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逃離
王彬一出門,在花園中便碰到住在府中的尉遲迥,知道此人乃當朝重臣,父親曾叫自己去拜見過,忙向前拜見。
那總是一副家裡死了人相的尉遲大人,這時卻忽然變得很是和藹可親,拉著他的手問長問短,又問他父親在忙什麼。
王彬道:「他能忙什麼?整日的只是無事忙。」
「小王,你怎麼能這麼說你父親呢?你父親身為一州總管,整日為國操勞,可謂日理萬機,你看,今晚都沒見他,估計又在處理政務了吧?」
「哼,我就不明白,昨天欺負我的人,被他抓進來,怎麼轉眼之間倒成了座上賓了,你說奇怪不奇怪?我就不知他的心裡是怎麼想的。」
「哦,有這事?」尉遲迥表情很平靜,但不禁意間,眉頭還是微微的皺了下,目光輕輕閃動,「嗯,我去看看你爹,倒是什麼人,讓你爹如此鄭重。」
尉遲迥不再理仍是憤憤不平的王彬,來到會客廳,只見兩個親兵守在門口,心中不禁暗暗冷笑,果然不出所料,這王誼與楊堅是同來亦心懷不軌。在自己家中宴客,竟還叫親兵把守門口,若沒有什麼名堂,誰會相信?
「尉遲大人」親兵見了他,高聲叫道。
「嗯,聽說王大人在內宴客,我進去看看。」
「尉遲大人請稍侯,小的馬上進去為大人通報。」那親兵極為伶俐,行禮說。
尉遲迥點點頭,卻並不停步,逕自往裡闖,那親兵忙有意無意間攔在路中,尉遲迥心中嘿嘿冷笑,就憑你也攔得住我?更不停步,口中說道:「好,你去通報吧。」但速度卻比他還快,那親兵想擋住他去路,但他一走近,但感覺一股大力襲來,不自禁的便向一旁彈了開去。
「尉遲大人」那親兵驚呼,但尉遲迥哪裡理他,逕直闖進客廳,只見裡面一張大方桌,桌上擺滿了美酒佳餚,卻並無一個客人,只王誼一個人坐在主位上,獨自而酌,一旁站著兩個丫環為其斟酒夾菜。
看見尉遲迥到來,王誼忙站了起來,臉上笑容滿面,叫道:「尉遲大人,你來得好,下官正獨自喝酒太悶,快來快來,咱們二人且喝上幾杯。」
尉遲迥心中無比的詫異,不是明明說他在宴客嗎?怎麼卻一個客人也無?他王誼也太會享受了吧,一個人吃這麼滿滿一大桌子菜?這裡面肯定有鬼。而且,哼,裝什麼蒜呢,剛才那親兵叫得那麼大聲,你會不知道我來了?還坐在桌上,仍是好整以暇的喝酒?
他心中狐疑,臉上表情卻仍淡淡的,說道:「聽令公子說王大人在此宴客,恰好老夫在外面追捕逃犯,忙亂了一天,有點餓了,所以也想來喝一杯。」
「正好,正好。」王誼笑道:「不知尉遲大人回來否,下官正要去相請。」
「客人呢?怎麼一個也不見?」
「請的客人正是尉遲大人。沒有別人。我叫犬子去喊了,怎麼,這畜牲沒跟大人說清楚?快來,快來。請坐,請坐。」王誼說著,熱情的拉了尉遲迥上座。
「王大人真是客氣,老夫如何敢當?你看請客不待客人到,都先吃起來了。」尉遲迥冷冷的面四處觀望,看有什麼隔牆夾壁,心想看你們藏到哪裡去,不過行動也真夠迅速的,就護衛那樣高聲的喊了兩句,就這麼快藏得無影無蹤?眼睛四處睃巡,沒看到桌上有其他碗筷,也不見有骨頭之類的菜渣,但還是看見桌子各處有湯汁的痕跡,不禁暗暗冷笑。
王誼聽了他的話,倒也知道尷尬,笑道:「慚愧,慚愧,老夫向來一副餓鬼投胎之相,讓大人見笑了,大人是富貴出身,當然不知道我們窮人的吃相。」
尉遲迥聽了這話,幾乎肺都沒有氣炸。誰不知道琅琊王氏,乃中國數一數二的世家大族,他們世代豪富,衣食穿著比之帝王更為奢華講究。在他們眼裡,未必看得起誰,就算帝王之家,他們暗地裡也未必不目為土包子,鄉巴佬。尉遲氏,乃鮮卑貴族,有史可記的不過數百年而已,他說這話,明顯的有著諷刺之意。
他懶得答話,當下坐下來,自己斟了一杯酒,仰脖就喝了。
王誼待他喝後,對著丫環大聲罵道:「還不快快給尉遲大人斟酒你們也無禮了,哪有叫堂堂國公大人自己斟酒的?你以為尉遲大人是一般的土包子嗎?就算是平民老百姓,進了咱們王家,也沒有讓客人自斟自飲的禮,你們如此有眼無珠,有失禮數,給我下去領家法吧。」
兩個丫環忙答應了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忙上來給尉遲迥斟酒,肚裡卻暗暗發笑,這個時代最重家世,尉遲迥身為鮮卑族人,有時候雖然看不起漢族大世家那自以為是的嘴臉,其實也十分在乎世家門閥,被王誼一頓奚落,頓時氣得要命,只是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這才忍住了沒發作,心中卻不免暗暗發恨,現在且由得你得意,待老夫抓住了楊家幾個子女,老夫叫你好看,終叫你落在老子手裡
他喝了幾杯酒,不見有什麼動靜,心想這屋子有地方可以藏人,當下站起來裝作欣賞牆上掛畫書法,又去欣賞放在廳旁的屏風上的花鳥蟲魚,卻暗暗尋找起來。
轉了一圈,不見有異,忽然看到旁邊有一扇門,心中一喜,心想終於叫老子找到了,便去推門。
只聽王誼叫道:「尉遲大人要如廁,還不快快去服侍。」
兩個丫環清脆的聲音答應著,便站了起來,一左一右的扶住了尉遲迥,好像他喝醉了一般,尉遲迥想要推開,又怕給王誼笑話,只得忍受。
推開門走進去,只見裡面煙霧繚繚,檀香撲鼻,裡面一個金色的盆子,晶光燦爛,竟好似黃金打造,照得人的影子清晰如鏡。
「請大人如廁。」一個丫環扶著尉遲迥,一個丫環伸出雪白的纖纖玉手,就去解尉遲迥的腰帶。
尉遲迥吃了一驚,喝道:「幹什麼?」
「大人不是要如廁麼?」他的聲音雖大,那丫環竟是半點也不害怕,掩嘴笑道。
尉遲迥這才醒起,這裡竟是一個廁所把廁所整得如此富麗堂皇,他們王家也太會享受了吧?他看著伸到自己小腹下的纖纖玉手,竟禁不住的老臉微紅,說道:「我自己來,你們出去吧。」
那丫環微笑道:「大人,我們王家的老爺公子要如廁,都是有人服侍的,大人乃貴客,豈能讓大人自己來?」
如廁還豈能讓自己來?尉遲迥哭笑不得,又有種又被人看輕了的惱怒,喝道:「你們王家的規矩,老夫又姓王,我乃堂堂國公,朝廷欽差,為何要遵?」
那丫環只得退下,臨出去之時,只聽一人輕輕道:「如廁還得親自動手,還說什麼國公。」
尉遲迥何等耳力,她的話雖輕,卻一字不落的聽進耳中,只氣得鬍子顫抖,肺都差點爆炸,你一個小小丫環,竟也敢看不起老夫?可她一個丫環,輕輕嘟噥一句,自己又不能**份的與之計較,縱然叫王誼處罰,也徒然丟了自己的臉,惹人恥笑而已,當下只得忍住。
他也不如廁,便在廁所中四處查看,忽然看見西面牆壁似乎有人踩踏過的痕跡,發現上面乃是一扇窗戶。過去仔細一瞧,那窗戶的格子竟是活動的,用手一推,便向一旁滑開,露出一個天窗來。
糟了,王誼這老兒耍我。難怪他好整以暇的跟老夫扯東扯西,是要給他們爭取逃走的時間,看來他們早逃去多時了,也許自己還沒到來,他們就已經離去,之所以叫他兒子去跑我說,其實是故意引我進來,好絆住我,我不在,他們要送出幾個人去,還不是輕而易舉?
尉遲迥大是懊惱,想不到自己活了這一大把年紀,竟讓幾個後輩小子給戲耍了,想起剛才土包子的嘲笑,更是光火。
他走到廳中,王誼笑道:「大人請再來喝一杯。」
尉遲迥冷笑道:「不用了。告辭」當下拂袖而出,一到外面,便對自己的親兵道:「傳我令,守住襄州城門,不許可疑人員出去。」接著風風火火的出了王府,親自帶了一隊兵馬,向江邊追去。
此時正是半夜時分,月掛中天,顯得秋天的夜裡十分清冷。尉遲迥帶兵直奔江邊,馬蹄聲得得響起,踏碎了襄州城裡十分靜謚的夜。
月光下人影移動,不久便趕到江邊,只見遠遠的一駕小舟,載著幾個人順流而下,已經到了江心。
果然逃了出來,尉遲迥大怒。喝道:「追。」一面騎馬沿江追趕,一面叫人速派小船來。
蹄聲陣陣,尉遲迥又命眾人發箭,但相隔已遠,亂箭紛紛墜入江心,一片黑影在月光下搖晃,更是徒亂人心。
眼見江心小舟已經快看不見了,小舟終於來到,尉遲迥不顧親信反對,親自登舟,叫人駕得飛快的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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