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子本來有心幫助楊勇,但這時見他不過五六歲大,道行卻如此之深,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了,因此搖了搖頭道:「我並不認識這孩子,你還是去求他吧。」
那人聽了有些不信,但見中年男子已經自顧吃喝了,再也不看他一眼,一時沒法,只得又來到楊勇面前。
「小公子,你到底是怎麼放倒我這同伴的?你如果有什麼幫手躲在暗處,便請他們出來罷。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事便當面鑼對面鼓的較量,何必躲在暗處鬼鬼祟祟的?」
楊勇冷笑一聲,脆聲道:「這倒好笑了,你們三個大男人欺負我一個小孩子,見財起意,光天化日之下便要明目張膽的搶劫,現在倒稱什麼男子漢大丈夫,便你們這種人也敢稱男子漢大丈夫?」
對方張口結舌,一時竟答不出話,就連那中年男子也不禁暗歎,這小孩子說話竟如此有力,就算有些大人,也未必說得出如此稅利的話來。
「把酒菜端上來吧。」
這時小二已經端了酒菜來,只是見突然變起倉促,一時不敢向前,聽楊勇呼喚,再不敢怠慢。
楊勇接過一杯酒,仰脖一口喝了,但畢竟身子尚幼,一口喝得急了,竟被嗆住,連聲咳嗽。
那女孩子哈哈大笑,「話說得是好,就是酒量太小,不會喝酒就別裝了,再聰明也是個孩子,何必把自己當成大人似的?」楊勇聽那女孩子說話也是極為有趣,看來也是個聰明絕頂的人物。
楊勇對她一笑,當下再斟了一杯酒,在手中搖了兩搖,對面前的漢子說道:「給他喝了吧,喝下後馬上給我滾,下次再讓我看見,叫你不知怎麼死。」
那漢子雖不知他叫他喝酒是何意,還是接過杯子,兩人一起給那昏迷漢子灌了下去,只過得一陣,那漢子便醒了過來,渾身兀自無力,掙扎著欲爬起來,一邊叫道:「快把這小子給我打死,竟然敢暗算你爺爺。」
那較理智的漢子說道:「別說了,認栽罷。」他見楊勇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孩子,說話做事卻如此老道,眼睛中的神色讓人竟有不寒而慄之感,又見他不知怎麼就讓一個漢昏迷不醒,讓他喝杯酒便又醒了過來,頓時如見鬼魅,扶了同伴便要奪路而逃。
原來楊勇在刺中塗有毒藥,中者立刻昏迷,後來又在酒杯中放了解藥,解去了他所中毒。他前世在大學裡學的便是生物工程,對武俠小說中的用毒高手極為敬仰,因此對毒藥多有研究,到了楊府,更無意中得到一本用毒寶典,因此極擅長用毒下藥。
三人倉皇而逃,剛走到門口,那中年男子的桌前,卻聽那男子冷冷道:「給我站住。怎麼就想跑嗎?」
一個漢子怒道:「你不是說與這小孩子不認識嗎?好哇,原來還是你搞的鬼,哼,你要怎麼樣?堂堂男人,何必利用一個小孩如此裝神弄鬼?」
「我是不認識他,誰裝神弄鬼了?」
「那如何又不准我們離開?」
「在竇某的治下,竟然敢如此光天化日之下搶劫,被本官碰見了還想跑,這豈不是笑話嗎?」
竇某的治下?這回三個漢子是真的驚出了一聲冷汗,難道此人竟然便是并州總管竇毅?竇毅其人治理地方,寬以待民,卻最恨貪官污吏和強盜不法之徒,所以用刑酷烈,人稱活閻王,這人竟是竇毅,叫三個漢子如何不驚?
「快逃。」一個大漢叫一聲,轉身便跑。
卻見竇毅冷笑一聲,喝道:「給我拿下。」
便在此時,另一桌中坐的兩個客人,行商打扮,一個微胖,一個略高,行情樣子都是極為普通的,這時卻突然躍起,身手之快捷利落讓人驚歎,只覺眼前一花,那三個漢子已經束手就擒,縱是楊勇,都沒看出他們用的什麼手法,心想這真是高手中的高手,想不到并州竟有如此人物。
竇毅揮了揮手,兩個手下便把三個大漢押了下去,他卻仍是坐在桌上獨酌,就好似剛才的事根本沒有發生一般。
那女孩子卻好奇的打量著楊勇,忽然向他輕輕一招手:「你過來。」
楊勇豈能受她一個小女孩招喚,當下佯佯不睬,卻端了杯子一乾而盡,咂嘴道:「好酒。」
那女孩並不動怒,卻看得好笑起來。忽然,竇毅走到楊勇桌前,溫和的說:「小孩子,你的爹媽呢?我是這裡的父母官,你應該信得過我,不如我去幫你找父母吧。」
楊勇傲然道:「我沒有父母。」說完這句話,心中卻不禁猛的一酸,自己前生父母便早逝,自己跟著叔叔嬸嬸長大,一生不知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累,被人欺負白眼,做夢也在想著父母之情,希望能夠有父母的呵護。
誰知自己竟然重生了,雖然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讓自己無限惶恐,然而卻也讓自己得到了父母之愛,尤其是母親,把自己就當作掌上明珠一般,百般呵護,自己身體裡雖然是個成熟的靈魂,先還對這陌生的父母有些排斥,漸漸的卻也感動了,癡迷其中,誰知一日之間,他們卻竟然拋棄了自己,叫自己如何不傷心?如何不憤恨?
那女孩見了楊勇的樣子,不禁同情的看著他,歎息道:「原來是個孤兒,你真可憐。」
「喂,這樣吧,你跟我們回去,到我家給我做伴如何?你這麼聰明,一定很有趣的。」那女孩拍手道,似乎為自己想到這個好主意而興奮。
竇毅點點頭。他見這個小孩子如此聰明有手段,若是跟自己回去,假以時日,好生培養,將來定然是個棟樑之材,但若任由他在街頭流浪,只怕日後學壞,那就可惜了。他忽然想起一事,問道:「你身上那麼多金子,你既然沒有父母,這錢卻是哪裡來的?」
楊勇見他顯然懷疑自己做了壞事,當下冷冷道:「你管得著嗎?」
「我管不著嗎?」竇毅笑瞇瞇的說。言下之意,我既然是并州總管,上馬管軍,下馬管人,別說在并州,就是周圍的十多個州也歸自己管轄。
「如果你懷疑我這金子是偷來搶來的,請拿出證據,如果沒有證據,那麼對不起,在下告辭了。」
竇毅聽了他那老氣橫秋的樣子,還「在下」都出來了,又好氣又好笑,心想才五六歲的孩子,說話卻如此有力,本以為我這女兒已是天下難得一見的神童了,看來這個孩子聰明才智更在天天之上。
只見楊勇學著江湖上的俠客拱了拱手,在桌上擲下酒金,揚長便要走出去。
「喂,你這人真古怪,不過也有趣得很,我喜歡你,你給我做玩伴吧,別走了。」那女孩兒竇天霞說著,便用手去拉楊勇,被楊勇輕輕一拂,便沒能拉住。
竇毅搖了搖頭,「由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