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旋的輕功十分了得,在屋簷上敏捷的躍過,落地無聲,在街道上飄行,踏雪無痕。楊勇被他抓在手中,就好像在坐飛機。
「喂,你抓痛我了。」
王旋這才發現自己因為太過緊張,抓楊勇肩膀的手用力太過了。他嘿嘿一笑,罵道:「臭小子。」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咱們到哪裡去?」
「到哪裡去?逃命啊。難道像你傻小子一樣,站在那等死啊。」
「誰等死了?」楊勇反駁,「那小孩子挺厲害嗎?虧你還誇自己武功高強,被一個小孩子追得逃命。一個人打不過,喊竇府的人幫忙啊。」
王旋在楊勇頭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你知道什麼?還小孩子,你才是小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你知道這人是誰?你知道他的武功有多高強嗎?竇府,嘿嘿,在高手面前,竇府算個屁啊。」他對楊勇的無禮倒並不以為軌。
王旋口中說話,腳上不停,在并州的大街小巷中穿行,楊勇來并州的時間也不短了,平素在大街小巷中玩得精熟,可是這時竟沒有看出自己到底什麼何地,有些地方自己竟似乎並沒來過,有些地方雖然熟悉,可是不明白為什麼就到了這裡,一時間竟有些暈暈乎乎。
「這個時候還沒追上來,看來那人的輕功也不怎麼樣嘛。」
「你知道什麼?陳家的輕功獨步天下,他不是輕功不如我,而是不知我在哪裡,所以追不上。你仔細看我的行走路線,此中暗藏兵法。虛虛實實,實實虛虛。」
切,還兵法。楊勇嗤了一聲,心中卻也佩服,能夠在這麼簡單的逃亡上用上如此複雜的兵法,還讓人追不上,那確實不簡單了。
出了并州,一路南行,走了半天,到了一個小鎮上,此時奔行已經有數千里之路,王旋卻全無疲態,楊勇被他負在背上,都有些累了。
其時天色已經昏黃,兩人肚子都已經餓得咕咕叫,便來到一個客棧中吃飯,兩人站在門口一望,只見客棧中賓客滿座,擠擠嚷嚷,竟沒有空位了,王旋眼睛掃了一眼,意欲找到一個落座的地方,忽然一震,只見一個年輕公子,白衣勝雪,坐在裡面靠牆的一個座位上,正自斟自飲。正是那冤家對頭。
正所謂冤家路窄,那白衣公子也已經看到了王旋,他並不走身,臉上卻浮現出一種自得的笑容,張口欲言,一句話尚未出口,王旋更不猶豫,抱了楊勇,閃身便向門旁躲開。楊勇百忙之中還擲出一把飛刀,那飛刀並不是擲向那公子,卻是擲在靠門一桌客人的桌上,嚇得那一桌客人全都站了起來,大聲叫了起來,頓時慌亂成一團。
只聽裡面驚叫尖叫聲不絕,王旋已經抱著楊勇躍上屋脊,向後一個縱躍,從屋後翻身而下,卻從一個窗戶中又翻了進來,動作靈活得就好像一隻狸貓。楊勇一看,見二人又已經進了那客棧,落腳之處鍋台火灶皆備,卻是個廚房。有兩個大師傅穿著白色的廚子服飾,正在炒菜,菜香辣味撲鼻。
王旋落地之聲甚輕,兩個廚子並未聽見,只見他出手如風,已經把二人點倒,以免他們叫出聲來。然後徑向前行,從大廳中穿越而過,大搖大擺的從大門裡走了出去。
大廳中仍然亂成一團,尚未安靜下來。
出了門,前面是一幢矮屋,轉過矮屋,前面是一排青磚房,越過這排青磚房,前面卻有幾棵歪脖子樹,樹下一個小池塘,此時正當深秋,塘中將近乾枯,剩下幾窪臭水,油油的泛著綠光,枯黃的樹葉漂落滿塘。
王旋抱著楊勇從池塘上飄過,前面已經是一座山林,這山雖然極矮,樹木也不茂盛,但也生滿荊棘和灌木,兩人鑽入林中,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翻過矮山,王旋又折向北行。
「這不是回并州的路嗎?」楊勇疑惑的問。
「是的。」
「為什麼又往回走?」
「因為這樣最安全。這就是兵法。」
「呵呵,逃亡兵法。」
「逃亡也是一種策略,你別看不起逃亡,當你面臨危險的時候,能夠逃脫那就是一種勝利。」王旋正色說。
「那個小孩子是誰啊?怎麼那麼厲害?」
嘿嘿,對於我來說,他確實不過是個小孩子,但你也這樣叫,則未免過分了。你才多大!「他姓陳,叫陳叔英,是南陳皇帝的兒子。」
「什麼?皇帝的兒子?」
這時候,那個南陳皇帝的兒子陳叔英正站在他們剛離開的那間客棧門口,他靜靜的掃了眼後窗,就知道自己的猜想並沒有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自己早該料到了。但王氏父子用兵如神,詭計多端,自己雖然武功比他高,比謀略卻只怕還差了一籌。比如現在,自己雖然回來了,卻到底還是遲了一步。
到底到哪裡去了?往哪個方向追才算正確?
他們會不會又回到并州了?
虛者實之,實者虛之,王氏父子的心思從來就是那麼讓人難以猜測,他們的用兵之道也總是那麼詭異。還是別猜了吧,與其回到并州走那麼多的回頭路卻撲了場空,不如直到目標地。
目標地在哪裡?
王氏與蕭梁最有淵源,王旋既然在北周呆不下去了,南陳不會去,也不敢去,北齊不會去,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去蕭梁。當然,既然說到王旋的用兵詭異,那麼他到哪裡都有這種可能,自己只能是賭一把了,能否殺了王旋以永除後患,就在此一舉了。
「嘿嘿,若我沒猜錯的話,那姓陳的小子,現在一定正在那家客棧找我們。」
「他會回去找嗎?」
「當然,那小子可不是笨蛋,縱然一時沒想到,過後定然便想到了。」
「那他會不會想到我們又折返并州?」
「當然想得到,不過他不敢肯定,為了不敢肯定的事情,他是不會去白白走這麼多的路的,陳氏,嘿嘿,那可是高傲得很。」
「那他不會追來了?」
「若我沒猜錯的話,這小子一定會守在去蕭梁的必經之路上,所以現在的并州反而是最安全的,嘿嘿,這小子聰明是聰明,可是跟老子鬥,你還嫩點。」
王旋說話的口氣裡透著得意,他看著楊勇,楊勇卻似乎全不明白,他忽然歎了口氣,心想這畢竟只是個孩子,哪裡懂得這許多?父親大人留下的這兵法總得找個合適的人傳承下去,若能用之橫掃天下,統一華夏,更是造福中國,造福人類的好事。這孩子,無疑是最適合的人選,無論家世,無論才智,都必能繼承父親大人的遺志,唉,只可惜我,卻不能看到了。王旋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小的冊頁出來,說道:「小子,你一定想知道我用兵為什麼能這麼厲害,其實我就是得益於這本兵書,現在我正式傳給你,你要用心去學。」
「你什麼時候用過兵?你是個將軍嗎?我沒發現你用兵厲害啊。」楊勇張著一雙天真的眼睛,眨巴著問。
「小子,我們這逃亡你以為是簡單的事情嗎?告訴你,這裡面無處不暗合兵法,若非如此,咱們早就死在那陳姓小子的劍下了。」
「哦,這就叫逃亡兵法嗎?」
「混蛋。」王旋大怒,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楊勇屁股上,啪的一聲響,楊勇只感覺屁股火辣辣的痛,似乎已經腫了起來。「什麼逃亡兵法?你敢看不起這兵法嗎?你不知道這兵法包羅萬象,逃亡只是其中一小技而已,你不想就別學,你以為為師求你學嗎?」說著,一把便搶過了剛給楊勇的兵書。
「誰說我不學了?」楊勇嘻嘻一笑,一把又從王旋手中把兵書搶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