了好幾遍也找不到你?」蘇那柔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背,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她也快被嚇壞了,柳放的不安令她無比擔憂而又分外心疼。
「我……」柳放抬頭,突然發現關媚,蕭水寒,龍小默原來都在,呆了呆,紅著臉慌忙鬆開手,尷尬的吶吶道:「你們都在,我……我……」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說。
「哼。」關媚雖然大是不滿,但心裡更多的是好奇,是疑問,這個山洞竟然有她也找不出的機關?這還真是難以相信的事情:「你躲在哪裡?為什麼他們都被毒死了,你卻安然無恙?」
「什麼?誰被毒死了?」柳放詫異的不解的問著,不等她回答,卻已經發現那些捕快正在搬運屍體。正是楊小福和他的那幫屬下。
「這……這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他們全都死了?」柳放驚駭莫名,全身都起了一陣寒慄,毛髮倒豎著由腳底直涼到腦殼頂。
「他們把你引進洞中,點燃夾竹桃想毒死你,並且還用火藥炸毀了洞口,我們足足花了兩個時辰才重新挖開洞口,怎麼這些你都不知道麼?」關媚驚異地上下直把他瞅了個遍,不是吧,這麼驚天動地的陰謀他居然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
蘇那柔,蕭水寒,龍小默也都吃驚的看著他。他這是變傻了麼?怎麼可能連這些都不知道?
「柳公子?」那兩名捕快頭子驚呼著走了過來,他們剛剛看見他從洞裡走出來,嚇得呆了好半天,好不容易回過神,才想到要過來問個究竟:「你……你剛才就在這個山洞裡麼?」
「啊?」柳放愣愣的終於點了點頭,真想不到他莫名奇妙的到了一趟杭州,這邊竟然會發生這樣的變故,看來自己無意中竟然躲過了一場生死大劫。這,這也太奇怪,太不可思議,這究竟是怎麼了?
難以相信的望了望那個山洞,關媚突然大聲道:「點火把,柳放,你帶我們進去看看,你剛才是從哪裡鑽出來的?」
她說點火把也不知道是在吩咐誰,那兩個捕快頭子卻想也未想的趕忙就點了兩支火把過來。柳放微一猶豫,終於還是轉身走進了山洞。他也實在奇怪的要命,他也很想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眾人那是更加不用說了,緊隨其後要查個究竟。這空空的山洞根本就藏不了人,這個柳放會藏在哪裡,竟然連毒煙也熏不到他?
在火把的照耀下,黑暗的山洞一片昏黃的光明。柳放在前面帶路,筆直的往前走著。走了約莫兩百步遠,山洞竟然就已經到了盡頭。一塊巨大的石壁呈扇形彷彿一座巨大的屏風矗立在眼前,擋住了去路。
「啊?這個?這個是什麼?」柳放驚呼著快步走到石壁前,伸出雙手在石壁上一陣亂摸:「天啦,這個,這個……剛才明明沒有這個,這裡剛剛明明是通的,這是怎麼回事?」
「你說這裡剛剛還是通的麼?」關媚難以置信的反問,柳放卻吃驚的腦袋都不會轉彎了,怔怔看著石壁再也說不出話。這……這怎麼可能?
「柳放,你倒是說話呀,柳放……」蘇那柔也忍不住著急的追問,柳放卻覺得頭腦一陣暈眩,全身冒虛汗,腳步不穩,搖搖晃晃的就要摔倒。蘇那柔趕忙扶住他,焦慮的關切道:「你怎麼了?是哪兒不舒服麼?」
「我……我有點頭暈。」伸手扶住額頭,柳放覺得講話都好像沒了力氣。
「給我看看。」關媚拉起他的右手就開始搭脈。
「怎麼樣?他可是中毒了麼?」幾個人都不由同時問出口,懷疑他是中了夾竹桃的毒煙,現在才開始發作。
關媚一聲不響的診脈,眼裡的神色卻越來越奇怪,良久才放開他的手突然輕笑起來:「柳放,你可是連吃飯喝水都忘了麼?人都餓暈了還不自知。」
「啊?」大家不由同時驚歎,原來不是中毒,只是餓了而已。蘇那柔不覺有些啼笑皆非,這個混小子,怎麼會連肚子餓也不知道了?真是也太不會照顧自己,欠扁。
柳放自己也不禁呆住,是喲,自己好像是一天都沒有吃東西喝水,可能太緊張的緣故,他完全都給忘了。可一天不吃不喝也沒什麼大不了,怎麼這次竟然還會鬧頭暈?
「那我們還是先回去弄吃的吧。」蘇那柔扶著他就往外走,心裡雖然有些責怪他的粗心大意,可不知不覺間流露出的卻是心疼。
大家面面相覷,不由都好笑的搖了搖頭,這個柳放,倒還真是會折騰人,吃飯喝水這樣的事情他居然都會忘記,他還真是一個怪胎。一時間倒都忘了這個奇怪的山洞,跟著一起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