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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地之角 第四十五章 夜半靜思 文 / 渭水之陽

    此時已是三更天,劉大彪和阿魚早在一旁睡熟了,吸取以前的教訓,為了不讓這兩位仁兄再度「襲擊」自己,天隱用柴垛碼出了一條線。線的那邊,是睡相極差,剛剛還因為搶零食而大打出手的「沒出息二人眾」,線的這邊,是被兩人搞得無比頭大,又被沈大小姐欺負的「柴房天隱」。

    冷水江的夜晚,很靜,只有流水的聲音,很冷,只有自己的體溫,很奇怪,只有天隱醒著。天隱不是睡不著,而是因了一種莫名的亢奮而太過清醒,聽著線那邊傳來的鼾聲,天隱倒有些羨慕起劉大彪和阿魚了。想睡就能睡,還真是幸福啊。

    起身,在黑暗中靜靜地坐著,接著皎潔的月光,天隱開始晾曬起封在心中很久的記憶。還記得自己小的時候,娘親剛剛過世,又沒有親戚可以投奔,只能自己一個人過活。那個夜晚真的是靜的可怕啊,沒有蛐蛐的鳴叫聲,沒有夜鳥的咕咕聲,連更夫打更的聲音都聽不到;那個夜晚也很黑,明明窗外是有一輪圓月和點點繁星的,但就是覺得黑,也不敢碰觸月光,好像那是會灼痛自己的冷火。

    我好想並不喜歡一個人過夜啊,天隱微笑著搔搔頭,只不過很多事是沒有辦法的。因為自己出生時的怪異天象,雖然村中的老人篤定天隱是神魔降世,但其他的人,尤其是小孩兒們,更多的是把天隱當成了妖魔。

    我走到哪裡,只要被小孩子看到,就一定會被丟石子,被喚做「剋死爹娘的妖怪」,好像就只有雪兒對我最好了。那時候只有雪兒肯跟我一起玩兒,偶爾還給我帶些她娘親做的糕餅,很甜,也很軟。我那時候好羨慕雪兒有個做飯手藝那麼好的娘,不過論起來,還是我的娘親更好,因為她還帶我出去玩呢。

    天隱經常做同一個夢,就是娘親牽著自己的手,走在什麼地方。先是有水聲,而後是兩個老人,一個很魁梧、很和善,一個很愛笑、很有趣。最後就是無盡的黑暗,只有一點點光,這光卻是任自己如何向前跑,總是無法觸到的,每到這個時候,就會有個蒼老的聲音跟自己說話,每次說得都是差不多的話。

    姑且叫那個聲音的主人為老爺爺吧,那個老爺爺總是說我不屬於這裡,要我離開。可是,如果我不屬於這裡,又是怎麼來的呢?還有,那個老爺爺好像並不認識我,甚至連自己都不認識了,可為什麼聽著他的聲音,我總覺得熟悉呢?

    好像這一路來熟悉的事情太多了,先是劉大彪掉下來的那棵樹,然後是雲城的城門。雲府的老管家跟夢裡的那個魁梧老人像極了,而雲不羈笑起來跟夢中的另外一個老人真是一般無二。而且在雲府的時候,雲不羈看我的眼神好像很特別,難道我真的去過雲城,去過雲府?若果是的話,那他們是不是也應該認識娘親?

    如果這些人都是認識的,那秦將軍口中的「那個人」會不會就是蒼州刺史雲不羈?若是看身份,雲不羈的確有資格要求將軍做事,但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呢?是不是怕有些事說出來,我承受不住?

    究竟是什麼事呢,還有萬俟村的人統統下落不明的事情雲不羈是否知道,對了,將軍說把雪兒寄養在一個大戶人家,不會就是雲府吧?那這次任務結束可得去看看雪兒,給她帶些「心裡蜜」,還有白魚、淡蝦,要是還能碰到鐵舌頭,就給雪兒也求個掛!

    天隱越想越開心,不僅僅是因為要見到雪兒,還因為突然就知道盛京之行結束後該做什麼了,有了目標畢竟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等找到了雪兒,看看她想怎麼辦,沒準兒還能一起去找萬俟村的人呢!

    找到了,就一起生活,有雪兒在,自己就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可是也不對,雪兒得跟她的爹娘在一起啊。想到這兒,天隱又有些矛盾了,一方面想雪兒跟自己在一起,就有人說說話,還有甜蜜糕吃;另一方面,又覺得雪兒應該跟她的爹娘在一起,畢竟一家人團聚在一起真的很幸福,很幸福。

    天隱拍拍自己的腦袋,咧著嘴笑著,心中道:我怎麼這麼傻,找到了雪兒,叫她自己決定就是了。她要是不願意離開她的爹娘,我就在她家旁邊蓋個房子,反正我現在長大了,也有力氣了,種個地什麼的,養活自己應該不成問題。

    哈哈哈哈哈,就這麼辦!天隱在心中暗暗下了決心,之後便開始回憶起在秦府的生活,也不知道巧兒現在乖一點了沒有,風軍侯有沒有再送她一本《異物誌》,我走了,老先生想沒想出新的法子「困住」巧兒?雲軍侯的花怎麼樣了,現在天氣尚暖,不過過些日子就要轉涼了,那些花會不會凍壞了啊?

    這次去盛京,找些老花匠問問吧,找個冬季也能護住花的法子,算是彌補一下我之前犯的過錯吧,就是不知道雲軍侯肯不肯原諒我。我現在傷是好差不多了,雲軍侯不會一時興起,開個秋後算賬吧?

    想到此處,天隱不禁打個寒噤,那種出拳的速度,還真沒把握一定閃躲得開。還是盡量離雲軍侯遠一些吧,等等問出了法子求風軍侯帶去就好了,雖然免不掉要被挖苦一番。現在想來,在天門關呆著也挺有意思的,可以練武,還有飯吃我怎麼跟阿魚一樣了,竟然還把天門關當成了武館,真是罪大惡極,大大不敬!

    用手輕輕捶了自己幾下,算是懲戒過了,天隱終於覺得有些倦了。困意如潮水般襲了上來,眼皮越來越沉重,迷迷糊糊中,天隱回到了夢中的彼岸,那裡,總是有微笑這的娘親,那裡,總是有濃濃的暖意,不是身上的暖,而是心頭的暖。

    輕輕地睡去,身旁是靜靜流淌的冷水江,頭頂是默默凝望的皓月,正是:

    冷水東流無盡期,當初不合種離情。夢中未比丹青見,暗裡忽驚山鳥啼。

    夏已去,心還暖,人間別久不成悲。誰教歲歲明月夜,何處沉吟各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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