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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卷繡衣使者出奇算 第163章進步 文 / 灰熊貓

    第163章進步

    幾個部下聽得面面相覷,余深河咳嗽一聲:「大人的意思是,侯爺早就預見到可能會出現我們今天遇見的這種危機,所以才有了這樣的設計,包括軍銜制,還有這個三三制。」

    「是啊,仔細想想,真是讓我不寒而慄。侯爺天下奇才,只可惜這些改革不可能容於朝廷。」許平歎息一聲,他已經決定進行進一步的軍事改革,把每三個營統一在一個將領的指揮下,許平相信這樣的三個營絕對可以配合得更好,反應速度也會更快:「還記得上次我和你們說過,侯爺把游擊改為準將、參將改為少將,副將改為中將,而總兵改為上將麼?」

    「記得,大人。」部下們紛紛點頭。

    周洞天問道:「這個和今天的事有什麼關係麼?」

    「以前我以為侯爺只是想改一個稱呼,不過我現在想起來,或許不僅僅如此。總兵、副將、參將、游擊,只是高低不同,但總兵不一定能管每一個游擊,更不用說參將、副將。我猜侯爺或許是想打破軍中的壁壘,讓將軍們如同校尉一般,惟比他銜更高的人之命是從,這樣就更能應付緊急情況,如同今天我們遇到的這種緊急情況。」今天許平固然能指揮得動西銳營的士兵,那是因為他的威信足夠高加上情況非常危急,而不是具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指揮權。當時假如是余深河而不是許平在場,那麼他就肯定指揮不動西銳營中的任何一隊人馬。許平想到這裡不禁輕輕歎了口氣,這個想法許平承認很好,但他覺得鎮東侯恐怕過於理想化了:「侯爺想得很好,但朝廷固然是大小相制,就是我們闖營裡,我也不好過問西營的軍務,這個念頭,恐怕也就是想想罷了。」

    「黃候怎麼會想到這些呢?」其他人,即使是出身新軍,現在也不再稱呼鎮東侯為侯爺,許平發出這樣的稱呼時,別的人漸漸開始感到不習慣,在其他闖營將領面前若是聽到許平這樣說時,他們臉上還會流露出不自在的表情,不過許平總是裝作沒有注意到。

    「這大概是侯爺在考慮將將之法吧,今天的問題,歸根結底就是我指揮不過來延綿十數、數十里的三萬大軍,只不過之前我始終沒有意識到我的能力達不到。但侯爺顯然很仔細地考慮過這個問題,或許很難判斷一個人到底能將多少兵,想保證一個將領不會力不從心的最好辦法,莫過於提前分割部隊,讓高級指揮官將將、而不是將兵,侯爺真是高瞻遠矚。」發完這句感慨後,許平又道:「很幸運,我在力不從心而遭到大敗前,就意識到我沒有兵仙韓信那樣多多益善的將兵之能。更幸運的是,明廷不會允許侯爺大刀闊斧地修改軍規,而我們可以。」

    「這確實是我們的幸運。」

    沈雲沖等人也發出類似的感慨,上一次大家聚在一起慶幸運氣上佳是因為聽說楊致遠領軍,想起這個許平就一陣陣後怕:「我,還有你們,都太小看楊將軍了,這幾乎葬送了我們。」

    眾人都默默點頭,回頭看來,許平制定的計劃是在太狂妄,被楊致遠識破後造成闖軍的極大被動,如果不是闖軍在戰鬥經驗上的優勢,還有裝甲營的浴血奮戰,今天本應是闖軍的大敗。

    「仔細想想,楊將軍絕不是侯爺心目中的第二人選,我現在覺得侯爺對楊將軍的信任可能還在賀將軍之上。」周洞天突然說道。

    這話讓許平起陷入沉思,其他人先是一愣,隨即余深河首先叫道:「不錯,我記得侯爺還是一個游擊的時候,楊將軍是替侯爺管老營、輜重,補給。侯爺用兵,最重後勤,如果不是侯爺絕對信任的人,他怎麼敢把這樣的任務交給他。」

    余深河說完,沈雲從也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然後楊將軍就替侯爺管軍法、負責替侯爺制定條例,天啊。」

    「你沒記錯,我記得也是如此。」許平冷冷地說道。

    沈雲沖頓了一頓,又說了一聲:「好像楊將軍還是侯爺手下第一個單獨領軍的。」

    「沒錯,楊將軍說他是替侯爺出海去處理一些不入流的倭寇、水匪,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當時也都信了確實沒什麼大不了。可是你們想想,我們對山東的地理、情報都不是很清楚,何況出海去異域,侯爺當時只是一個副總兵,我從來沒有聽說他有不是親自領兵的時候。可是他就放心讓楊將軍獨自帶兵,而從來不放心其他人,包括賀將軍在內,我記得教導隊講南關各戰時,侯爺都是把任務給賀將軍交代得清清楚楚的,從來不曾像楊將軍這樣任他自己發揮。」

    許平說完後,余深河輕聲提醒道:「平定奢安之亂的時候,賀將軍也曾獨立領軍的。」

    「但是侯爺是讓賀將軍死守一座城,賈將軍也是類似,至於包抄、攻擊,壓縮敵軍,侯爺都是大包大攬,親歷親為。」許平又是一陣後怕,連連搖頭:「在侯爺心裡,唯一能讓他完全放心的就是楊將軍,這次侯爺讓楊將軍留下,絕不是覺得我們好對付,更不會是覺得插汗比我們還厲害,所以一定要把賀將軍調回去。」

    周洞天道:「可是今天楊將軍還是犯錯了,在最關鍵的時候,他讓磐石營一個營往復奔波,什麼事都沒有做。」

    「因為楊將軍是人,而是人就會犯錯。」許平停頓片刻,補充道:「侯爺也是一樣。」

    夕陽下山前,西首營和西鋒營都平安返回闖軍大營,坐在帳篷中看書的許平,聽見激烈的爭吵聲由遠而近,不等他出門迎接,李定國和孫可望就拉扯著一起衝進他的營帳,兩個臉紅脖子粗的傢伙吵了一路,進了許平的營帳後大喊大叫著要許平給他們評評理。

    「我在大劉莊埋伏了好幾個時辰,兒郎們被蚊蟲咬的一身都是包也不敢動一動,沼澤裡的螞蟥爬到臉上都不能伸手去抓,結果你倒好,一下子就把我的辛苦佈置全毀了,虧我藏得那麼好。」

    「你藏得真是太好了,藏得連我的探馬都找不到。」

    「要是你的探馬能找到,那官兵不也能找到了麼?」

    「可是你竟然不通知我一聲,側翼那麼大的一個豁口,讓我怎麼能安得下心。」

    「我通知大將軍到位了,你不老老實實地呆著,瞎跑什麼?你看我像是會迷路的人麼?」

    「你以前又不是沒有迷路過。」

    「那是十年前了!」

    「狗改不了吃屎!」

    「好了,好了。」許平站起來打圓場:「有道是:無心為惡,雖惡不罰。」

    「那怎麼行?軍事不是兒戲。」李定國和孫可望齊聲喊道。

    「因為我不想處罰自己。」許平上前把互相揪著的兩個人分開,讓他們分頭坐下:「今日一戰,錯在我,不在兩位將軍。」

    「大將軍不要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李定國不滿地說道。

    「李將軍,孫將軍和你情同手足,今日他以為你迷路後,寧可不告訴我軍情也要替你遮掩。」許平看著李定國道:「你真要我為此處罰孫將軍麼?」

    許平雖然對西營中諸如此類的私下行為很不滿,但當著這兩個人面他卻無法抱怨,而且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把三西營統一起來,所以必須要替李定國和孫可望協調好關係。若是他們中任何一人心存不滿的話,這三個營就無法協調配合得力。

    李定國頓時啞口無言,說到底孫可望還是和他關係更親近,萬一李定國和許平出現矛盾,孫可望還是會站在李定國一邊,今天發上的事情就是明證。李定國看看孫可望,站起身拱手道:「三哥,是小弟的不是。」

    孫可望罵道:「本來就是你的不是,這種軍情大事,下次定要通報我一聲。」

    「不會有下一次了。」許平截口說道:「李將軍雖然沒有按我說的擋道紮營,但這不是什麼大事,可孫將軍擅離職守,還對我隱瞞軍情,這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我想請孫將軍把西鋒營交給李將軍。

    孫可望一蹦三尺高:「你想奪我的兵權?」

    「是的。」許平毫不閃避地與孫可望對視。

    「休想!」

    輪到李定國來打圓場:「大將軍,看在末將的面子上,這次就算了吧。」

    「力合則強,分則弱。我剛才說今日一戰,最大的錯在我,不在兩位將軍,此話並非虛言。」許平把下午對余深河他們總結的教訓,改頭換面又對李定國和孫可望說了一遍:「今日若是由李將軍或是孫將軍中某一位統一指揮左翼三營,絕對不會有這種事!知錯就改,因此我決定讓李將軍統領西三營。」

    「為什麼是他?」孫可望勃然大怒:「為什麼不是我,我還是他三哥呢!」

    「因為自從孫將軍帶兵以來,河南火藥的產量下降了三成,糧食的價格漲了一倍有餘,」早有準備的許平從桌上拾起一疊報告,把它們交到孫可望的手裡:「孫將軍才離開歸德城才半個月,歸德生產的軍需就下降了兩成多,其中布匹更是少了快四成,所以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孫將軍在前線領軍了。」

    「這……」孫可望一時也無話可說。

    「我打算把全河南的軍需、生產都交給孫將軍,此事我已經寫信給闖王,讓他不要再插手任何這方面的事宜。」許平先仍出一個蜜棗,後又拍了孫可望一個馬屁:「除非孫將軍有能人推薦給我,讓軍需生產能夠節節上升,否則孫將軍就得回去管理政務,我不能看著大軍挨餓受凍。」

    其實孫可望對管理內政也頗有興趣,只是捨不得帶兵打仗的風光,許平見他意動,忙道:「若是攻破開封,絕不敢忘了孫將軍騎馬入城的榮耀。」

    「這倒是小事。」孫可望剛才覺得許平看不起他的軍事才能,所以大為憤怒不平,見原來不是如此,那份火氣自然消去,許平這麼倚重他的行政才能讓孫可望頗感得意:「好吧,既然是大將軍的將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許平辦成這件大事,見天已經黑了,就傳令開飯,讓各位高級軍官來吃飯,慶祝今日的勝利,等大家都來了以後,許平發現李過竟然還沒有回營,這讓他不由得一陣擔心:「李將軍說一切平安,為何遲遲沒有回營?」

    左等右等,許平一連派了好幾撥探馬去尋,直等到大家都餓的飢腸轆轆,實在等不下去才開始吃飯。許平心中擔憂,飯吃得毫無滋味,李來亨和李過父子情深,也是食不下嚥。

    吃飽以後,孫可望等人開始大呼小叫地划拳行酒,直到這時李過才興沖沖地回來,一見許平就大笑道:「今日我賺了一門大炮。」

    李過一直惦著被泰山營沉到河裡的那十門大炮,因此戰事停歇後也不肯回營,對許平的催促不理不睬,在河邊與吉星輝耗上。,開始吉星輝還賭氣就是不走,但眼見天色越來越暗,楊致遠催他回營的命令一個接著一個,他也怕夜長夢多,只好與李過達成條件,十門炮一家五門。李過馬上派出水鬼下河打撈,高高興興地把五門大炮拉上馬車,返回大營的時候笑了一路。

    今日一戰闖營損失極為慘重,各營收隊後許平粗略統計後,估計傷亡高達四千餘人。

    而明軍方面,粗略估計的損失結果與闖軍相差不大,其中大部分都是選鋒營的官兵,除了這個成建制被殲滅的部隊外,其他各營損失都不大,就是苦戰一上午的長青營,傷亡都在可接受範圍內。

    「楊叔叔不必太過自責。」黃希文見楊致遠眉頭緊鎖,一個勁地勸解道:「闖賊的損失一點不比我們小,有三個營差不多都完了。」

    「這麼好的機會錯過了,許平肯定不會再出動出擊,如果不能給開封解圍,山嵐營就會被殲滅。」楊致遠連連歎息,感到腹部又是陣陣作痛:「眼下唯一的指望就是左帥能夠擊敗闖王,由他從南路給開封解圍,這樣……」

    這樣許平就有可能趕去阻攔左良玉,而楊致遠則能尋找到再次和許平交戰的機會,不過即便左良玉能夠取勝,楊致遠知道許平還有另外一個選擇,那就是退回開封城下,放棄河南南部給官兵,這樣明軍想給開封解圍還是得深入到許平的根據地。在許平經營良久的巢穴附近和他作戰,楊致遠認為風險很大,但即便是這種風險很大的作戰……

    聽楊致遠說唯一的機會是左良玉擊敗李自成後,黃希文脫口便道:「這也未必不成。」

    「萬中無一。」楊致遠苦笑一聲,眼下就是連這種風險巨大的深入作戰的機會都未必能夠獲得,至少他覺得希望渺茫,左良玉若是戰敗那河南對新軍來說就已經是險境:楊致遠必須在郁董也被擊敗前撤退,不然後路可能會被李自成切斷、糧道也可能被他騷擾。無論許平打算堅守不戰,還是打算尋機撤回開封,新軍都對他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開封陷落,山嵐營被殲滅。

    最重要的是,楊致遠擔心自己沒有足夠的時間了,若是中原的叛亂遲遲不能解決,那鎮東侯就無法起事發動。「我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楊致遠在心裡默念:「一定要盡快解決中原問題。」

    可是任憑楊致遠苦苦思索,仍然毫無頭緒。

    見楊致遠又陷入沉思後,黃希文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向等在那裡的衛兵詢問了幾句,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回來,小聲說道:「楊叔叔,大家都等著您吃飯呢。」

    楊致遠本想說不餓,其實他確實也沒有什麼食慾,自從生病以來,他的飯量越來越小,這幾天奔波勞累,他更是一口也吃不下,不過想到眾人的情緒,楊致遠點點頭:「好,我這便過去。」

    說完楊致遠又想起一事:「子玉情緒如何?」

    黃希文嘿了一聲:「都是他,把一切搞砸了。」言畢,臉上頗有憤憤之色。

    楊致遠感到自己腹間痛得越來越凶,仍盡力讓自己語氣心平氣和:「今日是我犯下了大錯,怎麼能怪子玉?」

    「要是他一口氣拿下野雞崗……嘿嘿,」黃希文冷笑兩聲:「不聽同僚良言,一意孤行……」

    今天中午的時候赤灼營就跑來告了吳忠一狀,說追擊闖營的時候長青營始終在拖後腿,吳忠的解釋是部隊傷亡慘重所以力不從心,赤灼營便道:若是早上吳忠不揮霍兵力的話,現在不會落到無兵可用的地步。

    楊致遠替長青營辯護道:「有進攻精神總是好的。」

    剛才張彪回來後,在營門外失聲痛哭,把長青營罵了個狗血噴頭,聽到楊致遠的話後,黃希文激動地衝口說道:「楊叔叔,不是小侄對您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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