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是誰?天隱並不關心來人的身份,只要來的不是敵人就好。隨著這隊人馬進前,天隱完全能夠看清楚,這隊人約有二十名,看姿勢,看馬匹,看兵器制式,莫不會是……
只見這隊人在裡天隱還有五十步的時候紛紛下了馬,為首之人牽著馬徑直朝天隱走來。到了天隱前方,立住,問道:「請問閣下可是萬俟隊率?」
天隱聞言,點了點頭,看著問話的人。只見那人立即行了個軍禮,神情恭敬地道:「天門關雲家軍騎兵曲三營一隊六什,常戰生,見過萬俟隊率!」
難怪看著眼熟,原來竟是天門關的袍澤!再看過常戰生遞上的腰牌,無疑是天門關特有的狼骨腰牌,看來他確實是所言非虛,這下天隱算是完全放下心來,微笑著道:「無妨無妨,常什長可是前來接應九宏世子和二王子的?」
「九宏什麼的我並不知曉,只是風軍侯派我等來冷水鎮,說是預防萬一,接應一下萬俟隊率!」常戰生眼睛不住地轉著,有意無意地瞄著天隱身後的木船,顯然是沒有說實話。
見狀,天隱也不說破,回身進了船艙,與卡薩巴說明了情況。而後,與九宏一行齊齊出了來,對著常戰生道:「九宏世子和二王子俱是安然無恙,此後前去盛京,還勞煩常什長多加擔待!」
「萬俟隊率言重了,保護九宏世子一行的安全,是我等義不容辭的責任!」常戰生見了九宏一行,又聽天隱有意轉交任務,笑得已是合不攏嘴。只要進了司隸地界,閉著眼睛走也不會有危險的,而且將九宏世子安全送達盛京,就是大功一件。
需知軍營中,陞官進爵全憑累計軍功,這些年又沒有大型戰役,是以幾乎所有人的職位都是止步不前的。天隱撐過了最危險的路段,卻把任務轉交給了常戰生,無疑是白白送出了一個天大的功勞。常戰生想著近在眼前的大餡餅,還是最難得的三鮮餡兒的,怎會不高興?連連對著天隱點頭,看樣子就要接走九宏一行。
不料,天隱卻攔在了半路上,一動也不動,靜靜地看著常戰生,好像在等著什麼。常戰生見狀,以為天隱是想討要好處,趕忙從腰間摸出兩錠元寶,恭敬地雙手奉上,道:「萬俟隊率連日奔波勞累,甚是辛苦,這是我的一點意思,不成敬意,還望隊率笑納!」
天隱看看元寶,又看看常戰生,一言不發,也沒有讓路的意思。其實,在大興,收受賄賂是很常見的,更別說還是天隱出讓一份大功在先。常戰生以為天隱嫌少,怕他反悔,連忙賠著笑臉道:「此次出來的匆忙,改天一定專門拜訪萬俟隊率,現在,隊率是不是,容我先行完成任務?」
聞言,天隱笑了,笑得常戰生心裡直發毛,只聽天隱輕輕地道:「不知常什長要完成的,是什麼任務?」
「這,不是蒙隊率信任,令我繼續護送九宏的世子和二王子去到盛京麼,難道隊率反悔了?即便隊率反悔了,直說便是,何必裝傻充愣呢?」常戰生話裡有刺,竟是隱隱露出了不快。想來也是,任誰遇到反覆無常之人,心情都不會太好。
只是天隱並非言而無信之人,從來就不是,既然他如此做,便一定有他的道理。劉大彪和阿魚都堅信這一點,是以並未作聲,只是站在一旁狠狠地瞪著常戰生。
「對於袍澤,我絕不會食言而肥,不過,對於其他人,尤其是不懷好意的人,那就時情況而定了!你是我天門關的兄弟麼?」
天隱的一句話,使場面溫度驟降,莫非他看出了什麼?另一面,常戰生的臉色隨著天隱的話語變得陰晴不定,只見他強作鎮定地道:「不知隊率在開什麼玩笑,同是在天門關當兵,不是袍澤,又是什麼?若無其他事,還請萬俟隊率休要再消遣我了!」
「你是天門關的?」天隱瞇起眼睛,上下打量起常戰生,嘴角揚起飽含深意的微笑,繼續道:「那我問你,黑虎哪裡去了?」
「黑虎?什麼黑虎?萬俟隊率,開玩笑也請適可而止,若無別的指教,我這就原路折返!」說著,常戰生就欲轉身告辭。只是天隱沒讓他走之前,他便走不得,除非他有把握拿下一旁虎視眈眈的劉大彪和阿魚!
「話沒說明白,常什長急得什麼?你說風軍侯派你來接應,我信;你說你不知道九宏的事,我也信;問題是,你就這麼信任我?」
天隱的話說愣了在場的所有人,當然劉大彪和阿魚難得的沒在此列,因為他們這次是完全搞清楚了狀況,也知道天隱接下來要做什麼了。所以,這兩個人只是握緊了自己的傢伙,一左一右地在天隱身旁站定,做好了充分的警戒。
不知從何時起,常戰生的冷汗就開始不住地流了,順著額頭流到下頜,一滴一滴地往下滑落。常戰生的臉色也完全沒了開始時的得意和開心,變得異常難看,手不知不覺地握成了拳,微微地抖著。
對於常戰生的變化,天隱仿若未見,接著說道:「你既不知道九宏來使一事,又怎麼知道眼前的就是九宏的世子和二王子?」
「這、這,想來萬俟隊率應是不會開這種要命的玩笑吧?」常戰生此時已沒有了先前的油腔滑調,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我若是不開玩笑,那可就真的要命了!告訴你,你眼前的只是九宏來的護衛,世子和二王子根本不在其中!只不知,你急的什麼,都不確認一下,所以我才好心問你,你究竟是要完成什麼任務,莫要把好心當成驢肝肺!」天隱終於說出了最大的疑點,確實,這個常戰生有些過於焦急了,竟是連基本的確認工作都沒有進行,這的確是惹人懷疑。
「隊率若僅僅是憑這一點就懷疑我的忠良,未免太過草率了吧?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若我做的不好,給隊率陪個不是,還望隊率海涵!」
「當然不會只憑這一點!我問你,九宏一行人要走水路,你不會不知吧?這裡就是官船渡口,你還要去哪裡等待?」
「經歷了如此驚心動魄的一夜,當然是先帶世子和二王子去壓壓驚。等官船來了,再請他們移步到此處,也不遲!」
「最重要的,你難道不知,天門關騎兵曲三營一隊是沒有六什的?既然沒有六什,你這個什長是從何而來,我十分好奇,你說呢,常什長?」
一旁的劉大彪聽得是五體投地,哎呀呀呀,隊率真麼這麼英明啊,連這種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禁在天隱耳旁小聲地道:「隊率真是厲害,真是無所不知啊!」
天隱聽了,臉上並沒有任何表示,只是用細若蚊舞的聲音道:「厲害個頭,我蒙他的,趕緊告訴阿魚做好準備!」
真是一句話驚醒夢中人,劉大彪會意,立刻用手勢通知了阿魚,阿魚見了趕忙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而後兩個人就陷入了混亂中,天隱既然是蒙人的,怎麼就這麼有把握蒙住呢,還有他是看出來哪裡不對勁了呢?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隊率做的肯定沒錯,自己該幹嘛幹嘛就是了。
此時常戰生已經反映了過來,滿臉堆笑地道:「怎麼會,一定是隊率記錯了,我確確實實是三營一隊六什的什長,我的腰牌萬俟隊率也驗過了。這難道還會有假?」要不是現在狀況不明,不知道九宏世子和二王子究竟在哪裡,或許常戰生用強的心都有了。
天隱還是不慌,依舊用氣死人的聲調說著:「有真自然就會有假,我看是真的,未必就是真的,不是麼?」
接二連三地被天隱諷刺,連佛也會發火的吧,至少常戰生再也忍耐不住,大吼道:「我實在不知道你揣的是什麼心,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辱我!別以為你是個隊率就了不起,告訴你,惹火了我,有你好看的!」
「那你火了沒有啊?」天隱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遠遠望去跟雲不羈真是有些神似!一句話噎得常戰生直翻白眼,這不是抱著明白裝糊塗麼?怎麼堂堂天門關的隊率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法子?
「還有你當真看不出我揣的是什麼心?你可真夠笨的,你都看不出來我在唬你?你都沒發覺,我是在用『拖字訣』?」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之前天隱說的那些話聽起來似是而非,很是牽強。只是他為何而拖延時間呢,或者說,他怎麼就篤定,眼前的這個「常戰生」不是個好東西呢?
此時被天隱確定不是好東西的「常戰生」,已氣得渾身直哆嗦,咬牙切齒地恨不得生吞了天隱。只是天隱好像有所依仗,仍是不緊不慢地問道:「最後問你一次,黑虎在哪裡?」
「他若是知道,你還能這麼輕鬆地拖到現在?」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自「常戰生」的後方處傳來。順著聲音一看,在貨堆的上方齊齊地站著幾個人,為首的手執一柄通體黑色的戰刀,臉上掛著嗜血的笑容,不是萬俟虎,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