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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地之角 第二十二章 夢之即景 文 / 渭水之陽

    走著,慢慢地走著,好像有只白皙而溫柔的手在牽著自己,是了,我還很小。牽著我的是你嗎,娘?光,刺眼的光,為什麼不讓我看清娘親的樣子?隱約中,好像有個老者來接他,好魁梧的老人家,娘,娘,別丟下我,別走!你又是誰,你不是剛剛的老人家,你為什麼總是衝著我笑?

    繼而,眼前的光消失了,黑暗,一片黑暗,一如那時的一樣無邊無盡,唯有前方,有一點點光。可是不論天隱如何努力,就是無法觸及那抹光亮,只能任由流動的黑暗一點一點地將自己包裹住。

    「你不屬於這裡,走吧」,突然,天隱耳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透露著無奈、懊悔,還有一絲關愛,這個聲音是誰發出來的?

    猛然間,天隱感覺自己受到了重重一擊,想動卻全身都使不出力氣,想喊又發不出聲音,娘或許會回來救我吧?娘,我不要自己留在這裡,帶我一起走吧!前方的身影愈行愈遠,好像並未聽到天隱的心聲,天隱心中大急。

    「啊——!」,眼前的光好像越來越多,不斷地驅逐著身邊的黑暗,天隱感覺突然間有了力氣,於是猛然坐起身。

    「匡!」,好疼!

    青天白日飛鳥過,黃土綠草塵沙拂,頂好頂好的一個早晨啊,原來剛剛是在做夢!不過頭頂的疼痛卻很是真實,用手一摸,竟然起了個大包!咦,劉大彪,你幹嘛捂著鼻子蹲在那兒啊?

    「俺、俺從樹、樹上掉下來了」,劉大彪此時捂著鼻子,說話細聲細氣的像個受了氣的小媳婦。

    原來劉大彪睡夢中迷迷糊糊中翻了個身,卻忘了自己不是睡在床上而是斜倚在樹杈上,這下好了,結結實實地跌在了地上,腳還砸在了天隱的身上。劉大彪搞清楚狀況的一瞬間,臉就駭白了,腿也有些抽筋兒,自己竟、竟然傷了上官,這下那三十軍棍無是論如何也逃不掉了。顧不上安撫自己「嬌嫩」的屁股,劉大彪趕忙貼近了看天隱有沒有事,見天隱還在睡著,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誰知就在這時,天隱突然暴起,天靈蓋狠狠地撞在了劉大彪的鼻子上。

    於是乎,現在劉大彪眼捂著鼻子淚模糊地蹲在地上,天隱則揉著腦袋在一旁哈哈大笑。

    從樹上掉下來了,在地上睡不是挺好的麼,上樹去幹嘛?樹,天隱轉目看向那顆不待見劉大彪的樹,這一看不要緊,這棵樹的形狀像是一隻雄雞,天隱心中登時升起一個疑問——這棵樹為什麼看起來十分的熟悉呢?

    舉目四顧,這周圍的草木,包括小客棧,都隱隱約約有種熟悉的味道。莫非自己來過這裡?天隱想想,又笑了起來,怎麼可能嘛,自從爹娘去世了,自己就一直沒出過萬俟村,後來就是天門關和秦府,沒可能會來過這裡,再說就算來過了,自己怎麼會一點都不記得了呢?可能是睡糊塗了吧,天隱揉揉頭認同了心中的這個觀點。

    此時,九宏世子和二王子也梳洗完畢,一行人便繼續上了路,估計今日酉時之前就能到雲城了。

    路上,劉大彪不住地哼哼,他現在的造型真可謂是「瀟灑至極」——頂著一個腫脹通紅的大鼻頭,配上滿臉被蚊蟲叮咬的包,又因為屁股疼得厲害,只好前胸貼緊馬頸,撅著屁股趴在馬背上,姿勢說不出的滑稽。

    見天隱臉上白白淨淨、俊逸依舊,連一個蚊子叮的包都沒有,劉大彪不禁心下大奇,問道:「隊率,那可惡的蚊子怎麼只咬俺,不咬你啊?」

    「可能是我比較瘦小,不合蚊子兄的口味吧?」

    「哎呀呀呀,隊率,你看俺都這麼慘了,就別拿俺開涮了」,說著劉大彪把遍佈大包小包的胳膊伸到天隱眼前,用力地擠著本就不大的眼睛,好像是想擠出幾滴淚以示痛苦。

    天隱看見劉大彪可憐兮兮的樣子,心中一時不忍,就從懷中掏出一捧白邊黃心的小花。劉大彪見了直咧嘴,怎麼隊率年紀輕輕有這嗜好,大老爺們帶花幹什麼?不過這話劉大彪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天隱一看他提溜亂轉的小眼睛就知道他想歪了。

    「這花叫灑金花,戴在身上能防蚊蟲的。」

    「隊、隊率,真是,真是有學問,哈哈,哈哈哈」,劉大彪尷尬地笑著。

    在一旁的阿魚聽了,有些不以為然,也從懷裡掏出了一把灑金花,一臉驕傲地衝著劉大彪說「俺家那邊管這種花叫指甲花,夏天趕蚊子管用著咧!」

    哎呀呀,氣死俺了,怎麼連阿魚都知道呢,再說知道就知道唄,平日也沒見你這麼多話!劉大彪覺得阿魚這次大尾巴狼裝得令自己十分丟面子,側過臉狠狠地等著阿魚,可能是眼睛過小,阿魚並沒被他的目光「刺痛」。劉大彪一激動,忘了自己是趴在馬背上了,差點掉了下來。嚇得他再也不敢亂動,定定地扒著,也不再言語了。

    「哈哈哈哈哈!」看著劉大彪小心翼翼的滑稽樣,天隱忍不住開懷大笑,旁邊的阿魚也跟著偷笑,起得劉大彪直翻白眼。人家隊率有學問,可以笑俺,阿魚你個死胖子,不就是知道個灑金花麼,得意什麼啊,氣死俺了,啊呀呀呀,等俺好了決不能輕饒了你!

    阿魚要是知道劉大彪已經開始在心裡算計起自己,且又因為身形的原因扛了兩人份的「仇恨」,估計就不會笑得這麼開心了吧?但現在,還是笑一笑,十年少,開懷大笑、心中偷笑,都是可以的。

    一行人不快不慢地趕著路,因為有九宏世子的馬車在,不能快馬加鞭,不過好在離雲城只有區區幾十里路了,趕起來也不是很慢,不知不覺間雲城的城門已出現在視線之中。

    看著前方巍峨的城池,城上隨風飄揚的碩大的「雲」字旗,天隱心中的熟悉感越來越強烈,不過未及細想,雲城城主派來的接應隊伍已近在眼前。

    古人云: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依山而建的雲城一眼望去就是如此,最低處如臨深淵,最高處高聳入雲,是以得名「雲城」。蒼州尚未建制時,雲城就已存在,不過那時只是因為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而被作為邊關的要塞,抵禦九宏南侵;而後,前朝武帝武勳蓋世,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一路北上,最遠曾策馬於九宏的靜水湖畔!雲城自那時起就不再作為要塞存在,而是逐漸轉為保障遠征軍、邊關軍兵員糧草等後勤的運輸型城市。

    及至大興立國,興建天下五大雄關、千里邊防牆,蒼州正式建制,雲城則成為時任蒼州刺史的「大興第一智將」雲典的封邑,自然而然就成了蒼州的治所。雲典憑借其高超的治理手段,將雲城發達的運輸線發揮至極限,硬生生地「運」來了一座集商業、農業、手工業、軍事為一體的綜合性城市。

    雲典的「運」字訣用的可謂是登峰造極,他的繼承者雲不羈在此基礎上施展了「換」字訣,在朝廷明令禁止的情況下,以鎮西關為主,與九宏開展小規模茶馬互市。饒是規模較小,賺取的利潤仍是難以想像的巨大,也正是巨量銀錢的注入,使雲城迅速膨脹為與盛京、金陵齊名的「大興三大城」之一。

    雲城崛起速度之快,使得眼紅之人、好事之人源源不斷地在朝廷聒噪著、爭吵著、詆毀著,栽贓陷害等各色手段一應俱全數見不鮮,卻從來沒能動得雲不羈分毫。奇怪的是,明明鎮西關的互市是一個隱患,但幾十年來卻從無大的戰事,即便有些小的衝突也多是集中在了天門關沿線,因雲不羈從不肯多做說明,所以也沒人能猜透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朝廷也不會無事生非,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默許了雲不羈的作為。

    另外一點令人捉摸不透的地方在於,蒼州建制後的雲城,實際上已經遠離戰端了,但無論雲典還是雲不羈,都在堅持鞏固城防,即便雲城與從前相比龐大了數十倍,但堅固程度照要塞相比仍然毫不遜色。也不是沒有人試圖構陷雲城「擁兵自重」,只是每每到核心之處都說之不通,建城所耗的銀錢造幾次反都足夠了,而且雲城除了必要的守衛並無多餘的兵員,於是朝廷上下達成了這樣的共識——雲家的人就喜歡建城!

    任何一座城被苦心經營了近百年,其繁華程度都會是難以想像的。《清夏閒記》中有記載:(雲城)皮貨、絲綢、衣飾、珠寶、參藥鋪,戲園、酒肆、茶店、珍饈堂,如山如海,不知幾千萬人。

    看著城中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各色店家鱗次櫛比,滿眼望去,似乎每個人的衣著打扮都很考究,所用佩戴更是珍奇貴重,一應俱全。對此,天隱很是好奇,如果這都不是國都,那盛京得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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