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煥不知道,眼前跟郭長雄和曹天嬌說話的人,就是武統幫的核心人物,五軍都督府大總管,武威侯曹欽。曹欽年在三十許間,身材高大,素淨面皮略微帶點絡腮鬍,眉似墨抹,眼賽銅鈴,大鼻子,大嘴叉,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此人不同凡夫,加上現在身著朝服,更顯威儀非常。
曹天嬌可不幹了,她知道大哥平日最是疼愛自己,嘴一撇,道:[我不,今天說什麼也不能饒了郭蓋,就算他老子在這也不行。]她還真沒給郭長雄面子。
郭蓋此刻哈哈大笑,道:[潑婦有膽就跟你家小爺比試比試,就怕你不是某家的對手。]事到如今,不死撐著也不行了,但郭蓋知道曹欽不會下令群毆,多少放了點心。
曹天嬌正在氣頭上,聞聽此言就想過去,不料她身後走出一個白袍的漂亮小伙,道:[小妹慢來,讓我來教訓一個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曹天嬌回頭一看,不由心中大喜,道:[小哥記著給他留半條命便是了,我好好伺候伺候他。]出來的正是曹鍇,他跟曹天嬌是一母所生,所以自然更加親近一分,見妹妹如此生氣,當哥哥的焉有不出頭的道理。
曹欽一看小弟出手,知道他手黑,道:[曹鍇,不要讓郭公作難,知道嗎?]
曹鍇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早就聽說少卿藝業冠京華,我早就想切磋切磋,趕上今天這個日子那是再好不過,請!]曹鍇還算比較客氣。
承煥剛要動,郭蓋心說姐夫剛才都鬥了一陣了,怎麼著也掄到自己了,當即道:[姐夫,讓我來。]說著一挽袖子,和曹鍇對峙在一起。承煥不好喧賓奪主,只得退在一旁觀戰。
曹鍇面上雖然輕鬆但心下卻嚴陣以待,人的名樹的影,都盛傳郭蓋有兩下子那他必然有過人之處,所以曹鍇打點十分精神,絲毫不敢馬虎。
郭蓋以前見過曹鍇,但不過是點頭之交,話都沒說過幾句,所以對他也不甚瞭解,本著小心駛得萬年船的經驗,也上了心,這就注定了二人將有一場龍爭虎鬥。
氣氛越來越凝重,讓人很是壓抑,連承煥都有些微緊張,雙手時松時握。
曹鍇和郭蓋蓄足了氣勢,二人的衣衫無風自動,飄揚起來。
正如曹欽所料,郭長雄話說的雖然夠狠,可心裡卻緊張到了極點,自己就這麼一個兒子,真要出點什麼閃失下半輩子自己靠誰去啊!而且他還知道曹鍇傷人必見血,所以手心也滲出了細汗,郭長雄雖然生兒子的氣,可父子連心,一點都沒說錯。
曹鍇眼皮微跳,斷喝一聲,腳踏七星,直取郭蓋的中宮,身形帶起一溜旋風,快如電光石火。
郭蓋叫了一聲:[來的好!]腳步側滑,雙掌一前一後,一式分花揚柳,斜擊曹鍇的軟肋。
曹鍇見掌風已到,不閃不避,上身猛地一收一吸,身形騰空而起能有兩丈多高,半空中身子一抖,人輕飄飄落到郭蓋身後,口含冷笑,目露凶光。
郭蓋覺得眼前一花,曹鍇已無蹤影,不由心頭一震,心裡說話,這曹鍇果然有些門道!郭蓋也不是繡花枕頭,猛收發出的掌勢身形滴溜溜一轉,同時也沒回頭看,雙掌化爪,十道凌厲的爪風抓向曹鍇。可謂應變神速。
曹鍇暗讚一聲,腳步輕移,同時也手化鷹爪,迭出奇招,唰!唰!唰!一連猛攻三招,急若閃電,勢如氣吞山河,逼的郭蓋左閃右躲,已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過郭蓋避過曹鍇的三連環後,虎目一瞪,雙手插花,招式突變,身如一條游龍怪蟒,形似瘋狂,招招攻向曹鍇週身要害之處,到了此時真可以說用性命相搏了。周圍觀戰的眾人把心也提到嗓子眼,有利害關係的更是緊張萬分。
曹鍇武藝雖精,不過郭蓋身形滑溜已極,而且總能在關鍵時刻從曹鍇手下脫身,讓曹鍇無功而返;還有就是曹鍇並不敢施展十層的功力,因為大哥有言在先,他不能不聽,所以武功也就打了折扣。
眨眼之間,二人已經打鬥二十多招,可以說平分秋色。曹鍇不由好勝心起,也可以說被郭蓋勾起了底火,暫時把大哥的話放到了腦後,長嘯一聲,掌化萬千,如雲疊浪的氣勁層層疊疊湧向郭蓋,冷眼一看,郭蓋就像是被一團白雲包圍住了相似。
郭蓋壓力忽增,疲於應對,這時才知道自己比之曹鍇終是稍遜一籌,起碼在功力上自己就不是人家的對手,危急之時,郭蓋施展出自己獨創的玲瓏手,希望能度過眼前的難關,只見他雙掌指化孔雀頭,雙手也變成了淡淡的藍色,畫出無數的藍星迎上漫天的掌影。
一連串的爆響後,幻景散去,曹鍇和郭蓋各自退了七八步,二人打鬥的中心,地面上留下了無數的坑點,煞是好看。
承煥瞧出不對勁,趕忙過來扶住郭蓋,郭蓋就覺得心口發悶,張口噴出一道血箭,臉色也蒼白的很難看,已然受了內傷。
曹鍇氣定神閒,自己最後一招流雲千疊浪施展的淋漓盡致,雖然郭蓋的玲瓏手也不同凡響讓他氣血翻騰,但卻被他強行壓了下去,總之一句話,曹鍇勝的漂亮。
承煥手按郭蓋的後心,一道熱流輸入過去,道:[少卿,你不要緊吧?]
郭蓋渾身哪都不得勁,腳下也有點使不上力氣,但他怕承煥擔心,咬了咬牙道:[姐夫放心,我不礙事的!]
那頭的郭長雄也跟著心下一翻個,那是自己親兒子啊!被人打傷了能不心疼嗎,也就是現在拉不下臉來,不然早就過去看看了。
承煥一探察郭蓋的傷勢,知道傷的不輕,這種內傷最是難以調養了,對曹鍇不由恨上幾分,道:[少卿稍待,讓我來會會他!]
二人說話的聲音不小,眾人也都聽得見,那邊的郭長雄挺納悶,心裡說話,兒子管那個年輕的小伙叫姐夫,自己怎麼不認識呢!他卻沒往鍾晴那方面想。
承煥這麼說等於指名叫陣,曹鍇倒真不好回去了,還有一點,他覺得自己還行,應付一兩個像郭蓋這等角色還不成問題,沒想到他這麼一想算是倒了霉了。
承煥把心緒平整平整,來到曹鍇近前,道:[你既然傷了少卿,我雖然不會取你性命,但也不會讓你好過!]
一邊的曹天嬌提醒道:[小哥,你可要加倍小心,這小子如若不會邪術就必然是個極端厲害的高手!]她把承煥火脫她衣服想成了邪術,讓承煥不由好笑。
不過曹天嬌這麼一說,不禁曹鍇,就是旁人也對承煥留了心,因為大家都知道,這個小辣椒一向不服人,今晚能說出這話來,可見承煥必有過人之處了。只有一個人例外,就是石尚,他心裡說話,曹天嬌也恁看得起這個小白臉了,就我這樣的下去都能收拾他,真是大驚小怪。
曹鍇心神一稟,他知道妹妹說出這話那就是對承煥的極高評價,緊了緊腰帶,道:[朋友說的輕巧,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能耐,曹某接著便是了。]
承煥一衡量眼前的形勢,他不敢一上來就施展殺著,那樣太耗費功力了,到最後人家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自己收拾了,雖然此時想逃走勢比登天,可留留後手總不會有錯。
承煥雙手掌心向地,就感覺到由腳底板躥升起一股熱浪,身上的體溫也不由升高了一兩度,雙目鎖定曹鍇,目光如劍,讓人不寒而慄。
曹鍇這才知道妹妹為什麼要自己小心,因為他光憑感覺就可以感覺到承煥不是郭蓋之流,說不準武功還在自己之上,他不讓承煥蓄足氣勢,舌尖頂住上牙膛,口綻春雷,身化流光襲向承煥。速度快的似乎沒有動就到了承煥身前。此時的曹鍇毫無保留,盡展所學。
承煥也稍稍詫異一下,沒想到曹鍇比之剛才更加厲害,守字訣隨手使出,在他身前幻化出十數圈火紅色的光環,如若實質。曹鍇雙掌擊在光環上,感覺就像是拍在了燒紅的烙鐵上相似,手掌鑽心地疼,心中大驚,難道真想妹妹所說,此人身懷邪術不曾。
曹鍇撤身形一看雙手,並沒有所謂的灼傷痕跡,這又是為何,讓他摸不著頭腦。
承煥料敵先機,暴長身形,雙臂輕舒,連環攻向曹鍇的前胸,速度比曹鍇只快不慢。曹鍇先把心頭的疑問放下,腳上使出軟功,一式燕子三抄水,身子縱起老高,後如蒼鷹捕兔向下扎來,彷彿一支利箭,猶自帶著風哨聲。
承煥抬頭仰望,雙手化做托鼎式,迎向曹鍇。就聽轟然一聲巨響,承煥把曹鍇擊飛天外,而他自己卻腳下土面半寸。還沒等承煥回過手來,曹鍇又返轉回來,依舊如蒼鷹撲下,只是這回氣勢上又凌厲了一分。
承煥無法,只得又來了個托塔的李天王,再次把曹鍇擊飛。
在旁觀戰的眾人有的搖頭有的點頭,搖頭者是認為承煥絕無獲勝的機會,知道根底的人曉得曹鍇這落月十三式乃是其師父無戒生的看家絕活,每一次回落攻勢就加強一分,待十三式合而為一,當真可以使月亮墜落;點頭者多半看好承煥,因為承煥被落月十三式一砸,腳下不過陷地半寸,可見承煥功力實則勝過曹鍇,怕只怕後來這落月十三式反噬,曹鍇性命不保,當然這些人多半是和曹家面和心不和,或者表面臣服暗地裡使絆子的主,以欽命上將軍馬昂,太平侯張瑾,興濟伯楊宗為首。
承煥撐到第七次曹鍇落下,就知道不好,再這麼下去自己早晚會被活埋的,他的小腿都已經陷到地裡了,不由尋思對策。而曹鍇卻是有苦自己知,這落月十三式雖然巧奪天地之造化,威力駭然,可他卻使的不像師父那麼順手,越往後施展反噬之力就越大,此時也不由後悔,害怕自己撐不到最後那十三合一之時便心脈爆裂而死,他和承煥可以說是張飛捉刺蝟,兩下害怕。
第八下,承煥的膝蓋骨已經進土了,腦袋也不由有些眩暈,一聲厲嘯從承煥口中喊出。恨海難填分六式,守、散、幻、戰、毀、絕。其中前三字真言承煥使用的還算熟悉,後面的他雖然也明瞭,但想要完全的施展卻沒多少把握,那一次對敵袁媛承煥冒險施出毀字訣,險些將自己的命搭上。此時承煥卻什麼也顧不得了,當然,毀字訣他上回使用的後遺症還讓他心有餘悸,此次打死他都不願再施展了,腦海中閃現戰字訣的精髓,以意為主,形散皆在意內,凝聚戰意,聚化無常。
曹鍇第九次落下的時候,他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花了,因為下面多了一個承煥,並不是在地上多出來的,而是在承煥的頭頂又現出一個人形,與承煥一般無貳,自己下落之時正擊在這人影上。
曹鍇此時真的相信承煥會邪術了,因為他感覺出承煥頭頂的人影就是承煥,也就是傳說中的分身術,在驚詫中,曹鍇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胸骨喀嚓錯響,接著錐心的疼痛讓他失去了知覺,人們看見的是他跌飛在七丈開外的身軀。
承煥從來也沒施展過戰字訣,也不曉得會是什麼效果,此刻他也犯糊塗了,因為正如曹鍇感覺的,他真的可以支配戰意幻化出來的人影,彷彿自己一分為二,有兩個自己一般了,一時也呆立在那裡,仔細回味剛才的心得。
郭蓋的嘴都合不上了,他也懷疑姐夫是不是真如曹天嬌所說,會邪術,因為他同眾人一樣,看見了承煥頭頂那個人,有些無法接受。武功有練到這個程度的嗎?
曹欽面色微變,曹鍇的身手他比誰都清楚,落月十三式自己也研究過,眼前這個小伙能堅持到第九式而且又破了落月十三式,真可謂駭人聽聞,恐怕只有師父或者二爺爺才能擒拿住此人吧!
曹天嬌飛身到曹鍇身旁,見曹鍇口鼻流血,心都揪揪到一塊了,她頭一次看見自己的親人受傷,而且傷的又這麼重,心悲不已,爺爺雖然去世了,可自己並沒有親眼看見,眼跟前傷重的小哥卻是活生生的,她抹乾淨曹鍇臉上的血跡,眼淚跟著下來了。
其實曹鍇傷的並不如曹天嬌想像中的那麼重,承煥的戰字訣雖也給曹鍇造成了創傷,可多半都是那落月十三式反噬造成的。
就在承煥冥想之際,一道人影衝到承煥面前,也不答話,飛起就是一腳,踢向承煥的面門。
承煥聽著惡風不善,急轉身形,避開了來人的攻勢。仔細一看,見出來的這位年在三十許間,臉黑如煤,身材彪悍,五大三粗的,看著是個笨漢可手上的功夫卻一點也不笨,展轉騰挪極盡綿軟小巧之能事。
曹欽見自己的得力手下黑金剛柳挺出去了,知道他也是白給,轉頭對身邊的人道:[你去把師父找來,如果二老爺得閒的話也順便請他來。]那下人領命而去。
承煥利用腳步的移動躲避如下山猛虎的柳挺,這柳挺就像屬程咬金的,開頭還不錯,越往後打越熊,承煥沒費什麼勁就把他劈出三丈開外,倒也沒有取他的性命。
曹欽身邊的曹珵看了眼大哥,曹欽搖了搖頭,他這點眼力還是有的,曹珵和曹鍇差不多,上去也是白搭,頂多能撐個三五十招就不錯了。曹欽也怕承煥和郭蓋溜走,環顧左右,道:[劉前輩,麻煩您勞動勞動筋骨,待師父來了之後再做定奪。]
離曹欽七步開外有一個乾巴巴的老頭,頭髮雪白,面如骷髏,身材彷彿一根麵條相似,聞聽曹欽點名叫他,心下頗為得意,知道曹欽是衡量大傢伙的能耐後才做如此決定的,嘎嘎一笑,道:[侯爺既然發話了,那劉某就活動活動!]慢度方步來到承煥近前,道:[小娃子有些門道,也不算辱沒了你家祖宗的名頭。]
郭蓋在後面看的真切,急道:[姐夫小心,他是龍虎雙尊的龍尊劉方平,厲害的很!]郭蓋還跟劉方平學過兩天,自然知道劉方平的厲害。
承煥聽郭蓋出言提醒,頓時打點十二分的精神,他知道對方既然敢站出來那必然就高過曹鍇,自己焉有不小心之理。
劉方平的嗓音不怎麼好聽,說話有些公鴨嗓,一拍沒有肉的手掌,道:[娃娃使什麼兵器儘管先拿出來,不然別怨我沒給你時間!]他說著在後腰處取出一把三稜透甲錐,大概有兩尺多長,金燦燦的耀人眼目。
承煥也不能空手對敵啊,那豈不虧大了,當下咳嗽了一聲道:[哪位有刀借在下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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