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胡公公一臉佩服的表情,文謙正不禁得意起來,二郎腿翹得越發高了,不住地搖著,就像一條癩皮狗在搖著尾巴乞求主人賞塊骨頭一樣。
胡公公看出了文謙正的意思,皮笑肉不笑地道:「謙正,此次若能幫了咱家邁過這個坎兒,咱家絕不會虧待你的!」
文謙正聞言,知道自己的「骨頭」小不了,繼續道:「除掉此三人,安插進忠於公公的人,雲家軍自然就改姓胡了!雲家軍一去,雲不羈就武功盡失,只能任人宰割,而且雲不羈與閔老相公是親家,與梁文恕的父親梁棟是舊識,一旦雲不羈出了事,他們也難逃干係,到時候公公就可以藉機將他們一網打擊、永絕後患,而後天下間就再無人可以掣肘公公了!」
「如此甚好,甚好,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胡公公聽了心下大喜,放聲大笑,臉上厚厚的胭脂震得掉落了一地,看起來煞是噁心。
「若想使一切順理成章,那麼首先公公得派人將九宏世子一行永遠地留在蒼州界內。」
「這又是為何,咱家直接派人接管了天門關不就成了?」
「公公如此做並非不可,但只要秦將軍、風雲二位軍侯和閔老相公等人在,雲不羈就永遠可以鹹魚翻身。公公若是不能一擊斃命,那恐怕以後也很再動雲不羈了。」
「你的意思是?」
「先前說了,雲不羈有暗害九宏來使的理由。九宏此次前來是為了與我大興締結永久合約的,若是沒了這頭草原之狼的威脅,邊防軍也就沒了存在的意義,那時候雲家軍該何去何從?所以,按常理看雲不羈為了自己地位牢固應該盡全力維持大興與九宏的平衡,來使是絕不能踏進盛京的。若如我所料,雲不羈應該在抵達盛京的必經之路上安排了人手,所以不妨就請公公費心,在蒼州就地解決這些人,讓雲不羈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好!」
「世子和二王子雙雙出事,加之有人假傳國書,穆恩庫克肯定不會善罷干休,必定會舉兵來犯。戰爭,就會死人,無論普通士兵還是將軍,如果秦將軍和風、雲二位軍侯不幸為國捐軀,一向公忠體國的公公您肯定是要主動為皇上分憂的,以皇上對公公的信任,定會重用推薦公公推薦的將領!」
「好!好!」
「雲不羈就此沒了爪牙,而公公又『偶然間』發現,當初暗害九宏來使的竟然是雲不羈。那時,雲不羈可就成了眾矢之的了,皇上不會輕饒他、穆恩庫克不會放過他、天下千千萬萬的百姓也會狠狠戳他的脊樑骨,誰還能保得住他?只要雲不羈倒下,閔蒼、梁文恕等人自然難辭其咎,到時候,公公再力挽狂瀾,拯救大興於水火之中,即便公公不想流芳百世,怕也是很難了!」
「好!好!好!」哈哈哈哈哈,雲不羈,這次看你還有什麼辦法逃出咱家的手掌心!」
「還有一件事公公最好立刻去做。」
「什麼事?」
文謙正面露憎獰地道:「除掉梁文恕!」
「這個當口兒恐怕不妥吧,誰都知道那個混蛋拂了咱家的面子,若是此時他有個三長兩短,即便是別人做的,也得安在咱家頭上!」胡公公心頭恨梁文恕是真,但也沒恨到處之而後快,然後給自己招來極大麻煩的地步。
「公公怕麼?」
胡公公胸中一窒,尖聲喝道:「咱家有何可懼,有皇上護著,誰能動得了咱家分毫!」
文謙正就是激胡公公說出這句話,「那就是了,做掉梁文恕,手段越凶殘越好,知道的人越多越好!這就叫殺雞儆猴,朝廷裡要是還有想朝著公公亂吠的,這就是個榜樣!」
雖說文謙正慫恿胡公公除掉梁文恕有借刀殺人的意思,但表面上看來的確可對朝中百官起到有效的震懾。胡公公知道這一點,他也知道既然百官中肯與自己「同流合污」的寥寥無幾,那麼用恐懼使他們怕自己、不敢反對自己,也是很不錯的。想到此處,胡公公微微點了下頭,示意採納了這個陰損的建議。
文謙正一見,想到可以報了功名被奪的仇,顯得極為高興,對著胡公公做了一揖,道:「若能成功,公公不僅能除去一個強敵,威懾百官,還可借此機會強行推廣『加賦令』和徵收『防災銀』,到那時誰還敢拂逆公公的意思?再者,梁文恕是雲不羈的忘年至交,從其父梁棟起就與雲不羈關係極為密切,多年來此二人沒少為雲不羈在京中活動,可以說雲不羈在京城的關係主要就是他們打下的。梁棟以死去多年,如今再除掉梁文恕,無異於卸掉雲不羈的左膀右臂,也可以將雲不羈孤立起來,到時候公公就可為所欲為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胡公公此時心中已是雲去天青,大步踱至窗前,凝望著西北方向,週身釋放出無比惡毒的氣息
可能在胡公公想來,雲不羈此時應是毫無防範、只顧著照顧自己生病的孫兒。然而,世事難料,若果真的完全被胡公公猜中,那雲不羈也就不是雲不羈了。雲不羈現在在做什麼呢?當然是在接待九宏世子和二王子一行人。
派人安頓好九宏世子和天隱等人,雲不羈親自帶著九宏的二王子走了。眾人只道他是給二王子帶路,雖然覺得以雲不羈的身份沒必要也不需要這樣做,但想想這些年來雲不羈從九宏與大興的互市中賺取的利潤,也就不難理解雲不羈為何對九宏民政民生的實際管理者二王子卡薩巴如此的熱情了。
直到第二天臨行前,卡薩巴才出現,而雲不羈卻始終不見蹤影,聽說是照顧生病的孫兒去了。雲府的老管家倒是親切周到依舊,不僅以特產為名給九宏世子和二王子送了一份沉甸甸的厚禮,也給其他的人都備了一份小禮物,說是聊表心意,而且還一路將眾人送到雲城的東門才告辭返回。
「隊率,這老頭兒還真是夠大方啊!」劉大彪看著手中的精鋼打製的護心鏡,上面可有個十分神氣的虎頭,一面摸一面樂得合不攏嘴,心想以後這種肥差可得多出點兒。
「啊,噢」,天隱隨口應和了一下,他現在想不明白的事情又多了一件,明明自己沒有帶刀,老管家卻送給他一隻不知是什麼材質的刀鞘,通體銀白色,上面刻著不知是什麼含義的圖案,一面看起來好像是一些動物在一片叢林裡追逐,這些動物長得千奇百怪,自己竟無一認識;另一面看起來好像是樹上長著像人一樣的臉,甚至還有不同的表情,似乎在議論著什麼,難道還有會說話的樹?
還有一點奇怪的是,這只刀鞘看尺寸和材質,竟好像跟自己那把「破刀」是一副!再聯繫自己對雲城沿途、雲府管家、雲不羈莫名的熟悉感,雲不羈看向自己時似有深義的眼神,難道自己真的曾來過這裡,甚至還見過雲城的城主?而且要求將軍去鬼洞尋刀、告訴自己許多事情的人,莫非就是雲不羈?如果是,拿自己究竟還有多少不知道的事?
「隊率?隊率?」劉大彪看天隱在發愣,便叫了他幾聲以示提醒。
天隱聞聲,回過神來,原來是到了蒼雲山的山腳。山上松柏森森,即便是飛雪的冬季,也是青翠碧綠、薄霧綿綿的。聽說蒼雲山曾經山賊眾多,平日就藏在樹林深處的寨子裡,若有富家或商隊路過,便呼嘯而下,將值錢的物什統統搶了去,活口一個不留,若是有貌美的女人,就擄走做壓寨夫人或是丫鬟。
曾有一段時間,人們皆是談蒼雲山色變,除非有極為急迫的事,否則寧肯繞道,多行近三百里路去雲城。朝廷也曾派兵圍剿,但精銳之兵盡在邊關,普通官兵又如何敵得過身經百戰的悍匪,因此屢屢以失敗為告終。直到有一天,當時還是普通士兵的秦將軍,單槍匹馬破了山賊的寨子,從此蒼雲山的山賊便一蹶不振,直至銷聲匿跡。
大概受了秦將軍的鼓舞,大興上下的山賊土匪竟然紛紛被剿,一時間行路的安全得到了極大的提升,百姓逐漸開始習慣走些較近的山路、小路。直到最近幾年,因為胡公公的「豐功偉績」流離失所、難以過活的百姓越來越多,使得消匿了許久的古老職業又迎來了新的春天,各地又開始不太平起來。
不過蒼雲山始終是個例外,即便是那段極為平安的日子,除了採藥的郎中、打獵的獵戶,幾乎沒有人肯走進蒼雲山的,畢竟人心中的恐慌不是那麼容易抹去的。九宏世子一行要在本月十五號之前趕到盛京,時間緊迫,所以不得不選擇直穿蒼雲山。
不過,有鎮西關、天門關的精兵護衛,還有悍勇的九宏騎兵圍繞左右,即便鎮西關的不作數,想來也還是極為可靠和安全的,一行人迅速而有序地消失在了蒼雲山的山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