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徐徐,薄暮西山,空氣中一種異樣的寧靜傳遞著不安。大街上空蕩蕩的,各家門戶門窗緊閉,渺無人蹤。
三個人走在青石板鋪成的道路上,突然都停了下來。
「柳放,你有沒有覺得異常?」蕭水寒四下打量著,目光驚疑的掠過一排排房屋,最後停在柳放臉上。
「嗯,街上一個人都沒有,是有點奇怪。」柳放微微點頭,心下也微微有些吃驚。天色未黑,這鎮上的大街小巷裡居然沒有行人,也沒有店舖開著做生意,家家戶戶關緊門窗,這實在是太反常。
「一個人都沒有,我們怎麼找錢?」龍小默瞪大了眼睛四處光溜:「不知道那老妖精是去了哪裡?」
三人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這樣的情況下要找錢看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三個人沿著長街走了一圈,的的確確是沒有看見有任何一個人,最後不得不停在一家鋪面前——興福典當鋪。
「砰砰砰」的敲響了門,可半天沒人應門。龍小默忍不住高聲道:「裡面有沒有人?活的出來一個。」又使勁敲了敲門,依然沒反應。
「我們是過路的,有事想請教一下。」蕭水寒也忍不住扯開嗓門大聲喊話,可還是沒人答應。雖然明明聽到房間裡有人的呼吸聲,可卻就是沒人回話。
龍小默火大的狠狠踢了幾下房門,怒道:「沒有活的我們可就要破門而入了。」
「別踢別踢。」門裡總算有了聲音:「你們既然是過路的外鄉人,就還是快走吧,我們鎮上這段時間一到晚上就有怪物出沒,會吃人的,你們再不快走,怪物很快就要出來了。」
「怪物?什麼怪物?長什麼樣子的?」龍小默倒是有些好奇的興奮:「真的會吃人嗎?」
「真的會吃人,而且還會搶漂亮的姑娘,你們還是快走吧。」裡面的人回答著,卻就是不敢開門。
「那官府都不管嗎?怎麼不出面殺了那怪物?」蕭水寒也忍不住好奇的問:「難道你們一鎮子的人還打不贏那怪物?」
「那怪物不止一個,有五個那麼多,長得高大無比,渾身都是棕褐色的長毛,眼睛大的像銅鈴,牙齒白森森的力大無窮,走起路來都帶風,官府派人捕殺,但是每次都傷亡慘重,聽說那些怪物皮毛厚,跑得又非常快,幾乎是刀槍不入,每個月都會來鎮上四五次,除了搶東西還會搶姑娘,甚至還搶過漂亮男人,這幾天又是怪物出沒的時候,官府早早就通知家家戶戶必須關緊門窗,入黑就不准出門,以免意外傷亡,外地人,你們還是別問那麼多,天一黑怪物就會出現,你們還是快走吧。」
聽到這些,他們三個不但不走,反而興致大發,有意思,五個怪物?這倒是要好好看看究竟是什麼五個怪物?不但會搶姑娘,居然還會搶漂亮男人?
望望天空,夕陽已完全沉落,暮色籠罩大地,完全黑下來也只會是一會功夫的事情。
三個人沿著長街走下去,經過衙門口的時候,看見門口正聚集了六七十多個捕快,穿著大紅色的戰衣,戴盔穿甲,持刀背箭,整裝待發。其中兩個捕快頭子也就三十來歲,生的倒是威猛剛毅,粗壯有力,分別檢查了一下各自的裝備,其中一人大聲道:「兄弟們,為了保衛全鎮老百姓,我們今天一定要擒殺那五個怪物,大家有沒有信心?」
他問的是慷慨激昂,底下卻是一片唏噓聲:「信心?哪有什麼信心?為了那五個怪物,我們已經犧牲不少兄弟了,可得回來的就是幾根怪物的毛髮。」
「你們有點出息好不好,怎麼說這麼喪氣的話?這次上頭說了,誰能捕殺怪物,每個賞銀一千兩,官升兩級,另賜良田六畝,錦緞十匹,美酒二十壇,大家齊心合力殺了怪物,就平均分配,人人有賞。」另一個捕快頭子大聲說著,一臉興奮。
「噓,誰有那本事?」下面還是有小小聲的抗議,看來這幫人的確是和那怪物打怕了,重賞之下居然都沒有勇夫?
那兩個捕快頭子互望一眼,暗暗搖頭,最後一揮手,同時大聲道:「出發,今天我們決不能讓那五個怪物闖到街上來。」帶著垂頭喪氣的屬下們前往後山,怪物的必經之地。
柳放,蕭水寒,龍小默也悄悄跟在後面湊熱鬧,這賞銀一千兩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份?先跟過去瞧瞧。指不定這五個怪物就是他們豐盛的晚餐。
天已經差不多完全黑了,通往後山的棧道上,捕快們已經選擇好地方埋伏下來。每次那幾個怪物搶了人和東西都會從這裡逃跑,他們雖然埋伏了多次,但每次還是無功而返。那幾個怪物跑的太快,張弓射箭,不等箭射出去,眼一花,那些怪物就跑的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山風呼嘯,繁星漸漸閃露,半彎明月也越掛越高。幾許清輝盈盈灑落,山重影魅,美好中幾許邪惡。不知不覺間令人汗毛倒豎,冷汗濕了衣服。
大家都屏息靜氣,緊張的觀望著來路,張弓搭箭的手在黑暗中也有些簌簌發抖。偶爾飛起的夜鳥「撲騰」的聲音,也會嚇得大家全身一緊,發出幾支空箭,射向虛無。
柳放,蕭水寒,龍小默分別隱藏在路旁的大樹上,居高臨下,遠遠望去,只等了個把時辰也未見有絲毫動靜,除了風吹樹動,蟲鳴瀑噪,空谷回音外,哪有半分怪物的影子?難道這怪物竟預先知道了危險,是以躲著不出來麼?
大家直又等了好幾個時辰,許多捕快都開始呵欠連天,快要進入睡眠狀態。那兩個捕快頭子不時移動身形,各個崗位叮囑吩咐:「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怪物應該不久就會出現,千萬要小心提防,別丟了命去。」
蕭水寒和龍小默也已經等得心浮氣躁,不耐煩的直嘀咕:「搞什麼名堂,這到底是有沒有怪物?怎麼這麼久也沒動靜?」
柳放輕輕撫摸著尾指上的黃金戒指,在這無聊的等待中,他滿腦袋想的都是蘇那柔,倒是一點都不覺得時間難過,甚至還覺得時間太快,怎麼一下子就到了半夜?真是不知不覺。
這黃金戒指本是他送給蘇那柔的兩隻小金雞打造而成,一個刻了他的名字,一個刻了小柔的名字。兩個戒指都是蘇那柔親自去打造,然後回送了一個給他。雖然手上現在戴的這個是刻著自己名字,但是這其中的含義會有什麼不一樣麼?小柔手上不也依然戴著戒指並未摘下?這是不是暗示著她的心依然還是想著我的?只不過是做戲給關媚看?可是她對葉兄說的話,她的眼神明明就是情真意切,難道真的像關媚所說,他們兩人落水後互生情愫?恨只恨我自己無能,竟然沒有辦法保護她們兩母女,令她們身陷賊窩,讓關媚有機可趁。葉兄對我恩深義重,如果他和小柔真的互相喜歡,我除了退出成全又還能怎樣?小柔呀小柔,哪怕你只是給我一個眼神,讓我知道你心裡還有我也好,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你搶回來,可是你為什麼連望我一眼也不肯?為什麼?
他呆呆出神的想著,蕭水寒伸了只手在他眼前連晃之晃,壓低了聲音不滿道:「柳放,你發什麼呆?我們已經等了好幾個時辰,鬼影子都沒有一個,要不先回去?」
醒過神,抬頭望了望月色,竟然已經是下半夜,果然很晚了。輕輕歎口氣,柳放緩緩搖了搖頭,低低道:「既然他們不出來,那我試一下看看能不能引他們出來。」
「引他們出來?怎麼引他們出來?你又不熟悉地形。」
柳放不答,卻輕輕掠下了大樹落在路旁的一塊大石上,取出別在腰間的長笛,盤膝而坐,輕輕撫摸了一下笛身,湊近嘴邊凝神吹奏。
那些捕快見路邊突然多了一個白衣人,驚呼四起,有兩個太緊張,手一抖,射出了兩支利箭,只是失了準頭,兩支利箭呼嘯而過,卻不知道射向了何處。
那兩個捕快頭子大聲道:「什麼人?此地危險,速速離開。」
笛聲響起,柳放恍如未聞,手指輕彈間,美妙的旋律在夜空中瀰漫,婉轉悠揚的笛聲傳出老遠老遠。他本想吹奏一首輕快明朗的曲子,可不知不覺吹奏出的卻是幽怨哀婉,纏綿悱惻的《相思曲》。
大家不覺都聽得有些入神,癡癡凝望著他竟逐漸安靜下來。雖然他們都不懂音律,可那動人淒美的曲調卻莫名震撼他們的心靈,即使是百煉鋼也要化為繞指柔。
就在大家都極其沉醉的時候,遠處突然出現幾個黑點,風馳電掣,晃眼間就已來到柳放的身邊。隨著強風,一股異樣的腥臭味瀰漫開來,熏人欲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