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懸崖,斷石嶙峋,崖高壁險。黑道小說/草木青青黃黃,野花紅紅白白,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山風呼嘯,鳥鳴層雲,空谷傳瀑音。清清冷冷,寂寞梧桐誰人知?
陽光千縷萬縷,青山千重萬重,雲海千里萬里,怎敵他,傷心人千結萬結。柳放臨風而坐,遙望遠天,心神恍惚。這美好的天地安詳的彷彿是天堂的搖籃,可是為什麼他卻找不到一片棲息之地?
艷紅戰戰兢兢地望了望深不見底的懸崖,媽呀,有雲霧繚繞,望一眼就頭昏眼花,彷彿隨時都可能會掉下去,他卻居然可以坐在懸崖邊這麼久不言不動,他可真是一個怪人。把自己帶到這麼高的山上,卻又不聞不問,他到底想怎麼樣?
小心翼翼的退到他身後,山風吹得衣袂獵獵作響,髮絲亂舞,冷得全身都起了層層雞皮疙瘩,毛髮倒豎,可他卻像是沒有絲毫感覺似的,淨坐在那裡發呆。啊,真是倒霉呀。
「喂,你要坐到什麼時候?」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她實在有些受不了了:「這裡好冷,我們還是回去吧。」
柳放回過神,一臉茫然地看著她。原來她還在,她還沒有走。見她冷得臉色發青直哆嗦,這才感覺山風確實很大挺冷的。脫下外衣給她披上,他又回過身望著遠天的雲海發呆。
躲在暗中不遠處,一塊巨石後的蘇那柔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好你個柳放,和她喝酒,又牽手走在大街上,現在還把衣服都脫給她,你可真是好極了。原來她先前是氣呼呼的去找了一家衣服店換了一身男裝,打發葉醉秋也去喝酒,然後又倒回去一路跟著柳放直到了山上。恨得咬牙切齒的,卻就是不肯現身。她倒是要看看,這個柳放牽人家姑娘的手是要幹嗎?
艷紅裹緊了衣裳,他身上的體溫還暖哄哄的殘留在衣服上,一種很清新的味道,感覺真是舒服。
「柳公子,這山上有怪物出沒,會吃人的,我們還是回去吧。」害怕的望望四周,今天真是撞邪了,這山上自從出了怪物後可就再也沒有人敢上山,可她居然會陪著他跑了上來,真是腦抽筋。
柳放卻靜靜的沒有聲息。
艷紅偷偷的打量著他的側臉,他神色黯然,眼睛落寞的望著遠方,臉色也不是很好,酒紅過後是一片蒼白。
「你心情不好麼?是不是有什麼傷心的事?」猶豫著,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我可以幫你麼?」
「你回去吧。」柳放從懷裡摸出一片金葉子遞給她,臉上黯然的牽扯出一抹笑容:「我要一個人靜一靜。」
「啊?」艷紅喜動顏色,不敢相信的接過金葉子。哇塞,這個可值一百兩銀子吶。不放心的瞅瞅他,這不會是真的吧?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大方,真是財神,財神。
暗中的蘇那柔氣得牙癢癢,好你個臭小子,不把錢財當一回事,你看我到時候怎麼收拾你,呀,真是氣死了。
「這個真的是給我的?」艷紅有些不確定的問著,見鬼了,別等下又問我要回去。
「嗯。」低低的咳嗽了兩聲,柳放又已回過頭不再理她。
「那我走了。」艷紅欣喜若狂,抬腳就走,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下了腳步。我這樣就走了,把他一個人丟在山上,是不是也太沒有義氣?怎麼說他也是一個大好人,沒有動手動腳的欺負我,還給了我這麼多的錢,我怎麼能丟下他說走就走?
慢慢倒回身,挨著他的背後背靠背的坐下:「我還是等你一起下山吧,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不開心的事情,心理面很難過,我不吵你,你坐一會我們再回去,我陪著你。」喜滋滋的收好金葉子,她倒也安下心來,雖然還是很冷,可心裡卻開始熱乎著。
柳放默然無語,腦海裡響著蘇那柔的話語聲:「是,我是真心嫁給葉醉秋,我是真心喜歡他」往事瀝瀝湧上心頭,心痛如絞,無以名狀。小柔,小柔,我真的失去你了,這世界一片空白。每次看到你和葉兄親熱地在一起,我都心如刀割。你知不知道,我忍得好辛苦,好辛苦。去黃金王國我已經是如此多餘,你也根本用不著我來保護,有關媚那麼厲害的婆婆,你去到哪裡都是安全的。我如此的無能為力,也不能為你做些什麼,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師父已經走了那麼多年,宇弟也走了,我也沒有臉面回去見柳叔和三位嬸嬸,我真不知道活著還有什麼意義?為什麼活著?為什麼活著?
小柔,沒有你,我的人生就像這萬丈深淵,是一片死谷絕地,再也翻不起一絲火花,蕩不起一絲漣漪。我晚晚為你失眠直到天明,你可知道,沒有你我生不如死。或許等你去到黃金王國就是我解脫的日子,我會忍,我會一直撐到你進黃金王國為止。到時候我也要去見我的師父,我的宇弟,還有我的林小妹。小柔,小柔
山風狂猛,強勁的拍打著山林崖壁,淒厲呼嘯,彷彿有群魔亂舞。
柳放頭疼欲裂的低低咳嗽,心口劇烈抽搐疼痛,勉強忍住,埋首膝間默默忍受。
艷紅似乎感覺到他身體微微的顫抖,不由關心道:「柳公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不如我們回去吧,山上風大,吹久了會著涼的。」
柳放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著,良久緩緩抬起頭,突然道:「你喜歡我麼?」
「什麼?」艷紅訝然的沒法領會;「喜歡你?」這個柳公子怎麼這麼奇怪的突然問這個問題?還真是觸到。
「那就是不喜歡了。」柳放有些恍惚的喃喃低語:「是呀,也沒有什麼可以喜歡的地方,喜歡葉兄就好了,家世好,長相好,人品好,什麼都很好,還有一個那麼厲害,又那麼疼他的娘親,真是很好,很好」
「啊?你在說什麼?我聽不見?」他小聲的低語,艷紅是一句也聽不懂。站起身看見他又埋下頭低低咳嗽,心中不知怎的突然就柔情滿懷,遲疑的,猶豫的湊到他耳邊輕輕道:「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你是一個好人,可是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所以我也不敢喜歡你。」
緩緩抬起頭,柳放怔然的看著她,額頭上竟然滲出細小的汗珠,心口突然疼痛竟然冒了一身的冷汗。
「你還沒有走?你怎麼還沒有走?」柳放坐直了身子,恍惚著有些回了神:「你還是快走吧,等下要是怪物出來,我可能保護不了你。」
「那我們一起回去,你留在這裡很危險的,天很快要黑了,怪物隨時都會出來,你不怕嗎?」
「我就是要在這裡等怪物的,我要確定它們不會再到鎮上去我才回去,你走吧,不要管我,再不走你可就要被怪物吃了。」
艷紅被他一嚇,不覺有些心驚膽戰,那怪物可不是鬧著好玩的,她一個女孩子家可沒有那麼大的膽子。雖然說這個人好像有一身很不錯的功夫,可那也肯定不是怪物的對手。
「那你自己小心一點,我先走了。」慌慌張張的就往山下跑,跑了幾步又回頭大聲道:「柳公子,我看你還是別等怪物出來的好,真的會吃人的。」
跑到半山腰,一個漂亮公子哥突然攔在她面前,嚇了她一大跳,還以為是怪物那麼快就出現。
「你是誰?為什麼擋住我的去路?」
蘇那柔眨了眨眼睛,微笑著扯下頭冠,露出一頭漂亮如雲的烏髮,嘻嘻笑道:「山上的那個柳公子是我的相公,你說我是誰?」
艷紅驚得連退兩步,吶吶道:「你是柳公子的娘子?那你想幹什麼,我和他可什麼都沒有發生。」她還真是做賊心虛,不打自招。
「那你身上那件衣服是做什麼的?」蘇那柔嘴角一翹,指著她披著的衣服板起了臉。居然敢和她的柳放手牽手,背靠背,真是欠教訓。
「還給你。」艷紅慌忙扯下衣服拋給她解釋道:「剛才山上風太大,他借給我穿的,我和他真的沒什麼。」
接過衣服抖了抖,搭在臂彎,蘇那柔手一伸,瞇著眼睛凶巴巴道:「還有東西,一併交出來。」
「沒有了,就這件衣服而已。」心裡知道她是指那片金葉子,但那個是柳公子給的,她憑什麼交出來?乾脆裝傻。
蘇那柔冷哼了哼,也不跟她廢話,手腕一揚就扭住她胳膊反在背後:「你這雙手還要不要?居然敢和我相公手牽手走在大街上?」
「啊,疼疼疼,輕點輕點,我交,我交還不行嗎?」這個惡婆娘,原來也是一個會家子,難怪那個柳公子要愁眉深鎖,悶不開懷,真是,家有悍妻,哪個男人又受得了?
取出金葉子遞給她,真是倒霉,到手的鴨子又要飛了,怎麼會有這樣的惡婆娘?就一張漂亮的臉蛋,難道那些男人都喜歡這麼凶的漂亮女人?
「什麼都沒做你也敢收這麼多?真是欠扁。」一把抽走金葉子,恨恨推開她,卻又從懷裡摸出二兩碎銀拋給她,瞪圓了眼睛嬌斥道:「看在你陪他吹風的份上,這個給你,以後見著柳公子要掉頭走知不知道?下次再讓我看見你牽他的手,我就剁了拿去餵狗。」丟了個大白眼往山上走去。
艷紅一把接住銀子,咬著嘴唇憤憤的衝著她的背影直扮鬼臉,不敢大聲罵,只敢小聲嘰嘰咕咕:「惡婆娘,最好讓怪物吃了你,管不好自家的男人,卻來姑奶奶面前凶,這個柳公子也不知道倒了幾輩子的大霉,竟然娶了個這麼凶悍的婆娘,真是可憐。」看著手中的二兩銀,真是恨得牙癢癢,什麼世道,一百兩就這樣變成了二兩,呀,真是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