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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卷 贏得生前身後名 第329章 待機 文 / 灰熊貓

    第329章待機

    憲法師徹底內外隔絕已經一個月以上,從唐德生和他的參謀直到最底層的士兵,沒有人知道外面到底怎麼樣,他們也不知道援兵有沒有向這裡開來,或是後方有沒有展開營救解圍計劃。

    在唐德生的指揮部裡,他手下的團長和參謀們之間又爆發了一場激烈爭吵,三十五團堅決主張發起猛烈反擊,收復前一段丟失的外圍陣地;另外兩個團態度曖昧,而參謀們則堅決反對,因為直到現在為止順軍並未露出明顯破綻,而且反擊失敗會造成很大的傷亡,反擊就是成功,那也不過是拖延時日,順軍依舊能得而復失的陣地再次搶走。

    參謀們指出本來外圍陣地的目的就是拖延時日,現在目的達到了就不必非搶回來不可,被圍的憲法師還是應該以保存實力、盡可能地拖延時間等待解圍為作戰目的。

    唐德生能夠體會他三個團長的不安情緒,他們更關心一些軍隊的狀況而現在官兵的士氣日益低落,每天軍隊都在挨打但是罕有還擊的機會。這種挨打不是大問題,因為順軍為了節約命令發動的進攻非常無力,照這個勢頭下去憲法師還能堅守很久、很久,但是士氣確實是個大問題。

    三十五團指出目前順軍出現了麻痺大意的症狀,他們的攻擊頻率變得更長,一線上的順軍士兵似乎也變少了,明軍的三個團長和唐得生都是軍校的同學,他們指出這似乎是許平以前所說的反擊機會——敵人認為勝券在握。說不定能夠一舉突破順軍的陣地給敵人後方造成某些打擊,就算做不到沉重打擊敵人,奪回來一些陣地也對士氣有好處,這樣就是犧牲一些官兵也值得了。

    請戰呼聲隨著時間推移變得越來越響亮,三十六團的團長几天後也明確要求出戰,他報告他手下的士兵開始厭倦在戰壕裡受折磨,尤其每天都被迫觀看對面的順軍像在和平地區一般地操練、活動,三十五團和三十六團的兩位指揮官都認為士兵們的士氣變化有利有弊,大家胸中都憋著一股勁,如果善加利用對進攻作戰也很有益。

    同時兩位團長都警告說,如果繼續這樣拖延不定,現在士兵胸中那股本可能轉化為鬥志的怒氣,很快就要化作悲觀絕望了。

    唐德生感到了很大的壓力,參謀們都認為此刻發起反擊是不明智的,被圍的明軍需要節約兵力、繃帶和藥品,參謀們認為目前戰局從傷亡數字上看還不錯,士氣是唯一的問題,他們極力建議唐德生多做鼓舞工作,依舊堅持不戰坐等順軍來攻——隨著明軍變得越來越密集,順軍想集中兵力一次啃下一塊明軍陣地的機會也越來越少,參謀們覺得防禦戰還是更有利一些。

    只是唐德生已經想不出什麼新的鼓舞軍心的辦法了,而對面的順軍正在展開宣傳攻勢,上次那場大雨後許平派人一天到晚地向著明軍陣地喊話:告訴明軍士兵他們那些投降過去的同袍都得到了很好的優待,他們在發誓後也被釋放回家。

    從昨天開始,許平派出的人又向明軍士兵喊話,說他們投降後可以痛快地洗一場澡,換上乾淨的衣服回鄉。這幾天來每夜逃走的士兵都有二、三十人,順軍對明軍方面的困難瞭解得更清楚,蠱惑也變得更有利。如果聽之任之下去的話,唐德生覺得遲早會有大批的士兵開小差,因此突襲順軍振奮一下士氣似乎是個越來越有誘惑力的選擇。

    遼王除了送來一批彈藥外,還把《遼東人民觀察家》的主筆易成派來南方。現在南京城內雲集著大量報紙的記者(主要是南方),他們打探著消息,交流著彼此手中或真或假的各種謠言和小道消息,再把這些消息整理後送回南明治下各省。

    在遼王的建議下,許平為投降的南明士兵舉行隆重的送還儀式,最近他一次性釋放了上百名南軍士兵,還邀請很多南明記者到場觀看,易成寫文章說明這意味著困守在淳化的唐德生已經喪盡軍心,現在是靠殘酷的軍法逼迫士兵繼續一場毫無希望的戰爭。

    對這種宣傳許平本人本來抱著無所謂的態度,但後來考慮到如果宣傳得力,那將來明軍同自己對壘時就會沒有多少堅持的勇氣,因此就對易成的工作予以配合。

    「無論是齊公還是我,都反覆強調沒有反擊的防禦是不完整的防禦,我相信唐德生肯定不會不清楚這一點。現在南明第十二鎮的逃兵與日俱增,我猜他快忍不住要衝出來打一仗了。」在許平的指揮部裡,他對部下做出這樣的判斷,順軍每日在淳化前耀武揚威,肆無忌憚地讓新兵招搖過市,而且還夜以繼日地號召明軍士兵投降。從這些天開小差的明軍俘虜口中,順軍也瞭解到淳化明軍士兵變得越來越沉不住氣,軍中這種浮躁的氣氛肯定會影響到他們的指揮官,許平估計對方一定迫切希望靠一場勝利的反擊來提升士氣,哪怕是再小的勝利也好:「唐德生如果再端坐下去就是自取滅亡,我不認為他會坐以待斃,所以打出來是早晚的事情,我們要繼續加大壓力,迫使他離開堅固陣地殺出來。」

    ……淳化鎮內,「為了一月二兩的銀子,老子就要呆在這個鬼地方發霉嗎?」

    李洪同營的士兵發出不滿的抱怨,這話還得到了一片低聲的贊同。

    「孬種!」但也有人忍不住反駁道:「當兵就是要拚命的,你早該想到這個,就根本不該來當兵。」

    「老子不是孬種,」那個士兵像是被扎到般地跳了起來,怒氣沖沖地反駁道:「老子不怕死,但是不想這樣窩窩囊囊地死,要是今天上面說殺出去,老子沖頭一個!」

    三十五團的低級軍官對士兵們的怨言已經開始裝聽不見,他們同樣也紛紛向上峰要求出戰,對面的順軍日子過得太愜意了,看著就讓人氣不打一處來。不過師部的決心看起來依舊不可動搖,唐德生堅持要坐等順軍來進攻,突圍更是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沒有人回來救我們的。」又有一個士兵咕噥著:「十一師的傢伙們就在龍潭,他們每天吃著江魚,在江邊避暑,日子過得快活著呢,他們就眼睜睜地看著我們被圍在這裡,兩個月一動也不動。」

    「順軍也不會來打我們的,他們會看著我們一個接一個地病倒,被拖進看護營裡等死,然後被埋在這個鬼地方。他們才沒有那麼蠢會跑來吃槍的,他們會躲在樹蔭底下,一邊吃著烤肉,一邊看我們挖壕溝然後哈哈大笑。」

    士兵們的抱怨聲越來越大。

    「我們得殺出去,我們手裡有槍,死在戰場上至少也能落個痛快不是嗎?」

    聽著身邊同伴們的議論,李洪不知不覺地也緊緊握住了手中的武器,近兩個月被圍的日子好像比之前一生都要漫長,而且還看不到盡頭。

    「我們一萬多條好漢,難道就和老鼠一樣被困死嗎?」

    「我們萬眾一心,怎麼會殺不出去?」

    士兵們發了很久的牢騷,有的人說得厭煩了,就竄到隔壁的軍營去抱怨。夕陽西下,一個軍官走進營來,說得興起的士兵們雖然大部分閉上了嘴,但仍有幾個還在小聲地嘀咕著,軍官充耳不聞地喊了幾個名字,讓他們去鎮外守夜。

    「守,守,守,守到什麼時候?」

    「什麼死守淳化,純屬守死在淳化。」

    軍官帶走了那幾個士兵,餘下的人又發了一通無意義的牢騷。

    此時在唐德生的指揮部裡,除了三十四團依舊保持中立外,另外兩個團長都在此堅決請戰,這次有幾個師參謀也站在他們一邊。最近幾天明軍也組織了自己的偵查小隊,對順軍一些前沿陣地進行了非常謹慎的刺探,在他們看來順軍的主力沒有留在陣地上,一線除了警戒兵力外,還有不少新兵在熟悉戰場。順軍和明軍的小分隊發生了兩次交火,但都沒有什麼損失,順軍最近十幾天來沒有發動過任何進攻,看起來對方想困死自己的可能性是越來越明顯了。

    「至少讓士兵們有點事情做,」三十五團的團長求戰**最為強烈,由於被緊密包圍,明軍對順軍動向的掌握非常有限,而明軍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眼皮底下,三十五團的團長承認在目前的情報戰局面下出戰會有相當的風險,但是他覺得如果不出戰只會讓對方更加輕鬆而本方更加緊張:「哪怕不成功,也能讓順軍不能這樣舒服地休養。」

    「而且進攻成功性取決於突然性,我們自開戰以來就沒有發動過反擊,順軍肯定也是心浮氣躁了,我們的舉動處於他們的監視下,他們多半不會想到我們居然敢發起進攻。」三十六團的團長則傾向於發動一場規模較大的攻勢,他主張以一個團主攻,一個團輔助,掃蕩順軍前沿陣地。如果成功取得重大戰果的話,無疑會極大地提升憲法師官兵的士氣。

    「我們這幾天已經多次派出偵察小隊了,」唐德生的直覺告訴他進攻不是一個好主意,他反駁道:「順軍很可能察覺到了我們的意圖。」

    「所以才要抓緊時間,大人。」三十五團的團長和唐德生本是軍校同窗,兩人年齡一樣所以師長對他來說也具有絕對的權威,他竭力反對唐德生的保守政策:「大人,我們不能光挨打不還手,這是沒有前途的。」

    唐德生沉吟不語,進入包圍圈之前他與賀飛虎、陳偉反覆討論過,堅信在許平這樣經驗豐富的將領前要全力避免局面複雜化,目前憲法師的補給依舊充足,衛生條例也在嚴格地執行著,只要士氣不出問題再堅持幾個月都沒有問題。只要士氣不出問題,那唐德生覺得任憑許平千變萬化,最後還是要靠強攻明軍陣地來結束這場對峙。

    「全師一萬五千官兵,我們不能一槍不放地坐以待斃啊,」三十五團的團長不肯放棄努力,他苦苦勸說道:「就打一仗,如果敵人有防備我們就退回來,絕不貪功冒進。」

    「好吧,」唐德生的決心終於發生了動搖,他勉強地點點頭:「就進行一次試探性攻擊。」

    「大規模的試探攻擊。」兩個主戰的團長同時叫道。

    「大規模的。」唐德生同意了,隨著這話一出口,他注意到保持中立的三十四團團長臉上也顯得輕鬆起來,幾個參謀甚至發出了小聲的歡呼聲,所有人都面露興奮躍躍欲試。

    「唐德生不肯坐以待斃,進攻或者等死,他最後還是要試一下,我估計就是這一、兩天了。」綜合明軍的逃兵和偵察結果,許平做出了判斷。

    淳化周圍的明軍進行了一些部署調整,順軍參謀發出明軍攻擊在即的警報,綜合這段時間來明軍偵察活動和明軍部隊的部署,順軍將領預判了幾個明軍攻擊地點。這幾個點距離並不算太遠,許平打算放棄一線給明軍,把它們後方更遠的一些開闊地作為阻擊場。

    「他們多半還是會嘗試以夜襲開始,為了確保隱秘多半連炮擊都不會用,」明軍的炮兵位置並沒有什麼大的調整,這是因為擔心被順軍猜到他們的意圖,而許平則打算將計就計裝沒發覺:「看起來明軍這次的動靜不小,至少會有三千人殺出來。在夜裡指揮三千人,我真不看好他們。」

    在明軍小心翼翼地微調部署的時候,時刻注意他們動靜的順軍也把幾個營分別調到幾個最危險的地域後隱藏起來,順軍估計明軍最可能的進攻模式是用步兵集團迅猛突擊,不炮擊、不盲目射擊直接殺入順軍一線,然後視情況決定是否繼續推進。

    「我們正好可以利用他們的這個念頭,讓一線士兵胡亂射擊一輪就全速撤退,讓他們以為突襲成功,我們一線部隊張皇失措逃走了,如果他們沒有獲得什麼戰果有沒有什麼損失的話,也絕不會立刻停下來,他們憋了這麼久得怨氣肯定會多向前衝一段的。」許平指著幾個選定的阻擊場給手下們分配任務,當明軍越過被順軍放棄的第一線繼續向前衝鋒時,他們無論選擇哪條路都會面對順軍某個野戰營的攔截:「不要進行任何一線阻擊的嘗試,我不希望明軍因為覺得後路有威脅就停止攻擊,要讓他們徹底的後顧無憂,讓他們的指揮官覺得隨時可以安全地撤回淳化去。」

    許平沒有殲滅明軍一股軍力的打算,他只是希望靠這場阻擊戰更沉重地打擊對方的鬥志和士氣,他告訴手下他不會對衝出來的明軍進行兩翼包抄以尋求一場殲滅戰:「放他們的傷兵回淳化去,讓所有的明軍都看到他們出擊的同伴鮮血淋漓的回來,如果天亮後明軍派出援助隊想搶救他們的傷員,不要進行任何攔阻射擊,如果他們想把屍體帶回去也由他們去做。」

    「省得我們去包紮他們的傷兵,也省得我們去埋葬他們的死者了。」劉宗敏很喜歡這個主意,他唯一遺憾的是在這個計劃下他的騎兵沒有用武之地,這些傷員都會加重明軍的負擔——照顧傷兵需要大量的人手和資源,而且他們的慘狀會讓淳化的明軍更加沮喪;至於埋葬死者,明軍不可能不這麼做,但是若是一夜過後明軍就在鎮邊上為昨日的同袍豎起上千塊墓碑的話,這對士氣也會有毀滅性的影響。

    「我不認為明軍會不考慮協同問題,所以若是你們聽到戰鬥就發生在你們旁邊的友鄰部隊身上時,不要松這口氣,以為你們會沒事幹了。」許平認為如果自己處在對方的位置上,一定會為主攻部隊兩翼配置稍微拖後的協同部隊,若是主攻部隊遭到有力抵抗的話,兩翼的拖後部隊就會嘗試前插然後合擊消滅抵抗者:「注意保持戒備,保證友鄰部隊的側翼安全。」

    各營指揮官上前領取了各自的任務,然後分頭下去準備。

    今天團裡的氣氛有些特別,午後所有的軍官就被召去開會,一種微妙的情緒在李洪與他的夥伴之間蔓延著,所有的士兵都在小聲議論,暗自猜測團裡是不是要有什麼行動。

    門被一下子拉開,小隊官風風火火地衝進來,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他用力地揮了一揮手,臉憋得通紅:「今晚反擊,我們團主攻!」

    「萬歲!」

    歡呼聲在營房裡響起。

    「收聲!」小隊官呵斥了一聲,然後滿面笑容地開始介紹任務。

    入夜後,三十五團的士兵藉著夜色進入前沿陣地,李洪向著對面望了一眼,黑漆漆地沒有任何敵軍活動跡象,更遠處還有零星幾團火光——看上去敵人又在舉行野餐。

    三十六團的兵力集結在三十五團的側後,如果出現緊急情況他們會衝上去協助友軍,明軍的高級軍官和參謀們認為順軍有可能及時反應過來,然後擋在主攻團的正面進行抵抗。如果這種情況發生的話,三十六團就會打一個左勾拳,從側面發起攻擊把這些順軍消滅掉。

    「不要先開槍!」軍官在士兵身後輕手輕腳地走過,用細不可聞的聲音再次強調道:「我們要把刺刀扎上闖賊的胸膛,不要先開槍!」

    李洪緊緊第把槍握在手中,他感到自己心中的鬥志快要衝破胸膛透體而出了,周圍的同伴們也都一個個繃緊身體,等著進攻命令的下達。

    ……胡辰並不知道自己的部隊就在三十五團的預定攻擊路線上,但他知道今夜一定會有大事發生,不是自己這裡就是其他地方,明軍終於要衝出來決一死戰。

    面前是一片開闊地,胡辰和他的部下們都隱藏在壕溝和低矮的戰場掩體後,今天參戰的不僅僅有近衛營第二步兵翼的老兵,營裡還把參與訓練超過一個半月的新兵都編入了戰鬥部隊,他們將呆在老兵的身後第一次親身接觸戰場。

    數千人的陣地上,胡辰只能聽到一些輕微的呼吸,這些呼吸還都不是老兵們發出的,他們都已經太熟悉這種場面。那些新兵還是有些控制不住緊張情緒,根據來自翼裡的命令,胡辰不允許任何新兵裝填子彈,他們必須要親眼看一看,當長官的命令是「放近了再開火」時,他們的前輩到底要在什麼距離上才開火。不允許他們裝填就是為了避免他們控制不住他們自己的手,胡辰很清楚當幾千敵軍鋪天蓋地湧上前來時的那種氣勢,幾乎沒有新兵能夠在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時不手忙腳亂。

    所有的新兵都被要求只有在老兵進行第一輪射擊後才能開始使用自己的武器,這仗並不需要這批新兵的火力,近衛營的老兵數目已經足以擊退哪怕是更多敵軍的夜襲。而且近衛營還為此戰準備了火炮,以前許平等人都認為臼炮因為射程和裝填速度的問題而無法再野戰中發揮重大作用,但是今夜不同,每個野戰營的背後都放置了幾門臼炮,它們已經完成裝填,而且射擊角度也都調節好。當明軍步兵以密集隊形衝過前面的開闊地時,順軍的臼炮就會在他們的頭頂上炸開空爆彈。

    胡辰輕輕握了一下自己的佩劍,雖然自己今夜用到它的機會微乎其微,但是胡辰依舊把它在炭火上仔細熏烤過,他身邊所有士兵的刺刀也都做過類似的染色處理,在夜色中這些利刃不會發出一點點的寒光。

    在第二步兵翼右手的是第五步兵翼,如同胡辰他們並沒有預料到自己在明軍主攻路線上一樣,第五步兵翼也不知道明軍的第三十六團的協同預案就是若友軍遭到激烈抵抗,他們就從這條路線打一個側擊的勾拳。

    第五步兵翼的位置比第二步兵翼稍稍靠後,因為他們的陣地前方有一條溪流,順軍統帥決定充分利用這個地利:這條溪流不會給進攻的軍隊造成太大的麻煩,但若是明軍撤退的話會加劇他們一點混亂,讓他們在開闊地形上停留得更久,而且大批士兵踏入溪流時發出的動靜也能讓順軍的炮兵進行精確的盲射——配屬給第五步兵翼的炮兵都把彈著點設定在溪流兩側,除了臼炮以外的其他炮膛裡已經上好了霰彈。

    「打更還在繼續麼?」許平在自己的指揮部等待著戰報,現在順軍也已經學會了這個詞。

    「是的,大將軍。」參謀報告一切都和平常一樣,但是今天一直到午夜陣地上也沒有發現潛渡過來的明軍逃兵,顯然對面的黑夜中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正在發生。

    「各營都接到通報,今夜他們會給明軍好好上一課的,」陳哲輕鬆地說道,雖然明軍小心翼翼地掩藏自己的進攻意圖,但各種蛛絲馬跡在許平、陳哲還有周洞天等人的眼裡真是太明顯不過,雖然為了以防萬一順軍在許多地方都做了準備,但許平和陳哲對明軍反擊的預判高度一致,都認為明軍最可能攻擊的地點位於近衛營和裝甲營的設伏地——這也是順軍為什麼要把這兩個營佈置在那個位置上的原因。陳哲悠閒地喝著茶,毫不擔憂戰爭的結果,他對許平和周洞天預言道:「這不會是一場戰鬥的,只會是場一邊倒的屠殺。」

    聽他說話的兩個人對此毫無異議。

    「好了,快到點了。」順軍這輪的打更剛剛結束,三十五團的團長就迫不及待地說道:「通知弟兄們,讓我們去殺光他們。」

    「等一下,」一個傳令兵衝進了三十五團的臨時指揮部:「中止進攻!師長急令,中止攻擊。」

    不到一刻鐘後,在唐德生的指揮部裡爆發了激烈的爭吵,憤怒地三十五團團長甚至用懦夫這個詞來指責師長,但唐德生不為所動:「我仔細想過了,許將軍一定盼著我們進攻……我確實不敢說我們奇襲未必不能成功,說不定我們是能取得點戰果,但也可能失敗……只要我們憲法師實力還在,許將軍就得和我們在這呆下去,就無法分兵南下……我們必須要小心地保護我們的進攻能力,決不能輕易使用。」

    「在出擊和等死之間,唐德生竟然選擇了等死,這太出乎我意料了。」第二天許平詢問過又一次潛行過來的明軍降兵後,大為驚訝地說道:「讓各營解除戒備吧,唐德生這是和我們耗上了。」

    「大將軍打算怎麼辦?」陳哲問道,精心準備的伏擊落空讓他很惱怒,更令陳哲氣憤的是:如果那個三十五團的逃兵沒有在胡言亂語的話,對方居然是在最後一刻改了主意。

    「沒有什麼好辦法,南明的第十二鎮依舊很有實力,我們還得繼續小心提防,防備他殺出來搗亂。」許平有些無奈的說道:「若是我以後見到了這個後生,我會告訴他差點就犯下一個失誤,而我也一定能抓住它。嗯,雖然他明智地在最後關頭挽回了自己的失誤,但總歸是猶豫了一下,這個猶豫會讓他手下的士氣更快地垮掉,現在他依舊是在坐以待斃。」

    正在打盹的李洪被身邊的細微的動靜驚醒了,他立刻抓住自己的火槍撲到壕溝前,不遠處有個黑影晃動了一下,李洪猛地舉起槍瞄準那個黑影。

    那個黑影並沒有做出任何敵對舉動,而是輕輕地叫了一聲李洪的名字。

    「你在搞什麼鬼!」李洪聽到熟悉的聲音後頓時放鬆下來,值班的同伴沒有呆在崗位上反倒爬出了戰壕,他不滿地小聲叫道:「快回來。」

    但黑影沒有動作,仍是一動不動地在地上趴著,李洪迷惑地看了同伴幾秒,突然恍然大悟,他猛地一咬牙,在此把火槍筆直地瞄準值班的同伴,用嚴厲的聲音喝問道:「你要幹什麼?」

    「李哥,我有一兒一女。」那個黑影輕聲說出李洪早就知道的事情。

    聽到這句答話後,李洪保持著瞄準的姿態靜止了一會兒,突然輕歎一聲收起了槍。

    「多謝李哥。」從那個黑影的動作看,他似乎是抱了個拳。

    「一路順風。」李洪輕聲歎息著:「但你應該叫醒我再走。」

    「對不起,李哥,大恩大德,永世不忘。」同伴說完這句話後,就頭也不回地向著對面爬走了。

    前天明軍的逃兵達到了有史以來的最高峰,一夜有一百一十餘人向順軍投降,接到這個消息後易成在南京發表署名文章,《遼東人民觀察家》稱:

    消滅被十萬王師重重圍困在淳化的兩萬南明兵將,只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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