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四面楚歌
「要殺我楊戕，哪有那麼容易！」
楊戕如同絲毫沒有受傷，大吼一聲，舉槍向孟啟擊了過去。
漫天的槍勁，如同長江大河一般，遠遠不絕地湧向孟啟，將他籠罩在其中。
如此迅猛的槍法，若非有百獸之體，楊戕亦無法使出，因為這需要絕對的速度。
孟啟只見無數的槍影從四面八方狂湧而至，楊戕就好像如同閃電一般跨越了三十丈的距離，令孟啟忽然生出了手足無措的感覺。
修煉之士彼此拚鬥，比的往往是力量修為和術法運用，很少有人能夠利用速度製造取勝的機會。因為修為有一定境界的，都能夠在空中御劍飛行，很少有人可以在速度上快過別人幾倍。
但是楊戕的野獸之體卻不一樣，每每御風飛行，楊戕的身體肌肉甚至關節，就能夠自動調節，將飛行的阻力減少到最小，無論是速度還是靈活度，都遠非普通的修煉之士能夠比擬。
當然這也是楊戕野獸之體保留的一種本能罷了，根本無須任何的刻意修煉。
但是孟啟卻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所以他根本無法相信有人能夠逼得他手慌腳亂，但是就是這種大意，卻讓孟啟陷入了叫苦連連的挨打局面。
面對四面八方的槍影，孟啟只能將紫鎯劍的劍氣集中在一丈以內，堪堪形成一道屏障，抵禦長槍槍尖上發出的強大勁氣。
楊戕根本不再給他蓄積力量的機會，長槍在他的手中如同活物一般，或長或短，時槍時劍，時而又成刀棍，弄得孟啟苦不堪言。偶然有還手的機會，楊戕的長槍又忽然變成了盾牌，輕易地就化解了自己的攻勢。
此刻孟啟的感覺，真是苦不堪言，明明在修為上稍勝楊戕一籌，但是偏偏卻有力無處使，被楊戕一陣瘋打，頓時失了方寸。在旁觀者的眼中，此刻孟啟的處境就如同一個修為精深的修煉之士，被一個尋常的武人逼得手忙腳亂，沒有辦法發出自己的強大力量。
「要再這麼下去的話，非得被這臭小子累死不可！」孟啟心念飛快轉動，盤算這如何擺脫眼前這個挨打的局面。
忽然，孟啟想到了懷中的顯神石。
這六顆顯神石本來是他準備用來開啟仙界聖門的，因為他研究多年，發現只要湊夠了七顆之數，就能夠開啟仙界聖門一段時間，所以他一直都在搜尋顯神石的下落，可惜到現在也只湊到了六顆。
眼下形勢微機，孟啟不得不用上這六顆顯神石了。
楊戕正在全力攻擊孟啟的時候，忽然一股強大的精神力量湧了過來，瞬間就侵入了大腦。
「孟啟！」楊戕心中不禁一驚，如此強大的精神力量，實在太過駭人聽聞了。即使是苗疆遇到的那個大祭司，比之孟啟，只怕也遠有不及。
楊戕心神一震，差點連手中的長槍也拿捏不穩。精神力量的入侵，比之其餘的任何力量都要痛苦，何況此刻楊戕正一心對敵，差點就精神失守，讓孟啟的精神入主了。
不過楊戕近年來精神修為已經頗有火候，微微一失神，立即清醒過來，更利用懷中的顯神石反攻過去。
但是楊戕這微微一失神，卻已經足夠讓孟啟窺準了機會，破開了楊戕長槍形成的「囚牢」。
一脫離楊戕槍影的籠罩，孟啟立即抽身飛退五十丈，同時紫鎯劍劍氣遍佈全身，這才遙遙地看著楊戕，暗自鬆了一口氣。
最佳的機會已經錯過，但是楊戕並不無絲毫洩氣，再次向孟啟擊了過去。
孟啟雖然恨不能將楊戕置於死地，但是引發天外天之力乃是異常凶險之事，連他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先前跟楊戕的全力一擊，他還是首次動用如此強大的力量，再被楊戕一陣瘋狂攻擊，連氣都無法喘息一口，所以現在不得不拚命調息體內的真氣。
此時兩人的交戰已經轉為了游鬥。
天色漸涼，晨曦之光從東方乍現。
楊戕一邊調息體內亂竄的各種氣息，一邊看了一下身下的戰場。
兩千的邪道中人，死傷已經近半，而他煉製的幾百具乾屍和死士，也死了一小半。不過因為那些乾屍和死士沒有意識和痛苦，只要是沒死，便不會放棄戰鬥。
再看黃山劍派，孟啟此次應該是把他的老底都用上了。不僅黃山劍派的元老盡出，連同他辛苦培養的那些身負天外天之力的死士也一齊出動。但是對著邪道大軍和那些無意識的乾屍傀儡，孟啟的黃山劍派依然沒有討到半點好處，甚至隱隱處於下風。
唯獨卻不見桓齊！
楊戕的眼光何其敏銳，頃刻間已經掃過整個戰場，卻偏偏沒有桓齊的身影。
「怎麼，你想找齊兒嗎？」孟啟哈哈一笑，「楊戕，今日你必死無疑。我已經讓齊兒去峨嵋求援，面對這麼大好的一個機會，峨嵋劍派的人怎麼會放棄誅殺你們這些邪魔外道的機會呢？等我們兩敗俱傷的時候，峨嵋劍派出手，你還能逃脫？你毀了我一手培植的勢力，難道我會放過你？」
「那我就只好在峨嵋劍派人到來之前，將你刺死於槍下！」此刻楊戕的戰意沒有絲毫的減弱，雖然身上負傷多出，但是他渾然不覺，力量竟然不退反進。
「這真是一個怪物！」孟啟想起了兒子桓齊說過的話，說楊戕就好像一個殺不死的怪物，無論如何對付他，似乎他總能夠保命。此刻孟啟也已經負傷，力量開始衰退，這個時候，孟啟才覺得自己的信心已經並沒有先前那麼足了。
面對一個越戰越強的怪物，誰人都會感到恐懼的。
東方天空一片霞光，紅日從雲層中緩緩升起。
但是此刻天空中最明亮的地方，卻是南方。
成千上萬道劍光，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將整個南方的天際都照亮了。
流動的劍光，在天空中，匯聚成一條瑰麗的河流。
如此陣勢，自然非峨嵋劍派莫屬，也只有峨嵋劍派，才如此注重排場。
楊戕見形勢不妙，對無道等人傳音道：「趕緊撤退！」
無道遙望了一下南方的天空，數不盡的飛劍正在逼近，單看這架勢，沒有一萬也有七八千。看來來人中不僅有峨嵋劍派的弟子，更有群山其餘劍派的諸多弟子。
此刻再不走，必定是全軍覆亡的局面，無道等人連忙撤退。
楊戕指揮著剩餘的乾屍和死士，拚死擋住黃山劍派的反攻，即使不能殺掉孟啟，也要將他黃山劍派的勢力統統瓦解。
峨嵋劍派已經逼近，孟啟看了看周圍的形勢，冷笑道：「楊戕，不已經無路可走了。」
楊戕若無其事地看了看周圍，淡淡地應了一句：「是嗎。」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既然已經竭盡全力了，天意如此，楊戕也無法改變。
走在峨嵋劍派最前面的，是白道心和兩個比他還要蒼老的道士。
其中一個老道士說道：「楊戕是吧？老道谷漢，這位是平易道兄。想不到你這個小娃娃這麼厲害，二十來歲就能夠動用天外天的力量了，也不枉費我們兩個老鬼走這一趟了。」
「廢話少說，你們想怎樣？」楊戕毫不客氣地說道，對於這兩個倚老賣老的老道，他沒有半點好感。
「請你給我們走一趟。」谷漢笑道，「去天外天仙界。」
「如果我不去呢？」楊戕淡淡地說道，「是否你們就準備將我處死於此間？」
「不錯。」谷漢鄭重地點了點頭，道：「你不跟我們走的話，就只有死路一條，因為我們絕對不會讓你落入妖界之人手中。」
楊戕冷冷道：「好。原來我根本沒有選擇餘地，既然如此，總也要多一點人來陪葬吧！」
說罷，一道炸雷在楊戕頭頂炸開，天外天之力瘋狂地匯聚在他的身周圍。
同時，那些乾屍還有傀儡也拚命地蓄積力量，渾身都成了赤紅之色。
這是楊戕的最後一擊，即使注定要死，也要多一點人陪葬。
「楊戕瘋了嗎？以他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天外天之力，最後必定會全身爆亡而死！」
遠處觀望的霖霄忍不住歎道，不甘心對手會是這樣的結局。
陸離歎道：「想不到峨嵋劍派的霖霄竟然會關心起對手的命運來。」
「若非有他這樣的對手，至今我仍然是峨嵋劍派的大弟子，一個被所謂正義糊弄的可憐人。」霖霄歎道，「至少楊戕讓我看清了許多虛偽的東西。不過你又是為何，魔門的人現在沒有趕來，莫非是你從中做了手腳？」
陸離不可置否。
事實上暗中操控的，乃是雕性。雖然那個從天外天魔界來的赤季已經表面上控制了魔門的大部分勢力，但是雕性豈是易與之人，要讓他屈居人下，那是想也別想。
「轟隆！∼」
蓮花峰上山石爆裂，在強橫的天外之力壓迫之下，整個山峰都在顫抖。
兩個老道加上孟啟和白道心四人，將楊戕團團圍住，不給他任何逃逸的機會。
巨大的力量在空中互拼，天空烏雲密佈，電閃雷鳴，再看不見一絲的陽光。
身處力量中心的楊戕，此刻已經是渾身浴血，但是他全然不顧，只是拚命地將天外之力引入體內。
體內那個半人半獸的元神似乎也感受到了危機，不住地將獸氣輸入到楊戕週身各處，抵禦著侵入體內的天外之力。
此刻的處境，當真是四面楚。
就這這時，楊戕懷中的顯神石又開始亮了起來，將侵入他體內的天外之力吸入其中。
同時，孟啟身上的那六顆顯神石也開始泛出黃色的光芒，似乎在回應著什麼。
谷漢和平易兩個老道互望一眼，暗道一聲「不好」，凝聚全身的力量向楊戕擊了過去。
白道心和孟啟也忽然出手。
峨嵋至寶浩天劍呼嘯而出，攜著強大無匹的天外之力，瞬間刺入了谷漢的背後。
而孟啟的紫鎯劍所取的方向，赫然是平易的胸膛。
峨嵋劍派天、璇雙劍和十二長老的飛劍，也分別擊向谷漢和平易兩人。
如此變故，誰都始料不及。
白道心和孟啟兩人相視一笑，頗有點「知己」的味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他們兩人比誰都明白。兩個老道的力量雖然比白道心和孟啟高出一籌，但是他們全身的力量都用去對付楊戕了，毫無防備之下，豈有不中招的道理。
雖然是仙界中人，也並非不死之軀，更何況兩人身處人間界，所受限制極多，根本無法發揮出他們全部的力量。白道心深知從天外天來人間界，亦同人間界去天外天一般困難，需要強大的力量和術法，否則這些年來為何不見仙界的人現世。況且這兩人死於此間，就算在楊戕的頭上好了，與他白道心何干？
天外天之力，自然是在天外天才能隨意使用，所以無論是仙界還是魔界的人，在人間界使用天外天之力都會受到限制。因為要將天外天之力引來人間界，已經是一件極其耗費心力的事情了。
不僅兩個老道明白這個道理，白道心和孟啟這兩隻老狐狸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當谷漢和平易這兩個老道全力對付楊戕的時候，白道心和孟啟連同峨嵋劍派諸多高手的偷襲，自然就成了致命攻擊。
幾乎在一瞬間，兩個老道士就被強大的力量擊成了碎末，連一點渣滓都沒有剩下。
只怕谷漢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的徒子徒孫下手竟然如此的果決狠毒。
而楊戕呢，那兩個道士的全力一擊豈是等閒，他只感覺瞬間就要被這種強大的力量所吞噬。
顯神石上面的黃光越來越強，忽然從楊戕的懷中衝了出來。
孟啟懷中的那六顆顯神石亦是如此，化成了六道亮光瞬間衝向了楊戕所在的地方。
就在兩個道士發出的力量跟楊戕的力量互拼在一起的時候，通向天外天的虛空之門再次開啟。
此時楊戕想也不想，帶著殘存的意識，瞬間衝入了虛空之門。
巨大的爆炸聲，伴隨著灼熱的光亮，蓮花峰的峰頂已經被夷為平地。
在巨大的力量衝擊之下，一切都化為了碎末，沒有任何的例外。
看著光禿禿的蓮花峰，桓齊上前道：「師傅，楊戕這次真的死了吧？」
孟啟歎了一口氣，道：「如此強大的力量衝擊，連仙界來的老雜毛都抵擋不住，何況是楊戕的血肉之軀。」
回到黃山之後，桓齊忍不住問道：「師傅，你辛苦培植的勢力已經被楊戕毀去大半，日後該作何打算？不過師傅出手對付仙界那個老雜毛，倒是下了一招妙棋啊，只是不知師傅如何分辨出當時形勢的。」
孟啟微微有點得意，說道：「白道心執掌峨嵋和群山正道已經數百年，為師也並非頭一次跟他打交道，此人算計之精，心腸之狠毒，只怕比之魔主雕性也絲毫不遜色。要說他肯放棄掌門之位，屈居他人之下，那是想也別想。這兩個老雜毛雖然修為精深，但是論算計和陰謀，哪裡是白道心的對手。在那樣的情況下，我自然是將注全部押在白道心身上了。」
「師傅果真有先見之明。」桓齊笑道，「難怪這次師傅成了群山聯盟的副盟主。」
「只可惜六顆顯神石都被毀了。」孟啟心疼的說道，「顯神石得來不易，又是煉製死士必要的東西，想不到今次全毀了，不過這世間，應該還有顯神石的存在。至於這個什麼副盟主，也無甚實權，不過方便了日後拉攏人心罷了。」
「除掉了楊戕，齊兒已經回復了信心，日後廣大黃山劍派，指日可待！」
桓齊信心十足地說道。眼見楊戕屍骨無存，最開心的自然莫過於桓齊了。
孟啟上前拍了拍桓齊的肩，說道：「此次黃山劍派雖然損失巨大，但是我們也並非全無翻身的機會。你我父子同心，何愁大事不成？何況眼下名義上我已經是群山聯盟的副盟主了，以後的機會還多的是。」
「那天外天呢，師傅難道對天外天一點都不好奇？」桓齊忽然問道。飄渺的仙界傳說，對於他來說，仍然有很大的吸引力。
「仙界也不外乎實力。」孟啟笑道，「仙界之中，必定強者無數，貿然前去，只怕只能是成為別人的附庸，為他人所使喚。若非如此，那兩個老道士也不會如此對峨嵋掌門感興趣了。」
去一個強大的世界做奴隸，還是在一個弱小的世界做皇帝，自然很多人會選擇後者。
桓齊本來就是聰明人，所以一下就明白了孟啟的意思。
群山之中，真正想去所謂仙界的，無非都是一些中下之士。因為他們在人間界就處於下位，為別人所使喚，才迫切想去一個新的世界，希望在那裡能夠獲取到力量和優越感。
而群山之中的皎皎之輩，對仙界的嚮往憧憬，也只是想獲取到更強大的力量，來提升自己的地位。
想到此處，對於所謂的仙界，桓齊立即失去了興趣。在朝廷為官，所為的是權勢，在山中修仙，為的不也是力量和權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